「这到底是哪里啊?」密雅呻吟似的问。这是在离开先前的祭司场一个小时多后。
D带头穿过走廊,爬上阶梯,而虽然她对此绝无不安,但毫不休息的行军,对少女的身体太过严苛。
「还不到一半。」
「对不起,请让我休息一下。我渴死了。」密雅瘫坐在地。
眼前还有台阶,阶梯尽头消失在黑暗中无法得见。漫无目标的攀爬阶梯,夺取了少女的精神与体力。
「可是还真奇怪呢,爬了这么陡的阶梯,竟然还没有到地上。」坎兹的声音中对D有着浓厚怀疑。并非因为他是杀人魔,这个疑虑在与D共处的短短时间内,便已没来由地消散。虽然D和密雅在一起也是不悦的理由之一,但这怀疑其实是由于他从密雅那听说了D的血统:半吸血鬼——这点令他无法接受,因为那是贵族的伙伴。
既然是半吸血鬼,要是他隐居在远离人烟的深山幽谷那还无妨,但他却悠悠哉哉地与世人往来,再加上身份是猎人,并且还一直以吸血鬼猎人为生。
吸血鬼——不就是他自己的同伴吗?
虽还没到认为他是叛徒的地步,但也确实无法释然,坎兹想不通。他看D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好。
「有东西妨碍呢。」一个小小声音喃喃自语似的回应坎兹。
「妨碍?」坎兹睁大眼睛看向D腰部,问道:「你会用腹语术?」
「之前铠甲里的东西扭曲了空间,托他的福,到出口的距离变长了十倍。因为我这方也在这里边修正边前进,所以勉强能向前走,要不然走到死都是在原地打转。」
「那,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这个嘛,再一个半小时;不过这只限于没有进一步妨碍的状况。
「你说的进一步是?「
「因为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让我们逃出去。」
「耶~~真是可喜可贺。」坎兹自暴自弃地拍手。
「不管怎样,快点比较保险。危险的气氛正包围着我们呢。」
密雅抬头,因为D走近她弯下腰。
「?」
「给你背背吧。」沙哑声音说了。
「可是——」
「没关係的。这家伙和那些家伙的体质不一样。」
「……好。」
密雅站起,乖乖趴上去。
或许是由于黑衣之故,在旁人看来有些消瘦的背部,一旦接触后,竟是宽阔强壮得令人迷醉。密雅体内泛出安心感。
「没问题吗?」坎兹发难道。
「什么事?」
「要耍帅给女人看是没关係啦,但要是一有危险,反击慢下来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可别哭给我看啊,帅哥。」当他正对话中连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恶意吃惊时,他的表情又骤然僵住。
因为沙哑声音发出了低声闷笑。
「会哭的人是哪个哪——呜!」发出像是痛苦呻吟的声音后,话声便消失了。
「你说了好玩的事呢,要试看看会哭的人是谁吗?」
坎兹身体自然摆出战斗姿势,全身力量放鬆,只以两脚拇指为施力点。他和D距离三公尺,右手的伸缩山刀姑且不说,左手的铁箭能充分发挥效果。
「住手吧。」D说。被他更用力握紧的左拳,流泻出细丝般的呻吟,但那自然没送入坎兹耳中。
「喂,别这样啦。」D背上的蜜雅也帮忙缓颊。「应该不是做这种事的场合吧,要是不想办法合力离开这里的话——」
坎兹凝视着少女恳切的面容。她清澄的目光,除去了他脑中冒出的黏浊热度,他一下子恢複了正常。
「你说的不错。」坎兹点点头,对D道歉:「抱歉,我也累了啊。」
「不,你是正确的。」最先注意到D冰冷回答的含义之人是蜜雅,她在D背上愕然呆住。
「D……」说出口的名字,是她竭尽全力提出的异议。
「喂,」坎兹也无法掩饰动摇。「我刚才有点不对劲,不好意思啦。」
「来吧。」D静静说道。他依然背着蜜雅,两手无法自由活动。
「别这样,D,你想做什么?」
「他想战斗,既然如此,最好早点完成他的愿望。」
「我已经不想了啦。」坎兹耸耸肩。
他右颊掠过一道灼热,有东西「嗤!」地射入他背后石壁,是白木针。可是,在双手不自由的状态下,D是如何办到的?
「你想这样是吧?坎兹右手指摸上脸颊,然后看看指尖,上面沾着血。」虽然不晓得你在不爽什么,不过有架上门我就打。」
当他如此说完时,他的精神与肉体已然进入战斗状态。涌现的战意里那份单纯纯粹,让坎兹嘴角浮起微笑。「不过,在那之前,你先放下蜜雅。」
光华在他头上绘出半月圆弧。
「呜哇!」坎兹之所以能跳开,靠的是与生俱来的超快速度。
D逼近着地的坎兹眼前。他两手背在蜜雅背上,不像拿着惯用武器的模样。
「妈的?!」坎兹想射出铁箭,这时才注意到左手还没举起。
左手举起对準D的腹部,他觉得期间好像花了一年之久。
压缩气「咻!」的喷泄声响起。
射出箭后,坎兹浑身一凉。蜜雅也在,要是箭射穿D的话?!
不过,他的身体没有追向箭矢,而是选择扭转身躯。
他一面听见D的攻击划破空气的声音间不容髮地响起,一面让右手伸缩刀往D腰部砍去。
由于没有砍中的触感,所以坎兹愕然跳开。一个冰冷物体突然贴到了着地的他头上。
D在他眼前。坎兹才领悟到方才「飕!」地打中额头的风压意味着什么,他浑身僵硬。
「如何?」D问道。
「杀了我啊!」
坎兹闭上双眼大吼后,感到刀刃的凉气突然离开,脚下响起哐啷哐啷的清脆声音。
往下一看,年青猎人这时才真的感觉浑身发凉。
那是他射出的两支箭。D的双手依然背在蜜雅身上没动,也没握着长刀;儘管如此,险些直直劈开坎兹脑袋的一击,与挡下以马赫速度射来铁箭的,显然都是这名俊美猎人所为。
坎兹全身脱力,当场整个人瘫坐在地。因为到了此时,他已为彼此实力差距上的无底深渊,燃尽了体力与心神。
「能站吗?」D问。
「嗯嗯。」由于马上说出的回答中毫无疙瘩,坎兹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彼此的实力差距,一口气彻底抹去了他对D的偏见。
年轻独有的清新,以及伴随猎人这职业的精洁,将坎兹的心灵从不断侵蚀他的妖气中解放。
他站起来害臊地笑了,对D说:「你真是个心理学者呀。」
被说的人笑也不笑,说了一声「要往上爬了」后,便朝阶梯迈开脚步。
爬完五十阶左右,来到了一处宽阔通道。D停下脚步。
「怎么了?」坎兹说道,D制止想上前的他。
「两个人一起闭上眼睛,塞起耳朵。」D说道。
儘管坎兹讶异地皱眉,但因为已了解这名青年的深不可测。所以直截了当地问:「知道了,只要这样吗?」
「进入这走廊后,一定会遭到阻挠。」D明说着。「虽不晓得是何种阻挠,但绝不可回头;若一回头,那时一切全完了,或许会变得无法离开这城塞。」
「知道了啦。」坎兹点头,又忽然感到疑问。「我说,你怎么会知道这走廊的事?」
「不知道。」D的回答简短,接着又说:「走吧。」
一开始前进后,在还没走上三步时,坎兹发觉有人的气息从背后飘近。
「坎兹。」
被如此叫唤后,他内心「啊!」地惊叫,但并非因为他明明正牢牢堵着双耳,那声音却依然清楚传来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