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头上不远处有扇小窗,白色的光从那边透进来,夜晚已经结束了。对于石床边蹲着的人来说,这也许是生命中最后的黎明。身着的长衣原本应该是紫色和金色的,泥土沾满全身,被汗、血和尿浸湿,说是破布都是在讚扬它了。
衰弱污秽的人面前,有个男人挺立着,穿着看上去朴素却高价的衣服:「睡得好吗,波坦陛下?」
对于生活在狱中的囚犯使用敬称,看来是抱持着敌意的。波坦呻吟了一下,依亚尔达波特教总大主教,一时被称为教皇的老人,现在只是个败北的阶下囚。面对着胜利者,没有敬意,波坦的脸上手上无数的痣和伤像是画出来的地图。
这一年的一月一日,吉斯卡尔继位马尔亚姆国王。这个时候,还自称为教皇的波坦持续执拗的抵抗,吉斯卡尔为了确立国王的权威,把波坦的阵营逐个一一击溃,并且接受了惩罚。
「萨卡利亚原野决战吗?就在去年的秋天,已经打了一年八个月了。竟然能够从中逃脱,但是接下来好像被命运丢弃般。」
国王沉着刚毅的姿态,冷静的语气,引起随从骑士的敬畏。面对着应该憎恶的仇敌,仍然保持着冷静,不愧是拥有作为一国王者实力的继承人。
那是异常努力的结果,只有吉斯卡尔自己知道。用俗话来说就是不断的用车裂之刑且乐此不疲。对于波坦的憎恶就像岩浆一样,在吉斯卡尔的心中燃烧着。即使如此,吉斯卡尔也要将波坦公开处刑。公开处刑的话,势必对于吉斯卡尔的批判也会增加,最麻烦的就是为了波坦的殉教者。
「把对神的信仰和对波坦的盲信混同起来,波坦才是以神之名来欺骗别人的背教者,和他一起坠入地狱真是愚蠢。」
马尔亚姆的新国王已经讲得口乾舌燥,仍然不停地对部下说着。年余四十岁的吉斯卡尔比起波坦拥有着千倍的锐气和活力,他就像地上的蚂蚁一样,做着该做的事,直到衰弱枯竭。吉斯卡尔听到流传着关于波坦的言论,慢慢地说到:「昨天,帕尔斯的密使来了,希望把波坦总大主教作为战争罪犯引渡,以侵略和虐杀的罪名,原来也理应受到重刑。」
这并不是事实,虽说是谎言,吉斯卡尔心中并没有感到痛痒,向特别招待席的客人庄重严肃地继续着他的演技。「引渡波坦的话,帕尔斯和马尔亚姆将恢複外交,交换大使,贸易也会全面展开……虽说没有拒绝的理由,我还是拒绝了。波坦乾涸的脸上唰的浮现出生气,反射的认为也许能够得救。看着执着于卑微生存下去的老人,吉斯卡尔高声嘲笑道:「哼,安心吧,很不凑巧,不管是马尔亚姆,还是帕尔斯,都不会让你再一次看到外面的景色,怎么能把杀了你的乐趣引渡给帕尔斯人。」波坦一瞬间又坠落到绝望的深渊,用残存的力气诅咒到:「不信神的人!串通邪教徒的恶魔之手!为了贪图贸易的利益,把作为神之代理人的教皇出卖给敌人!这、这样恶逆的背教者会下地狱的,在不为人知的黑暗深处,遭受永世的劫火,被断罪之刃所斩杀,在痛苦和后悔中哭泣。
「你已经坠入地狱了,」吉尔卡斯的声音有些阴沉,宛如丧钟,压制着整个牢房,封住了波坦的嘴。「所以,你不用说第二次、第三次了,一次就够了,永远不会爬到地上来,待在地狱的最底层。」「这、这是报应吗?」波坦像是失去了声音般勉强呻吟了一声,不过是普通人的吉斯卡尔用强大的魄力压制着波坦。波坦的权威不过是凭藉着神之名被涂上了狂信的色彩。作为人的吉斯卡尔无视神的力量,与之相持不下。波坦是不可能赢的。
吉尔卡斯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黑布盖住下半部脸的三个男人走进来,「不要流血,不然待会儿善后就麻烦了。」忠实的部下遵守着吉斯卡尔的命令。体格健壮的三个刑吏把苍老疲惫且衰弱的波坦逼入了角落,抓住他的手腕和肩膀,让他趴在石床上。用密斯鲁厚麻袋盖住波坦的头部,刑吏中的一人骑在他身上,另外两人挥起沉重的木槌。
「依亚尔达波特……哦哦哦哦哦……」
神之名已经结束了,没有感情的木槌一击打在密斯鲁麻袋上,沉重迟钝的声音混合着含糊的悲鸣,身体因为痛苦而扭曲。
第二击、第三击……一击比一击强烈。
悲鸣的声音停止了,四肢也停止了痉挛,木槌重複着上下挥动。每次都从监狱的墙壁产生迴音,开始是乾涩坚硬的声音,逐渐变成柔软、潮湿粘腻的声音。
「已经够了,放开。」
吉斯卡尔的声音让刑吏们放下了木槌,全身沾满了热汗和冷汗站起来。
血腥的场面被密斯鲁厚麻袋隐藏了起来。碎裂的头盖骨、折断的鼻子、掉落的门牙、破裂的眼珠、流淌着的脑浆、溢出的血液、翻开的皮肉,这些都被关在麻袋中,是吉斯卡尔的眼睛无法触及。即便如此,透过袋子可以感觉到臭气漂浮在周围。
「尸体就照预先的命令那样处理。」下达命令后,吉斯卡尔就抬脚走人了。
为了得到皮革和肉,从密斯鲁进口了十头鳄鱼,饲养在皇宫的庭院内。刑吏们搬着已经无法辨别面目的尸体,扔到了里面。
Ⅱ
东北和西北方向的两条河,合流成为一条河,割开平原流入南海。合流点形成以石头堆砌出的城市,被三方的河流包围,却只有很低的石墙,北边的城墙则有三层楼那么高,差不多有十万人住在里面。
这就是马尔亚姆的首都伊拉克里恩。
马尔亚姆的国土南面和西面都对这外海,南边的海路通往密斯鲁,西边的海路通往遥远的鲁西达尼亚,东边面对着达尔邦内海、通往帕尔斯,北边又高又长险阻的山岳形成壁障,那边没有国家,据说被十几个部落的野蛮人瓜分了。
马尔亚姆丰衣足食的时代是由于海路的交易繁荣,几个港口满是人和货物。伊拉克里恩面对着外海的各个港口城市,连接着内海的各个港口城市的街道,集中了很多有利要素。是交通和物流的要地,反过来说如果不是险要之地,也不会受到鲁西达尼亚军队的侵略而暂时陷落。
「马尔亚姆没有名将,」作为胜利者的鲁西达尼亚这样嘲笑道,对于失败者这是很残酷的评价。即便有一个两个的名将发出声音,也无法拯救已经崩坏的国家的。
「原本伊拉克里恩想要要塞化来防御敌人就是很困难的。强化海军力和海岸的防备,让敌人无法上岸。儘力去做这些倒不如积极部署陆上兵力的出击据点,必要时能够迅速移动到需要的地方;进一步强化街道。马尔亚姆的东海岸和西海岸同时有敌人登陆应该是不可能的。」
在屡次的艰苦战斗中,吉斯卡尔似乎变得精通起马尔亚姆的地理了。在波坦已成败局的时候,他向国内发布公告:自称为教皇的波坦等于是死了,事到如今我们之间产生怨恨的因素已经不存在了。旧马尔亚姆人和新马尔亚姆人不是应该携手建造一个为了所有人民的全新国家吗?
吉斯卡尔的抱负,在马尔亚姆人们看来是相当厚颜无耻的。但是,他刬除了波坦却是事实,从中可以看出他卓越的政治才能。马尔亚姆王室已经毁灭了,能与吉斯卡尔对抗的强力领导者恐怕也没有了。对于马尔亚姆人来说,也没有推开吉斯卡尔出手的理由。
实现理想并不是只靠嘴。
「捕获波坦派的残党,带来他们中一人的首级就有赏金,得到你所期望的官职。波坦派对于有良知的新旧马尔亚姆人来说都是共同的敌人。」
救这样波坦被囚禁的前后,几千人追杀着波坦派,不管是圣职者还是一般人,没有审判格杀勿论。一面充满血的味道一面开始屈服,马尔亚姆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即使是鲁西达尼亚人厚颜无耻也是有限的。只是事先儘可能的做出恶行,今后会好的。」
「他们对于自己的事是没有记忆力的,我们马尔亚姆人也在想同样的事吧。」
「但是王室的人们已经死绝了,如果现在还要复兴王室是不可能的。」
「那个吉斯卡尔作为国王,比起波坦至少能明白在说什么。也许会有更加过分的家伙出现,就这样和解好了。」
接下来的情况是不断的有马尔亚姆人向吉斯卡尔提出波坦的罪状。
吉斯卡尔为了解决波坦处刑的事,返回公务室接见各个重臣。
「今天之后,马尔亚姆人也许能够被宫廷所起用,你怎么认为,克利安典侯爵?」
被国王问及的贵族沉稳地行了个礼:「全凭陛下的旨意,这件事微臣没有异议。」
逃避的真好,吉斯卡尔在内心苦笑。
克利安典侯爵是在萨卡利亚会战开始时,波坦阵营中的一将,结束时变成了吉斯卡尔阵营的功臣。戏剧性的转变是发生在会战的胜败趋势已经决定的时候。因为功勛的关係,从伯爵升格为侯爵,并且得到了国王相当的信任。
「卡斯特罗卿、不,特莱卡拉侯爵的意见呢?」
曾经吉斯卡尔被幽禁在特莱卡拉城时,在卡斯特罗帮助下成功脱身。之后,卡斯特罗在萨卡利亚会战中英勇地竭力奋战,由此得到特莱卡拉侯爵的称号。
他中等身材,有着匀称的体格,比克利安典侯爵年轻八岁,更有朝气。
「微臣同意前辈克利安典侯爵的意见。」
「哼」
「只是没有麻烦陛下亲自动手的必要,请允许把这样的事交给作为陛下忠实部下的微臣去做。」
作为新生马尔亚姆王国的两大重臣,特莱卡拉侯爵和克利安典侯爵有功绩,有些头脑。也都有辅佐国王,发展国家的自觉和自负。这些方面都没有欠缺,但是近来彼此的竞争意识越发明显起来。没有要威胁吉斯卡尔国王地位的意思,只是想要从他的手中分得一些权势。
吉斯卡尔愿意照着这两人的意愿去做,也是为了要拉近和马尔亚姆人的关係。
「既然如此,王妃总是必要的,谁会先生出马尔亚姆王室的女儿呀」
吉斯卡尔在考虑怎样对自己有利。他一直在考虑是否要把女性作为道具,只是不觉得结婚这种制度具有政治性的意义。和能够成为妻子的女性结婚,并且生下孩子都是一样的。如果需要有个妻子,当然是希望具有马尔亚姆王室血统的。
「对了,为马尔亚姆旧王室的死者们举行个盛大的追悼会怎样?斩尽杀绝的罪孽都是波坦犯下的,现在举办这样的仪式正好可以上演新旧两派和解的戏码。」
因为波坦,吉斯卡尔被强迫着经历了各种的苦难。这么想的话,在政治上利用一下死去的波坦,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考虑各种办法的接见、情愿、陈情的文件推成小山一样运来。目光能够触及的地方,有三个文件引起了吉斯卡尔的注意。是从鲁西达尼亚渡海来的使者送来的文件,有个认识的名字。
……前一天,「教皇」波坦迎来了人生最后的夜晚。吉斯卡尔国王的心腹骑士欧拉贝利亚,骑着马里开宫廷回家。作为前往密斯鲁王国的使者,做完归国报告以来,完全没有机会觐见吉斯卡尔国王。在后宫,帕尔斯出身的美女派莉莎也没有呈报的机会。吉斯卡尔在全身心追逼波坦的当口,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亲近女色。
「快好了,明天就能见到陛下了……」
正在这么考虑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声传进了耳朵。
「白鬼,小心!」
街上的一角正在发生争斗。一个盗贼集团搅乱了伊拉克里恩的治安,并且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珠宝店像是被袭击了。盗贼从店里冲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带着两个同伴的旅行者,似乎是武器妨碍了他逃走。
被称为白鬼的男子,看上去很强壮的样子。即使是英勇无比,四、五个盗贼对付一个人,似乎不会是不像样的人物。激烈的刀剑声夹杂着火花。
「先稍微观察一下情况,真的有危险的时候再出手帮忙下。」
欧拉贝利亚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大量的血飞溅出来,白鬼两手挥动着很重的长剑,砍中了盗贼的右肩。剑被比划的灵巧无比。
混合着悲鸣,盗贼右手的剑和左手的袋子同时掉到了地上。袋口张开,抢劫来的黄金珠宝散落出来,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其他的盗贼正打算要捡这个袋子,被一把剑阻挡向后退开。只见一个穿着骑士装备的年轻女子,就是刚刚称呼「白鬼」的他的同伴。
头髮在后面束起,垂在背后不停地摇摆。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是给人明朗感觉的漂亮女孩子,目光很有神。
仔细一看,白鬼是可以称为少壮这样的年龄。头髮和鬍子都是雪白的,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虽然不明显,但所有人的动作都变慢了,剑是很公平的,就算是很有名的骑士也是一样的。
从右边乘虚攻击过来的剑,打翻了手腕。刀剑的声音没有停止,回击砍中了对方的右手手肘,骨头碎裂的声音混合着痛苦的叫声。
六人中的五人都负伤了,没受伤的那个人眼里也露出了胆怯。挥着短剑,转身逃走,五个受伤的人都摁着伤口,一路滴着血蹒跚地逃跑。
被称为白鬼的男子没有勉强去追,边笑边收起了剑。回头看,撞上了欧拉贝利亚的视线。
「冬?里加路德……?」
欧拉贝利亚的声音和表情都因为惊愕而颤动,他跳下马跑到跟前。
「这太让人震惊了!你还活着吗?!至今你都在哪里做什么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抓住老朋友的肩膀来回摇晃。说是老朋友,却没有亲切的视线和熟悉的感觉。欧拉贝利亚看到了困惑的表情。他犹豫地问道:「你……知道我的事情?」「什么?不要说奇怪的话,你难道忘记我了?欧拉贝利亚呀,出征鲁西达尼亚以来,我们不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吗?」
老朋友只是摇头,「我的名字叫白鬼,不,这三、四年都是这么叫的。一直不知道本名,冬?里加路德是我的本名吗?」
受到这么认真地询问,欧拉贝利亚说不出话来。年轻女骑士朝这边走来,「由我来说明整件事吧。」这样说道。那种美丽就算是欧拉贝利亚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打分,直到现在才确认了。
「你是鲁西达尼亚人吧。」
「是的,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艾丝特尔?德?拉?法诺,原本受已过世的巴鲁卡西翁的照顾,参加过帕尔斯远征。
「哦,这样的啊。」
欧拉贝利亚有些瞠目结舌了,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看来是个很长的故事,你们好像刚刚到达这里,可以的话,到我家来吧。」
女骑士艾丝特尔和白鬼相对视了一下,有些犹豫,由于欧拉贝利亚的热心还是答应了。其实,住宿的地方也还没决定,而且欧拉贝利亚又是宫廷中的要人,这样也会比较好。
「哦,为了觐见国王陛下从鲁西达尼亚长途跋涉而来,真是辛苦了,一定会得到陛下嘉奖的哟。」
对于欧拉贝利亚的话,女骑士为了询问也为了确认贸然说了出来:「国王陛下就是吉斯卡尔大人吧。」
「当然,哦,这里就是我家了,不要客气。」
是由白色大理石构成的很气派的房子,橄榄树和月桂树深色的影子映在红土上。走进凉爽的大厅,女骑士才回过神来:「夫人在的话,要问候一下……」
「不,我是独身。不需要顾虑,只是除了你们,还有一个女客人,先打声招呼吧。」
就像是等待主人说完一样,从里面传来接近的脚步声。就像是跳舞般轻柔的脚步声,以为是女僕,披着头纱的年轻女子来到了大厅,以对等的口吻对欧拉贝利亚说到:「呀,来新客人了。」
「喂,派莉莎!」房子的主人劝告说,「你是早晚都要见到国王陛下的人。注意谦恭一点,不要这样轻佻。」
「不要管我,一直都被禁足在这里,嗯,不能说是牢房,那么气派的房子,也能够唱歌跳舞,只是这样老去太无聊了啦。」
被称为派莉莎的女子移动视线,发现了艾丝特尔和白鬼。以亲近别人的姿态,对艾丝特尔报以没有什么意义的微笑。对白鬼,说是好奇心吧,似乎是动了在这之上的感情,注视的视线无法离开。
III
那个时候欧拉贝利亚并不是想要见死不救,而是他自己也危在旦夕,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绝对没有想到冬?里加路德能从大地的裂缝中活着回来,想当然的认为好友已经死了。之后一直处在转变和动蕩中,说实在的,也很少想起来了。
但是,现在再次遇到了活生生的冬?里加路德,欧拉贝利亚对于他总觉得有些亏欠。像是要补偿似的,把好友当成了贵宾。同样,艾丝特尔也受到了厚待,被带到一个拥有华盖床的客房。
晚饭规模很小,内容却很丰盛。有六种葡萄酒,各种海鲜炒饭,羊肉和蔬菜串烧,野猪和野兔铺满了整个餐桌。座位上并排坐着欧拉贝利亚、艾丝特尔、冬?里加路德、派莉沙,服侍的人却有十几个,公馆的主人吃的好,喝的好,聊的开心。
「鲁西达尼亚的人材都变成累累的尸体,曝晒在帕尔斯的旷野上。蒙菲拉特将军和波德将军……真是惊人的损失。」
欧拉贝利亚的声音混合着伤感,白鬼冬?里加路德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虽然很可惜,但死者无法复生,活下来的人应该团结起来,效忠于吉斯卡尔王,努力把这片土地建筑成王道乐土。」
欧拉贝利亚一个人充满着热诚在喃喃自语。
「冬?里加路德,你也应该留在马尔亚姆,我作为保证人,把你引荐到宫廷,哦,女骑士阁下也可以跟着你一起去。」
艾丝特尔还没来得及回答,欧拉贝利亚又和好友聊了起来。
「我现在也快要升到大臣的地位了,虽然也挺辛苦的,不过和你比起来不算什么。你凭着文武才能和丰富的经验活下来,也会想要出人投地。」
冬?里加路德还在疑惑,欧拉贝利亚继续热诚地说着。对于冬?里加路德,欧拉贝利亚的评价很高,这决不是说说的。只是,在纯粹的友情以外,欧拉贝利亚也有把冬?里加路德放在身边的理由。
现在,在马尔亚姆新王国的宫廷中,国王吉斯卡尔独佔了权威和权力。没有设立宰相,仍然处于国王独裁的状态。考虑到吉斯卡尔王的才干和实绩,这是当然的。但这样的体制是无法永远持续下去的。吉斯卡尔王会结婚,生下世子,调整统治机构,总之设立宰相职位的可能性也很高。
两大功臣柯利安迪侯爵和托莱卡拉侯爵都遥望着这个位子,派阀的形成也开始了。对于欧拉贝利亚来说,由于双方的动作而处于心情非常愉快的立场。
欧拉贝利亚没有将自己当成第三势力的野心。现在的情势是,虽然存在,但是柯利安迪侯爵和托莱卡拉侯爵的势力斗争正在显着化,决定选择哪边的吉斯卡尔王的视线也可能投向中立派的欧拉贝利亚。当然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加入哪一方势力,被作为众人中的一员来对待,或者作为有力一派的首领受到认可呢,这关係到今后在宫廷的生涯。
换句话说,欧拉贝利亚希望冬?里加路德的才能成为他的同党,当然也不能这么恶毒的来想,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好友的利益,并且相信对于吉斯卡尔王也是很好的事情。
「女骑士阁下也这么认为吧。」
既然欧拉贝利亚说了,艾丝特尔无言地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当事人有些不同的想法。
「我要和你一起行动,艾丝特尔卿。」
白鬼对着年轻的女骑士这么说道,并向欧拉贝利亚行了个礼。
「想要说感谢的话,我这身体确没有恢複记忆,被称呼为冬?里加路德,但没有一点实在的感觉。甚至和吉斯卡尔王共事的您也回忆不起来,引荐到宫廷什么的言之过早了。」
「冬?里加路德呀……」
「等到所有的记忆都恢複了吧,不然无法接受阁下的厚意,恐怕还会闯祸。」
「说的也是没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着急,除了我以外也有熟人,慢慢地考虑恢複身体比较好。
欧拉贝利亚晃动着葡萄酒杯,吐着酒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就算是这样,你这种程度的勇者,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不发生什么事情,这样的年龄不应该会满头白髮的。」
「看见了可怕的东西。」
冬?里加路德的声音很低,回答的很短。
「迪马瓦特山的地下吗?」
欧拉贝利亚皱着眉问道,冬?里加路德没有回答。包含着正确的地名和时间,记忆也没有恢複过来。恐怖的片断就像早春的瑞雪一样缥缈的飞舞着。从四年前的每天半夜被恶梦所惊醒,至今每月还会有一、两次。
「那件事反正可以慢慢听你说,倒是不要忘了重要的事。女骑士阁下特意从鲁西达尼亚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欧拉贝利亚问起,艾丝特尔慎重的直起身体说,措词和内容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艾丝特尔从帕尔斯回来,到达自己家里已经是帕尔斯历三二一年年末了。
白鬼没有在一起,漂泊中颓废的心情随着踏上故乡的土地而涌现出伤感,流下了眼泪。甚至混合着雪的风都变得温暖起来。
回家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艾丝特尔慈祥的祖母去年过世了,祖父身体衰弱卧病在床。看见活着回来的孙女,无法起床,只能留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