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一。
开始了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
这段时间社团活动也停止了,所有学生都在专心複习。嘛,虽然也有很多从社团活动中解放出来的学生到处去玩就是了。
「……哈啊」
我下意识叹了口气,总感觉心情很是烦闷。
胸中一直有种无法用言语描述但又毛毛躁躁的感情在盘旋。
走在我身边的信二用很是轻鬆的语调问道。
「怎么啦护道?你考得有那么糟糕吗?」
「这么问难道你考得很好么?」
「哈哈,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好呢。」
「还真乾脆啊……」
要是优香听到信二如此断言的话想必会很愕然吧。
信二耸了耸肩,轻笑了声后说出了实话。
「嘛,除了数学基本都没有问题啦。数学我觉得应该也能勉强及格吧。」
「我也差不多。物理有一点悬呢。」
第一天的科目是现代文、数学、物理。
无论哪个都只能说是与学习量挂钩,虽然我觉得不会挂科,但也应该会在平均分以下吧。毕竟没怎么複习过,也没办法。
「那么,你那忧郁的叹气又是这么回事?」
刷拉,信二的脚步停下,转过头来看向我。
「果然是因为椎名麻衣吗?」
「……」
「说中了啊。」
到底如何呢。我是在因为魔女而烦恼吗?
这份複杂的感情是因为魔女而起的吗?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啊?我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我忽然想起了魔女的话。
想起了魔女的身体如今也正饱受折磨的事实。
但是,那跟我这份烦闷的心情没有关係……我是这么以为的。
因为,如今的我已经没有担心魔女的理由了。连英雄都不再是的我,连她的朋友也不是……这情况下,我不知道自己去担心前世的仇敌还有什么意义。
(翻:没了敌对关係就再无接触点……你们跟那对没了侍奉部就扯不上关係的小情侣什么关係w)
所以从逻辑来说,我的忧虑与魔女没有关係。应该是这样的。
在我陷入思考的时候,信二低声说道,
「嘛,总之我和优香似乎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你在说什么……?」
「她在因为什么而很痛苦对吧。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她似乎一直都很想寻死。」
因为这句话,
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你是觉得只有你注意到了吗?」
信二继续说道,
「因为想做点什么,我便与优香一起策划了学习会,但好像起到了反效果呢。我们本以为让她痛苦的原因是与她之前学校里的人际关係之类的,但看起来似乎有更根本的原因呢。」
「信二……」
「你是知道的吧?」
信二带着独身事外的氛围开口说道,
「虽然很遗憾,但像我们这样的外人还是没法进入她的内心呢。」
他没有再说下去。
沉默降临,我们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停车场。
屋檐遮挡了阳光,稍微凉爽了一些。但额头还是渗出了汗水。
「……白石,能打扰一下吗?」
背后,有某个很熟悉的声音用着不怎么习惯的叫法喊我。
回头看去,魔女站在那。她是因为信二在这才这么喊的吧。
这么一说,今天是给魔女用祓魔术的日子来着。
「那么明天再见了。记得考试複习啊。」
「……嗯,明天见。」
可能是看懂了气氛,信二骑上自行车从我的旁边穿过离开了。
温暖的微风吹拂着脸颊。
回首看去,魔女正略微低着头看着我。
「……」
我和魔女一同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昨天刚大吵过的原因双方还很尴尬。
但是,在这里不说话也毫无作用。
「……那么,走吧。」
在我的催促下,魔女微微点了点头,跟在了我的后面。
「……?」
她的步伐感觉有些异样。
仔细一看,魔女晃晃悠悠的。
这已经不对劲到即便不是我,换个敏锐一些的人来也能注意到的程度了。
不管怎么看,她这身体状况都很差劲。很显然,她站立得很辛苦。
直到前两天,我若是不长时间观察也注意不到她身上那份些微的差异,明明是这样的,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魔女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喂,怎么了啊?」
我下意识地把肩膀借给她后才注意到。
不是什么突然出现异变,只是逐渐隐藏不住那份不适了吗?
那样的话,我也明白自己一时间没察觉到魔女的不适的理由了。
「……你指什么?」
魔女分明就知道我在问什么却还是反问了回来。
「才不是我指什么。你不管怎么看都——」
「——假设真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也和你没关係吧?」
听到她这么说,我一下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前世的仇敌,如今也只是合作关係。
我没理由去介入魔女的私人问题。
没错。我找不到理由。
「……不,要是会影响到对诅咒的治疗的话,那就有关係了吧。在祓除你的诅咒这一方面,我们是合作关係对吧。」
在迷茫过后,我说出了这么字斟句酌的一句话。
虽然我也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好仔细斟酌的。
「……是呢。理是这么个理,但我要说,这对诅咒的治疗没有影响。我昨天也说过了吧?我身体的不适属于计画内的情况。」
魔女话言尽于此。
一言不发走在回家路上的她显得很是艰难。
我在此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什么,该说的话。
——这样真的好吗? 只有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中迴响。
◆
——回想起来。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一直都是个英雄。
格雷=潘杜兰特是个只能作为他人的英雄的男人。
儘管他宣言说不会帮助我,但很明显那是为了帮助我而说的。
那种事,就算是我也是能明白的。也就只有他自己没注意到罢了。
所以他才会被教会处刑。
帮助魔女的这份大罪,受到了全世界的追究。
「……多么愚蠢的英雄啊。」
会说即便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帮助你什么的,只能说这人是个笨蛋了。
他的存在方式实在是太过英雄了。为了自己的职责,他牺牲得太多了。
自作自受。就是因为你非要来帮助我才会被杀的。本来我也没求过你这么做啊。所以自己也没理由去为他的死感到同情。
本该是毫无为此感到悲伤的理由的。
不如说,我很清楚自己该去恨他的那份愚蠢。
但回过神来,我已经泪流不已了。
为什么会哭呢,就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那时,教会的精锐部队正追杀着我,也正是从他们那,我获知了格雷的死讯。我看不出他们有在说谎。
要说为什么的话,作为在《英雄做成计画》中诞生的精锐祓魔师们,他们也在为本是自己同伴,且寄託了自己希望的英雄格雷遭到处刑感到悲伤。
因此,我明白他们没有在撒谎。
我动摇不已。明明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动摇。
他们瞄準了这一时机,让我受到了致命伤。我察觉到已经无力回天了。
所以我挤出了最后的力量转移到了英雄的身边,施展了转生魔法。
我将被斩首了的英雄的尸身化作了血海后便在一旁死去了。
心情糟透了。
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错,我一直在被来回折腾。
直到最后临死前都在做着并非自己期望着的事,真是个给人添麻烦的男人。
我决不允许,如此善良的笨蛋却落个如此死法。
所以,我祈愿着他来世能摆脱英雄的职责,幸福地生活下去。
儘管这也是作为祓除我身上诅咒的手段之一,但让这个男人转生到异世界的最大理由还是这份愿望。我绝不容许格雷就这么死去。
可是,我们再会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受着前世的束缚。即便是在这么和平的世界里,这个男人也还是作为英雄,去寻找在困扰、在哭泣着的人。
他一边祈祷着最好没有,一边为了在万一有的时候能及时发现而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