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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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短的五线谱上,仅仅画了差不多七个音符。
在那串音符的最后头,生硬的笔法写着「rare」四个字母……
1
从楼上传来怒斥的声音。
回蕩在豪华通风的楼梯间,听起来意想不到的近。
是那种习惯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人物所特有的,会振动腹底,低沉宏亮的声音。但可能是很生气的缘故,已经舌头纠缠得连话都说不清。那种气氛,彷佛马上有人会斗殴起来,虽然在这栋建筑里其实足不太可能发生。
在随着怒声而来的杀伐之气中,鲁多维克·史佛尔札停住脚步。
从城堡带过来的侍卫往前站,像是要挡住他的去路。
「——大人,摄政大臣。」
侍卫一共四人,都是健壮的黑人士兵,由史佛尔札亲自提拔任用,特别忠心。
觉察到有什么纠纷的样子,他们把手搭在剑柄上。
史佛尔札略略皱眉,淡淡苦笑叹口气。
「无妨,不用担心。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完后把侍卫推开,又信步走去。
「但是,大人,如果有危险……」
「别担心,家常便饭。」
没理会仍不放心想跟着的侍卫,史佛尔札走上楼梯。
留在楼下的侍卫,不知如何是好站住那里。
那种被撇下而无所事事的样子,显得很不自在。
对照这旧宫的华丽气氛,他们穿着军服的粗俗样。或许更让人感到如此。
旧宫。
在大致呈圆形的米兰城市的中心地带,包括仍在建盖的大教堂判面的豪华建筑,以及拥有美丽钟楼的圣哥塔尔多教堂一带。人们把这里统称为旧宫。
高高阴暗的正门刻着蝰蛇的徽纹,标誌着此宫殿是米兰从前的统治者维斯康堤家族的居所。
维斯康堤家族被逐出米兰,已经三十多年。现在的旧宫,是当今的米兰大公吉安·盖勒亚佐和他的亲戚,也就是史佛尔札家族所有,用来作为出入米兰宫廷的艺术家和学者们的住处。宽广豪华的旧宫建筑,是着述家和诗人们讨论问题的优良场所,而且也能提供充足的空间让艺术家做工作室。
此外,有时也作为招待其他国家使节的住处。
譬如政府邀蒲来的贵宾或外交使节;还有庆典活动时,聘请来的艺术家。
像这样从异乡来的艺术家,也有就这么留在米兰而晋陞为宫廷技师的,即使这种例子并不多。史佛尔札今天要来儿面的,就是这么一位。
飘散在走廊上的香味是亚麻仁油,一种用来溶化颜料的溶媒。
越接近要去的房间,愤慨的男人声音就显得越大。暧昧更难以捉摸。
或是那扇甚至让人觉得不属于这个世纪的窗户,旁边伫立着一个男人,逆光中的身姿,吸引住鲁多维克的目光。
以前佛罗伦斯的艺术家安德利亚·德尔·维洛奇欧在雕刻旧约圣经里的英雄大卫雕像时,据说就是以这个男人做模特儿。
一个漂亮的男人。
鲁多维克像是被迷住地楞住那里。雕像似的男人——缓缓悠哉、无从把握、如冷凉清澈流水般的声音笑着对他说:
「啊,久违了,伊尔·摩洛。」
男人的语调充满戏弄,鲁多维克轻皱眉头。
伊尔·摩洛(Il Moro)是人们对鲁多维克的俗称。
「摩洛」是黑的意思。「伊尔·摩洛」差不多是指「黑的人」那种意思。有时也转而指称南方的摩尔人。天生皮肤浅黑,头髮和眼睛都岛黑的鲁多维克,就被大家这么叫。
就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一种侮辱的称呼,但鲁多维克自己却喜欢这样的昵称。他穿黑人风的服装,任用强壮忠实的黑人士兵强化他的护卫队伍,也是这个缘故。
史佛尔札家族下是所谓的名门贵族血统。鲁多维克的父亲法兰西斯科,是以前因勇猛而闻名的佣兵队队长。
即使史佛尔札家族现在取代了没落的名门维斯康堤家族,成了米兰的统治者,鲁多维克也还承袭了那种武士的血脉。而他会以那种奇异的装扮在街上走来走去,说不定也可以在那种血脉中找到原因。
「刚才那客人是道明会的修士吧。」
短哼一声,鲁多维克喃喃说。
男人冷淡地点头。
「对,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的院长。」
语气通俗简单,没有繁文缛节的客套,听起来似乎傲慢,伹鲁多维克并没特别在意。或许是因为两人岁数相差无几的缘故,彼此之间那种不拘泥的感觉,是难以向外人说明的。
鲁多维克回身看着后头的走廊,问说:「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不是吗?」
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和教堂,是鲁多维克的哥哥,前米兰大公盖勒亚佐·史佛尔札任命有名的建筑师索拉里建造的,以作为其家族圣堂之用。
所以鲁多维克委託这男人为教堂的膳食堂画上合适的壁画。
壁画的主题是耶稣对着十二使徒预告「你们当中有一个人要出卖我」的戏剧性一刻,也就是「最后的晚餐」那场景。
「院长大人似乎因为壁画的製作,导致修道院的膳堂无法使用一事,有些不满。要我赶紧把留在那里的所有画具收拾乾凈。」
带芾轻鬆的微笑,男人如此说。
那种不在乎的口吻,像是在讨论他人的事。
鲁多维克叹气摇头。
「院长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花的时间也太长了。那幅画还没个完了的头绪吗?」
「不是这样。」男人嘟囔地说,「已经完成了十一个使徒和犹大的身体。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什么!?」鲁多维克惊讶得瞪大眼睛。「这么说,下就只剩下犹大的脸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你这一年在画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男人平心静气地说,「不仅这样,而且这一年来,记忆中我也没有踏进过修道院一步。」
「也就是说,没做工作是吗?」
鲁多维克失望地嘟囔着,也无心去焦急,又问说:「那段时间我付给你的薪水,是为什么付的呢?」
「觉得意外是吧。」男人笑了。「有在工作哦!光是为了那幅画,我每天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什么?」
「是这样的,伊尔·摩洛,当艺术家的心灵在做最昂扬的工作时,别人看起来却像只是在玩耍而已。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那是精神上在追寻人世间至今未有的新思想的状态,也就是在探寻观念的完整成形的状态。」
「……听不懂。究竟你这一年里,到底在做什么?」
「在探寻。」
「那是什么?」
「我不足说了吗,剩下的只是犹大的脸。」
「是啊。」
「圣经里所描述的犹大,可说是恶毒至极、无人可比。」
「是没错……。」
「这么一来,壁画中的他,也就得有张和那种恶毒相称的脸才行。但是,要找到和犹大相称的那种穷凶极恶的脸,可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每天外出,在米兰市郊和城中心观察一个又一个的流氓恶棍。」
男人表情非常认真地说。
鲁多维克无言以对,不知如何是好。虽然觉得他只是在狡辩,却无法明白反驳,因为眼前这他艺术家,为了绘画的题材,平常确实喜欢素描那些容貌、身体具有特性的人。
而他尤其喜欢的是,人的愤怒表情和苦恼,或是上了年纪而变丑的那些人的身姿。然而,这在只想描绘「美丽」的当代画家中,可说是异端的作法。所以,也难怪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的院长无法接受他的解释。
「那么,是怎样呢?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一直找不到和犹大这个角色相称的恶毒的脸,所以才没办法完成壁画?」
「没错,就是碰上这侗麻烦,伊尔·摩洛。」
「麻烦?我看碰上麻烦的应该是没法使用膳堂的修士们吧!」
「不,其实只有一个人。而且,和犹大有相称表情的人物,我已经心里有数了。」
男人这么说,把手臂交叉起来,似乎故意地。
鲁多维克梢感放心,说
「这样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个人怎样?就是那个人吧。」
「嗯?」
「就是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的院长。犹大的脸。」
「什么?」鲁多维克声音走调。
不知为什么,男人表情微妙地点头,说:
「他那种因为细微小事,就激动得破口大骂的表情,还真是和我盼望的犹大的样子十分相称呢。可是让院长本人在修道院里变成笑话,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一直犹豫着该怎么办好。」
「……你是当真的吗?」鲁多维克按着太阳穴问说。
「当然是真的。」
「你该小会当面跟他说了这件事吧。」
「说了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唠唠叨叨逼着我,要我老老实实跟他报告情况。」
「看来也是呢。」
鲁多维克撇嘴叹气,怪不得院长会气愤而回。
但说也奇怪,却不会想去责备这男人。不仅这样,反而有种想大笑出声的冲动。这个艺术家虽然戏弄别人,但鲁多维克知道他确实是个很忠于自己作品的人。
而且,光是想像那位权威主义、顽固不明的院长,听了刚才那种话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就让人感到愉快。
「对了,伊尔·摩洛,今天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男人请鲁多维克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放东西的台座上。虽然这么问,脸上却是一副已经料到鲁多维克为何而来的表情。
「也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事。」鲁多维克乾咳一声,两臂交叉。「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你有时间吧。」
瞥一眼窗外的光影,男人点头。
「嘉琪莉亚等下会来,如果你觉得这样没关係的话。」
「嘉琪莉亚吗?来上竖琴课?」
「不,今天只是来谈事情。说是何什么事希望我能替她说明一下。」
「喔,那就无妨。说不定我的事和她要谈的也有关。」
鲁多维克这么说,然后像是在记忆里追索似地闭上眼睛。
眼前的这个异乡男子,是米兰的宫廷技师,身为摄政大臣的鲁多维克则是他的僱主。但鲁多维克经常来找他,倒也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主要是他独创性的工作方式和富有机智的说话技巧,在无聊的官廷生活中,可以排忧解闷。
所以有时会像今天这样,来和他商量事情。
就这种情况而言,是把这位奇特的艺术家视为可信赖的对象,或者也可以说,这位艺术家有某种能让他如此信赖的魅力。
的确,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因为是佛罗伦斯的统治者梅迪奇家族派遣来的,要称呼他为使节也没错。正式来说,他是音乐使节。
但却是个完全没有使节模样的男人,
他的竖琴确实弹得很好。无疑是一流的乐师。
但鲁多维克自己,听他弹竖琴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如果兴緻来了,这男人可以弹一整天,没那种心情时,即使米兰大公请求,他也置之不理。如果硬是逼他弹了,也会技巧地找个理由,然后弹到一半就不弹了。就是这种男人。
性情古怪多变。
另一方面,他是得到公会认可,能够拥有自己工作室的画家。
而且他也自称是稀世的军事工程师、建筑师和雕塑家。
虽然米兰宫廷以宫廷技师的身分僱用他,但他到底有多少能力?老实说,鲁多维克也搞不清楚。以男人设计的兵器和建筑物来说,似乎有些太过空想,对鲁多维克来说,要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然而,男人画的设计图实在太巧妙,让人有种错觉,以为那些东西在现实里是存在的。
那些素描图绘的精緻美丽,让其他的宫廷画家也人为惊叹。仅仅如此,就能证明这个男人具有非比寻常的才能。
一个难以捉摸的男人。
正因为这样,所以有趣。鲁多维克这么觉得。而每次有事就来找他,说不定也是被那样的他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