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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old Waston! You are the one fied point in a ging age. There"s a wind ing all the same, such a wind as never blew on Engla. It will be cold and bitter, Watson, and a goog many of us may wither before its blast. But it"s God"s own wind he less, and a er, better, stronger land will lie in the sunshine wherom has cleared. Start her up, Watson, for it"s time that we were in our way."
"His Last Bow", John H. Watson, M.D.
好老华生,你是动蕩时代中唯一没变的东西。东风已起,只是还没吹到英国,它将寒冷刺骨,华生,而我们之中的许多人在它施虐之前可能就已经凋谢了。但这是上帝的旨意,在暴风雨过后,一切都会更乾凈、美好,强韧的土地将在阳光下展现。开车吧,华生,该是我们上路的时间了。
〈最后致意〉约翰‧H‧华生医生【注:本译文摘自脸谱出版《福尔摩斯退场记》】
Ⅰ
请容我先从我的职业谈起。
这工作最重要的道具,是死尸。
一走进阴暗的讲堂,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我忍不住从西装背心口袋中掏出手帕,摀住了口鼻。我很清楚这异味的来源。这不是校舍本身散发的臭味,肯定是尸体的味道,也就是尸臭。一座解剖台座落于八角形讲堂的正中央,教授就站在台边,身旁有着煤气灯,还有一张放了古怪複杂机器的架子。我跟好友韦克菲尔德一同进入讲堂,在围绕教授及解剖台的八角形座位挑了两个坐下,等待其他陆续入场的学生。
「就是那玩意儿吧?」
韦克菲尔德指着解剖台上的物体,在我耳边轻声细语。那物体从头到尾盖了一条白布,应该是死尸没错。讲堂内的所有学生都对今天上课使用的尸体显得兴緻勃勃。教授等学生到齐后,一如往常取出黄磷火柴,在解剖台角落轻轻擦亮,点燃煤气灯。原本瀰漫整个空间的迷濛尸臭登时与黄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教授清清喉咙,开口说道,「各位同学,我先声明,今天我们使用的遗体是全新的。剑桥大学的那起丑闻,相信已传入诸位的耳里,但我们伦敦大学绝不会做出相同的行径。希望诸位专心向学,勿挂念此事。」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韦克菲尔德嗤嗤窃笑。
教授瞪了韦克菲尔德一眼,他霎时吓得缩起身子。我心想,这小子真是个麻烦精。他惹恼教授,岂不是连身为他朋友的我也得跟着遭殃?舒华德教授平日对我颇为青睐,我可不想搞坏自己在教授心中的形象。我在这口无遮拦的朋友手臂上轻轻一顶,提醒他别胡言乱语,他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教授那段开场白虽然迂腐得可笑,却也怪不得他。毕竟发生了「那案子」之后,他不得不找机会宣誓自身清白。所谓的「那案子」,指的是剑桥大学某教授透过死尸盗贼购买来历不明的尸体以作为研究之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从高高在上的《泰晤士报》到每份只卖一便士的《每日电讯报》皆大肆报导。这年头一尸难求,相信很多博士皆私下同情那教授的难处。如今自由经济的发展全靠尸体支撑,但死人的数目毕竟有限,何况牧师的工作可不止有签发「尸体资源利用核可状」这一桩。说得明白点,尸体没办法因应自由主义经济的需求而增加产量。
「昨天的《每日电讯报》上头说……」
韦克菲尔德死性不改,又在我耳边嘀咕,我不耐烦地应了一句,「说什么?」
「上头说,有个寡妇走在皮卡迪利街上,赫然看到前几天才刚过世的丈夫正在驾驶公共马车,她原本以为丈夫应该正安稳地睡在坟墓里。」【注:「公共马车」(omnibus)意指按照一定路线行驶、提供大众乘坐的马车,类似现代的公共汽车。】
「这么说来,有人未经该丈夫生前同意,擅自将其尸体『尸者化』?」
「多半就是这么回事。伦敦市长发表声明时,还感叹如今大英帝国的过世者要获得安宁恐怕并不容易。」
「情况这么糟?」
「根据苏格兰场统计,今年到目前逮捕的死尸窃贼,总数已达到去年的一‧六倍。」
我不禁叹了口气。问题的癥结,就在于死尸的需求量太大。农作物可以靠扩大耕地面积来提升收穫量,奶油亦可以靠多养乳牛来提升产量,偏偏尸体这玩意的数量无法随心所欲地增减。除非发生传染病,否则大英女皇陛下统治的英格兰臣民每一年所能「生产」的死人数量都大同小异。
「听说有些墓园已开始僱用全天候守卫。」韦克菲尔德全身抖个不停地说,「我一想到那些人得整晚看着墓园,心里就发毛。」
「你害怕幽灵?」我问。
韦克菲尔德摇头,「不,幽灵的本质是『灵素』一事早已经过科学证实,我怕的是吸血鬼或狼人之类的怪物。」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韦克菲尔德!」
教授大声怒喊,韦克菲尔德及我登时吓得手足无措。
教授气沖沖地举起拐杖朝我们指来喊道,「我好像听你们谈到灵素?有什么高明见解,就提出来让大家讨论!」
「不,没什么。真是非常抱歉。」
「好,那我们开始上课。」
舒华德教授扯下解剖台上的白帆布,里头露出一具全裸的死尸。那死尸确如教授所言,是具毫无缺损的全新尸体。年纪约莫三十五岁左右,既然没有外伤,想来应该是死于疾病。
灵素就如同生命之火。失去了灵素的肉体,散发出一种残酷的美感,无法以「活时为人,死后为物」一句话带过。尤其这具尸体毫髮无伤,更是显得艳丽动人。那是一种展现高度机能的结构之美,如同一具由骨骼及肌腱组合而成的精密机械。在失去了「生命」这块朦胧面纱后,赤裸裸地展露出其身为「物质」的美感。
「华生同学。你说说看,如何判断活人与死人的不同?」教授喊了我的名字。
「靠灵素的有无来判断。」我冷静应答。
「没错。所谓的灵素,就是世人俗称的『灵魂』。根据实验结果,人在死亡时,体重会减少〇‧七五盎司,也就是约二十一公克。这就是『灵素的重量』。」
教授举起长棒,指向尸体那剃得乾乾凈凈的脑门。失去了毛髮覆盖的头颅皮肤上,画着骨相学的脑机能分布图,各脑部机能区域分别插着针状物,尾端各自连接电缆线。所有电缆线集中捆成一束,连接在虚拟灵素输入机及拉克兰契电池【注:十九世纪法国科学家拉克兰契(Gees Leché)所发明的电池装置,为现代乾电池的前身】上头。这座有如恶魔般的机器,具有将「虚拟灵魂」输入尸体中的功能。
「今天我们从阿姆斯特丹大学请来的这位老师,不但是一流的灵素学者,更是我杰克‧舒华德的恩师。这堂课想必能激发各位同学的知性潜能,并带来受用无穷的知识……教授,欢迎你的莅临。」
「谢谢你,杰克。」
回应声自讲堂外传来。一位身材魁梧的绅士踱步迈入讲堂。这绅士的年纪约莫六十,面露和煦笑容,但一对眼睛却炯炯有神,丝毫不带笑意。他手中拄着拐杖,头戴礼帽,来到舒华德教授身旁。
「或许我该先自我介绍。」绅士脱下礼帽交给舒华德教授的同时说道,「我是亚伯拉罕‧凡‧赫辛教授。」
「天啊,没想到舒华德的恩师竟然是吸血鬼专家!」爱嚼舌根的韦克菲尔德在我耳边说道。
「赫辛博士只是对关于吸血鬼的民间传说进行了有系统的研究。什么吸血鬼专家,那是八卦报纸才用的字眼。」我不耐烦地回答。
「《每日电讯报》上头说,这家伙是吸血鬼猎人!」
「别把那种低俗报纸的内容当真。」
舒华德见我们两人窃窃私语个不停,瞪了我们一眼,咳了两声。我心中无奈,赶紧在韦克菲尔德的腰际用力顶了一下。
「承蒙阿姆斯特丹大学抬举,让我在学校里担任荣誉教授一职,但似乎不少人认为我是吸血鬼之类怪力乱神现象的专家……」学生听到这里,各自发出了礼貌性的笑声。「……我的专业领域其实是灵素研究及精神医学。我写的那些关于吸血鬼传说的论文,只能算是个人兴趣。好了,不多废话。」
赫辛教授举起手,在画满了作业用记号的尸体脑袋上拍了两下,接着说道:
「这头盖骨里的灰质组织,也就是脑袋,如今空无一物,并不存在灵素。在死亡的瞬间,重约〇‧七五盎司的灵魂就从人体内消失了。灵素是生命的基础,现在我想考考各位同学,到底是谁发现了灵素的存在?这位同学,你说说看。」
凡‧赫辛教授将拐杖指向韦克菲尔德。或许是我们刚刚遭舒华德教授斥责,吸引了他的注意。韦克菲尔德骤然被指名,吓得有如惊弓之鸟。我侧眼看他那副狼狈模样,心里不禁大呼痛快。
「呃……是……法兰肯斯坦?」
「那只是一般社会大众的认知,你身为伦敦大学医学系学生,不应说出如此肤浅的答案。」
韦克菲尔德听了赫辛教授的辛辣指责,不禁羞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他虽是自作自受,毕竟有些可怜,于是我举手请求回答这个问题。
「好,就让隔壁这位同学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约翰‧华生。」我冷静报上姓名后说道,「『灵素』理论的滥觞,可追溯至前世纪德国的麦斯墨医师【注:Franz Anton Mesmer(1734-1815)为十八世纪德国医师,其提倡的概念演变为后世的催眠术】所提倡的『动物磁场理论』。在法兰肯斯坦创造出第一个『人造生命』前,麦斯墨早已奠定了这套理论的基础。」
「回答得很好。舒华德,看来这位华生同学颇为优秀。」
我受到凡‧赫辛教授称讚,心里有些得意。虽然这有点像是拿出糗的朋友当自我表现的垫脚石,但总好过让外人以为伦敦大学的学生都只有韦克菲尔德的程度。
「自古以来人类一直试图为『灵魂』寻求科学证据,最后终于得到了『灵素』这个答案,而『动物磁场』则是过渡期的理论。事实上,从法兰肯斯坦遗留在印格士大学的文献群中,不难找出他对麦斯墨的『动物磁场理论』颇为精通的蛛丝马迹。目前学界一般认为,法兰肯斯坦是从麦斯墨的『动物磁场理论』中找到了『灵素理论』的灵感。」【注:印格士(Ingolstadt)为德国多瑙河畔的一座城市。】
学生们纷纷写起笔记。我跟韦克菲尔德也赶紧从书包中取出笔记,忙着记下赫辛教授说的每一个字。
「为了对麦斯墨表达敬意,我们有时会称『动物磁场理论』为『麦斯墨理论』。根据麦斯墨的定义,生物体内流动着成千上万条生命之河,形成所谓的动物磁场。但根据现代科学对灵素的理解,灵素是一种产生于人类大脑之中的『相』,或者可以称之为『模式』或『现象』。两者的概念虽然不同,但法兰肯斯坦在印格士大学的研究室内,正是以『动物磁场理论』为出发点,终于推导出了『灵素』的概念,并尝试为失去灵素的肉体输入『虚拟灵素』。」
「据我所知,『动物磁场理论』曾一度遭到学界否定?」我提出疑问。
「你知道的真不少,看来舒华德拥有相当优秀的学生。」赫辛教授点头说道。舒华德也点头附和,他向来对我颇为赏识。
「一七八四年,路易十六召集了一群科学院的学者,企图为动物磁场寻找证据,最后的结论是根本没有所谓的动物磁场。没想到数年之后,法兰肯斯坦竟然在印格士创造出了史上第一具『人造生命』。不过,这不能怪那些学者无能。如今学界对麦斯墨的『动物磁场理论』有着很高的评价,是因为其中包含了近似灵素的思想概念,但在麦斯墨那年代,他这套理论几乎找不到临床上的证据……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为死者输入虚拟灵素。」
舒华德取出数张打孔卡,插进输入装置的读卡机插槽内。打孔卡内记录的是剑桥灵素解析研究院设计的最新标準驱动系统,是目前一般认为最能安定操控死者的版本。经过分析机【注:Analytical Engine,由英国数学家查尔斯‧巴贝奇(Charles Babbage,1791-1871)设计的机械式通用计算机,被视为日后电脑的先驱】多次模拟灵素的动态变化,才得到如今这套版本。舒华德安装完资料卡,赫辛教授扳下位于输入装置侧面的开关,输入装置开始读取卡片上的灵素系统。透过拉克兰契电池提供的电流刺激,系统沿着头盖骨上的那些针进入了死尸的大脑。
「自从有了拉克兰契电池后,电力供给变得容易许多。」凡‧赫辛教授看着电流不断将虚拟的灵魂送入尸体中的景象,感慨地说道,「在我年轻时,光是要确保电力充足,可不知得费多少苦心。对了,华生同学,你对这电池的内部结构了解多少?」
「正极为二氧化锰与炭的混合物,负极为锌,电解液为氯化铵。」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凡‧赫辛教授颇为满意地点头说道:
「嗯,看来你对化学也颇有涉猎。法兰肯斯坦在世时,电池这种东西才刚问世不久。伽伐尼在一七九一年发明世上第一座电池,历史大约只有一百年。当时电池的电流相当微弱且不稳定,法兰肯斯坦得在那样的状况下为尸体输入虚拟灵素,实在颇让人同情……舒华德,是不是差不多了?」【注:伽伐尼(Luigi Galvani,1737-1798),义大利医生兼物理学家。】
「应该结束了,教授。」
「嗯。」
凡‧赫辛教授在尸体的耳边弹了一下手指。满场学生皆屛息注视着这一幕。包含我及韦克菲尔德在内,大家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尸者化」的过程。我甚至听见有人咽口水的声音。紧张的气氛,令人不禁呼吸困难。
蓦然间,尸体睁开了双眼。
「哇啊!」
韦克菲尔德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死者似乎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死而复甦,双眸茫然无神,不知原本正看着天国还是地狱。
就这样,死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活了过来。
表情平淡冷漠,彷佛这就是自然界的法则。
不过,他并非真正重新获得了生命。严格来说,他还是一具死尸,只是依循着大脑内的虚拟灵素命令而移动身体。但即使如此,原本横躺不动的无生命物体突然睁开双眼,还是给人一种宛如冰刀划过脊椎的震撼。这难以压抑的恐惧感,就好像是目睹了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成真了。
人类直到大约一百年前的十八世纪末,还普遍认为人一旦死亡,在《启示录》记载之日到来前不可能复活,但这观念已遭到彻底颠覆。如今这年代,死人一样难以获得清閑。
「刚刚输入的控制系统,是最标準的剑桥泛用驱动系统。社会上实际运作的那些『尸者』,还会依需求而载入各种外挂程式,例如车夫外挂、管家外挂等等。特别是在工厂内运作的『尸者』,外挂程式都大不相同……站起来!」
赫辛教授一声令下,尸体乖乖走下解剖台,直挺挺站着不动。
「如今骨相学及头盖骨测定技术越来越发达,对脑部机能分布的掌握已达极高的精确度。头盖骨测定技术的最新成果提高了虚拟灵素设计的精緻性,让尸者的动作变得更加『自然』。不过,要让尸者的外观跟动作看起来跟活人毫无两样,至少还需要一个世纪以上的钻研……走路!」
尸者接获命令,往前踏出一步。动作颇为彆扭,不若活人那么自然,而且相当缓慢。这种宛如在水中漫步的独特动作,常被戏称为「尸者之步」。
「法兰肯斯坦创造出第一具『尸者』已是近百年前的事,如今我们的研究却还停留在这个阶段。军事用及工业用尸者虽然已遍及英国本土、加拿大及印度殖民地,但要创造出动作跟活人一样灵活的『尸者』,却还是遥远的梦想。」凡‧赫辛教授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曾听哥本哈根的同事提起一套名为『环境同步』的四肢控制系统,听说相当优秀。」舒华德忽然扯开了话题,似乎已忘了此时正在上课。
「我也曾耳闻,那似乎是一套相当诡异的非线性控制系统。虽然非常接近活人,但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有点像又不太像,看起来反而更加怪异。」
「那就是世人说的『恐怖谷』现象吧。」
直到宣告下课的钟声响起,两人才从閑聊中回过了神。赫辛教授转头望向一群沉默的学生,讪讪地说道:
「抱歉,聊得忘我了。刚刚提到的高精度灵素设计问题,只好等下次上课时,由舒华德向各位说明。今天有幸在课堂上与各位见面,我感到相当光荣。」
赫辛教授行了一礼,学生亦有礼貌地拍手回应。
「原来死人就是这么活过来的。」就在学生纷纷走出讲堂时,韦克菲尔德喜孜孜地对我说道。他显得相当兴奋,似乎巴不得还要再目睹一次死者复活的过程。我将笔记放进书包里,扣上了大衣钮扣,走向讲堂出口。
「啊,华生同学!」
我听见舒华德教授的呼唤,回头一看,他及凡‧赫辛教授正朝我望来。
「我跟赫辛教授想跟你谈谈,请你下课后到研究室一趟。」
Ⅱ
伦敦的天空依然阴霾不开。我随着两位教授搭上四人座马车,静静地朝摄政公园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我们的马车与各式各样的马车擦身而过。不管是出租马车、轻装二轮马车、公共马车或是箱型马车,车夫多半是死人。伦敦的劳动市场,今天依然充斥着死人。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我们这辆马车的车夫是难得的活人。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
舒华德教授沉吟半晌,反问我:
「华生,你爱国吗?」
教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对我抛出问题,这让我有些不满,但我没有表现出来。
「是的,我以身为女王陛下的臣民为荣。」我说。
「这是个值得讚赏的想法。对了,我听说你今年从医学系毕业后,就要加入军队?」
「是的,我一毕业,就会到尼德里接受军医训练。」【注:尼德里医院(ley Hospital)一八五六年在英国南安普敦市内成立的军医院,华生在此接受军医训练。】
「一旦加入军队,就可能得前往印度或阿富汗,你有心理準备?」
「当然。」
我嘴上如此回答,其实心里对阿富汗这地方可说是毫无概念。当初英国跟亚洲某国开战时,我曾打算投笔从戎,当个亲赴前线的士兵。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因为如果我当个士兵,等于是浪费了自己所学的一切。既然入了医科这一行,或许当个军医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舒华德教授点点头说道:
「我所有学生中,你是最具热诚且最优秀的一个。不管你毕业后想进入哪间大医院工作,我都很乐意为你写推荐信。没想到你如此爱国,选择进入军队当个军医。既然如此,我打算拜託你做一件工作。这工作只有像你这么优秀且爱国的人才能胜任。」
「什么样的工作?」
「这工作我也有一份。」赫辛教授朝我眨了眨眼,「保证相当刺激,而且以你的能耐,完成任务应该不是问题。」
马车穿过马里波恩大街,在摄政公园外某栋寂寥、老旧的建筑物前停下。那是栋灰色的建筑物,比周围的屋舍略高一些。厚重的大门旁墙上嵌着一片不起眼的铜板,上头刻着「环球贸易公司」数字。
「这是一间公司……?」
「那只是障眼法,我们进去吧。」
舒华德教授打开了门,催促我们入内。我跟着凡‧赫辛教授走入门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接待柜檯。地上铺着大理石,鞋跟踏在上头会发出尖锐的声响。舒华德教授朝柜檯内的女性报上姓名并递出名片,还补上一句,「我们跟M约了今天要见面。」女性应了一声,将名片塞进一根树脂材质的小圆筒里,盖紧筒盖。接着她将小圆筒放入背后墙上的喷射管内,关上气密阀,拉下旁边的开关。压缩空气获得解放,发出了飕飕声响。
「请稍待片刻。」
过了半晌,再度传来飕飕声。柜檯小姐打开气密阀,取出小圆筒,打开筒盖。里头有张小纸条,她取出看了一眼,说道:
「M正恭候诸位光临,请搭升降梯至八楼。」
舒华德及凡‧赫辛转头走向建筑物深处。他们对这里似乎相当熟悉,并没有要求带路。柜檯小姐似乎也认得他们,一点也没有打算起身带路的意思。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这建筑物的格局相当複杂,我走没多久已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我相信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在这里都会迷失方向,但走廊上竟找不到一张建筑物地图。
「这里简直像迷宫。」我说。
「故意的。」凡‧赫辛教授回答。
「故意的?」
「这是一种测试。若有人在这里东张西望,那一定是外头偷溜进来的。这里不欢迎外人随便进入。」
我们走进升降梯,操纵开关,拉上了门,升降梯直达八楼。舒华德与赫辛对八楼的格局同样了若指掌,步伐毫不迟疑。我们穿过错综複杂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周围站满了身穿鲜红色陆军制服、肩背步枪的死人。他们所背的步枪称为「马提尼‧亨利」,是一种新型步枪,在十年前取代了旧式「史奈德」步枪,成为陆军制式配枪。舒华德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句「请进」,舒华德跟刚刚一样率先开门,引着凡‧赫辛教授及我进入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