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夸奖我画的画,那句讚美就会在耳里甜蜜地融化。
「阿新画的肖像画,画中的人看起来真是栩栩如生呢。」
以甜美的嗓音如此说着、在我床上滚来滚去的小樱,现在却连我的脸也不肯看二眼。唯独她这么夸奖我的声音,像是落入奶茶中的方糖般,溶化、沉澱在耳中。为什么女人在分手后,会这么讨厌前男友呢?如今,小樱甚至连从我手里拿过课堂讲义都不肯。
牛仔裤里的双腿,湿淋淋地裹着一层汗水。刚才这里明明还算阴凉,不知不觉间却整个曝晒在亮晃晃的阳光底下。令人感觉夏季将至的阳光,在被炭笔和汗水弄髒的画布染上橙色。
我伸展僵硬的上半身肌肉,稍稍退开、凝视着画布。画画的时候,总觉得只有自己身边的时间凝止画完的那一瞬间,才一口气飞逝而过。「不知不觉就这个时间了!」大概是这种感觉。四周笼罩在即将落幕的暮色之中,我以顽固的文学家般的眼神,审视着画布。
嗯,花了不少时间专注作画,笔触也很顺畅,挺……
「挺不赖的。」
背后发出声音,害我险些弄掉了轻轻握着的铅笔。
「夏学长,是你啊?别吓人嘛。咦,喂,你从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从你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开始。不过,你别用一副痞样对着画布,画面超.个协调的。」
夏学长笑着说,长长的浏海间露出了眯成一条线的眼睹。他形状好看的牙齿啃着苏打冰榨,发出爽快地沙沙声。有一、两滴苏打口味的水滴,从冰棒上滴了下来。
「给你啦。」
夏学长递过来一枝冰棒,我不知所措地说「谢、谢谢」,从他手中接过梨子口味的苏打冰棒。夏学长总是这样不按牌理出牌。梨子口味的苏打冰棒融化到令我情绪都冷却了的地步,所以我想,他应该在更久之前,就站在我后面了。
「我很邋遢吗?」「除了你之外,这间大学里没有人会穿这种像蓝球制服的吊嘎仔了。」而且你居然还穿耳洞。夏学长说着,轻轻拉了拉他自己完好无缺的耳垂。
我喜欢穿风格鲜明的二手衣,因为嫌整理头髮很麻烦,于是髮型总是维持着看起来有几分鸡冠头感觉的长度,偶尔会像这样被人说成痞子样。我确实觉得这种髮型不适合出现在校园,但是应该不痞。我因为才被前女友冷淡地对待,现在心情挺低落的。
「虽然这很像国中生才会问的问题,但,穿耳洞不痛吗?」
夏学长指着的耳环,是小樱去年圣诞节送我的。我因为觉得好看,所以分手后也继续戴着。最近,我看到小樱看见我的耳垂后,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但宝石和我们分不分手无关,依旧十分美丽。
我想,这世界真正的美,是再怎么擅长调色也无法呈现的:每个场所都留有各种事情的印记,存在于世界上所有事物的总和,怎样也画不完。
不过,夏学长是例外。
美术大学的校园,宛如直接具体呈现了「美术大学学生」这个意象。这栋建筑物是以宣告战争结束那一天的天空为意象;这个庭园是以冬天天气稍暖的日子的空气为意象;这面壁画是以菜刀切入过熟的甜椒的触感为意象……在在充满了令人只能点头称是的氛围。
重考了一年才考上美术大学的我,还不怎么习惯那种令人亢奋的独特氛围。
夏学长是唯一一个能融入这种氛围之中却丝毫不显突兀、也不会人云亦云,感觉彷佛轻飘飘地飘浮在半空中的人。看着他那像葱一般细长的身材与飘逸的头髮时,我总觉得这个人能够使用魔法。虽然以男人来说他的肩膀显得太窄了,但却散发出一股至今从未从任何人身上感觉到的气质,而且并不是会让人退避三舍的那一种。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一手拿着啤酒,对他说:
「学长,如果你戴上尖尖的帽子、手里拿着扫帚的话,看起来就像魔法师一样了耶。」
「谁拿都一样吧?」
学长如此回应,我笑了起来。也是啦。
四月时,我在包山包海社的迎新联欢会中,第一次认识夏学长(顺带一提,我和小樱也是在当时认识的)。美术大学的包山包海社,简直就像摸黑吃火锅一样。夏学长并不会像其他学长一样靠近大一女生、也不会想要热情地诉说什么,而是一个会正面夸奖自己觉得好的事情的人。他并不会强烈地执着于什么事,当我因为和小樱分手而觉得尴尬、说要退出社团时,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喔」,然后递了一颗葡萄口味的pul(噗啾)给我。小樱总是说:Puccho软糖的部分会卡牙缝,我不喜欢。
「为什么这家公司会想要加入软糖呢?明明咬一咬就碎了。」
夏学长对蹙起眉的我,说:
「跟这种会碎掉的东西搭配,搞不好是意外的适合呢。就像你会画出很温柔的画一样。」
我真想把刚才听到的话跟洋葱一起下油锅炒,然后一口气吃光它.,总觉得完全不调味,也能吃得津津有味。这个人果然像是魔法师一样。
亲手製造、孕育、创作出作品的人,似乎都不太擅长正面夸奖别人。明明那么做的话,会心情非常愉悦;但随着年纪增长,却愈来愈拙于那么做。夏学长则爽快地摆脱了那种複杂的部分。
该怎么说呢,若以平假名表示,并不是「あやめ」,而是像「つくし」一样,能全部一笔画流畅地写完;然后仔细一看,发现字的各部位朝着四方敞开。夏学长就像是这样的人。
我将融化得差不多了的冰棒袋子咬在两排牙齿中间,开始收拾画布。不知什么时候决定要和我一起回去的夏学长蹲在我的脚边,不断「快点快点〜阿新加油加油"阿新加油加油!」喊着这种令人火大的加油口号。我用脚往后「唰」地踢起碎石子,「别这样!」夏学长大喊着,揍了我的头一下。
「不过阿新啊,你果然很适合画肖像画。」
我稍微想了一下为什么要加上「不过」,但还是同意地点点头。我们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夏学长走到一半,跑去便利商店买了ONAKA Jumbo(巧克力雪派)。梨子口味的苏打冰棒几乎完全融化之后,我像是在吃洋芋片的最后的屑屑那样,仰头直接喝掉袋子里融化的糖水。
「果然是这样吗?」
「嗯。比起其他种类的画,你的肖像画确实画得更好,要不要在下次比赛的时候认真挑战看看?不过,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你或许不要太相信比较好。」
「小樱也说我肖像画画得很好。」
「……前女友的意见也最好别太相信。」
夏学长以香菸的烟般的语调说道。
我很喜欢从大学通往车站的这条路。道路两旁有着以等间距种植的树,以比喻来说,就像完全抽掉了高级感的表参道的那种感觉。各式各样的人边走边聊着各种话题,让不同形式的人际关係就这样建立起来的这条路,我觉得十分珍贵。夕阳像是在抚摸叶子似地,到处散布着橘色的风情。
夏学长的鼻子高挺,侧脸特别好看。
「嗯,跟肖像画无关,画自己想面对的事物是最棒的了。你大概跟我很像。」
夏学长会像这样,忽然使用魔法。
「啊,对了。」
我将学长递给我的雪派放入口中。
「学长,我看到一馆的那个了。」
夏学长衔着雪派,兴趣缺缺地「噢〜」了一声。
「一下子就能在那种地方气派地展示作品,真的很厉害。」
不愧是学长啊。我说着,将双手交叠在脑后。夕阳照在身上,感觉很舒服。
「总觉得夏学长也太强了吧,三两下就画出了惊人的画作。下次替我画要交的作品嘛〜我请你吃饭!」
「反正只是你打工那里的难吃烤肉吧,每次都这样。」
只是把肉烤一烤,为什么会那么难吃呢?夏学长笑着说,但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我感到一阵落寞。融化在口中的香草冰淇淋也变得平淡无味。
最多教室所在的一馆,在底层架空的地方有个展示空间。每年春天会在东京都内举办一个美术展,其中获得最高评价的学生作品,就会在那里展示。现在展示在那个空间的作品,是一幅描绘了龙蛇混杂的夜店的画。在无数聚光灯交错、互相交缠身躯的人群之中,舞台上的舞者以自己的肢体吸引了所有目光。那幅画鲜明地描绘出这样的场景。画中的人,比现实的人更加栩栩如生地在画框中舞动着。
第一次看见那幅画的时候,我觉得夏学长又使用了魔法。
有着独特笔触与用色的那幅画,彷佛将好几人份的天分都浓缩在其中。我望着眼前的画,傻傻地伫立原地;美术展中,一定也有许多人跟我一样看得入神吧。虽然不清楚详细的情形,但似乎从那之后就有许多大人物在跟夏学长联络。
夏学长拥有豪雨般丰沛的天赋。那并非悉心地持续浇水,然后就会开花结果的天赋;也不是不知何时会下、何时会停的那种一般人所拥有的残酷的天赋。
夏学长紧闭着嘴,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慢吞吞地走着,不知不觉间抵达了车站。对喔,这个人不太喜欢被人夸奖。我正想着「自己实在不够了解夏学长啊」、再度感到有点落寞时,夏学长忽然「啊」地惊呼。
他的声音让站在自动贩卖机前面的女生,微微转过头来。我也「啊」了一声。小樱霎时露出厌恶的表情,一把捉住可口可乐zero的罐子、快步离去。
「我好歹也是社团的学长耶。」
她竟然连声招呼也不打。夏学长指指已经空无一人的自动贩卖机,这么说。但话说回来,夏学长为什么要「啊」地惊呼?八成是已经知道我和小樱之间的尴尬了吧。不过,我也「啊」了一声。
「女人真是倔强啊。」
夏学长以一脸从来不曾为了女人烦恼的表情说道。我一面应着「是啊」,一面淡淡地笑了。小樱那家伙是个喝可乐时绝对只选zero的女人。她脑袋里成天想的似乎都是些体重少了〇.二公斤啊、昨天吃了烤肉所以今天只吃高丽菜之类的事.,在夏学长面前她也老是在说那种话题,所以我总是莫名地感到紧
张。要是因为小樱而让夏学长连带着也对我感到失望的话,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你们啪一下就在一起了,然后又啪一下就分手了。」
「嗯〜我的感情总是不太持久。」
你果然很痞。夏学长笑着说。是吗?我回道,随手玩弄着悬挂在项炼上的石头。
「虽然画人物很好,但偶尔画画风景也是不错。」
夏学长突然改变话题。
「你会像那样立起画布作画,挺稀奇的。」
明明认识才两个月左右,夏学长却一副很了解我似地说道。不过,我确实也觉得他很了解我,所以才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刚才画的,是美术大学张贴榜单的地方。去年春天,我的准考证号码并不在那上头;但父亲搔着扁扁的鼻头,笑着说:「没考上也没办法。」语气就像糖心蛋一样柔和。
那是去年春天,我和父亲最后一次出门前往的地点。
☆
还没听见「你回来啦」,就已经先闻到了咖哩的香味。母亲腰际围着髒了的围裙,在厨房里清洗餐具。我没有回应,径自回自己的房间放东西,然后拿着看到一半的书走回客厅。
客厅和厨房是相连的,所以感觉t跟人在厨房的母亲处在同一个空间。直到去年夏天为止,客厅的墙上都挂着一幅我画的作品。那是一幅描绘了父亲面向发出银色光芒的钢琴的身影的画。
母亲放弃等我回应「我回来了」,偶尔查看锅内,试一试味道。在一阵阵传来的香味中,我察觉到其中夹杂着不同于咖哩的气味。
「妈。」「嗯?」
母亲不太看我的脸。那是因为,我不再正面看她的脸。
「你跟那个人见面了?」
我轻声说道。母亲循声回过头来,脸上比平常多了一点妆色。一阵阵的咖哩香味间,偶尔可以闻到一丝丝花香香水的香味。
「你跟那个人见面了吧?」「阿新。」
母亲试图用少女般甜美的声音,压过我那自暴自弃的语气。每当这种时候,我心中仍是孩户的那个部分,会一面说「不快点成为大人不行呀」、一面在心中胡闹着。
所以,我永远无法成为大人。
「鹰野先生不是坏人。」
这种事我也知道。我背对着母亲,没有将心里想的话说出口。我知道这种拗脾气不好,但是知道归知道,却改不过来。
「阿新。」
情况总是会变成这样。一旦想逃离母亲的目光而转身背对厨房,我就会和再也没有人去弹的电子琴互相对望。
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会弹琴。我喜欢父亲弹贝多芬的「别了,钢琴」(Farewell to the piano),也清楚记得父亲弹那首曲子时的背影。国中时,我画了他弹着琴的背影,那幅画在县赛中获得了第一名;如今,这件事也变成了我背上的螺丝,不停转动着、将我锁紧,让我能继续往前走。
一直以来,我始终画着父亲所在的空间。
去年夏天,母亲将那幅画从客厅的墙上卸了下来。这幅画太温柔了,所以我一看到它就会哭。母亲说着,将卸下的画翻到背面,收在父亲的书房里。
我喜欢「别了,钢琴」中段,彷佛怀抱着各种感情奔跑的渐强旋律。被至今为止的回忆给淋得浑身湿透的、沉甸甸的心,在听着那段旋律时,彷佛被温柔地拧乾了。
而且,
「阿新,饭快煮好了,你要吃吧?」
父亲煮的咖哩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从小到大,「今天提早下班了,所以来煮咖哩吧」对我来说一直是魔法般的一句话。在我心中,父亲就是个魔法师。
父亲的咖哩,总是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从小时候的我眼中看见的就是如此,于是在美术课时,我将咖哩的部分涂上了金色;所有同学都在笑我,但我仍不断用力挤着平常很少用的金色水彩软管,直到软管里面的水彩都挤光了为止。
如今只要见到母亲,我就会深深感觉到自己的不成熟、然后感到落寞。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想跟夏学长聊天——虽然聊了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结论,但就是想找他说话。
明明都已经要二十岁了,我却仍无法忘怀父亲煮给我吃的咖哩滋味。虽然我原本同样爱着父亲和母亲,但自从天秤一边的秤盘消失之后,我便不知道该如何衡量我对他们的爱了。
鹰野先生不像父亲一样会弹琴。不像父亲一样会煮美味的咖哩。即使我考试落榜了,他也一定不会搔着鼻头笑。
「阿新,来吃吧。」
母亲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我回到客厅后就一直站在原地。要是跟夏学长去吃完拉麵再回来就好了。
只有两个人坐而显得太大的餐桌,汤匙偶尔碰撞的声音、让四周显得更加安静。味道还是不对,我想着。自从和鹰野先生交往之后,母亲变得经常煮咖哩;不过不管她怎么煮,都煮不出父亲咖哩的味道。如果能煮出一样的味道,我就同意鹰野先生和母亲交往。我似乎是在这么等待着。
不过,一定只有父亲煮的咖哩,会让我想要涂上金色的颜料。
☆
「……我可以说吗?」
「请说。」
「根本就……莫名其妙吧!」
我的话让夏学长发出一阵低声沉吟,同时做着很难说是点头还是摇头的动作。但仔细一看,他好像只是想切断手中任性地延伸的土耳其式冰淇淋。
「我不予置评。」
「学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啊!我是真的完全搞不懂。作品很糟就算了,更糟的是,今天也是那个捲毛副导演!」
这次「哇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的夏学长,好像非常愉快地说:「那个捲毛演主角不就得了。」学长今天身穿白色衬衫、浅绿色短裤,头H戴着尺寸有点大的宽檐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若是在下北泽漫步而行,魔法师般的夏学长一定会成为街景的一部分。
R大学的电影社差不多是一个月前来找我们的。正确地说,是只有找夏学长。戴着彩虹镜框、顶着一头夸张捲髮的副导演,在美术展中看见那幅舞者的画,十分中意,似乎透过大学那边跟夏学长取得了联络。说是希望夏学长能协助他拍摄电影,因为在这次的作品中他想重视画面的艺术性,要讲究「visual effects」什么碗糕的。我不太记得他说的内容,但是清楚记得他把「视觉效果」说成「visuale ffects」。夏学长带着我去,说「阿新是我的经纪人」,于是不知为何就变成我也得一起帮忙了。夏学长被冠上「visual adviser」之类的头衔,但他其实很讨厌自己的名字被标示在工作人员名单或手册上。
我到过几次拍摄现场。比导演更加活力充沛的捲毛副导演,令人十分在意。我对电影没什么研究、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始终保持沉默;夏学长则会说「阿新,你可以去帮我买冰吗?」、「或许那样比较好」、「我可以吃那个零食吗?」、「要不要从这个角度拍?」,时不时地给予建议。每当夏学长说了什么,一群学生工作人员就会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原来如此」、「这样比较有临场感,很好」。但夏学长总是露出一号表情,彷佛在说「这样当然比较好啊」。
这个人就彷佛宾士在海岸道路的敞篷车一般,咻地追过了工作人员们培养至今的电影sense。
「杀青试映会」在经常举办社团欢送会、有着投影萤幕的咖啡店里,採取一面吃午餐,一面将电影投射在投影幕上看的形式。眼熟的工作人员、眼熟到不行且头髮卷到惊天地泣鬼神的捲毛副导演,以及很不眼熟的导演等人,勉强坐满了位子。夏学长低声说「坐后面就好」,我紧跟着他在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欣赏製作完成的电影。
从看剧本的时候我就已经这么觉得了。实在是完全看不懂。或许是因为我的脸皱得太过厉害,夏学长于是悄悄地对我说:
「你放心,不是我们看不懂,而是这些人并不想让我们看懂。所以别一脸不安的表情啦。」
一脸不安的表情?没错,接触到这类事物时,我总会担心看不懂的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因此而感到不安。夏学长看穿了我想隐藏这件事的心情。
这个镜头果然很赞呢。其实你只是想拍这个场景吧?这里临时演员的演技意外地好耶。这个背景音乐犯规啦!这里的拍法好像娱乐电影、俗毙了。这段是不是刻意拍得很像九◦年代的北欧电影?
工作人员们似乎很愉快地指着投影幕,有说有笑。说是杀青试映会,但只有和这部电影有关的人才会来嘛。想着这种事的时候,加了大量鸡蛋的培根蛋黄酱也渐渐凝结了。
「学生电影都是那样子吗?」
我戴上买了之后才发现是正反两穿的连帽外套的帽子,嘴里衔着夏学长买给我的水蜜桃U味的Coolish袋装冰淇淋。因为里头的冰淇淋冻得硬梆梆的,所以不管怎么用力吸,也只有一点点水蜜桃的味道。
「也不尽然啦。不过,从他说想重视艺术性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不妙了……当然,这类电影也有有趣的作品就是了。」
「要是拍摄一般有起承转合的有趣剧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