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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抱着一大堆行李从巴士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向日葵田。堇姐就坐在在农田旁边巴士站的长凳上。俺时刻留意掩藏自己内心的欣喜。堇姐也带着腼腆的笑容站起来,向俺伸出了右手。
「很久不见了,小翔。行李很重吧,让我帮你拿吧」
「不、不用了。俺自己拿吧。……而且那个,对、对了!这里有什么变化吗?」
「就是乡下而已,什么变化也没有哦。充其量就是对面的旧书店倒闭了,我则是忙着複习升学考试——但是因为我是留在这里的,所以其实就算不学习也可以简单入学哦。小翔呢?」
「俺报考了一间很好的私立中学。进去之后初中高中是一起读的,接下来就轻鬆了。考试俺也能应付自如,因为俺头脑很好啊」
「有好好努力呢,很好很好。西瓜变冷了,赶快回去吧」
「嗯」
俺们两个在冷清的乡间小道里静静地并肩走着。现在正是盂兰盆节酷热的白天。奶奶简陋的家距离巴士站非常遥远。俺们为了抄近道而在每天只会经过三列列车的铁路线上走着。铁轨的另一边是夏天朦胧的雾霭。
俺们到奶奶家后,在走廊上坐了下来,两个人喝着冰冷的麦茶,并为从堇家里摘来的西瓜撒上了一点点盐。佛堂里传来了烧香的味道。在傍晚的时候俺们去扫了墓,紧接着又去了夏日祭典。在俺旁边的当然是堇姐,被彩饰花车点点照亮的那张脸,一会儿看看俺的侧脸,很快又低下头去舔棉花糖。棉花糖甘甜好吃。内含电路一边转一边发光的悠悠也非常漂亮。
然后空中放出了烟花,然后俺们穿着浴衣——
「…………」
但是俺突然望了望自己的手掌。为了判别生命线的长度而凑近去看了看,终于发现了。这一连串的场景,极其富有情感的氛围,没错,那只是梦而已。俺开始进行古代的印第安人传授给俺的『在梦里也可以醒过来的秘术』。方法很简单,只要在梦里望着自己的手掌就好了。一直集中精神去看清自己手掌上的皱纹,意识就会渐渐清醒,想起现实的自己了。
话虽如此,要在梦里用这种方法的话,必须在日常生活中就养成看自己手的习惯。不过通过俺每天严格的训练,终于在今晚可以将这方法用到极致,通过自己的力量从梦里醒过来了。——问俺是为了什么而努力的?是为了不再受到空气的欺骗!
俺,不对我猛地张开了眼睛。在枕边抱膝而坐的空气一直看着我的睡脸。她还用她半透明的指尖,深深插入我的头盖骨中——我抓住那家伙的手腕大叫道。
「终于抓到你狐狸尾巴了!这回你没借口了吧!」
「咦!」空气吓得漂浮起了数厘米。
「果然我之所以每天从早到晚梦到堇,都是你搞出来的!」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事情啊?我不知道田中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手是怎么回事啊?你每天晚上都随便操弄我的大脑,是想要欺骗我吧?」
「这个,那个,不时地。……我看你稍微有点痒的样子,晚上睡不太好……想着是不是被蚊子咬了,稍微挠了一下而已」
「脑子里面怎么会被蚊子咬了痒啊!」
简陋六叠大小的公寓里现在还被微微的黑暗包裹着。本来就半透明的空气,不仔细看就更看不见了。但是我不能原谅她。我躺着,透过天花板足足盯了空气的脸三十秒。
空气似乎明白自己已经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她无声地将手指从脑子里伸了出来,终于低下了头。
「对对对、对不起。但是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好梦。非常抱歉」
然后空气无声地移动到屋子的一角,背对着我抱膝坐了下来。
垂头丧气地缩起了肩膀。
这样看起来反倒我像是坏人了。我感到有些罪恶感,从床上起来向她搭话。
「……喂、喂」
但是空气只是读着放在地上的新闻社论。
「不、不、不缴纳国民养老金就麻烦了呢。田中先生交了吗?」
似乎想要硬把话题扯开。
哦哦哦,你知道因为你操纵梦境,我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吗!我虽然想这样大吼,但是现在才凌晨四点,如果吵起来的话会给邻居添麻烦的。而且我无论多么愤怒,她都只会从窗户逃到屋顶上去而已。
……嘛,算了。这样一来,这家伙应该不会再想去操纵别人的梦境了。我再次躺下来,闭上了眼睛,天很快就要亮了。今天当然也要打工。我还是想防止睡眠不足。
可是即便知道是空气乾的好事,但那痛苦的堇的梦境,却变本加厉地折磨我孤独的内心。她那甜美的记忆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眼泪不禁要流出来了,啊啊……我的天使,堇……
居然会因为思念女人而失眠,大家肯定会认为我是个心灵非常脆弱的男人吧。但是接近一周时间不间断地被强制看到同样主题的梦境,无论是谁都会如此。
比方说昨天,我梦见了自己带着堇骑自行车。在月夜之下拚命踩着踏板的时候,堇的胸部隐隐约约地碰到我的背,银色的月光异常地巨大和耀眼,自行车的链条上也闪烁着月光。
前天的夜晚我则梦见和堇一起在河滩上坐着,看着不久就要下山的太阳。抱膝而坐的我们两个默默地看着西下的夕阳。虽然我想触摸堇的手,但那几厘米的距离却像几万光年一般遥远。
而且这些梦境当中没有丝毫混进了真实体验的。全部都是空气捏造出来的。这二重的失落感不断加剧着我内心的痛苦。眼泪不住地流出来,沾湿枕头也是理所当然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甚至让人觉得是不是生病了。鼻涕也让人窒息一般地汹涌而出,就在我想拿纸巾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又看见空气在玩弄我的大脑了!
「你、你这家伙,不知悔改……唔呜、住手你这混蛋……拜託你把手指拿开来……求求你,住手啊……呜呜呜呜呜呜……」
悲伤和痛苦让眼泪鼻涕不住地流了出来。空气没有把手指拔出来,说道。
「没没没、没错。我要光明正大地操纵你的大脑。至于为什么,我是要改变你的主意。这样下去田中先生会变成废人的。没有梦想没有希望,失去做人资格的人。我不能对这种不幸坐视不管!所以如果不想每天这样流泪的话就照我的话去做。否则的话我每晚都会这么做的哦!」
——你、你这幻觉妄想,居然敢得意忘形,你不过是个脑袋异常的人才看得见的空气女而已,这些粗话也都被我的呜咽声吞噬了。空气更加用力地不停来回摆弄我的大脑,此时那令我心碎般的失落感在脑子里炸裂开来,眼泪如洪水般奔流而出,我在被淹死之前赶忙点头答应了。
*
「……但是啊,就算说要去把堇抢回来,我既没有钱,又没有抢人的能力,甚至连抢人的慾望也没有啊。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啊。我的生活就是糊口都已经费尽心力了。不饿死街头都已经很厉害了」
我一边努力进行着一周前开始的中古CD店的打工,一边小声对空气说道。这种时薪才620日元的工作,连去婚礼会场的旅费都凑不齐。
话虽如此,我还是很喜欢这份非常轻鬆的工作的。
这店已经濒临倒闭了,这也是因为雇我的店长没有经营常识。店里的光线有点暗淡,最重要的货品也很糟糕。我因为无聊而随便乱写了几张类似淘儿唱片风格(译注:淘儿唱片是一家发祥自美国的连锁唱片店,在日本由日本淘儿唱片经营,是日本国内最大的唱片销售店)的可疑卡片(席捲英国的摇滚风味新作之类的CD介绍卡),但是这些努力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至少希望它今年不要倒了。
「但是啊……」
空气叉着腰在破旧的商店架子上坐了下来。
「能、能力是没问题的。因为能力是可以通过努力获得的。昨天的电影也说了,只要努力就肯定可以实现梦想的,只要干劲十足就什么都做得到。……所以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田中先生没有干劲这一点哦?田中先生刚才说了吧?说了『没有慾望』吧?就是这一点。我觉得没有慾望是不好的」
「啊就是那个,大概就是那个吧。所以明白了的话麻烦请你让开,你的脚挡住了,我整理不了架子了,去去」
我像赶猫一样把空气赶走了。
空气像猫被赶走一样挪开了。
向着收款处走去的她指着放着一万日元的收银台说道。
「但是田中先生真、真的没有慾望吗?比如说这个。钱之类的。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能做了。有了很多很多的钱的话,堇也可以抢过来了吧。这些纸是非常好的纸」
「虽然我很想要钱,但是工作好麻烦啊」
「不、不行。这种想法必须纠正——否则我就要拨弄你的大脑了」
空气两只手一张一合的。如果此时不能巧妙地找到一个妥协点的话接下来似乎就会很麻烦了。我停下了整理架子的工作,思忖片刻。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你首先是要『提高我的慾望』吗?」
「就是这样。明白了的话你就赶紧想办法吧。然后跟从熊熊燃烧的慾望,顺势把堇诱拐回来」
「但是,没有干劲的人就算没头没脑地说涌出干劲啊这样的话,也不可能变得有干劲的」
「这这这、这种事我不管。田中先生请自己想办法了。要不然如果田中先生认为自我启发做不到的话,就由我来改造大脑了」
「等、等一下。方、方法之后再说。没错……慾望是在不足的情况下产生的。没有饭吃的孩子非常想吃香蕉。缺少生活费的人就算杀人也想把钱抢过来」
「没、没错呢!赶紧这么做!」
「不行。如果继续缺钱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出手去实施犯罪了。而且如果减少饭量的话会缩短寿命的。如果放弃衣食住行的安定的话,虽然对金钱的慾望会提升,但是我的人生就被完全破坏了」
「那……那也就是说,只剩下改造大脑的方法了咯?」
空气绕到我的背后接近我,我退后到了架子边上。架子上几张CD掉了下来。我连忙说道。
「不,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不要着急。也、也就是说、——人类的三大本能之中有一种是与性命无关的慾望。不吃饭会死,不睡觉也会发疯死去。但是还有一种慾望就算完全压抑也不会死」
「嗯嗯」
「所以今天开始我会将那种慾望完全抑制住,让我的精神内压提高,化为总有一天要去抢走堇的原动力」
「哇哇!这想法不错呢!那、那个具体来说,是什么呢?」
「…………」
「哎?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我将视线从拿手当扩音器放在耳边的空气身上移开,又嘀咕了一遍。
但是空气非常执着。
「什么?那是什么啊?到底是要禁止什么啊?」
我忍不住生气地叫道。
「啊啊就是说我从今天开始完全禁止自慰也就是手淫了啊!」
这个时候刚好有客人进来。客人掉头右转逃跑了。我想这家CD店或许接下来会因为里面有对着墙壁上贴的偶像海报大喊猥琐话的工作而闻名吧。嘛算了。这样子我也从被当面操弄大脑的恐怖中解脱出来了。
打工结束后回到公寓的我,一边打开参考资料给空气看,一边向她解释怎样通过长期禁手淫的行为,提高内心的慾望,一直提升到爆发临界点的水平。没过几天我对女性的慾望就会达到无法抑制的高水平,结果就会化为抢走堇的能量。空气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不过难得的是她不再操纵我的梦境了。我终于可以久违地不用在睡梦中看到堇了。
可是——
「我、我每晚都会监视着的。就算你叫我『进壁柜里去』,我也是不会听的。田中先生是否会遵守自己的诺言,我会通宵在田中先生的枕边看着的」
这可是非常可怕的状况。按照空气的命令去妨碍堇的婚礼,或者将脑袋交给空气摆弄,要想从这绝望的二选一中保护住自己的身体,就只有完全禁慾这一条路可走了——我一开始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那个笨蛋空气居然会轻易上当啊!」而心情良好,但过了两三天后,就开始感觉自己是犯了一个无可救药的错误了。仔细想来十几年来这都是我的每日功课。突然停止的话肯定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反作用的。在打工的时候我只会考虑女人的问题。单单是看着CD盒子上的女性写真,甚至单单是在超市里跟买东西的大婶擦肩而过的时候,血、血液就沸腾起来了!——可、可恶,你们住手啊,不要诱惑我啊!不要穿那么猥亵的裙子啊!别让我看见脚啊!所有的女高中生都给我消失啊!你们就这么想让我变成性犯罪者吗!
我为了消灭心头的慾望,每天早上都紧握念珠去洗冷水澡。尽量不吃富含营养的食物,只咀嚼蔬菜。但是过了一个星期后,让我产生性慾的对象扩展到了所有的人类女性。从小孩到老婆婆都无一例外地让我产生情慾。过了十天之后发情对象已经蔓延到了人类以外的生物和无机物中了。眼里看到的一切都非常下流。地球简直充斥着下流。当然读难懂的书也没办法分散我的注意力了。就算读『天声人语』我都会发情。(译注:『天声人语』是『朝日新闻』的一个专栏名)我发现了人类精神居然是由性慾支配的这一惊人事实。我已经忍不住了。要是能够解消这性慾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去按下核导弹的按钮。啊当然全世界都会耻笑我这么丢人吧。但是敢取笑我的男人自己也去试一试去。能忍十天我都会夸奖你。能忍二十天我会尊敬你。对我来说半个月就是极限了。在夏天的某个夜晚,我一脸抑郁地命令空气道。
「……进壁柜里去。不,稍微走开一下吧。到屋顶去吧」
「你、你放弃了吗?好像再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去抢走堇了。最近田中先生的眼睛像野兽一样闪闪发光,我还觉得这意外地是个好方法呢,好不容易升上来的慾望要就当垃圾一样扔掉吗?这样子可是抢不走心爱的人的哦!」
「所以说抢人是犯罪的啊!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变成犯罪者的啊!好了赶快给我一边去一边去!」
空气轻蔑地看着我,从窗户出去消失到屋顶去了。一个小时后空气回来,在一脸痛快地发獃的我旁边坐了下来。
「那么……按照约定,接下来我就要改造你的大脑了。现在就要开始进行让头脑变得开心的手术了哦。我、我真的要开始操弄田中先生的大脑了哦。但是请放心。这几天我也深入地思考了很多东西。非常深入地研究了如何能够安全地改造田中先生」
空气结结巴巴地说明,接下来要进行的脑手术并不是什么特别新奇的东西。
「无、无论是谁都能做的事情。就是调整大脑的边缘报酬系统。在、在日本也有几百万人将麻黄硷注入体内,暂时强化大脑的报酬系统的,昨天我在新闻里看到了。大脑改造和那个是同样的道理。也就是说——」
据说只要将脑子里的血清素和多巴胺之类物质的含量微妙地调整一下,感情就会出现大幅度的上下波动。根据空气的判断,因为我的脑子里掌管感情的脑内麻药的阀门关上了,所以只要巧妙地调整那一块,我的灰色生活就会一下子变得缤纷多彩了。对于擅自操弄他人梦境的空气来说,这种程度的大脑操纵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将长达半个月的禁慾以及空虚解消之后,我陷入了完全虚无的氛围之中,已经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
「那、那、那么……可以了吗?要、要干了。请睡到我的膝盖上」
「…………」
我照着做了。空气将我的耳朵清洁了一下,然后将半透明的细长手指轻轻地插进了我的大脑中。
我转动眼珠往上看,空气的左手不知何时拿着一本『大脑生理学』,那是我大学时代的教科书。空气一边看着大脑结构图,一边摆弄着我的神经。
「嗯,将神经元突触前端的阀门打开,将传送器的阀门关上……顺便将γ-氨基丁酸受体的子单位也调整一下……」
「等、等一下,给我停一下!真的好痛!那里好痛!……嗯?呜呜呜,现在又好痒!全身都好痒!太痒了!」
「请再再再再再稍微等一下。很快就结束了的」
正如她所说,从头盖骨深处传来啪的声音,不久之后神经的操纵就结束了。
空气将手指拔了出来,抚摸着躺在她膝盖上筋疲力尽的我。
「好了,辛苦你了。你的大脑已经得到全面的调整了。请请请请请问你现在的心情如何呢?」
「…………」
我躺在空气的膝盖上,环视着微微发暗的室内。
除了床和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这大煞风景的破烂公寓——跟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脊背总感觉有点嘈杂,除了空气以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幻觉出现了。——可是,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了看液晶屏幕,是房东峰岸先生打来的电话。
「喂喂,田中君?我多年的心愿恋形终于完成了啊!」
听到峰岸先生兴奋的声音,我出人意料地爆笑了起来。
恋形。
我明白理论上是非常简单的。只要知道恋形这个名字的意思,谁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恋形的『恋』就是『恋爱』的意思,『形』自然是『形态』的意思了。简单地说,就是藉由空手道等形态的练习来获得恋爱就是恋形,也就是恋爱形式了。
话说,在武道方面是通过形态上的练习,将长年实战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对付敌人的处理方法铭刻在自己的身体里。恋形的运作也是同样的原理。首先在大量的文献中搜集女性的恋爱举动,将它们输入到ECEL当中,然后使用统计学方法进行分析,将分析结果打造成为可以在实际恋爱场景中应用的举动,也就是形态。如此完成的形态便是恋形,接着只要将这种形态反覆练习就可以成为恋爱赢家了。
大家肯定会鄙视这些专注于影子恋爱的恋形修行者吧。但是本来人类就是破坏本能的动物。因此人类的恋爱举动随着每个人所属文化和媒母的不同而被严格限制着。在平安时代,不会唱短歌是不受欢迎的。在某些部族里脖子短是不受欢迎的。恋爱举动就是以这样的形式确实存在着的。而且,将这种隐藏的形态明确地化为言语,融入自己体内的恋形修鍊者有另一半的概率可以提高增加120%,而被甩的概率则会降低63%!(这些设定是我和伊藤喝酒喝到深夜,烂醉的时候想出来的!然后我们不禁得意忘形,对峰岸先生教唆了!然后峰岸先生就相信了我们的胡言乱语!抱、抱歉啊峰岸先生。不过以后我都不会再撒这样的大谎了……)
嘛算了。
不是说只要信,泥菩萨也变神什么的吗。
不管怎么说,对自己抱有自信终归是好的。
我一边憋住自己的笑声,一边对峰岸先生叫道。
「峰岸先生可真厉害啊!赶快对文子小姐试试恋形吧!」
「嗯,我等下就去便利店!啊,在那之前要去买束玫瑰花才行!那么先这样了!」
就这样电话被挂断了。
他那过于快活的样子引发了我就像要笑断脊樑般的大笑。我一想到将几百本『harlequin romance』杂誌的数据输入到ECEL里面,使用统计学方法分析会让女性怦然心动的恋爱场景的峰岸先生的样子,就笑得胃抽筋一般,眼泪都流出来了。
最后我笑得在地板上来回打滚。要死了。虽然这话题确实非常可笑,但这样也太奇怪了。喘不过气来了。这样下去真的要笑死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又有电话打过来了。这是最近说自己正在工作,从早上开始就不见了蹤影的伊藤打来的。
「啊田中君,抱歉,我去建材超市买了铁锹啊铁锹。——还有这个喷水壶也麻烦了」
「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