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歸與準備

前往大钟楼地下祭坛的隔天。

我和裘莉叶同学一起上学。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前天请假的三个人都已经坐在座位上。

「早安，黑彦。」

「早、早安……赛希莉同学。」

赛希莉同学的态度和以前一模一样。听见她这样一如往常地对我说话，让我感觉那一晚的事简直就像作梦一样。

她确实已经完全回归正常了。

「你的黑眼圈……应该说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是呀，正如你所见。」

赛希莉同学露出一个笑容。

听说她昨天请假的原因是黑眼圈，不过现在她的黑眼圈已经几乎消失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果然只要赛希莉同学一来，教室的气氛就变得比较愉快。

她光是出现在这间教室里，就让人有种像是赚到了的感觉。

「那吉克和希尔吉丝同学又是怎么了呢？」

面带微笑的赛希莉同学虽然已经完全恢複原状，但坐在她两侧的两人，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们都显得很疲倦。赛希莉同学恢複精神后，结果换他们两人失去了霸气。吉克就算了，就连原厂设定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希尔吉丝同学，都显得无精打采，这就很稀奇了。我和两人打过招呼之后，便试着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看起来都很累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吉克只有眼神望向我。

「赛希莉大人昨天从早到晚都在练剑……而且又比平常更授入……」

「也就是说，你们昨天陪她练了一整天的剑？」

吉克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以及把下巴搁在桌上的希尔吉丝同学的眼神，都显示出肯定的答案。

或许黑眼圈真的是请假的原因，但是就算请假在家，她可能也坐立难安吧。令人惊讶的是，被说是「比平常更投入」的赛希莉同学本人，却完全没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

「不过，我很高兴她能恢複精神。」

希尔吉丝同学轻描淡写地说。赛希莉同学轻轻地将手放在两人的肩上。

「我很感谢你们两个喔。不只是陪我练剑，还有感谢你们这么担心我。」

吉克和希尔吉丝同学脸上绽放了微笑。

「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这个啊。我还想请您多依赖我们一点呢。」

「吉克说得没错。您可以尽量依赖我们……不用那么依赖某人。」

不知为何，希尔吉丝同学用充满竞争心的眼神望向我。

所谓的某人……难道是指我吗？

「这应该很难吧。」

吉克表示不赞同。

「呣……」

希尔吉丝同学对吉克投以不满的视线。

这时，裘莉叶同学对坐在两人中间的赛希莉同学说：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赛希莉。」

「是的，真抱歉让你担心了……你确实担心了吧？」

「……嗯。」

「呵呵，裘莉叶果然很善良呢。」

「我会看对象。这不代表我的内在改变了。」

裘莉叶同学轻描淡写地带过赛希莉同学对她的夸奖。

不过……嗯——该怎么说呢？

我从一早就这么觉得了，今天的裘莉叶同学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如果硬是要具体地说，或许可以说她最近好不容易软化的态度，又变得强硬了。昨天放学后，她说因为有事，所以和我道别，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久后上课钟声响起，约瑟夫教官走进教室，开始晨间报告。

约瑟夫教官一如往常地转达我们一些联络事项。

今天菲布鲁克请假；而他请假的原因，大概和我们的赌注有关吧。此外，接受挑战的爱拉同学则迟到了。在我的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迟到。令人在意的是，她的脸上浮现着和吉克舆希尔吉丝同学不同的疲劳神色。

教养课程结束后，爱拉同学丢下一句「今天放学后，我们大家要在餐厅集合，你可以把时间空出来吗？」就立刻冲出了教室。

总觉得她的表情好像有点消沉，真是令人担心……

她刚才的笑容看起来像是硬挤出来的，教养课程中她也好像始终心不在焉。此外，她一下课就马上离开教室，所以我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裘莉叶同学也露出一副担心的神色，望着爱拉同学离开的门口。

「爱拉那家伙没事吧？」

「有点令人担心呢。」

爱拉同学是个坦率又努力的人，如果她有什么烦恼，真希望我能帮上她什么……

「好吧，总之我们先看看放学后在餐厅谈的状况吧。那家伙看起来也像是在努力着什么，或许在这个阶段，我们不适合随便插手。」

看见彷佛相当焦躁的爱拉同学，我不免厌到担心。接着，我便开始进行战斗课程的準备。

战斗课程中，除了因为伊莎贝拉教官在我们练习对打的时候问道「你们是情侣吗？」让我们双双乱了分寸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接着，我们吃了午餐……但是……

今天，我和赛希莉同学两个人一起在废弃的喷水池旁吃午餐。

「那个，赛希莉同学……你这样不会太靠近了吗？」

虽然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坐在喷水池的边缘，但是赛希莉同学和我的距离却异常地近，两个人的肩膀一直处于互相碰到的状态。

「嗯嗯？你不喜欢吗？」

「也、也不是不喜欢啦……」

身为一个男人，我的心情很複杂。

午餐是她亲手做的三明治麵包。今天的麵包里夹着起司和洒了一些香辛料的烤肉片，另外还涂了用番茄製作的抹酱。

赛希莉同学从篮子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麵包，歪着头。

「你想要我喂你吃吗？」

「……你是根据什么才有这种认知的？」

赛希莉同学「呵呵」地微笑。

但是她的表情比较接近那一种。

「我们明明都已经互相坦露自己最羞耻的一面了，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也——」

「我都特地做来了，不吃很浪费对吧？来。」

她用纤细的手指拿着三明治麵包，递至我的嘴边。

「唔……我自己会吃——」

「嗯？什么？」

我把上半身往后仰。

但是脸上带着像是能蛊惑人心的笑容的赛希莉同学，却没有停手。

是说，她的本性……她显露出本性了！

「赛希莉同学！这里是学园喔！？」

「喔，是学园没错啊。怎么了吗？」

结果赛希莉同学开始吃起了她手中的三明治麵包。

……我被她捉弄了？

「是啊，我是在捉弄你唷？」

赛希莉同学用食指抹去沾在嘴角的抹酱，一副理所当然地肯定。

嗯？咦？是说，我刚刚应该没有说出口吧？

我的心被她看穿了……！？

「呵呵呵，你真的很好懂耶～」

「呃、这个……」

「抱歉，因为你慌张的模样很可爱，让我忍不住就想欺负你。一定是那天晚上的关係。」

赛希莉同学「呵呵」地笑着，缩起身子，又往我更贴近。

我们几乎连彼此的腰都碰在一起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我心中原有的赛希莉·亚克莱特的形象，再次喀啦喀啦地崩解了。

「这样不行吗？」

「也不是啦……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至少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应该没关係吧？」

「呃。」

赛希莉同学抬头仰望被头顶上树叶遮住而若隐若现的天空，用舌头舔掉指尖上的抹酱。假如有人撞见这一幕，八成会说「这成何体统！」吓得昏倒吧。

「毕竟要是太过伪装自己，一旦再次遇到什么事，我的情绪说不定又会像那样爆发呢。话说回来，我也不打算捨弃目前为止塑造出来的《受神眷顾的少女》。毕竟那一种形象在很多时候都比较方便。」

她应该也已经思考过自己未来应该怎么办了吧。

而她决定要继续扮演《受神眷顾的少女》。

赛希莉同学用手撑着喷水池边缘，双脚腾空踢来踢去，动作就像个孩子一般。

「话虽如此，个性暴躁的我也不可能消失。所以，我决定只在知道《真正的赛希莉·亚克莱特》的人面前，稍微展现出真正的自我。」

「所谓知道《真正的赛希莉·亚克莱特》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吗……？」

「知道那么多的，只有黑彦你一个人而已。所以这是黑彦限定唷。」

赛希莉同学对我展露一个灿烂的微笑。

「也就是说，你只会在我的面前表现出真正的样子？」

「没错。希望你可以把这当作是对努力扮演着大家所要求的《受神眷顾的少女》的我的奖励。」

嗯——就像是听玛奇娜小姐抱怨一样吗？

「别担心，我只会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这样．好吗？」

赛希莉同学又朝我挤过来。

……唔。

她那纤细的手臂和圆圆的肩膀所传来的触感，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而且——我和裘莉叶不一样。」

赛希莉同学翘起脚，用手托着腮帮子望向我。

「我不但嫉妒你，也很嫉妒裘莉叶唷？」

「因为裘莉叶同学很强嘛。」

「才—不，是。」

「哇！」

赛希莉同学用充满责备的视线看着我，又用右手的指尖戳我的腰间。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裘莉叶和我不一样，她拥有坚强的自我意识。说得更清楚一点，就是……她对自己很诚实。」

「喔——她的确有这一面呢。」

「是吧？那是我所欠缺的对吧？」

「是啊。」

「这时候你不能认同啦！」

她用指尖更用力地戳我的侧腹。

……她这种偶尔展现出来的本性真是可怕。而且她本人也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