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还在想情况会变得怎样,结果意外地进展顺利呢。果然我就像前辈说的那样,可能有点担心过头了。百思不如一试。前辈什么的也不是我们恋爱当事人,当然可以很大胆,所以我也没对他产生尊敬之类的感情。但是,不论方法怎样,是前辈把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我往前推了出去,所以我想稍微感谢下他也是可以的吧。不过这是这,那是那,我现在还没完全相信前辈呢。那个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帮助我的——恐怕是兴趣吧——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清楚。
如您所知,我所就读的这所县立火蜥蜴高中的学生人数较少。您可能会认为学生人数少,大家就会不由得像家人一样和和气气的在一起吧。其实没有这样的事,地方风气还是什么的,原因我不是很了解。不知为何,友情啦爱情啦,在这所高中难以发展。大家只是在一个劲的读书。我不由地觉得这是因为没有惯例的活动吧。果然人类没有戏剧性地走在弔桥上的话,就不会马上坠入爱河。这个高中一点绯闻也没有。{注释:恋爱的弔桥效应}
无论哪个时代,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都是摆着个架子做着先人所忌讳的事情的笨蛋。对天罚,诅咒一笑置之,火攻延暦寺的织田信长,出兵朝鲜的丰臣秀吉。虽然故事没有夸张成这样,但是毫无疑问,对自己会名留青史这点坚信不移的那个前辈,自认为这就像是他的任务一样,开始破坏闭塞的世界。
说起来为什么前辈会这么胡来,这毫无疑问是我的原因吧。但是无视我的意愿,自己就往前直冲这可是事实。即使在审判中被问到了责任问题,我也会困扰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前辈在顶着我的名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是被害者之一。
周四的课全部都上完了,想要快点回家的我叫住喜久子。
「喜久子」
「……?」
一脸惶恐地回过头来的喜久子。好像露出了一副预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搭话那样的表情。对于预想之外的事态吓得发抖,心想怎么办怎么办,然后应对危机的本能启动了,表情变得冷酷——多半就是这样的情况,但是,对象只不过是同班同学,不用起那么大的警戒心也可以。
「可以……吧?」
「……」
喜久子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地低下头。
「嘛,稍微在这里坐一会吧。不会花费你多少时间的啦」
我用的是街头兜售小姐那般的台词。
喜久子暧昧地点点头,畏畏缩缩地坐在了我正面的——喜久子本人的位置上。她把椅子转向我这边,然后以一副接受面试的考生表情,不安地注视着我。
「…………」
「…………」
不好,开口交谈的时机跑掉了。给人感觉很糟的沉默。不行啊。我对这个人真不拿手。不行啊我得努力。既然对方是人类的一种,那么一定就有交流的可能。
「那个——」
我一边畏惧着从喜久子身上释放出来的正体不明的能量,一边说道。
「——前些天刚转校过来的喜久子可能不知道,最近,这个岛上有祭会哦,叫火蜥蜴岛祭」
「哈……」
我原以为喜久子终于说话了,原来是那种叹气声。
「那个祭会是自由参加的,学生也可以去。顺利拿到许可的话,地摊之类的可以摆出来哦。去年大学生之类的人也开了餐饮店……」
「嗯……?」
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无论如何必须去附和表达出类似于这样暧昧想法的喜久子。
「然后呢,呃,提议人是不破前辈——喂,知道三年级那个身高高的出奇的人吗?」
「……大概……」
依然做出暧昧肯定的喜久子。这种态度难以持续交谈,因此我希望她能改掉。我希望她能对我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其实我也不会因为喜久子的回答很糟糕而生气。
话说回来,因为这所学校的学生数相当的少,所以喜久子知道不破前辈的名字这种事也不奇怪。那个人也有着给人印象相当强烈的人格——这样的事怎么都行。现在必须作为问题的不是喜久子知不知道前辈,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这到底只不过是切入正题的引言,或者开场白一样的东西。
「……那个不破前辈呀,提议我们也摆个什么摊哦!什么的,因为可以热热闹闹玩一场嘛。我也想和那个前辈关係更加好一点——」
这个当然是信口开河的话。
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不破前辈关係好的。我的这番话是为了掩盖自己真正意图的谎言,图的就是省去详细说明的方便。我和前辈绝对不是亲密的美满关係。倒不如说最近在陌生人以下。
「嗯……」
喜久子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我说的话就老实地相信了。
嗯,像喜久子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商业诈骗的什么的受害者吧。考虑到这些,她就必须趁现在对这个性格做点什么——虽然我也想到了这些,但是因为麻烦,我也不是喜久子的保护者也不是她的朋友,所以这样的琐事还是交给他人吧。
「——然后呢,那个前辈决定帮助我们摆摊。我想这会是相当愉快的,我也希望偶然不在「逛」祭典的这一边,而是转到「创办」的那一边。」
「是吗——」
「不过说到这个摆摊,可能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呃,虽然我不是很懂,前辈好像有说这样的话吧。貌似需要相应的人手和时间。所以啦——嗯」
「我可以来帮忙?」
喜久子用适合表达出神情战战兢兢的口吻,对着吞吞苦苦的我说到。
「这么回事?」
「这么回事……」
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喜久子而言是比较难得的。在我还没有全部都说出来以前,好像就理解了我这边的意图。我稍稍安心了,勉强地轻轻笑了笑。
「嗯,不过要摆什么样的摊,之类的,甚至都还没有决定呢。虽然前辈说他会帮我们召集人手——不过啦,我这个人几乎没有关係好的朋友哦。可以说只是在表面上的交际吧,所以我很难拜託他们。但是在这一点上喜久子是容易搭话的吧,总觉得是那样的啦,我想试试邀请你看看」
听到了这番话,喜久子不知为何做出了一副高兴的表情。
「然后,给你添加麻烦的话就不劳你了,话说,讨厌的话要早点说讨厌哦?因为我觉得喜久子是那种即便是讨厌的事情也会像「不做不行」一般勉强去做的人,所以我有些害怕。因此,你能和我们一起在火蜥蜴祭会上摆摊吗?」
「嗯——」
喜久子几乎没过多久就答应了。我变的有些不安。
「真的?因为不是强制的啦,所以即便你拒绝了,以后我对喜久子的态度也不会发生巨大改变的,请放心吧。所以,喜久子是真的真心想去做吗?——要不是这样的话,拒绝也可以……」
「啊哈哈」
喜久子——
奇怪的
笑了
「西表同学——耶麻子同学,谢谢。总是为我操心,我非常高兴」
「不是啦,其实这次的事情并不是说对喜久子的同情之类的」
「不对」
喜久子笑的更开心了。
「并不是摆摊这件事,而是在平常和我说话的时候啦,为了我能够「平常」的说话——不对,我不能很好地说出来……」
不习惯聊天的喜久子一脸困惑的表情。
「总之嘛,我是知道耶麻子同学为了我操心这件事的。因此我很高兴。我也要儘可能早地做到与人平常地交谈——」
喜久子害羞地这样说道。
「——之后也,那个,请多多关照啦?」
「……」
听到了喜久子长的罕见的心声,我有点惊讶。
什么啊,我还打算单方面观察着喜久子,原来她也在看着我啊。在看着我啊。实际上,这是当然的,说起来对话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喜久子所说的话非常鲜明强烈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显得有点狼狈,朝着喜久子微微一笑。
「——当然,我也是那么想的哦」
自那天以来过了三天左右的某个课后,我走在火蜥蜴高中的走廊上。过道就像已经腐蚀了的金龟子的窝一样,每当人在上面走动的时候就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人发笑,从缝隙中吹进些风,漏漏雨,时而向一边倾斜,余兴节目丰富。这个建筑物迟早会倒了吧。
之类的,我的癖好是思考这些怎么都行的事情,基本上里考的内容过了三秒左右就忘记了。然后又重複思考这些怎么都行的事情,不断地残酷驱使着脑细胞。我的思考迴路多么不具有建设性啊。
不久就到的地方是三年级的教室。
咯噔咯噔,把门往旁边拉开,就看到前辈坐在窗户旁边。不知为何窗户全部敞开,窗帘在风中翻滚。前辈注意到了我,说了声「哟山猫」。
「来的真早,你是第一个来的」
「我不用扫除哦……其他两人在打扫教室中呢」
随便地应了一声,我把背在肩上的学生书包放在不知道是谁的桌子上。于是忽然间注意到了这间教室变得有点奇怪。学生课桌全部推到了墙边,一下子就大起来的教室中央放着长桌。面对面地放置的四张桌子围成了正方形。準备做会议室吗?
「前辈,这个桌子……」
「呃,运气好啦。在仓库里没人用的长桌多的就像山一样。用课桌来开会,我可不想那么做,因此本大人就把舞台準备好啦。感谢我吧,你这个山猫」
——以恩人自居……
「不过那个什么的,你有好好地凑到人头数吗?我可是有能耐的,所以邀请爱治成功了。不过你是没啥能耐的,所以啦。……没问题吧,喂」
「你不相信我呢。当然没问题唷……瞧,笕喜久子酱,你知道吗?和我一样是高二学生,家住豪宅——」
「啊啊,那个一脸阴沉的家伙?」
这家伙真是个失礼的男人。
「那家伙用的了吗?摆摊,这个那个的都是重体力活哦。是说她柔弱呢,还是说她软弱无力呢,总觉得她很虚弱。也不适合接待客人……」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
「不是没有办法嘛……因为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拜託……。而且,喜久子比我身体更健康,我是认真的啦——」
「要是以你为基準的话,谁都是健康的了,笨蛋。嘛,算了……已经邀请了吧?事到如今说「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之类的也太那个了,太过分了。要是这样说了,那个叫做笕的家伙只有自杀了——」
喜久子的人格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哦。
「不过,前辈。你真的是真心的吗?」
「真的是真心的——哈哈哈,好有趣的日语啊。朋友啊,虽然我看上去总是不认真的样子,但是我心里可是正经的很。说到做到的。」
麻烦的男人。
我把重心靠在椅背上,看着坐在正面的前辈。
「那么……你觉得进展会顺利吗?我有点怀疑——」
「哈,不知道啦。我不是预言家,未来的事情我哪知道啊。只是……觉得下面就按照现在的状态前进比哭着入眠要好吧。什么事首先都只有行动。不买彩票就不会中奖啦?」
「是啊……」
那一天,前辈说会为我的恋爱提供帮助的那一天,他向我提出了某个作战方案。那正是「摆摊作战」。这一天,我特意利用课后的时间前往三年级的教室也是为了商量那个事。摆摊……也就是活动。想要借着一起参加活动的兴奋,缩短我和爱治君的距离——这是作战的宗旨,但我认为不可能会简略地像恋爱喜剧一样进展顺利。但是摆摊的準备呀,商谈呀,我会有比平常多得多的时间与爱治君在一起,我们的关係也能变得亲密,即便告白不成功——与爱治君间的距离也应该能够缩短一些。我也这样期待着。在準备的途中,也一定会有我能与爱治君两人独处的事情发生。可能会见到平时所见不到的他的另一面。但是,我不高兴的是——。
「前辈,你的目的是什么?」
「嗯?」
前辈用一脸毫不大意的表情盯着这边看过来。
「好奇怪,我对前辈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不能认为前辈是无偿的,为他人的恋情提供帮助的人」
「你把我说得真糟糕」
「这是事实。前辈……我真的不安啊。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所以什么时候你会背叛我做出糟糕的事情,之类的,我都去想了。你真的是不以任何目的的,帮助我吗?」
「…………」
「…………」
笑容从他的表情上消失了,变成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的前辈特有的冷麵孔。
凛然,像警戒中的野生动物一样毫不疏忽的表情。
风摇摆不定。
呼啦呼啦,窗帘的嘈杂声。擦身而过的微风中夹杂的芳草清香。远远传来的轮船汽笛声。透过窗户看见的蓝天,苍海,森林的蓝,砖瓦的黑,太阳的银色。
「我只是……」
前辈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用认真的声音说。
「——想看见你真正的笑脸,麻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