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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杀案已经过了四个星期了。关于那起案件搜查的进展,犀川除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以外,再没有其他新的信息。极地研究所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犀川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犀川想像着:恐怕还不能恢複像平常那样的研究活动吧。
喜多副教授好像还和原先一样工作着,据传来的消息,他现在正忙着準备到国外开会。好像是要在加拿大召开的国际会议上发表论文。喜多以前曾经和犀川提过这件事,可是犀川最近把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了。不论谁要坐飞机旅行的时候,按常规都要有一个人到机场去送行。犀川把喜多出发的日子记入了电脑的日曆中。
犀川在学校的委员会以及其他会议的时候,遇见过木熊教授两三次,但他们的谈话内容完全没有提及杀人案。犀川主要和木熊教授探讨在极地研究所低温实验室进行的模型实验的结果。这是两名科学家所能说的最平静的话题。因为犀川比较关心实验的最新测量系统所以木熊教授也就详细地讲解了这方面的知识。过了几天,市之濑助教造访过一次犀川的研究室。她说是受木熊教授之託,把拷贝有测量控制程序的软盘带给犀川副教授。犀川和她简单地聊了几句,市之濑助教就回去了。犀川把磁碟装入自己屋子里面的伺服器,开始浏览源程序。程序是市之濑助教写的,使用的是计算机C语言。犀川非常佩服市之濑助教能把程序写得那样严谨。
新闻媒体有关兇杀案的报道好像已经不太感兴趣了。换句话说,兇杀案离被遗忘已经不远了。犀川觉得在大学里还没有出现新的令人感兴趣的话题,社会上也没有发生什么能引起人感兴趣的戏剧性的事件。
进入九月份,暑假临近结束了。上周,大学里统一举行了研究生入学考试。另外,各系定期考试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四年级以下的大学生也逐渐把注意力集中到将要到来的考试上面。因为複印朋友的笔记,学校周围24小时便利店的生意红火了起来。因为犀川遵循的是不举行任何考试的教学方针,所以他过得比较悠閑。
西之园萌绘每天都会发来电子邮件,而且每隔三天都会找个什么理由到犀川的房间里来。因为有一个叫下柳的俱乐部朋友在极地研究所,所以兇案发生以后,萌绘还以去找下柳的名义去过一趟极地研究所。三天以前,萌绘用电子邮件给犀川和喜多发来了极地研究所与兇杀案可能有关係的人员资料。
从前天开始,犀川到东京出差,萌绘发来邮件的时候,因为正忙于出差前的準备,所以对萌绘的邮件只是简单地读了一下。现在,沏上咖啡,刚刚有时间喘口气,犀川就想起了萌绘发来的电子邮件。所以,他坐在显示器前,再一次仔仔细细地阅读萌绘的邮件。
我是萌绘。
今天的信息不是从叔叔那里听来的,是我自己调查到的东西。
下面就是我根据现在大致的成果写成的报告,可能有点长,不过还希望您能看看。
1.人物(敬称略)
(1)丹羽健二郎
每天都坐在电脑前。他的家里也有电脑。虽然开的是「帕杰罗」越野车,可是并没有见他去过什么远的地方。最近,好像他还在节食。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但是,大家都说他不应该没有女友。丹羽很小气,就连朋友向他借车,他都要收钱。(后面的情况和电视上报道的一样。)
(2)增田润
研究所里认识他的人很少,所以有关他的情况是从荒井那里听说的。增田的头脑聪明,成绩也很优秀。由于家里的资助不多,所以好像增田经常忙于打工。失蹤之前,他显得有些疲劳,好像是神经衰弱。根据荒井的推测,增田由于失恋而自杀。但是,对于失恋的对象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也没有根据。增田当时正专心从事的研究,即使在学会也倍受关注。增田失蹤后,这个题目由丹羽继续研究。(丹羽死后,这项研究又由谁继承呢?)
(3)荒井正直
大阪人,说话有些夸张。在大学工作的同时还在私塾当老师。好像很喜欢船见真智子。他与船见从事同一个课题的研究。给人的感觉是有时候在装糊涂,有些时候也很神经质。平时他骑着一辆大型摩托车。高中的时候,荒井作为棒球选手参加过甲子园的比赛,是一名左手投球的投手。(这是真的吗?可他看上去却像一名相声演员。)极为尊敬喜多老师。他的梦想是希望将来成为某所大学的老师。荒井对丹羽有成见,总说他不好,对服部珠子却倍加讚扬。
(4)服部珠子
不论问谁,对她都有很好的评价。服部是一个温顺、认真的女孩子。没有太要好的朋友,但大家对她都很照顾。珠子没有华丽的衣服。因为她爱好插花,所以至今在研究生教室还留有很多服部的插花作品。(大概就这么多了。看过几次她的照片,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
(5)船见真智子
因为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所以和珠子同岁。船见穿着艳丽。是个精明的女孩子。她非常喜欢读书,希望将来能在企业的研究所工作。平时开着一辆微型汽车。因为对海外旅行感兴趣,所以曾经到国外旅行过几次。没有恋人(这是怎么回事?)。她认为丹羽和珠子的关係相当值得怀疑。(因为还想和犀川老师交换一下看法,所以暂且写到这里。)
(6)下柳久志
他正在很用心地思考关于密室的事情。一说起我的推断,就显出高兴的样子。受到喜多老师的影响,他在极地研究所也有那么一点自我感觉良好。下柳有一个很可爱的女朋友(大学三年级时的同班同学)。平时开车。他还喜欢攀岩运动,也会变魔术。多才多艺。目前,下柳的工作已经决定下来,从明年开始就要在筑波市研究所工作。
(7)北大路智也
是柔道部的成员,平时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平时只是默默地学习。骑一辆自行车(据说那辆自行车价值几十万日元)。比赛掰腕子的时候,总是最强。
(8)若林真二
给人的感觉是可爱,就像一个变性人。说话声音很高,有点像摇滚乐队的主唱。若林是个花花公子,平时说起话来喜欢喋喋不休。据说,他曾经约过服部珠子,但是遭到了拒绝。若林的父亲是医学系的教授。据说以前,真二还曾经把头髮染成金黄色。
(9)木熊京介教授
五十五岁。很注意仪錶。和夫人两个人住(结婚已经十五年了)。没有孩子。每天下午到极地研究所上班。平时开车。学生对他的评价就一句话,「严厉」。但他平时又是一个很幽默的老师。喜欢派对,一般一个月一次。
(10)市之濑里佳助教
二十八岁,未婚。让人感觉真诚、热心。平时开车来学校上班。一个人住在公寓。星期六也不休息,而到研究所上班。总之,里佳助教工作很勤奋。让人觉得她对自己的研究和计算机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恋人一样专注。市之濑助教和木熊教授是同乡。
(11)八川善太郎技师
三十五岁,未婚。这个人也很认真。虽然脾气有些倔,但学生对他评价还不坏。由于身体不好,八川技师经常请假。因为没有驾驶执照,所以他每天乘公交车来学校上班。现在,八川技师一个人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工业高中毕业。剑道三段,书道四段。虽然他的办公桌在办公室,但他总是待在实验室的某个地方。八川技师于三年前从计算机中心调到极地研究所工作。
(12)横岸卓也
五十五岁。与妻子还有正在上高中和初中的两个女儿住在一起。虽然专业是理科,但是他作为行政管理人员被N大学录用。横岸老师和土木工程学部的木熊教授是多年的熟人。横岸老师每天早上八点钟上班,晚上如果不加班的话,一般六点一过就下班回家。开车上下班。
(13)中森敬子
四十五岁。目前独身。她于十年前离婚。前夫是关西某大学的教授。中森在N大工作了二十三年。学生对她的评价非常好。乐于助人。平时开车来学校。每天工作时间和横岸大致相同。偶尔也会加班。中森的爱好是编织。在办公室也经常织毛衣。
(14)铃村春江
三十岁,已婚。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儿子。偶尔会因为学生没能及时归还图书而发牢骚,平时和谁都很少说话。她和中森的关係最好。由于身体不好,铃村老师经常请病假。但另一方面,加班的时候也很多。两年以前,铃村老师开始在极地研究所工作。
(15)向井浩二
六十一岁。案发当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极地研究所。他是一个极为中规中矩的人。平时做事稳重。退休前曾是金属研究所的技术员。和修理捲帘门的人是朋友。
(16)小川昌三
六十岁。一只脚装的是假肢。值班的时候基本上不出警卫室。喜欢说话,性格外向。他始终强调在案发当日绝对没有和极地研究所无关的人员出入。(但警方却好像不太重视他的证词。)
2.物证
(1)钥匙串
事务室的钥匙串和教授室的相同,钥匙板也一样。每套钥匙都包括玄关、内玄关、低温实验室(双层门靠实验室一侧门的钥匙)、準备室(发生问题的门),然后还有研究生室、会议室、图书室的钥匙。钥匙上面并没有标明哪把钥匙对应哪扇门。也没有万能钥匙。因为研究所的门装的都是电子锁,所以要複製这些钥匙不是件容易的事。平时并不会使用这些钥匙。(因为玄关下午五点钟自动上锁。)
(2)录像
录像是在研究生室中看到的。实验进行中的录像没有发现线索。没有拍到什么可疑的情况。派对的时候,八毫米摄像机只能拍摄到走廊离地面五十厘米的画面。也就是说,上楼梯的话,只能看到膝盖以下的部分。但是,通过录像来看,联欢会期间没有人在那间实验準备室的门前停留过。也没有谁往计测室那边去。派对中的谈话内容全部被录像记录下来。(因为麦克风的灵敏度很高。犀川老师的话也全部被记录下来。)
(3)防寒服
所有的研究生都有自己的防寒服。教官和职员中,木熊教授、市之濑助教和八川技师有自己的防寒服。(喜多副教授没有。)丹羽健二郎和服部珠子的防寒服放在研究生室的储物柜中,储物柜不用钥匙,供研究生自由使用。无线受话器也和防寒服一起放在储物柜中。(也就是说两个人应该都回过一次研究生室。)
(4)卫生间的窗户
从窗户出去很容易。但是,案发当日卫生间的窗户是从里面被锁死的。窗户上也没有发现尘土和泥的痕迹。(当然,如果兇手从这里出去再返回来的话,就可以处理掉留下的痕迹。)
(5)刀子
对于刀子的主人是谁毫无线索。听叔叔说这是新产品。
今天就写到这里。因为约好了星期五要和叔叔见面,所以您如果想到了什么就请通知我。
犀川喝了半杯咖啡,又点了一根烟。然后,继续看昨天出差时,萌绘发来的电子邮件。
我是萌绘。
今天有特别的消息哟。
警方已经彻底查清两名被害者丹羽健二郎和服部珠子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交往了。
通过对丹羽公寓的搜查,搜集了大量的证据能证明两个人不同寻常的关係。而且,警方还断定两个人曾经一起在黄金周期间去旅行过两天。(警方认为这些信息不能被公开。)
船见君所说的应该是事实。
也许有必要调整一下对服部珠子的表述了……
这正如我在很早以前就推测的那样。
(嗯……是呀。)犀川读着萌绘的邮件,心里想。
这看上去确实具有某种意义。
萌绘从身为警察厅本部长的叔叔那里听来的情况,怎么也会有时差。应该不是最新的情况。
关于捲帘门的调查好像也是这样。喜多在萌绘的公寓所说的假设中所提到的捲帘门的诡计,在不久以后才听说警方已经调查完了。不过,警方好像没有想到用一片捲帘门的门板做伪装这一可能。而且,实验準备室仪器设备的检查结果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得知的。通过检测,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这样,一个接一个被排除的可能性,在犀川的脑海中就好像正在发光的小电珠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似的。
2
点着了香烟,犀川闭上了眼睛。
可以说世间发生的兇杀案基本上都具有显而易见的动机。剥夺他人生命的强烈慾望要想不被人觉察到,比起实施杀人的行为更加困难。因此,在搜捕兇手的时候,也必然要遵循着这个方向一步一步逆向探索。对于一部分随意选择杀害对象的案件和流窜作案,这类案件调查的方向也就不会很鲜明,但动机的与众不同,反过来又使得警方得以勾画出兇犯的轮廓。
最难侦查的案件类型是与「生」这一人类本能相距甚远的,以冷静的欲求为动机的高水平犯罪。在这样的案件中,案犯进行了逻辑思考,也正因为这样,在这样的案件中,很多显眼的东西被有预谋地削弱了。
犀川考虑着,这起案件到底是不是属于这一类,现在还不能断定。在这样的案件中,被害者周围多少存在着可以看到的纷争。比如:贫富间的冲突、爱和恨的纠葛、自身对社会危机的防卫,或者从过去继承下来的复仇心理。不过,诸如此类的迹象在这起案件中还没能发现。
当然,观察不到和并不存在这两个概念虽然在科学上有着相当大的差别,但是说起人类社会一般的相互关係,通常情况下,这两个概念的差别却是极为暧昧的。可以说观察不到却存在的例外极少。
只有人类,自古以来,就带有与「生」无关的慾望。
(但是,只有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才相互杀戮吗?……)
犀川自问着。
(因为只有人类才能在与生命没有直接关係的行为中找到价值。)
在那样的情况下,兇手为什么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实施杀人呢?为什么不能去人迹稀少的深山呢?恐怕兇手事先进行了缜密的思考和详细的计画,但是却为什么选择了那样一个地方呢?兇手选择场所的动机又是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兇手想传达什么信息呢?
(而且,为什么非要把作案现场布置成密室呢?)
可以称得上是艺术的完美又是为了什么呢?兇犯在案件中布置的这些不可思议的情况意图何在?然后,实现这一切的那个所谓的作者,现在又通过这起兇杀案得到了什么?
那本来也不可能是艺术般自我陶醉的行为。所谓艺术,就是要坚持自己,而只把作品给人看的行为又构不成艺术。不是那种暧昧的欲求。应该会有什么更加现实的目的。
(怎么也找不到思考的突破口。)
犀川叹了口气,喝光了杯中剩余的咖啡。
犀川思考问题的方法不像萌绘和喜多那样完全依照数据来推理。他首先会假设如果自己是兇手的话该怎么去做。如果不这么想,要客观地推测出他人的行动对犀川来说就显得有些勉强了。萌绘和喜多则是那种完完全全地按照理科习惯来思维的人,就像星迷航(STAR TRECK) 中的Mr. Spock那样在自己的主观思维中存在着绝对的客观性。因此,他们才能推测出那样客观的假设。他们是根据数值来理解现象,根据数值来看待、处理事物的科学家。(喜多实际上正在从事这样的工作,萌绘将来也一定会变成喜多那样的科学家。)另一方面,犀川和他们相反。他是根据可以改换的複杂的主观推断来看待事物,这就是犀川的所谓客观性。犀川觉得自己是相当明显的分裂型的人。
一天晚上,犀川甚至预感到,如果让自己待在发生悲剧的实验室,一边自我暗示自己是杀人犯,一边思考的话,大概就可以找到答案。到目前为止,犀川通过这样的方法已经解决了很多曾面对的问题。
(但是,这不是我的工作。)
犀川站起来,準备往杯子里加些咖啡。
3
现在是九月八日星期五下午六点钟。西方的天空中漂浮着粉红色的云。
被修复的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城郭看起来很近。爱知县警察厅砖混大楼的停车场,开进了一辆红色的运动跑车。正在执勤的警官微笑着向跑车打招呼。跑车停了下来,上身穿蓝灰色相间横条、白色短袖T恤衫,下身穿白色运动裤的西之园萌绘从车里钻了出来。
在大楼的玄关,接待员一看到萌绘来了,马上点头行礼。萌绘横穿宽阔的一楼大厅,按下了电梯按钮。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之前,正在大厅交谈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中断谈话,偷偷地用眼睛追寻着萌绘的身影。
在与年龄相仿的女秘书交谈了几句后,萌绘站在一扇华丽的门前,敲过门之后,走进了房间。长相不凡的萌绘的叔叔此时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接电话。他瞥了萌绘,指了指沙发的方向。萌绘走到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前,坐了下来。叔叔的电话很快就结束了。
「你最近都不怎么来我这里了哟。」西之园厅长笑着说。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向外面说道:「请準备两杯咖啡。」然后,走到萌绘对面的沙发前坐了下来。「那个,你说会尽量多到我这儿,可是……」
「对不起,叔叔。」萌绘马上发话了,「但是,您越来越忙了,不是吗?」
西之园捷辅穿着灰色西装,打着绯色的领带。头髮也有些发灰。他有着在日本人中很少见的高鼻樑。带有双眼皮儿的眼睛显出庄重、大方的表情。
外面年轻的女秘书端来了咖啡,在两人面前摆上了黑咖啡,然后面带微笑退出了房间。
「还是关于那起兇杀案吗?」西之园本部长一边端起咖啡一边问。
「嗯,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萌绘只是看了看放在面前的咖啡,并没有碰,「那个……」
「有关案件调查的报告书可不能让你看。」本部长先发制人道。
「无论如何也不行吗?」萌绘问。
「这是纪律呀。即使是你的请求也不行。」
房间里出现了沉默。
「现在调查进行到什么阶段了?」萌绘问道。
「怎么感觉就像一个记者似的。」本部长用绅士般的口吻回答道,「因为调查正在进行,还不能公布有关案件的调查情况。这就是为报纸记者準备的回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正了正领带。
「我能回答记者发问的底线就是:总之,没有物证和作案动机。虽然已经想尽办法进行调查,但现在还是束手无策。」
「您说的调查,是指调查谁?」萌绘问道。
「至少要包括那个地方的所有人员和与被害者有交往的人。」本部长微微皱了一下眉回答道,「好了,公开报告书,就会侵害很多人的私生活。」
「不应该公开。是我一个人看。」萌绘乾脆地说。
「你一个人看,那又干什么呢?」
「我想知道兇杀案是怎么发生的。」萌绘回答,「无论怎样也想知道。」
「我也是这样。」绅士和蔼地说,「小萌绘身上那种积极的探索心……与兄长真的是一模一样啊。然而,报告书中可能记录了大量就生活在你身边,善良的人们的,在平常绝对看不到的创伤,但这和兇杀案却没有丝毫的关係。无论是谁,都有不想让人触及的,相当的创伤,但警察却彻底调查了这些。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低俗的东西,也不希望你成为一个用那种眼光看待他人的人。」
「叔叔,你还在把我当做小孩子。」萌绘反驳道,「第一,我不是那样的小孩子。不会仅仅因为对低俗的污秽的人际关係感到吃惊,而改变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我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您那样说,是对我人格的独立不礼貌的。第二……您仅仅因为自己的感觉就那么说,我觉得您刚才那样说也轻视了我的智力。」
萌绘一口气说完,然后微微低着头,「我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西之园本部长目不转睛地凝视了萌绘好一会儿,然后,双手抱着肩膀,微微移开了目光。萌绘也不说话了。
「是呀。小萌绘,对不起……」本部长扑哧一声笑了,「就像你所说的,我收回刚才的话。」本部长站在桌子后面,两手杵着桌子,微微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我刚才说得有些重了,请您原谅,叔叔。」萌绘脸上现出了尴尬的表情,慌忙道歉。
「不,你说得不错,挺让人佩服的。你也……你也明白,那个……我不把报告书给你看完全是出于我职业的立场。」本部长表情严肃地说道,「对你来说也许毫无意义的事情,对我来说可能是很重要的。我希望迴避那些会对自己的立场带来危险和麻烦的事情。冒险就意味着希望回报。也就是,不会仅仅去为了冒险而冒险。」
「我明白,很高兴您能这么坦率地告诉我,谢谢您。」听了叔叔的话,萌绘的态度改变了。
「给你看调查报告,也不知道会给我带来什么……可不可以让我听听你的想法。」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萌绘也坦率地回答,「可是,要发现连叔叔您们也疏漏的线索的概率应该不会是零。兇案可就是在我身边发生的呀。」
「那么,我还是不能理解。」本部长微笑着看着萌绘。
「报告书就我一个人看,看完之后马上还给您。」萌绘思考着回应道,「实际上,我也想和犀川老师商量。到现在,一直在和犀川老师就案情交换着看法。我和犀川老师商讨的结果只会马上告诉叔叔您。绝对不告诉其他人。我觉得叔叔所冒的风险非常小。」
「你是说犀川君?……确实,听听他的意见还是蛮有意思的。他挺有意思……去年的案件中他的意见也有些帮助……」本部长咕哝着,「但是,这件事不能告诉喜多副教授。他是这起案件的直接当事人。」本部长顿了顿,看了几秒萌绘的眼睛,然后压低声音说,「调查报告明天早上七点钟以前送回我这里,没有问题吧?当然,也不能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