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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川第一次走进县警察局里。
他和萌绘被领到五楼的会议室,那里大概有三十张桌椅,摆成椭圆形。有三个白板,还有幻灯机和投影的屏幕,是个拿来上研究所课都是以胜任的房间。
「这里可以抽烟吗?」犀川一进到房间就问。
房间里有三浦刑警和另外六个男人,正準备就座,桌上堆着几本档案。
萌绘和犀川找了门口附近有把手的高级座椅坐下,椅子坐上去舒服的让人想睡觉。挂在墙上的老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现在是凌晨的一点半。一个年轻的男人将装在纸杯里的咖啡分给大家。
当犀川疲倦或是身旁围绕着一群疲倦的人时,常常会有种空气是白色的感觉。
身材魁梧的鹈饲,拿着竖着堆起来的几个铝製烟灰缸走进来。他在犀川面前放了一个,虽然只是便宜货,但抽烟的人不会介意这种造型简单的烟灰缸。犀川马上掏出烟,用打火机点上。但是他深知超过凌晨一点之后,烟的味道会出现变差的现象。
这时门又打开了,有个男人探头进来。「主任,我有点儿事……」
三浦起身走到那男人身旁听他说话,然后马上点头。不久一个穿着T恤的青年走进房里。
犀川很惊讶,进来的人,竟是篠崎敏治。看到他的萌绘,惊讶得差点儿要从椅子上掉下来。篠崎走到犀川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和你坐的同一班电车。」篠崎将脸凑近犀川低声说,看了萌绘一眼后,又说,「你跟老师求婚了吗,西之园小姐?」
「你好。」萌绘沖他微微一笑,直到刚才她才补完妆。
门被关上了,犀川打起呵欠。
「接下来,虽然时间有点儿晚,我们还是请犀川老师为我们说明一下。」三浦保持站姿说,「老师,麻烦你了。」
「其实不用我说明,结城先生也会说的。」犀川边吐出烟边说。
「不,我们头脑里必须要先有个概念。」三浦说,「而且我们得儘快理清案情。简单的说明就可以了,为什么结城宽是杀人犯?只要说清楚这一点就可以了。在我们看来,他不可能製造出四月初的第一件命案和N大的双尸命案。只有第二个命案他没有不在场证明。犀川老师,你的意思是说那四个人都是被结城宽杀的吗?」
「不。」犀川靠在椅背上说,「他只杀死了三个。」
「嗯,哪三个?」三浦立刻追问,「还有别的犯人吗?应该是有同伙吧?」
「我从头开始说吧。」犀川在烟灰缸里把烟掐灭。「我会详细的进行说明,所以请你们不要提问题。很遗憾,语言并不能像思考一样可以临时替换,只能一件接一件的按顺序来叙述。」
犀川将两手交叉放到桌上。大家都坐直身子,注视着他。
「这案子起初引起我注意的是,四月的那次案件时,被害人车上指纹全被擦掉这一点。我想,三浦先生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为什么兇手要把整个车内彻底擦一遍呢?如果是有计画的犯案,为什么他不事先戴上手套,或是尽量不去碰任何东西?又为什么不只擦自己的座位附近,而要清扫整台车的内部呢,当然,想到这里时,根据现有的线索也能想到几种理由吧。起初我想,第一,兇手是被害人认识的人,而且经常坐那辆车,所以到处都沾有兇手的指纹,因此他想隐瞒他和被害人的关係;第二,兇手不止一个,是一时冲动之下犯案的。」
犀川稍作停顿。
「第一个可能性,该怎么说呢?如果他跟被害人是熟人而且常搭那辆车的话,就会有其他人同车的可能,所以车里每个位置都坐过,因此需要清扫整辆车的内部,当然也可以当成是当时有别的乘客在的缘故。但为什么非要隐瞒他们之间的关係不可呢?如果不是在案发当日坐过的话,不用隐瞒也没关係吧。还有同车乘客真的会保守秘密吗?擦掉指纹的话,兇手就必须确定没有人会知道他和被害人的关係,或是就算知道也不会泄露才可以。另外,既然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又为什么不干脆将现场布置成看起来像是抢劫,或是把车子扔远一点儿呢?有太多不自然的地方了。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也太不合理了。那么后者的可能性又怎样呢?不但不自然,而且我不知道有什么共同的目的足以让数个犯人一起行兇。再者,该怎么说呢?这些共犯会毫无利益可图的继续干下之后的案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仍然不合理。」
「我们也朝那些方向想过。」三浦插嘴。
「嗯,应该都会吧。那么另一个,也就是第三个可能性是什么呢?」犀川瞪着三浦说,「会不会是兇手自己也不知道指纹在哪里呢?」
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是想说,为什么他会不知道吧?」三浦终于忍不住发问。
「在被害人车上留下指纹的和擦指纹的,是不同的两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那又会是谁的指纹呢?我想,既然是非得擦掉不可的指纹,那就应该是兇手自己的才对啊。」三浦低声说。
「被害人叫什么名字?就是第一件和第二件案子的。」犀川问。
「前川聪美和相田素子。」三浦回答。
「前川小姐星期日的时候,是在结城稔的公寓,篠崎当时也跟她一起。除此之外,还有相田小姐。可是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在。是吧?篠崎同学。」
「你,那是……」三浦站了起来。
「老师说得没错。」篠崎抱起手臂说。
「后来前川小姐决定开车送相田小姐和那个人回去。我们暂且称呼那个人为吧。前川小姐、相出小姐和当时一起离开了结城同学的公寓,没错吧?」
篠崎点了点头。
「前川小姐先把相田小姐送到宿舍,她在那里下了车,从事情的发展来看应该是这样。之后、剩下的两个人来到了S女子大学。那又是为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
「顺其自然,应该是要把送到那个地方吧。」犀川自言自语,「除此之外.应该没有理由要在那时间到s女子大学吧?想把人带到那里,然后再开自己停在那里的车回家。那天,做实验到很晚的藤井老师,亲眼看到除了前川小姐的车之外,当时还有另一辆车,但那辆车早上就不见了,那应该就是的车吧。到底是谁呢?线索太过模糊,目前还无法断定是谁。但是据我判断,杉东小姐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她总是习惯把车停在建筑物的北面,那天杉东千佳小姐去了结城同学的公寓吧?篠崎同学。」
「嗯,她来过。」篠崎平静地说。
「这是我根据第一个案了,所做的猜想。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除了杉东小姐外,还有其他人也有可能。我本身也一直认为我的推断不成立。不过……」犀川停顿了一下。「不过,当我听到杉东死于第三件案子时,这个原本不完整的推断,也越来越像是真的了。如果前川小姐开车送到s女子大学的人就是杉东小姐的话,那又会怎么样呢?为什么要那么慎重地把指纹都擦掉呢?
「杉东小姐的先生——结城宽,在前川小姐可能遇害的时间里正在出席研讨会,所以他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但当时在家里的杉东小姐,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她是案子的第一发现者,第一发现者就是犯人的比率不是很高吗?」犀川又抽出一根香烟。
「我们也不是没怀疑过她。」三辅发言道,「可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杀人犯。难道那是演技吗』」
「因为我没有亲眼看到,所以我没有发言权,但是系死前川小姐的人就是杉东小姐。搭车回来的她,就在车上把前川小姐勒死了。我想她应该是由于一时冲动才犯案的,至于兇器,应该是手提包带子之类的物品。是不是因为酒醉吵架呢?理由待会儿篠崎同学应该会说明吧。」
篠崎轻轻点了一下头。
「或许……杉东小姐在前川小姐不支倒地后,回过神来时,还以为她只是昏过去而已。前川小姐被杀的地点是在北面停车场,不管怎样,她慌忙地先回家等她先生回来,然后跟她先生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结城宽独自开车到S女子大学去确认状况,之后在车中发现前川小姐已经死亡。至于,他当时在那里想些什么呢?这就等以后再去思考了。我们现在就先来想像他当时做了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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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城宽是犯人的推论,是我用别的方法引导出来的。下面,我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来说明吧。结城宽在半夜三点钟抵达S女子大学后,必须要马上处理前川小姐的尸体,对他来讲这是一个难题,于是他开始思考。他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他太太是个杀人犯,因为他自己正处于博士资格审查和助教就职的关卡上,这不单是太太一个人的不幸,他也会受牵连。所以他先将尸体运到木屋,将木屋布置成密室。而后脱掉她的衣服,用刀划出伤痕。製造密室所需的材料,则从实验室拿,工具也是一样,很有可能结城先生的车,也就是杉东小姐的车上有实验室的钥匙吧。」
犀川把玩着没点火的香烟说。
「回到家后,结城宽安慰太太,让她放宽心,意思是说他处理得很好。杉东小姐第二天早上,在木屋发现前川小姐的尸体,她也许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昨晚所杀的女性,所以她那不是演技,而是真正的惊讶,想必她当时内心一定非常震惊。」
「为什么他要製造密室?「三浦问。
「请先不要提问。」犀川伸手制止他说,「我要先说明他做了什么。我先给大家个提示,可以吧,在把前川小姐的尸体运往木屋时,结城宽先生已经设计好了这桩连环杀人案的剧本。他决定杀掉自己的妻子和弟弟结城稔。就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安排好了全部的情节,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三浦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总之,密室和刀痕,都是为连环作案埋下的伏笔。这一切,全是为了安全杀害杉东小姐和结城稔同学所做的努力。嗯,现在,大家可以提问了」
三浦和萌绘急不可待地举起手。三浦见状,微笑地示意萌绘。
「他为什么要拿走衣服呢?」萌绘问。
「我的问题跟她一样。」三浦马上接着说。
「哦,那个啊,我也正在思考中。我曾想过裸体是为了要让刀痕更容易被发现才故意弄出来的,但我觉得这并没有必要。如果想要有这种效果,只赤裸上半身不就可以了吗?叮是,居然连鞋都拿走了。这让我不禁联想起芭比娃娃。而且,在案发当时,有人看到了和被害人穿同样服装的人。所以,我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他们是交换衣服穿的想法。虽然这件事,可能跟案子没有关係。」
「她们离开稔的公寓时,的确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篠崎注视着犀川的双眼,淡淡的描述。「那是稔常玩儿的游戏。大家交换衣服穿,嗯,稔常说,那是友情的证明。」他耸了耸肩膀,撇撇嘴说,「是稔想穿女人的衣服,我只是陪他玩而已。」
「那天是谁穿谁的衣服?」犀川问。
「这个,我记不清楚了。」篠崎同答,「不过,稔穿的是杉东小姐的衣服,我穿的相田素子的衣服,」
「那么,杉东小姐就是穿前川聪美的衣服,因为有目击者看到。」犀川边点头边说,「这样一来,被杀的前川小姐就是穿结城稔或篠崎同学的衣服喽。在相田素了的房间有没有找到男装。你们连鞋都交换了吗?」
「鞋虽然有些勉强。」篠崎说,「不过,我跟稔的脚都比较小。稔也只会找能跟我们玩这种游戏的女人。」
「这样就很清楚了。」犀川看向刑替们说,「兇手必须要拿走被害人的衣服,因为结城和篠崎同学的衣服太显眼了。如果被人看到死去的前川穿着他们的衣服,会很麻烦吧?」
「老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三浦像学生一样地举起手。
「好的,请问。」
「这件案子就是故意要造成兇手是结城稔或篠崎的假象,例如设计成和歌词一样的情境,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留下结城稔的衣服不是更有效果吗?」
「那效果太强了。」犀川露出微笑道,「他只能让结城或篠崎同学跟本案的关係,保持在似确若无的状态。关係过于明确的话,最后一件案子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无法进行了,犯人结城宽就是算计到这点,才拿走衣服的。老实说,我曾想过被害人是穿杉东小姐的衣服,而被她先生处理掉了。不过,看来是我搞错了,要事事如意,的确很难呢。」
三浦频频点头。
「好了,我们打起精神继续往下说吧。」犀川终于点燃了一直拿在手里的第二支烟。「接着,是关于发生在T大的相田素子命案。究竟是结城宽事先计画好的,还是因为他接触到相田小姐才把她计画进去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至少相田小姐知道四月案发前一晚,杉东小姐和前川小姐同车这件事,因为她回去时也是搭同一辆车。相田小姐打电话给杉东小姐时,可能就是宽先生接的,这个说明里猜测的成分太多了。」
「这次的命案就不用特别进行说明了,犯人用电话指定见面的地点,然后在宿舍附近让相田小姐上车。因为她是处于搭车的情况,所以我也想过相田是不是威胁过结城宽。算了,当我多嘴,你们还是去问本人吧。
「在这个案子里,他也製造了密室,也用刀子留下了痕迹。至于衣服,为了保持和上次的一致性,也被他拿走了。他之所以要强调是同一个犯人所为的原因,就是要替最后一件命案做好準备。这次的连环杀人案,相田素子是被犯人计画性杀害的第一人,她的死,只是被拿来当陪衬而已。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算是全案最不幸的人。」
「大家都已经困了,那我就讲最后一个案子吧,」犀川站起身来,掐灭香烟。「因为我也有点儿想睡,所以请允许我站起来说,一直坐着,脑子都麻木了。」
犀川走到白板附近比较宽敞的地方。
「『兇手是谁?』这个问题,是个非常简单的方程式。」犀川开始说,「条件非常单纯,虽然我不讨厌,但也太出入意料了。答案,只要我们对藤井老师丢失的那个水泥实验体D3h进行一些研究的话,就能引导出来。」
「听好了,在案发后的第十一天,这个水泥实验体从材料实验室被盗走。为什么会被偷呢?」犀川看着大家。
萌绘一直微笑着。
「对了,那个还放在……」犀川的话戛然而止。
「还放在我车上。」萌绘说,「结城先生本来是要把它和我一起扔进海里的。他就是为了要处理掉那个,才会去材料实验室后面的停车场。」
「原来如此。西之园同学,你头脑还蛮清醒的嘛,」犀川向她微笑。事实上,这也在犀川的计算之内。
鹈饲接过萌绘交给的车钥匙,走出房间。
「在等他回来之前,我想先来听听大家的意见。」犀川说,「除西之园同学以外,有没有可以回答那个水泥块被盗走的原因呢?」
「他会不会是把D3h和装有遥控装置的水泥块搞混拿错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刑警问。
「不,它们的形状不一样。」犀川回答。
「老师,我想说些别的。」三浦说,「如果结城宽是兇手的话,就代表有别人扮成稔来开车。我们一直跟蹤到滨松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还有,他是什么时候跟结城宽互调换的?我认为是在学校下车的时候。吉村先生,你认为呢?」
「就我看,他们实在不像有互换过。」那个上了年纪的刑警说。
「不,我敢肯定他们绝对是在某个地方互换了,我说的没错吧,犀川老师?」三浦转向犀川那边问,「结城宽应该是先在实验室杀掉那两个人,用遥控装置製造出密窒,然后就去停车场附近等待。等被警察跟蹤的结城稔的车开回那里后,结城宽就和驾驶互换。在这个案例里,同样也自第俊现者就是兇手的情况发生。」
犀川点燃第三根烟。烟雾飘到一定的高度后,看起来就像一朵云。
这时门打开了,扛着水泥块的鹚饲警官走了进来。他把车钥匙还给萌绘。
「在行李厢里。」鹈饲用戴着手套的双手,将水泥块放到桌子上。
「那么,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犀川边吐烟边说,「三浦先生刚才的话很有意思。『第一发现者等于兇手』,没错,第一件案子的确是这样。不过,最后这件案子并非如此。」
「嗯?」三浦从座位上站起来。「老师,你的意思是——」
「我们还是先来思考水泥块的事吧。请大家回忆一下我刚剐提过的问题,我再问一次,为什么犯人一定要拿走水泥块呢?」
「想把对自己不利的证物隐藏起来。」鹅饲用跟他身材不相称的细小声音说。
「就是这样,你说的很对。」犀川点点头说,「那么,为什么不在杀人后立刻带走呢?」
「太重了搬不动吗?」鹈饲再次回答。他似乎因为刚才答对了而信心大增。「那可有六十公斤重呢。」
「等一下,带走水泥块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为了里面所蔬的某样东西才做的。他想把那东西处理掉,于是盗走了水泥块。到底里面有什么呢?我们现在就在这里敲坏水泥块,把它拿出来。听好,我想问的是,兇手为什么要让它沉进水泥里,而不干脆在杀人后直接带走呢?」
「有不能带出去的理由吗?」三捕问。
「嗯,这样吧,我们先来看看水泥里面有什么好了。」犀川有些急躁起来。「可以帮我把它敲碎吗?」
椭圆形的桌子被移开,房间中央空出一片宽敞的地方。把塑胶布铺在地板上,榔头和凿子也準备就绪。当房里开始传出巨大的声响时,有几个职员好奇地开门探头进来观望。
水泥块很快就被一分为二,十几分钟后,一只黑色的女鞋露了出束。
「这是杉东小姐的鞋。」犀川说,「犯人就是想拿走这个。」
「呃……我不太明白,老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浦看着从水泥里取出的鞋,小声嘀咕着。
「为什么兇手不把它带走,非要藏在现场不可昵?难道没有人觉察吗?西之园同学,你认为呢?」
「因为兇手不能走出实验室吧?」萌绘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对,正是如此。」犀川点点头。「这次得分很高哦。」
「不对,老师,不可能是这样吧。」三浦半信半疑地说, 「使用了将门从内侧锁上的遥控装置,不就代表犯人出去了吗?」
「如果他出去的话,就不会有必须藏在水泥里的东西,因为无法带出去,才藏了起来,嗯,道理很简单吧。」犀川笑眯眯地说,「兇手盗走水泥块,是因为那里面藏着东西,既然要藏,就是因为那时带不出去,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三段论法吗,听好,犯人冒着危险带走水泥块的理由,就是因为有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东西,那个就是现在大家所看到的杉东小姐的鞋。而且犯人还想隐瞒他没有离开过房间的事实,如果鞋被发现的话,这个事实就有被发觉的危险。水泥被盗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其他的答案吗?」犀川环视众人圈。「首先,请你们先肯定这个假设,不要被其他条件所迷惑,把这件事情当做事实来思考,犯人没办法离开材料实验室,连把东西带出来都不行。」
「这个问题的解答,是指出结城宽是兇手的重要证据,因为除了结城宽外,没有任何人手上空无一物地从材料实验室出来,换句话说,没有人从双开式的门出去。那个遥控装置实际上并没有使用。」
「结城宽先生杀了两个人后,从通往走廊的门离开材料实验室。这时玄关除了有两名学生之外,还有一个西之园的同班同学恰巧也出现在那里。因此他无法把鞋带出去,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把它放进水泥里。之后发生的,你们就知道了。」
「那么,那时进去的人到底是谁?不是结城宽吗?」鹈饲也站了起来。
「不是。进去材料室实验的,是他弟弟结城稔,不是假扮的,就是本人。三浦先生,这样你能明白吗?」
「啊,嗯嗯,请稍等一下。」三浦陷入沉思。
「这个案子的第一发现者,是结城稔同学。接着,第一发现者就变成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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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结城宽先生写好的剧本,从最初四月的密室开始,情节就被订好了」犀川继续说,「刑警们跟蹤的人是真正的结城稔,没有互换过身份,就是本人。看起来像是调换过,那只不过是情节之一。结城宽先生在实验室先杀了妻子,虽然她的编号是4号,但这只是障眼法,杉东小姐其实是排在前面的。犯案时间应该是在八点钟之前吧。然后他在材料实验室等着跟他约好的弟弟过来。九点的时候,他杀掉来赴约的弟弟,此时才互换了身份跑出来。」
「好了,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们接着再稍微详述一下细节吧,我按时间的顺序来说明。结城宽先生先打电话给杉东小姐,要她打开材料实验室双开式的门。这时他穿着很简单,大概是T恤配短裤之类的,而且应该是没有穿鞋。在校园慢跑的人,很多都是这种打扮,不过没穿鞋的倒是很少见。六点半的时候,西之园的朋友看到的是戴着假髮的结城宽。」
「他进入实验室之后,和太太打发一下时间。我想,他有可能叫杉东小姐嘱咐玄关那两个学生,在九点钟之前不要进来妨碍实验。当然,这时的材料实验室和隔音室都是锁着的。他在一个小时内,按照计画顺利地杀死了杉东小姐。接着他必须完成几件事,首先是使用遥控装置进行伪装,按下开关后沉入水泥里,因为这件事如果不早点儿动手的话,水泥就会凝固,同时也可以作为案子这时已告一段落的伪证。这个装置本来就不需要遥控器,只是为了丢进水泥而準备的东西罢了。」
「老师,我有问题。」萌绘举手。
「嗯,好吧,请问。」犀川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能预测到那天的那个时候,刚好会有还没凝固的水泥呢?」萌绘说。
「那是凑巧而已。」犀川耸耸肩。「他本来是计画要丢进排水槽里的吧。因为水泥模具堵在上面,他只好改变机器掉落的地点。」
「可是,那个排水槽上有铁网,遥控装置的大小只能勉强地挤过去,也有可能会发生卡住过不去的情况啊。」
「过得去的,兇手用力推下去就好了。」犀川露出微笑。「好了,耐心等一下,一会儿再问。再来,我讲到哪儿了?对了,我讲到结城宽让遥控装置沉入水泥的地方。接着,就是要处理杉东小姐的尸体。他把衣服脱掉,在她腹部用刀割出伤口。这个……我有点儿无法冷静的说明,毕竟这是伤害自己妻子尸体的行为,详细过程就允许我省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