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香山真理茂不耐烦地待在收费站前的汽车长龙之中,打算从东那高速公路的丰田交流道离开。白天的天气还不错,广播里不断重複着由于低气压正在逐步接近,东海附近傍晚的天气将会变糟的预报。附近的天空暗了下来,不完全是时间的缘故
开着刚买的新车,明明是圣诞夜,却一个人困在车里好几个小时,实在感觉无聊。真理茂心想,身边也不是没有朋友或是正在交往的情人,但这种无聊的一人空间其实才是最放鬆的。远离人群在山里的那种情况,而是独自站在喧闹的游乐场上的那种心境。她就是这种人,从小不擅与人交往却又想待在人群之中,这就是她的生存之道。
年过而立却还没结婚,当然也并不是没有机会,但却每每在要下决心的时候毅然地放弃了,第二天一早醒来又后悔不已。最近总觉得自己与人共处的能力实在匮乏,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她很少能够发自内心地去注意到他人的存在,无论是自信言还是勇气,这种微薄的力量到了紧要关头就会消失。
真理茂在东京上私立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画漫画,她没有参加过大学的漫画社,而是有朋友约她一起出过几本同人志。近来,同人志的发行册数逐渐增加,连一般的画店也能买到。因此画漫画就成了她的职业。大概从五年前开始,她就只靠画漫画为生,大学文学部毕业后,她兼职做了一段类似设计的工作,最近才觉得不太适合自己。
她现在S出版社的周刊和月刊各有一部作品在连载,因为没有比较的对象,所以无法做出客观的评价,但她的确很忙。
多线条是她作品的特色,因此也要花上比其他作者更多的时间。有的时候会画0.1毫米的资料环,但她的原则是不用任何尺哭规,漫画不是以时计费,无论细緻或是简单,每一页的价钱都是固定的。了不起的是周刊连载刚刚开始的时候,她就雇了助手,有两两个人星期四、五会来工作,要付出去的薪水很高。其实真理茂认又为这不太合理,因为她的收入和工作状态及时间不成比例。
这辆车她刚买不久,正有开车的慾望,便决定了要开车回家。常听入家说年底返乡绝对会堵车,但从东京到那古野花个半天也就差不多了吧。中午过后就从三鹰的家出发,开到后来觉得有点儿无聊,但路上还算顺畅,居然没有堵车。
车内音响播放着尾崎丰的歌,这是她最喜欢的歌手。脑中想着正在连载中的《壮丽故乡》接下来的故事内容和人物,不知不觉就这样开到了丰田交流道,途中她只去了一次休息站。她的老家就在出那古野前的丰田交流道县道以北,进入崎阜县内附近,从丰田交流道到家里约一个半小时,应该不会再堵车了吧。
收费站只有一盏小灯。真理茂拿出刚才在休息站买的储值卡,她开车通过的时候打开了车头灯。话说回来,她今天早上收到仪同世津子寄来的一封信,她们是在nifty益智游戏的解谜论坛上认识的。真理茂没见过仪同,但总是从仪同幽默的信件中得到乐趣,而且信里有些还可以作为漫画登场人物的参考,她都好好地保存着仪同寄来的每一封信。
与仪同世津子交换信件是源于真理茂老家的一只老旧陶壶的故事,仪同在瑞士的时候也买了一个类似的东西,好像是在玻璃瓶里装了一把木製的钥匙。而放在真理茂老家的是一个古老的陶壶,里面有一把银制钥匙。最近通信的话题一直围绕于发生在真理理茂爷爷身上的诸多不可思议,真理茂本来就想过要出本跟推理有关的漫画,这些往来信件的内容说不定可以成为不错的题材。
终于开到了县道,这里是单行线,依山而开的县道有许多转弯。回到家,哥哥一定又会啰啰嗦嗦地跟她提起结婚的事情吧,想到这儿,真理茂就多少有些郁闷起来。
哥哥比她大六岁,十几年前就结婚了,哥哥和嫂子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嫂子是东京人,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当初好像有亲戚曾经抱怨过她不配成为香山家长子的太太,但真理茂没有反对,家里也没有任何人反对。让真理茂心里不舒服的是嫂子最近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嫁到名门望族的关係,沾染到一些不好的习气。气质高雅、哆唆、对人过度亲切、注意细节、没有任何缺点……每一样都让她嗤之以鼻。虽然她从来不认为身为好人家的女儿,就应有超越其他人的自尊,但也不希望因此而受伤。与嫂子相反,她却在不断地与人世间产生摩擦。
曾说「许多事情就要请你多教教我了」的嫂子,如今比真理茂更像是香山家的一员。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对嫂子讚誉有加。随着这种美誉度的不断增加,每年都让真理茂觉得回家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越过岐阜县境内的山顶后便进入了下坡道。四周变得昏暗,从反方向驶来的车辆也少了很多,从开始到现在就只有前面的一辆大卡车。从后视镜看去没有任何车灯照过来,冬天的夜晚不知为什么会比夏天显得黑暗。
真理茂的父亲继承了爷爷的衣钵,继续从事临摹佛像的工作。她完全不知道这份工作能有多少收入。父亲是个既严格又很少说话的人,好像是一位完全没有现代生活气息的古代人。虽然母亲也很严厉,不过对真理茂却格外温柔,真理茂要去东京的时候,引起全家上下不小的骚动,也是母亲替她在家人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哥哥的相貌临摹般地与父亲相似,哥哥也是位画家,但真理茂同样怀疑他是否能维持生计,她认为香山家一天比一天贫穷,那栋她从小到大住的房子不久后也将拱手计人了吧,甚至至说不定这件事早已列入了议题,之前哥哥就曾经暗示过她。
一直在前方的卡车减速驶进右边的停车场,真理茂注意着左右两边,并切换成远光灯。天空中飘着雪花,明明距离没有想像中远。那古野没有下雪,但这附近却早已下起雪来。下雪使前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顺着高处四角型的反光道路标誌,真理茂左转来到了一座横跨山谷的桥,过了这座音羽桥,家就不远了。她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时钟,刚好六点钟,刚才她从静冈县滨名湖休息站打过电话回家,和嫂子说大概六点钟会到,看来现在跟预定的时间差多少。
真理茂想抽烟,手伸进副驾驶席上的包里翻找。工作的时候她是香烟一根接一根,但今天她下意识地减少了烟量。家里大概不能抽烟,从在休息站抽完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小时了。来一根吧,她心想。翻着翻着,左手发现了烟盒,她衔着一根香烟,要点火的时候却找不到打火机。包里总是装满不相干的东西,她手又伸回包里去找,终于找到了打火机并点着了香烟。
突然,一阵低沉的喇叭声瞬间而至,真理茂有些慌乱地看着前方,就在她的正前方,车灯急速逼近。
2
香山绫绪来到庭院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差五分钟就六点了。老时钟已经在好几年前就不再报时了,大概就是她嫁入香山后不久。帮时钟上发条是绫绪每天必须的工作,某次她在转紧发条的时候时钟也同时就此失声了,当时年轻的她瞒着先生和婆婆,将时钟带到町里的一家钟錶行,但结果还是没修好。
「佑介……佑介……电视节目开始了!」绫绪环视庭院叫着儿子的名字,六点钟有佑介喜欢的电视节目。屋子里也找过了,就是没有佑介的影子,来到厨房后门,也没有发现那双小运动鞋。她心想可能去中庭玩儿了。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了,寒风刺骨细雪纷飞,今晚似乎很冷,绫绪从昨晚开始就感觉不舒服。因为感冒,头和喉咙都很疼,也许是因为年底家里的工作太过劳累,她希望不要再恶化了。不久前才刚刚吃了感冒药,真想赶快回卧室休息。她朝远方传来的狗叫声看去,闷闷的像是小狗在仓库里狂吠的声音。绫结打开低矮的围栏朝伸手不见五指的中庭走去。中庭最里面的仓库前透着光,她看到佑介与凯利正从仓库里走出来,灯光是从仓库内透出来的。这间仓库是公公工作的地方。关上门,小孩儿与狗跑下石阶来到绫绪身边。
「佑介,不可以影响爷爷工作哦!」绫绪对孩子说。
「爷爷不在。」佑介有精神地回答, 「手脏髒的,我去洗手。」
小狗凯利在中庭来回跑叫。
「凯利,安静一点儿!」绫绪说完凯利立刻安静下来,从厨房后门进去主屋。 「快进来,等一下就要吃饭了,你不是要看电视吗?」
「爷爷不在。」佑介又说了一次。
「真的吗?一定是在二楼吧。」绫绪轻推着佑介的头,一起回到主屋。
「不对,不在二楼。」佑介抬头看着母亲,绫绪有些惊讶。回到屋里,她看见佑介满手的是红色。
「快给我看看!怎么了?受伤了吗?」
「是颜料。」佑介笑着说, 「是爷爷的颜料…」
「真是受不了,不要吓妈妈……快去洗乾净。」绫绪打开厨房后门旁的水龙头叫孩子把手伸出来。凯利坐在地上,等着绫绪为它擦脚。绫绪看着佑介搓洗双手,然后拿了块布帮凯利擦脚,擦完脚的凯利开心地朝走廊跑去。佑介慌慌张张地脱掉鞋在凯利后面追赶。
「有没有洗乾净啊?」
「嗯!」
绫绪关窗前再次朝外张望,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绫绪关上门转身回房时又吓了一跳。
「吉村,不要吓我!」她喘了一大口气,吉村板着脸站砧在走廊。
「太太,要不要把大门关上?」矮个子的老人用快要闭上的细小双眼看着绫绪。
「先别关了,真理茂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绫绪脱下鞋子踏乡上走廊回答, 「后门关了吗?」
「后门关好了。」绫绪身后的吉村有些迟钝地说,
「真理茂小姐要回来了呀……的确不能把大门关上。
3
香山绫绪端着茶走上二楼,二楼是丈夫工作的地方,同时也是书房。面北的工作室没有亮光,光从南侧的拉门里透出来。
「我端茶来了。」绫绪小声地说。
「哦。」她听到室内传来微小的应答便推门进去,坐在面窗桌前的多可志缓缓回头。 「身体觉得如何?」
「好一点儿了,可能是吃了葯的关係,舒服多了。」
「今晚早点儿休息吧」
「好。」
「真理茂好像还没到……如果没有下雪就好了,她跟我说要开车回家,我实在有些担心。」
「我想就快到了,三点钟的时候还有打电话回来说大概六点钟会到………」绫绪把茶杯放在桌上,上麵摊着一本厚重的书。「等真理茂到了再开饭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多可志喝了一口茶问, 「爸爸呢?」
「好像还在工作,」绫绪回答,
「刚才你过去了吗?」
「啊……」
「你跟爸爸谈过了吗?」
「说是说了……就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听进去……」
「你的意思是?」绫绪坐在榻榻米上。
「没……没什么……」多可志面向绫绪坐好。 「跟爸爸说的话……该怎么说,一定是细枝末节的问题啊。」
「那你跟妈妈说了没?」
「你能帮我跟她说吗?」
「我真的没办法,你不在场,很多事情就会很複杂。我说的没错吧?」
「啊……」多可志摸着下巴,因为懒得刮而任其生长的鬍子又促长了不少。 「嗯,我想也是,我知道了。」
书房有十二叠宽,和腰差不过高的书柜里,多半是伸手去要拿就彷彿会灰飞烟灭的古画。画架上挂了几幅多可志没有装裱的油画作品,古书的腐味和颜料的香气互相抵消,绫绪常觉得丈夫的作品品有除臭剂的功效。多可志全部的作品都是风景画,主题全是毫无无人气可言的农村风景。虽然绫绪欣赏丈夫的作品,但也能理解画作作不畅销的原因。跟当初嫁过来时相比,香山家已经沉寂了好一段段时间,以至于卖了几块土地才得以维持家计,但公公和丈夫仍矢志不渝地继续热衷于绘画。
「这里不冷吗?要看书的话要不要到楼下有暖炉的地方?」
「佑介会很吵的。」多可志说完又转身回到书桌前。
绫绪盯着丈夫的背影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了劝说而站起身来,拿着托盘走出房间,昏暗的楼梯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4
犀川创平把心爱的思域车停在公寓的停车场里。看了看手錶已经七点多了,他匆匆忙忙地小跑上楼,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急着上楼,除了今天以外几乎没在这个时候回过家,犀川回到家的时间都是十点钟过后。今晚是圣诞夜,是特别的日子,平常日曆之类的东西对犀川来说毫无意义可言(但似乎今天除外)。他前几天刚想到一条原则:不随波逐流,才能与众不同。
犀川每天在大学的餐厅吃完饭,回家就什么事也不做,他的房间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报纸,之前有部随身听,但几个月前就失去了蹤影。他的家只是睡着并睡醒的场所,而这两件事是在同一个地方完成本身就该称之为奇蹟了。这个地方除了书籍保管处(但对「保管」这两个字可以忽略不计),不用期待家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功能。
犀川在走廊上飞奔,他看到西之园站在门前。他深呼吸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近萌绘。
「对不起对不起,西之园!我没有忘记哦。我今天有客人在,然后又回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犀川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葫绘没有说话。
「突然变冷了,你在车上等我就好了……」犀川站在玄关脱鞋。
「我又没开车。」萌绘终于开口了。
「啊?那你怎么过来的?」
「计程车。」萌绘没去看犀川面无表情的回答,她生气了。
打开室内灯,犀川在找空调的遥控器。「嗯,我记得………应该就在这附近啊。」
他发现遥控器被桌上堆满的电脑相关杂誌压在下面。
「嘀」的一声空调开始运转,犀川开始整理桌上的杂誌。
「滤网才刚清洗过不久,等一下就会比较暖和了。之前觉得空调怪怪的,原来是滤网该清洗了。不然只有空调一头热,要不就是热过头自动切掉开关,机器太过聪明也很伤脑筋啊!」
萌绘把一大袋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外套也不脱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捂着脸。
「西之园,对不起……我道歉。」犀川小声地说。
萌绘没有说话,手依然还是捂着脸,犀川有不好的预感。
「你等了我多久?」他又看了一次手錶,七点零四分,跟萌绘约定的时间是六点钟。
犀川拉了张椅子坐在萌绘对面。 「我们来吃蛋糕吧……」萌绘依旧没把手放下。
「啊,先泡咖啡好了……还是先出去吃个饭?」周围瀰漫着如同营养充足套餐般的沉重气氛。
「西之园,拜託你开心一点儿好不好?」
萌绘微微颤抖。
「你哭了?」犀川温柔地问。
厶, 萌绘跳起来大喊,脸上半带着微笑。
得救了,犀川心想。
「可恶!为什么我一定要哭才行啊?我一点儿也不难过!」
「对不起……」
「啊……怎么办,我要发火了啦!」
「这……」犀川本来想说这非常一目了然,但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我真的是……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在上课的时候你从不迟到,但跟我的约会却迟到,这是第几次了?说啊!你记得吧?」
「好像是第四次。」
「没错!」萌绘点头如鸡啄碎米。「第四次,第四次啊!那我再问你,犀川老师你活到现在迟到的次数有几次?」
「四次。」
「这样啊……」萌绘下颚上扬, i「我可不是问问就算了的,不可原谅!你到底怎么想的?生命中的四次里我就佔了四次?不就是百分之百命中吗?怎么回事?因为跟我约会,你——都——不——上——心!可恶,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办……不是五分钟或十分钟这么简单,为什么这么对我呢?怎么只有我会遭受这种不公正的对待?这是对我的考验吗?啊,我知苴了,一定是要考验我对吧?要考验西之园萌绘就是了……是考试对不对?一定是这样,想要调查我会生气到什么程度吧?记录下数值,然后做成曲线图吧?没错,你第一次迟到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我完全没有生气,记得是哪里吗?」
「迪斯尼乐园。」
「答对了,去年八月。「萌绘脱下外套很有气势地丢向沙发。「怎么样?我是不是按照老师您的期望,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呢?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不知道是应该学会顺从,还是反而更生气啊?老师一定比较喜欢没耐心的人吧!你是为了让我变成没耐心的女人,才要我戴上矫正石膏吧?再过五年,我一定会变成世界上最没耐心的女人,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也会立刻气得脸红脖子粗,只因为拿不到餐巾纸我就摔刀叉。可恶……不可原谅,怎么办……来摔个东西好了。」
「想摔什么都行……」犀川依然坐在椅子上看着萌绘。 「或者,你狠狠打我一拳?」
「好啊好啊,只要老师这样装酷就好了,」萌绘走向房间中央。「你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小时啊,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在想什么吗?可恶至极!你根本就不明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我……没错,从来都是别人等我的,但只有老师让我等。啊,不对不对,我在说什么?像个笨蛋一样……我越来越像个笨蛋了!」萌绘气得直喘粗气。
「你比我聪明……」犀川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要抽烟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萌绘点着了一根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却呛到了,「眼泪都跑出来了。」萌绘边咳边揉眼睛。 「我说到哪儿了?」
「只有我让你等这件事……」
「讨厌!」
「你好像一生气头脑就不好使了,平常不会那么迟钝的呀。」犀川微笑着说。
「是吗……」萌绘又叹了口气, 「您指教得是。可恶!算了,没办法跟你说下去,反正老师也……」萌绘坐回椅子上。
「气消了吗?」
「老师,把玻璃杯拿出来先喝香槟吧,已经冰好了,就像我现在的心情。」
5
晚上七点钟香山多可志走下楼,放了电视的客厅里装有暖炉桌。多可志的母亲富美和儿子佑介,脸色难看沉沉默不语地看着电视,小狗凯利则像猫一样蜷在暖炉桌布上。多可志默默地经过客厅,沿着走廊来到厨房,多可志觉得绫绪应该还正在準备年夜饭吧。
「做好饭就快回房去吧,不然感冒会更严重的。」多可志对妻子说,绫绪点点头但没打算放下手边的工作。微暗的厨房里吉村站在正在炉上烧着的锅旁。
「真理茂还没到吗?」多可志双手放进和服袖袋里走进厨房,吉村这才向少主人行礼。
「会不会是路上堵车呢?」绫绪没有抬头, 「几点了?」
「已经七点了,」多可志看着手錶说, 「是不是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真理茂好像带手机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电话号码在那里。」
「没关係,大概快到了。爸爸还在工作室吗?」
「思,」绫绪看着多可志说, 「娄不大家先吃饭吧?」
这样啊……「多可志回答说, 「外面的雪很大,但她应该知道路,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吉村,麻烦你请爸爸过来吃饭好吗?」
「是的。」吉村回答完,看着绫绪。
「不要紧,我来看着锅。」绫绪点点头,吉村走出后门。
「爸爸这个人真是够专注的,在画些什么啊?」多可志越过流理台走到窗边。
「你不知道吗?刚才你去找爸爸的时候没有看吗?」
「没有。」多可志摇头。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