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墙上的时钟指着六点十五分,鹈饲大介将看完的报纸放在一边。从刚开始,他就每隔五分钟看一次表,虽然今天是圣诞节,但遗憾的是自己身边没有任何浪漫的故事发生,甚至还缺少了甜美的蛋糕,就连圣诞树下也是光秃秃的。
和平时的三百六十四天一样,随便去吃碗拉麵,回到家洗个澡、喝啤酒看电视,最后上床睡觉。也就是说,如果再把工作除外的话,他不过像是动物园的一只大猩猩,每天慵懒而又无可奈何地重複着同样的事,保持终日。但是,他似乎喜欢这样的生活,也喜欢猩猩,不过最近自认为和猩猩一样强壮的身材却每况愈下,所以考虑是否要再继续之前的慢跑或减肥计画。不过,还是等天气暖和一点儿再说吧,鹈饲又给自己找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借口。
不过,幸好今年的年底没有像往年那样出现什么麻烦事儿。虽然别的部门好像忙得不可开交,鹈饲这边却着实地过了两三天轻鬆的日子,这样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当他看了看四周之后正打算回家时,三浦主任开门走了进来。外表像是高级知识分子,却怎么看都不像刑警的三浦,对着鹈饲使眼色,而鹈饲就像是可爱的小鸟顽皮地歪着脑袋。三浦的眼睛有着鸟类特有的敏锐,鹈饲慢吞吞地站起来跟在三浦身后,来到了靠窗的桌子旁坐下来。
「你明天早上和片桐去一趟瑞浪吧。」三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说,「刚才隔壁部门的同事想让我们帮个忙,等一下他们会发传真过来,你拿去複印一下,顺便帮我留一份。」
「为什么?岐阜很忙吗?」鹈饲间道。以为总算是可以悠閑地告别今年了,但此刻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有件搁置了很久的案子需要重新开始调查。」三浦淡淡地「鹈饲,你前几天不是也跑到资料室去複印东西了吗?」
「啊,这个……我是过去了一下。」鹈饲突然结结巴巴地站起身来,从小到大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喜怒形于色。
「是香山家吧?」三浦看着鹈饲,目光有些犀利。 「我听营先生说的,这怎么回事儿?」
「这……」鹈饲低着头苦思冥想可以搪塞过去的理由。 「是……是我自己想要找的。」
「算了……」三浦转过头去。 「香山家好像又发生了命案,被害人的尸体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之前的案子是什么时候?」
「没错,就是昭和二十四年。那时是我们部门负责的,现在隔壁部门找我们帮忙要资料,无论从哪个方面我们都应该协助才对,我现在要去找菅先生,你是不是也过去说明一下你前几天搜集资料的结果呢?」
「是同一家吗?」
「对了,你之前就已经搜集过资料了,比较适合给他们写个简报什么的,就算是送个人情给他们吧。」
「还真……」鹈饲因为有些惊慌而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的被害人是?」
「好像是香山家的主人,传真快到了,你帮我联繫一下片桐。」
「什么?父子两个都……」鹈饲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三浦拿起桌上的文件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啊?什么意思?」
「我说你啊,装装傻就想矇混过关?」三浦凑近鹈饲身边小声地说。
「没这回事儿,这个……」
「怎么可能是你自己想要调查的呢?」三浦放低了音量。「听好,这种事要看场合的,告诉我是谁拜託你的?」
「是西之园。」鹈饲抿着嘴低下头去。
「嗯?西之园本部长?」
「不,是本部长的侄女。」
「啊,是她……」三浦抬起头嘴巴张着。
「非常抱歉,就是西之园小姐拜託我查资料的。」
「这到底是……西之园小姐难道是想参考之前的杀人事件写成毕业论文吗?」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她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您……」鹈饲抓抓头说。
,「浑蛋!」三浦愣了几秒马上连珠炮似的说, 「你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有点儿脑子行不行啊!真是……」
「对不起……」
「够了,回家给我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忘了或是没调查的事。」
「请问,传真……」鹈饲惶恐地问道, 「是不是要等到传真来了才能回家啊?」
「废话!」三浦站起身挥着手上的文件说。
2
「哈哈,算了吧,」片桐坐在副驾驶席上大笑道, 「学长你也真是的,不能抢先一步,所以就得到报应啦。」
「我又没有,」鹈饲有点儿生气,「我又没做亏心事,碰巧西之园小姐打电话给我。」
「但是你也不至于瞒着我们啊?」片桐接着说, 「学长你又不是歌迷俱乐部的会长,也不是售票窗口的负责人,你们年纪差太乏多了,她才二十二岁吧?如果是我的话就刚刚好。」
「你见过西之园小姐?」鹈饲有点儿惊讶。
「要是见过就好了……」片桐苦笑着说,鹈饲总算是安心了。
片桐今年二十八岁,是鹈饲的学弟,比他小四岁,体重也至少比他轻上二十公斤左右。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是个瘦高的帅哥,属于他在警署的好友中最有女人缘的类型。西之园本部长的侄女西之园萌绘,因为去年牵扯到案子,曾经带着礼物出入鹈饲工作的地方,鹈饲第一次和萌绘说话就是因为今年夏天的那件案子。
跟「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的意义有些不同,但视觉上的确如此,西之园萌绘一出现在警署,就连同楼层其他部门的同事也都闻风而来。之前还有人拿着各式相机像个追星族一样,这就是片桐口中的「歌迷俱乐部」,但并不是什么真实存在的组织,更别说有固定的会员或会员证了,不过一丝不苟的三浦主任,常把这个词挂在嘴上。
「应该没问题吧。」片桐自言自语道。
「什么?」
「当然是西之园小姐啊,这还用说?」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鹈饲在藤之丘地铁站接片桐上车。这天早上异常温暖,路面也没有结冰,穿过两排树木中间的绿色通路后在中途驶进县道,朝明智町的方向驶去。路上没有别的车,但秋天的时候这附近却是着名的枫叶观赏区。
两个月前,鹈饲和朋友一起去打高尔夫球时还曾经路过这里。鹈饲想,这种好久没有在自然界出现的颜色有必要变得如此鲜红吗?这么风光明媚的地方,最近也有不少便利商店在此驻足。就在途中经过的小店里,鹈饲和片桐好不容易才买到了热咖啡和三明治来充当早餐。
根据昨天总局传真过来的地图,他们在七点半左右抵达了音羽桥。一辆警车和两辆厢型车停在路边,音羽桥是一座三角形结构的老旧钢骨桥,桥上的漆像是刚出炉的肉馅点心一样斑驳,桥下则是深长的河谷。
车行驶过桥后来到一条T字路,道路不远处旁有条绳索,针叶树遮住了视线。附近站着一位警官,鹈饲上前表明身份后警官向他行了个礼并将绳索抬起。
「请小心脚下。」
鹈饲和片桐沿着陡峭的斜坡往下,地上泥泞不堪,鞋底沾满了泥巴。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了河床和附近四五个男人的身影。河床边到处都是大石块儿,让人举步维艰。沿着河川大多是凹凸不平的石块儿,巨大的岩石上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双手插在黯淡的灰色外套口袋里东张西望,当他注意到鹈饲他们时,挥手示意,开心得像个小孩儿似的跳下岩石。
「哎呀,来了年轻人。」男人露出了天真的表情。 「我叫深泽,正想去喝杯热咖啡,要不要一起?」
鹈饲和片桐表明身份并向前辈致意。岐阜县的刑警深泽大约五十岁上下,头顶上没有几根头髮,常年风吹日晒的脸上有许多皱纹,圆脸的他看起来像个孩子,小眼睛则像个年轻人滴溜溜地转着。
「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鹈饲询问道。
深泽没有说话,手指向河床的最前端,前端陡坡与河川的交界处,正好有一小片混着泥沙的平坦地面,身穿深蓝色工作服的监识人员正在那附近走来走去。
「昨诈天早上八点钟,是附近的小孩子发现的。」深泽边走边说,他朝着刚才鹈饲等人下坡的小路走去,两个人跟在深泽身后。
十二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圣诞节早上发现的尸体,就是住在附近明智町的画家香山林水。死者七十一岁,死因是胸部刺伤导致的大量出血,鹈饲和片桐在昨天的传真中已大致得知了这些内容
「找到兇器了吗?」片桐间道。
「昨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附近搜寻,可是没有找到。」深泽沿着泥巴路往上走。「等一下喝咖啡的时候再跟你们详细说明吧。」
3
鹈饲开车经过音羽桥后,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休息站,店内的暖风因为刚刚才打开不久,廉价的塑料座椅依然是冰冷的,三个人索性穿着外套坐下。长相平平的女服务员点完餐后,很快地离开了。
「明年三月份我就退休了。」深泽拿出口袋里的香烟, 「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吧。」鹈饲不知该接什么话没有多说,让快退休的人担任负责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这时,女服务员端来了三杯咖啡。
「警方是在二十四日晚上接到的报警电话,不,準确地说应该是二十五日午夜零点多。」深泽在咖啡里放了糖块和奶精来回搅拌着。「被害人的儿子打电话到警局,告诉警方父亲失蹤的消息,当时一位巡警前去询问,发现被害人所在的屋子里有大量血迹,之后立刻从瑞浪分局加派了三名警员前去支援。」
「从这里到香山家有多远?」鹈饲问道。
「大概三四公里,其实我就住在那附近。」
圣诞夜深夜,警方接到了香山林水家里座机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人是被害人的儿子,三十八岁的香山多可志。香山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宅邸的建造极具艺术价值。香山多可志在香山林水的工作室里发现了血迹,因为担心才报警的。警方赶到后立刻封锁现场并报告了瑞浪分局。一直到黎明前搜查了香山家的每一个角落,但没有发现香山林水。此时,警方接到有人在音羽桥发现了一具男尸的电话,直到二十五日十点钟左右才确定是香山林水。
「请问警方勘验的结果是——」鹈饲问道。
「死亡时间大约在二十四日晚上六点到九点钟之间,香山家报警时他已经死了。」
「工作室里的是被害人的血迹吗?」这次轮到片桐开口问。
「是的。」深泽喝着咖啡微笑地说, 「他在工作室被人刺伤后,又被搬运到音羽桥下的河床,不过有几个疑点。」鹈饲和片桐看着露出孩子般神情的深泽。
「昨天留在香山家的同事和我说了许多细节,有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你们等我一下。」深泽拿出了口袋里的记事本指着记录内容。
「首先是二十四日五点钟左右,被害者的儿子香山多可志曾到过死者工作的仓库,这也是他与香山林水死前最后的一次见面。然后就是快六点钟的时候,被害者四岁的孙子走进仓库,那时香山林水已经不在里面了。」
「这是小孩儿自己说的吗?」鹈饲问。
「不是,警方没有直接间小孩儿,小朋友也好像不记得了。不过小孩儿的母亲六点钟曾经看到过儿子带着狗走出了仓库,也还记得当时的对话。她表示当时儿子跟她说爷爷不见了,警方也已经证实过了。这位香山绫绪是香山多可志的妻子,三十六岁。当天晚上六点钟时正在下雪。」
「六点钟被害者已经不在仓库里了,也就是说香山林水已被刺杀后并运走了?」
「香山女士说那时她儿子的手上沾的可能是血迹。」
「什么?可能?」鹈饲感到怀疑。
「香山女士当时以为儿子手上沾的是红色颜料。」
「因为工作室里有颜料对吧?」鹈饲点了点头说, 「不过,连颜料和血都分不出来吗?」
「虽然是水彩,但好像混入了胶质,当时似乎无法立刻辨认出来。而这种硃红色,当时应该是残留在调色盘里的,据说香山林水常用这个颜色。」
「如果是血,闻也闻得出来吧?」片桐感觉有些奇怪。
「靠近一点儿闻或许可以,但小朋友说是颜料。」
「所以没有进一步确认?」鹈饲说。
「而且碰巧香山女士感冒了,鼻子也不太好使。」
「结果没有人知道了?」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深泽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六点钟左右被害人已经不在工作室里了,这部分先说到这儿。另外还有一个疑点,香山家的用人吉村七点钟去找过被害人,但门仍是反锁着的。工作室是仓库改造而成的,入口只有一个,也没有窗户,从屋外是不可能锁上屋内的门闩的,八点钟仍然反锁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片桐倾着身体间。
「这个嘛……」深泽驼着背抬起头笑着说, 「会不会是某个人把门给反锁了?」
「还有人在里面吗?会是谁呢?」鹈饲问。
「你认为是谁?」深泽意味深长地看着鹈饲和片桐,一副「你们知道吗」的表情,他又抽了一根烟。 「无论如何有人回到了工作室,是谁我不知道,但居然可以眼看着满是血迹的屋子将门锁上,不太正常吧?」
「是兇手吗?不过,为什么呢?」鹈饲眉头深锁喃喃自语。
「思。」深泽吐着烟一脸恍惚地说, 「事情不仅如此,应该还有更複杂的地方。」
「还有什么吗?」片桐双手交叉在胸前。
「多得很。」深泽继续说, 「其实二十四日晚上六点钟,就是你刚才停车的地方,也就是音羽桥的对面发生了一起车祸,好像是小客车和卡车。因为小客车把方向盘打到底所以跌落河谷,幸运的是那位女司机被抛出车外奇蹟般获救了。但车身起火燃烧,昨天傍晚吊车已经把小客车吊上来了。」
「这跟命案有什么关係吗?」鹈饲间道。因为他喝完咖啡,现在只好喝着玻璃杯里的白开水了。
「那位女士,是被害人香山林水的女儿。」
「啊?真的是……」片桐念念有词。
「香山真理茂,三十二岁,当时正在回家途中。她是位着名的漫画家,你们知道吗?」
「没听说过……」鹈饲回答,一旁的片桐也摇头否认。
「实在很巧。」深泽微笑着说。鹈饲对深泽越看越不顺眼。 「这附近既没有人住,晚上下雪时也很少有车辆经过。晚上七点多钟,刚好住在这一带的人路过,看见翻车才报了警,再晚一点儿允的话,就算只是受了轻伤也会被冻死的吧。」
「没有和另一位司机联繫过吗?」
「对方想必是驾车逃逸了。目前没有目击者,卡车的下落不明。」
「那怎么知道对方驾驶的是卡车呢?」片桐立刻问道。片桐比鹈饲脑筋转得快些,鹈饲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慢了半拍。
「是香山真理茂的供词。」深泽回答说, 「她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而香山多可志夫妇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正好在医院里工作的一位名叫月冈的人,是香山林水的内弟,是他确认了侄女真理茂的身份。因为这件事的发生,从而没有办法确认八点钟以后仓库是否反锁的情况。结果真理茂恢複了意识,身体也没有大碍,哥哥香山多可志便独自回家了。十二点钟时家里只有多可志、林水的妻子富美,以及四岁的孙子,妻子绫绪则留在医院陪床。多可志回到家立刻去了父亲工作的地方,才发现屋中大量的血迹,惊恐之下就报了警。」
「那时仓库的门没有反锁?」片桐再次确认。
「没错儿。」深泽点点头。 「在此之前有人在仓库里,那个人后来又离开了仓库。怎么样?是不是很诡异?还有件很久以前的事。」深泽吐着烟沉默了一会儿。 「在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香山林水的父亲自杀了。你们带资料来了吗?」
「当然,我放在车上了。」鹈饲说, 「是一名叫做香山风采的画家吧?那时他也在仓库里,门也是反锁的。」
「就是说啊,后来判定是自杀,但没找到兇器。」
「和现在的情况一样………」片桐喃喃自语。
「有许多巧合重叠在一起。」深泽说, 「你们看过香山风采自杀事件的记录吗?事实上这次香山林水的工作室里,也发现了相同的东西。」
「相同的?」片桐问。
「嗯,和之前一样。」深泽捻熄香烟回答, 「林水的工作室地上有大量血迹,还有一只古老的陶壶和箱子。」
「陶壶……和箱子?」片桐重複着念了一遍。
「与五十年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尸体不在仓库里。」鹈饲听着深泽刑警的描述,想起了西之园萌绘。
4
鹈饲开车驶离了休息站,深泽没系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席上。后座的片桐打着哈欠,再次来到音羽桥準备返回明智町时,看到警车还是停在那里。
「右转,我们先去被害人的家里看看。」深泽指着方向说。 「左转就会离开这个町,医院就在那里,之后也要去医院一趟。」
「车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吧。」后座的片桐说。右手边的道路标誌完全扭曲变形了,路旁还有几棵倒着的小树。还看得见地面上残留的轮胎印。鹈饲停下车观察周围的状况,这里是香山真理茂车祸的地点,现在围着一圈绳索。之前没有注意,但这里的确离发现香山林水尸体的地点很近。
「香山真理茂过桥右转后就出了车祸,对吗?对面的卡车是不是直冲而来?」
?有可能,不过当时下着雪……「深泽嘀咕着, 「路面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轮胎印,也无法断定卡车的型号,话又说回来了,通往香山家的这条路是死路,香山真理茂表示对方开的是卡车,但大型车为什么要开到哪里去呢,除非是走错了路。总之供词还不明确,还是不萝乒部採信的好。」
沿着河川开了一会儿,山里的道路越来越窄,山坡上有几块田地,还有几座破旧的茅屋。穿过森林就是宽阔的盆地,平坦的土地上盖了几栋黑色砖瓦房,香山家是这附近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当然,还包括名为香雪楼的古老建筑物。深泽指引着鹈饲将车开到屋后的空地,那里停着两辆警方的厢型车。长长的灰色水泥皂墙能看见里面的竹林。三个人走下车,看见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站在门口,向深泽行礼。
「这两位是爱知县的鹈饲刑警和片桐巡察部长。」深泽向警官介绍道。三个人穿过后门来到中庭,石板路沾着污泥,似乎是有许多人来往于此。庭院里种了好几棵大树,几乎遮住了天空,距离后门数十米处就是仓库。
「刚才车转进来的另外一侧,原本也是香山家的。」深泽对鹈饲说,
「我小的时候香山家比现在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