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芙儿·阿尔各闭着双眼,躺在冰冷的岩石魔法阵中。
她的额头两侧抽痛不已,彷彿那附近头髮的发尾被绞扭到极限一般。呈螺旋状扭曲旋绕的头髮拉扯着头皮,像是连其下的头盖骨都扯出洞来并钻了进去似的。疼痛与扭曲合为一体益发壮大。壮大扭曲的螺旋在头部两侧捲曲盘起,宛如兽角一样,兽角吸附着雪芙儿的疼痛,一面扭曲一面伸长……
「你可以起来了。」
听见魔法师的许可,雪芙儿才从朦胧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
她颤抖着,赶忙穿上衣服。她所感受到的不只是寒意,自她进入这间房间以来,处境便凄惨得让她连心都冻结了。
包围住雪芙儿的七名魔法师离开他们所形成的圆阵,来到总大魔法师萨亚雷的身边集合。
「她的『月魂』附近,依然可以见到笼罩波动的阴影。」
一群黑衣魔法师指着雪芙儿映在石盘上的灵魂与魂源流动的图像,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换意见。他们是这座奥拉学都伊欧西卡尔里万中选一,表现优秀的高级魔法师,也全部都是男性。
「与其说是『笼罩』,我看见那周围的魂源好像捲成漩涡一样。」
这群人里面的中心人物——总大魔法师萨亚雷,则在石盘上方左右碰触着雪芙儿的额头。
雪芙儿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按着太阳穴。她躺在魔法阵中的这段期间,萨亚雷已经无数遍抚摸她的两侧额际,那里也因此染上了咒葯的味道。
从多姆奥伊到伊欧西卡尔的这半年来,在许多魔法师的检查之下,她月魂附近有所异常这点,连雪芙儿自己都很清楚。然而那阴影到底是什么,至今仍无从得知。
在人类拥有的七个灵魂间流转的波动就是魂源,也可以称为生命力的来源。而雪芙儿的魂源正是在额头两侧产生混乱,造成她头晕想吐,困扰着她。此刻魔法师们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
「就好像有第八个跟第九个灵魂存在一样。」
「那怎么可能!」
「可是,的确有某个东西在扰乱魂源。」
「是凤旅团那群人製造出来的新灵魂吗?」
「创造灵魂?如果那种事可能发生,那我们又该怎么因应……」
「难道不能靠秘法将它取出吗?」
「取出来该怎么保存?说不定那就像灵魂一样,一取出便会消失。如果我们失去它,就没办法继续研究了。」
「那只取出一边也可以……」
「如果损害到其他灵魂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会两头落空喔。」
魔法师之间的交谈,总是让雪芙儿感到毛骨悚然。若损害到雪芙儿的其他灵魂,就表示雪芙儿会死。但那些魔法师彷彿毫不在意她一般,理所当然地高谈阔论。对他们而言,雪芙儿不过就是个拥有异常魂源的「研究对象」罢了。
在伊欧西卡尔,人们认为任意表露情感是很没修养的行为,因此男人们都神情严肃,女人们的脸上则永远挂着一副标準笑容。而以魔法师来说,就算是人数甚少的女魔法师,也像男性一样神色肃穆,彷彿从来没有笑过一样。
就算是这些人,肯定也会在家人朋友面前展露出不同的表情,但面对雪芙儿时却不曾笑过。或许他们认为笑容会损及他们的威严吧。
「雪芙儿,你可以回宿舍了。」萨亚雷突然回过头来这么对她说。
在所有魔法师中,只有萨亚雷会喊雪芙儿的名字。然而雪芙儿最害怕的人也是萨亚雷。萨亚雷是学都的最高长官,连奥拉的魔法师们也特别尊崇他。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做出什么让雪芙儿厌恶的事,又是雪芙儿在伊欧西卡尔的监护人。儘管如此,雪芙儿而还是很怕他。
双颊线条十分立体的萨亚雷,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皱纹,但或许因为茂密的蓝色发束所影响,让他看起来像个青白色的亡灵一样,也看不出年纪。在他位于宽阔额头与高挺鹰勾鼻间凹陷处的大眼睛里,几乎看不到眼白,彷彿被暗灰色的瞳孔所填满似的,因此看起来有些不像真人。
他那满满戴着魔石戒指的手指,在检查雪芙儿的魂源时,比任何一位魔法师都还要冰冷。那是萨亚雷魔力高深的证明,有时候他的魂源甚至还会影响到雪芙儿的魂源。每当受到影响时,雪芙儿就会不由得全身颤抖,但同时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萨亚雷很享受她的恐惧。所以就算萨亚雷稍微说出一些温柔的话,或是表现一副为她着想的态度,雪芙儿还是无法信任他。
「我告辞了。」
雪芙儿在门前曲膝行礼之后,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因为走得太快,让雪芙儿又感到一阵头昏。可是她不快点的话,有人就会来接她了。她回宿舍前有个想去的地方,所以跟宿舍的人说了萨亚雷研究的结束时间会比较晚。可是,宿舍的时间管制相当严谨,一定会按照惯例很快就来接她。
她正打算转弯进入贯通研究大楼内部的走廊时,只见一群黑衣魔法师从那儿走了出来,雪芙儿赶忙脚跟一转。趁着还没被盘问在这里做什么时,她打开右手边最近的一扇门,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但是,那间房间出乎雪芙儿的预料,并不是一间宽阔的研究室。
房内的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白色毛皮,看起来很舒适的长椅置于其上。长椅几乎与睡床差不多大,上面垫着綉有美丽花鸟图案的布料。窗户雕琢成藤蔓花样,里面的小窗格镶嵌着黄水晶,让整个房间都被金色光芒所包围。
有一名少女坐在长椅上,几乎要被长椅的椅背整个遮住。
「谁?」
这个房内最美丽的存在朝雪芙儿开口问道。雪芙儿吓了一跳,原来对方并非少女,而是一名少年,因为那是男孩的声音。
「呃,抱、抱歉。我好像走错房间了……」
雪芙儿呆立在原地,轻声说着言不及义的借口。就算仔细去看,对方那纤细又高雅的五官也很难看出是一名少年:蜂蜜色的长捲髮,蓬鬆而随意地扎在肩头;伸展在长椅上的双脚,儘管穿着白色缎纹织锦的半长裤,但细瘦的膝盖与脚踝却跟雪芙儿的差不了多少。
「是吗,那出去吧。」
对方冷淡的回应,让雪芙儿回过神来。
「抱、抱歉了。」
可是雪芙儿脚下却被长毛地垫绊住,她一个踉跄,地板便在她的眼前旋转了起来。刚刚走得太急了才会产生晕眩。但她越赶着要离开,头昏的情形就越严重,最后她不由得跪倒在地。看着地上时一阵噁心感袭来,雪芙儿闭上双眼,用手捂着嘴巴忍住作呕的感觉。
空气震动了一下,她轻轻睁开眼睛,只见套着漆革靴子的纤细双腿靠近了她。少年用冷淡的双眼低头看着雪芙儿。
「抱歉……我马上……」
雪芙儿正打算表明会立刻离开,话却说不下去了。雪芙儿的额头上突然一阵冰凉,让她不由得抬头一看。少年白皙冰冷的手指正按在雪芙儿的额头上,并咏唱着咒文。覆盖住雪芙儿视线的朦胧薄雾倏地消失,她的头也轻鬆了不少。雪芙儿鬆了一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是魔法师吗?」
雪芙儿一站起来,才发现少年比她还高一些,年纪似乎也比她稍长。
少年不理会雪芙儿的问题,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你的眼睛很特别。」
雪芙儿垂下视线。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怪,也不太喜欢。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可以进去吗?」
声音来自对面的另一扇门外,是雪芙儿也熟悉的人,萨亚雷。
跟吓了一大跳的雪芙儿不同,少年以非常冷静的声音回答道:
「等一等。」
少年说话的口气像个大人似的高傲。能以这种态度对总大魔法师说话,这名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现在并不是她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很抱歉,我告退了。真的非常谢谢你。」
雪芙儿慌忙轻声说完,便回到原本的走廊上。少年一定觉得她很可疑,说不定还会告诉萨亚雷。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房间去向萨亚雷解释。
2
雪芙儿总算想办法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既昏暗又发出霉味的阶梯,让雪芙儿第一次造访时曾很犹豫要不要下去。不过现在已经可以一口气冲下楼梯了。楼梯前方宛如牢狱般的铁窗格后,幽禁着雪芙儿的朋友。
「埃梅!我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雪芙儿。」
头髮又长又乱的埃梅·巴吉尔,正拿着鹅毛笔跪坐在桌前。他将笔放在正撰写到一半的文件上,打开了门锁。儘管埃梅拥有铁格子门的钥匙,却被魔法束缚在这间房间里,所以只能走到门前而已。
房间内仍一如往常地没有打扫,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埃梅放任它凌乱不堪。埃梅只要一开始埋头研究,就会完全不管周遭的一切。书桌上堆满了以象形文字撰写的魔法书、用来实验的咒药瓶和装有刚完成新葯的烧瓶,连地板及长椅子上也放置得极为杂乱。
据埃梅本人的说法,儘管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所有东西的位置几乎都整理在他的脑海中了,所以收拾或是移动它们反而会妨碍他工作。雪芙儿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任何东西,来到了埃梅身边。
「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埃梅每次都会这么问。因为雪芙儿只有每个礼拜被叫到萨亚雷研究室之后,才有办法来这里见他。
雪芙儿向埃梅报告完萨亚雷与魔法师们之间的对话后,埃梅安慰似的开了她玩笑。
「灵魂比一般人还多,那不就是比人类还了不起吗?」
其他生物分别拥有一个至六个不等的灵魂,因此证明了拥有七个灵魂的人类,是所有生物中最高等的存在,这些是生命魔法教典中所定义的内容。
「不用那么了不起也没关係啊,而且我也不想头痛。」
雪芙儿抱怨完,埃梅便从抽屉里拿出护符交给她。那是一颗薄薄的青色椭圆形石头,上面刻有象形文字,还以黑色皮绳绑着。
「这个你拿去吧。绑在你左手腕上,咒文朝内。」
「你帮我做的?谢谢,我马上戴上!」
但雪芙儿单手没办法绑好,于是没有右手的埃梅也伸手帮她。两人各以单手合作将绳子绑好。
「如何?」
「稍微舒服点了。」
雪芙儿感受着冰凉的石头触感,试着走了一两步。就算移动,也不会比刚才还要不安了。
「谢谢,埃梅你才真的是高级魔法师呢。」
雪芙儿紧抱了一下埃梅褐色的头,埃梅吓了一跳,赶紧把雪芙儿稍稍推开。
「别这样。我可不敢跟萨亚雷大人相提并论。」埃梅仍旧坐着,将脸撇向桌子。
埃梅并不习惯与人亲近,若对他太过亲昵,会让他不知所措。雪芙儿也有这样的倾向,因此她在心里默默反省:自己刚刚的举动可能太过火了。可是在这个冷漠的国家里,她并没有其他能够彼此了解的人,所以她才不知不觉透过肢体语言,表达了埃梅在这里带给她多大的安心感。
埃梅曾是多姆奥伊国的草药导引术师。草药导引术师是一群魔力儘管没有魔法师那么高强,却可以在边境以咒术维持生计的人。埃梅无师自通学会了生命魔法,并且曾发明了恐怖的禁咒,如今为了赎罪,才在这里研究新的咒文。
埃梅所拥有的才能与魔法,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强大。因此他被视为危险人物,创造出来的咒文全都必须接受检查,成果也必须归属伊欧西卡尔,也就是归属于魔法实务局最高长官萨亚雷所有。
「埃梅难道不讨厌萨亚雷吗?是他把你关在这里的……」
「没办法,至少我比真正的犯人幸运。听说对你施展禁咒的乔贝尔已经被拷问到发疯了。」
雪芙儿心下一凛。她总觉得现在她会吃这么多苦头,说不定都是执念甚深的乔贝尔的诅咒。
雪芙儿在半年前靠乔贝尔魔法师所施展的秘法,接收了过世的梅比多尔杜王子的灵魂。当时雪芙儿也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不这么做雪芙儿无法活命。然而,乔贝尔是凤旅团的成员之一,而凤旅团则是拿生命魔法为非作歹的魔咒师集团,因此乔贝尔似乎也尝试将禁咒随秘法一起施展在雪芙儿身上了。那正是雪芙儿身上的灵魂失去平衡的开始。
虽然乔贝尔曾邀埃梅一起加入凤旅团成为伙伴,但埃梅了解到禁咒的可怕,于是协力逮捕了乔贝尔。因此只要他肯努力钻研魔法,还是能够拿到伊欧西卡尔的学位。
「萨亚雷大人果然是很了不起的魔法师呢。有关你混乱的魂源,他给了我不少中肯的意见,毕竟是我创造的禁咒才害你变成这样的嘛。我之前也说过,要找出颠覆那个咒文的方法。萨亚雷大人说我可以优先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只要我完成了,一定能治好你的头痛,我也能成为一名魔法师了。」
「萨亚雷大人只对禁咒有兴趣而已,他才不关心埃梅的学位跟我的头痛呢。」
雪芙儿在说「大人」这两个字时,还特别讥讽似的拉长了尾音。埃梅于是笑道:
「唔,也可以这么说啦。毕竟他是那个卡莎伯爵夫人的上司嘛。」
将雪芙儿带给萨亚雷的人,就是驻多姆奥伊的奥拉大使——卡莎伯爵夫人。任何人见了卡莎大使,肯定都会觉得她是风华绝代的美丽贵妇,但事实上她却将一只与萨亚雷同名的乌鸦当作自己的使魔,是个冷酷的魔女。据说将乌鸦送给卡莎的人,就是总大魔法师萨亚雷。或许雪芙儿就是知道伯爵夫人的可怕,所以才会一开始就对萨亚雷抱持相同的印象。
「你是不是该走了?」
埃梅指了指时钟。雪芙儿想起有人会来接她,于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说得也是,来的人既然是米莉蒂安,那肯定已经到了。」
「你跟宿舍的朋友相处得还不错吧?」
「……还好。」
其实,雪芙儿在宿舍里的地位是最为低下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相处得还不错」,但毕竟还不到要跟埃梅哭诉的程度。
3
「噢,可怜的雪芙儿。」
米莉蒂安一见到雪芙儿,便以优雅的口气说道。
雪芙儿总算来得及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大门前。可是因为太过匆忙,她的额头两侧也不住地抽痛,再度令她感到思心想吐。
「我没事,只要回宿舍休息一下就好。」
研究大楼光滑的石板墙与魔法阵很相似,都散发着一股寒气。
这座学术都市的街道,每个角落都是由岩石所打造,令人感到分外冰冷。这个北方的国家现在虽然正值春季,但天气却仍然又湿又冷,让雪芙儿不禁怀念起多姆奥伊的沙漠。待在故乡的时候,她一直想来到外面的世界,所以现在并没有想回去的念头,但故乡仍有她想见的人。
米莉蒂安为她叫来了雪橇。细长且拥有流线型外观的雪橇,最前方坐着驾驶,驾驶后方则是排成一列的乘客座位。车体下方挂载以生命魔法驱动的气囊,将压缩后的空气朝后方喷射带动雪橇前进。
伊欧西卡尔一年有大半时间道路都是处于冻结状态,所以人们经常利用可共乘的雪橇作为交通工具,如果是前往近距离地点则会利用滑冰鞋。雪芙儿虽然已经习惯滑冰了,但当她头昏时滑冰就成了苦差事。虽然搭乘雪橇很花钱,但特别生米莉蒂安只要认为有需要,便能够使用搭乘票来乘坐雪橇。
在负责看管雪芙儿的魔法实务局附属宿舍里,米莉蒂安是最高级的学生。自雪芙儿来到奥拉之后,米莉蒂安就总是在照顾她。米莉蒂安是个孤儿,领取萨亚雷所设立的奖学金,因此大概将照顾同样受到萨亚雷监护的雪芙儿,当成是她的义务。
女子学院的其他学生几乎都是奥拉的贵族千金,米莉蒂安与雪芙儿的理由虽然不同,但在学生中都算身分特殊。儘管也有人像雪芙儿一样,是从奥拉的属国前来留学,但光是「出身高贵」这一点就与雪芙儿不相同。这些女孩由于背景类似,自成一个小团体,疏远被她们视为异类的雪芙儿与米莉蒂安。从边境多姆奥伊前来的平民雪芙儿,与在伊欧西卡尔接受教育的奥拉少女们相较之下,就好像什么都不懂的野蛮人一样。姑且不论读写或算术等学科,连教养与礼仪方面,无论雪芙儿怎么努力都跟不上课程进度,更何况她还经常因为头痛噁心而必须请假休息。所幸过了半年,她总算是能跟上学校进度了,这都多亏了米莉蒂安经常在课业上指导她。
「你真是太可怜了。如果不是头痛的话,你一定能取得比现在更好的成绩。」
米莉蒂安在雪橇上一边替雪芙儿盖上毛毯,一边说道:
「因为你是萨亚雷大人带来的人,一定很有才华呀。」
米莉蒂安会这么亲切地鼓励雪芙儿,大概不是因为喜欢雪芙儿本人,而是出于对萨亚雷的崇拜。儘管如此,米莉蒂安都是打从心底对她感到同情。在雪芙儿过去所认识的人之中,没有比米莉蒂安还要温柔的少女了。
其他的住宿生,有些人将米莉蒂安视为无趣的优等生,但那都是出自于对她的嫉妒。米莉蒂安不像雪芙儿成长的村子里的女孩们一样,会把某人当成泄愤的目标,也不会排挤他人。光这一点就很足够了。当雪芙儿住在村子里时,总以为人们只能跟相似的人交朋友,所以自己永远不可能跟任何人友好起来。可是,埃梅与米莉蒂安让她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我的魂源真的治得好吗?」
雪芙儿为了克服气囊臭味所带来的噁心感,将埃梅给她的护符贴在自己的额头。
凤旅团的可怕魔咒,改变了雪芙儿的人生。让她这个多姆奥伊的乡下姑娘,被带来北方大国接受教育。奥拉的魔法师们打算在研究并解开凤旅团的魔咒之前,都一直将雪芙儿软禁在此。因此雪芙儿与埃梅没有两样,都是这里的囚犯。更糟的是,她的身体并不像她所希望的那样健康,这一点让雪芙儿最为难受。她以为过去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但却不曾遭受这样的病痛折磨。回想起来,能够自由地奔跑、在树上爬上爬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明明如今她就在当时作梦都想来的异国学习,她却无法尽全力地吸收知识。她不禁悲观起来,觉得未来或许也必须这么度过了。不仅如此,乔贝尔所施下的咒术或许会在雪芙儿体内不断壮大,直到有一天爆发开来,这样的恐惧一直深植在雪芙儿的心中。
「雪芙儿,那个是萨亚雷大人给你的吗?」
米莉蒂安突然改变了话题,让雪芙儿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来——而「自怨自艾」这个艰涩的辞彙,也是她来到奥拉后才学会的.
米莉蒂安认真地凝视着手圈上的青色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