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在到达第一次的驻扎地之前,雪芙儿的胃里就已经没东西可吐了。
吐得太累,她好像也睡了一会儿。直到脸颊上感受到冷风吹拂而醒过来,只见因酸腐味而皱着眉头的士兵,正打开箱橇的门察看。
雪芙儿央求士兵给她一些新鲜空气后,几乎爬着下橇,摇摇欲坠地蹲在地上。
「雪芙儿!啊,太可怜了……」
穿着红色外套,波浪捲髮像短披风般披散在肩膀的女孩,将雪芙儿拉了起来。有瞬间,雪芙儿还认不出对方是谁。
「米莉蒂安……?你怎么会在这……」
「萨亚雷大人送我来的。他说你一个人一定很不安。」
士兵因米莉蒂安的美貌而着迷不已,比起她穿制服的时候,现在看起来更像真正的贵妇。雪芙儿安心的眼泪夺眶欲出,紧握住米莉蒂安的手。
四周是黄昏下一望无际的雪原,刺骨的冷风不断地吹袭而来。而伊欧西卡尔到底在哪个方向,雪芙儿也弄不清楚了。如果她不用力合上下巴,牙关就会闭不紧,呼吸的时候也得小心翼翼不让肺部受寒,否则就会立刻咳起来。她在学都从未尝过这种寒冷。
士兵们将箱橇停成圆形来避风,各自搭起了白色的帐篷,开始準备食物。米莉蒂安一副熟悉的样子,带着雪芙儿来到其中一座帐棚。
「这是我们的帐棚喔。」
搭起这座帐棚的士兵们都高兴地看着米莉蒂安并打算帮忙。雪芙儿环顾了四周,只见搜索队中除了她与米莉蒂安之外没有其他女性。在到达这里的路上,米莉蒂安似乎已经跟士兵们相处得很熟了。
「请在用餐前去一趟皇爵殿下的帐棚。」
从箱橇一路跟着她们的士兵说完,米莉蒂安便安抚露出防备样子的雪芙儿。
「别怕,我跟你去。」
皇爵的帐棚比起其他帐棚还大上三倍,非常豪华。士兵掀起綉有药王树家徽的垂幕,穿着雪白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雪芙儿发现对方是在那个庭院中对自己施咒的驾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驾驶说道:「皇爵殿下要见的人只有雪芙儿·阿尔各。」
米莉蒂安走上前说:「我是奉萨亚雷局长之命照顾雪芙儿的人。」
「皇爵殿下知道。」
魔法师驾驶面无表情地推开米莉蒂安,只拉着雪芙儿走进帐棚,米莉蒂安还想要抗议,雪芙儿抢在驾驶还没咏唱起咒文之前,飞快地低声说:
「米莉蒂安,我没事……等会儿见。」
事实上,光是要低下头穿过垂帐,就让她再度被头晕所袭击,所以她还是停下脚步一会儿。米莉蒂安随着士兵离去时,频频回头张望。
帐棚内很宽敞,甚至还有大床以及铺着柔软坐垫的宝座。圣德基尼皇爵坐在宝座上,三名穿着跟驾驶相同的男子,就站在宝座后面。雪芙儿再度感受到少年给人的印象已经不同了。
身穿镶上一排大颗银扣的黑色军服,脚上穿着黑色长靴的外表虽然华丽依旧,但初见面时那种不安定的少年身影已经消失,全身彷彿罩着一层冰冷坚硬的铠甲,给周围极大的压迫感。
改变最多的就是眼神。原本似乎有些哀伤的绿色眼眸中,那种光芒也消失了,现在散发着彷彿是眼底发出的严厉视线。
皇爵命令站在一旁体格魁梧的壮年军官:「辛苦了,巴拿巴男爵。你可以下去了。」
男爵瞥了一眼桌上準备好的食物。「是。那么有关明日行军的讨论……」
「明天应该会起风。先把雪橇準备妥当,等天一亮就立刻出发。一切都遵从我部下的指示,彻底执行。就这样。」
巴拿巴男爵瞪视穿着雪白长袍的四个人,四人全都若无其事地承受他的视线。
「是……」
走出去的男爵很明显是动怒了。男爵是这个搜索队的指挥官,原本似乎打算跟皇爵共进晚餐。
「雪芙儿·阿尔各,坐。」
皇爵指着坐垫,雪芙儿连反抗他的力气都没有,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
四名部下各自口中喃喃自语着,接着帐篷内变得更温暖,餐点也开始冒出热气。原来这些人都是魔法师。最年长的两人——托亚与伊斯脱下皇爵的军装,服侍他换上起居服。最年轻的诺西克驾驶以及次年轻的索金,準备好热茶与红酒。但这四人似乎并不打算一起用餐,只是沉默地站在餐桌旁低头看着雪芙儿。皇爵完全不当这些人在场似的说话了。
「雪芙儿·阿尔各,你明天开始搭乘我的雪橇。至于晚上,如果你想跟那个萨亚雷的爪牙一起过也行。」
「我……搭那个箱橇就可以了。」儘管她想起那辆箱橇就怕,但无论在行军途中或晚上,要她一直承受现在这种监视,她也敬谢不敏。
「箱橇会留在这里。一半的部队也要留下来驻扎。此外,罪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才不是罪人。」
「是罪人的共犯。」
雪芙儿大怒。「雷阁下也不是罪人!你们全都错怪他了!」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少年显得兴緻勃勃,雪芙儿因而谨慎了起来。少年想从雪芙儿身上打听雷阁下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可是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还要了解他。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去杀害小孩子。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阿修拉夫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是皇子。雷是下任摄政官,抬出为国为民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肯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像萨亚雷一样,权力者就是这种生物。」
皇爵毫不客气地说道。儘管雪芙儿很讶异皇爵会这么批判萨亚雷,但她的怒气仍无法平复。
「你自己不也一样!就因为你是奥拉最高位的人,才会对埃梅做出那么过份的事。而且还让皇子殿下与希妲王女结婚,打算控制多姆奥伊。」
皇爵瞪着雪芙儿。「控制?我没有!那是萨亚雷跟议会决定的事。他们大概认为只要那里有圣德基尼家的血脉,就可以视为奥拉领土了。明明就不可能生得出孩子……」
说到一半,皇爵突然闭上嘴,因为托亚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皇爵彷彿挨骂般地撇过头,雪芙儿则看着托亚等人。这些随侍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紧迫盯人地低头看着两人。
皇爵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所谓圣德基尼家族,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离权力太远了……」
皇爵的绿色眼眸突然闪烁不定,浮现了那种哀伤的色彩。
雪芙儿有些不知所措,他让自己觉得好像说得太过火了。皇爵缓缓地伸出手,碰触雪芙儿的额头。那只手冰冷得让她不由得一颤。
「你跟我对萨亚雷而言都是相同的。我从他看你与看我时的魂源流动就知道了……」
因为少年声音里的那股绝望,让雪芙儿无法挥开皇爵的手。魂源静静地自皇爵的指尖流向她,消除了雪芙儿的晕眩与噁心感。并不像萨亚雷或其他魔法师那样,会令她感到不愉快。不同于皇爵高傲的言行,是清澈且一点也不强硬的魂源。
雪芙儿的视线一变得清晰,就几乎要被皇爵的眼睛吸进去。毕竟身为魔法师的皇爵,也能看得见雪芙儿的魂源。她这才明白之前她不曾意识到,在那双眼睛内令人不可思议的光芒,也是因为如此。
「皇爵殿下,您该休息了。」
像影子般站在一旁的托亚开口说话,让皇爵跟雪芙儿回过神。
皇爵的双眼再度恢複冷硬,对雪芙儿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似乎很相信吉尔达·雷,那么你有拜託他帮你找『药王树之石』了吗?」
问题大出雪芙儿的意料之外。她的确有跟雷阁下提过关于「药王树之石」的事,但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连这点都忘了。
「我根本……没拜託他任何事。」
儘管她这么回答,但语气中的踌躇让她觉得皇爵还是有所怀疑。而雪芙儿又再度感到疑惑。
雷阁下想要调查的那块白色石头,是否跟药王树有关呢?若真是如此,那么就算雷阁下没有跟乔贝尔在一起,他前往圣德基尼皇爵领地一事,说不定是真的。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石头,那来替我侍寝会是最快的方法。」
皇爵突然说出露骨的邀请,让雪芙儿吓了一跳。只见皇爵笑得恶劣,她才发现自己又被愚弄了,于是装作没听到并站起身。
「米莉蒂安还在等我,请容我先告退好吗?」
没人阻止她,不过皇爵仍在她身后嘲弄道:「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雪芙儿迅速地走出帐棚,垂帐随着她的动作飘落下来。
2
一旦跟米莉蒂安独处,她才知道自己仍没办法放鬆。因为米莉蒂安一直劝她别再包庇雷阁下,要她把一切说出来会比较轻鬆。
雪芙儿愤然地反驳道:「那么如果有人说了萨亚雷大人的坏话,米莉蒂安会立刻相信吗?」
「才没有人会说萨亚雷大人的坏话呢。他可是总大魔法师喔。」
雪芙儿突然想着,自己该不该将她与皇爵之间的对话告诉米莉蒂安。
萨亚雷只不过是将不会批评他的人留在身边而已。雪芙儿认为会这么做的人,才真的很可怕。其实雪芙儿也很讨厌萨亚雷,只是米莉蒂安不知道而已。
可是米莉蒂安又说:「会批评萨亚雷大人的人,都是因为嫉妒他的地位跟能力,这点我很清楚,萨亚雷大人是孤独的。」
米莉蒂安好像在揭露什么重大秘密般压低了声音。
「他是妾室所生的孩子。他的父亲虽然是一名议员,但因为没有其他子嗣,所以把萨亚雷大人当作嫡长子一样来教养。我想他应该也吃了不少其他家族成员的苦头,所以对于像我这样的孤儿,他才会愿意给我受教育的机会。」
这件事雪芙儿之前也听过。但她同时也听说现在萨亚雷的亲戚佔据了议会多数,权势之大几乎难以想像。
雪芙儿还是比较旧情身为孤儿的米莉蒂安,也不想贬低她勇气可嘉的倾慕之情。
「萨亚雷大人也帮助了雪芙儿啊。如果不是那样,我也不会在这里吧?为了萨亚雷大人,你还是跟我说真话吧。」
米莉蒂安不是为了雪芙儿,而是为了萨亚雷才会待在这里。她想起皇爵说米莉蒂安是「萨亚雷的爪牙」这件事。
也因此,雪芙儿紧闭着嘴不发一语,任由帐棚内充满着尴尬凝重的气氛。
士兵们为米莉蒂安布置的床铺虽然很舒服,但某个想法充斥在雪芙儿脑中让她无法成眠。她待在箱橇里的时候也一直烦恼着那件事。她怕吉尔达·雷被乔贝尔的魔法控制了,除此之外,那两个人没有任何理由会一起行动。
如果那名骑士再度落入凤旅团的手中……搞不清是恐怖想像还是恶梦的画面一一浮现脑海,让雪芙儿陷入无止境的不安中。这都是因为雪芙儿给了乔贝尔逃狱机会才会如此。为了阻止乔贝尔,她很庆幸自己被带来搜索他的行蹤。这么一想,雪芙儿为了储备体力,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3
随着朝阳升起,行军再度展开。
雪芙儿从没见过的白色巨大野兽,让人用绳子绑起来拉橇。这些巨兽前一个晚上都集中在驻扎地外,所以雪芙儿没看到。
这种野兽闪亮亮的大眼睛,还有胖胖短短的脚,看起来有点滑稽让雪芙儿颇为喜爱。明明整体看起来姿态非常优雅,但长长的身体随着短腿移动而左摇右摆,看起来就好像跑错场地的舞者一样。野兽平坦的肚子贴着雪地却不会冻伤,这点让雪芙儿感到很神奇。不过她立刻知道为什么野兽的脚会那么短了,那是为了儘可能不要承受雪原上吹拂而来的冷冽寒风。
帐棚与支柱在雪橇上重新组装,变成帆柱与风帆。雪芙儿仔细一瞧,发现雪橇本身就是帐棚的侧架与地板架组装而成。所以行李才会那么少,雪橇也才会像小舟一样轻巧。正如皇爵所预料,刺骨的冷风斜斜地吹拂而来,风帆蓄积了风力,让雪橇飞也似的前进。
雪芙儿坐在皇爵的雪橇上,那是最大也是最安稳的雪橇。米莉蒂安所搭乘的男爵的雪橇,被风吹得经常倾斜摇晃,害米莉蒂安不时开口尖叫。另有二十辆士兵们搭乘的雪橇更小,似乎不停地在地面上弹跳。
雪芙儿发觉皇爵偶尔会咏唱咒文以驾驭雪橇,在行进的时候,皇爵都专心地这么做所以也不太理会雪芙儿,让她比想像中还轻鬆不少。也觉得自己幸好没有跟米莉蒂安共搭一辆雪橇。
另外四名魔法师分别跟男爵或其他军官共乘雪橇,似乎也跟皇爵一样利用咒文操纵风帆。雪芙儿一看就知道士兵们一点也不习惯操作这种雪橇。如果皇爵没让她共乘,她现在可能就坐在其中一辆上面,然后凄惨地吐个不停了。昨天皇爵也是什么都没说就治好了雪芙儿的头晕。这些事都让她搞不清楚,皇爵的性格到底是温柔还是恶劣。
白色巨兽们以不亚于雪橇的行进速度奔走着,在飞逝而过的雪原与银色天空为背景下,整齐画一的行列有如流星般美丽。雪芙儿昨天一直被关在箱橇中所以看不到任何风景,但眼前的壮大美景让她觉得丝毫不逊于寨亚的冰河。雪原上吹拂的风雪宛如晶莹闪烁的宝石般飘落。只是与这美丽光景相违背的,是刺痛肌肤的锐利冰晶。还不到半天,稍微露在袖口及帽子外的一点点皮肤,就已经变得粗糙剌痛。她总算知道昨晚米莉蒂安那么认真在身上擦些什么了。
「这么一来,很快就能追上那些人了。」
巴拿巴男爵坐在并行的雪橇上,心情愉悦地向皇爵说道。雪芙儿突然想到,他们只要前进得越快,就越有可能追上雷阁下。
彷彿感染了雪芙儿的不安般,正宾士在男爵雪橇另一侧的雪橇突然一个不稳地倒下。被抛出去的士兵们惊叫着,连带惊动了白色巨兽,它们乱了秩序并开始奔跑。其中好几头撞向男爵的雪橇,男爵跟米莉蒂安慌忙捉紧橇上的行李。
怒吼与尖叫声此起彼落,除了两辆倒下的雪橇外,其他雪橇前行了好一段路才停住。在最靠近的地方停下的则是皇爵的雪橇。雪芙儿回头看,只见倒下雪橇内的士兵捉住巨兽的缰绳,怒吼着要巨兽听话。士兵们挥舞着剑,刺向巨兽的尾巴。这时,一只巨兽回过头来咬住士兵的脚。
可怕的哀嚎声响起,鲜血在雪地上飞散开来。米莉蒂安则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被咬的士兵捉住野兽强劲的下颚拚命挣扎,脚几乎要被咬断。其他士兵则吓得完全不敢靠近。
接着更恐怖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刚刚逃跑的士兵有两三人不只被雪绊倒,还开始由倒地的地方逐渐往下沉。那里看上去虽然与其他地方一样都是雪原,但雪的下方却不是固体的地面。
这就是「盐沼」。在上古时代,带河比现在还更宽,是以盐水覆盖住大陆的「海洋」的遗迹。火龙与冰龙的战争,将海水纷纷烧乾或结冰。曾是海底的泥沙有一半被结冻,一半成了溶解盐水的沼泽,上面则覆盖了好几层的冰雪。传说中,火龙与冰龙现在依然持续在地底作战,因此配合龙的活动,沼泽溶解的部分与结冻的部分也经常改变。
「救命!」
可怜的士兵们拚命扭动上半身想要脱困,但越是挣扎就越往下沉。正当离他们只有两、三步距离的同袍打算伸出援手,双脚却开始跟着往下沉。
「谁都不準离开雪橇!」
坐在男爵雪橇上的索金魔法师大喝。男爵的雪橇上抛出绳索,已经淹没到肩膀的士兵们捉住绳子因而获救,但有一名士兵已经被淹没到头部,连握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稍稍地碰了一下绳索,便消失在雪地中。索金一掌掴向米莉蒂安的脸颊,雪芙儿见状大惊失色。
「你做什么!」
雪芙儿正想飞奔过去,却被皇爵牢牢握住手臂。
「只是要她安静,以免别人听不到咒文。」
不断尖叫的米莉蒂安终于安静下来后,索金咏唱咒文的声音响起,白色巨兽也终于稳定下来。男爵命令士兵扶起雪橇,并让那些被咬的士兵坐上去。男爵的随行兵搭起弓箭对準了白色巨兽,可是他的动作却莫名地僵住停止了。
「你想做什么?」
索金尖锐地质问道。施展缚身咒文的也是他。
「处决那只发狂的野兽。」
男爵回答完,索金面不改色地开口:「不行。白蜥是未来几天的救命绳。只有白蜥能不在『盐沼』沉没且找到前进之路。一头白蜥比一名士兵的命还值钱。」
「可是……!」
男爵瞪着浑身是血的巨兽。其他士兵的眼中也充满对巨兽的恐惧与憎恶。此外也同样憎恨看轻自己性命的魔法师。
皇爵语气强硬地宣布:「我应该说过,我部下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接下来的路程,只要从雪橇上下来就不会有立足之地。你们只要想着死守你们所搭的雪橇就好了,就算有一辆雪橇脱落,其他人也不会伸出援手。懂了吧!」
儘管接下来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但雪芙儿还是能感觉到全队的不满悄悄袭来。
4
当天晚上,米莉蒂安仍害怕得脸色苍白。
「我绝对不要再靠近白蜥了!我真担心明天那个吃人怪兽要来拉我的雪橇!真该杀了它!」
雪芙儿并不这么认为。那是意外,那只白蜥受到惊吓了。雪芙儿在睡前去了圈养白蜥的地方。她担心士兵们会忍不下怒气,趁夜杀了那只白蜥。
大概跟雪芙儿有同样的忧虑,圈养处旁有一名魔法师,是伊斯。正在洒着很像乾燥青苔的饵食。几十头白色巨兽聚集在一起的光景非常的壮观。虽然有着跟蜥蜴相同的外形,但却比牛只还大,身上则长着似乎很好摸的毛。因为脚很短,身体还不到雪芙儿的腰部那么高,所以感觉上也没那么恐怖。甚至能跑那么快都让雪芙儿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咀嚼青苔的下巴虽然看起来很强劲,但牙齿是圆的,应该不是肉食动物。
伊斯正在交给矮胖的小个子士兵某个东西,只见士兵将那东西放进火炉中用铁鎚开始敲打起来。儘管魔法师看起来很不容易亲近,但雪芙儿被士兵正在做的事引起兴趣,不由得上前搭话。
「请问,您在做什么呢?」
伊斯认出了雪芙儿,用平板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把嚼口※修好。白天的骚动害它们受到惊吓,连带也咬坏了。」(※通常指塞在马匹嘴巴内的金属器具,与缰绳辔头成套,都用来控制马匹。)
士兵手里的嚼口呈波浪形,两侧都弯曲了。见到铁的表面刻有细小的象形文字,让雪芙儿心下一惊。她想起乔贝尔抢走的那颗白色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