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吉尔达·雷一行人在黄昏下的地平线一隅,发现了与灰白色圣堂并排紧靠的部落。部落的屋顶都很矮,有半截埋在雪堆里,与雪原融为一体。
「那是圣德基尼皇爵领土内的徵税地。」
奎里德收起拿来观看的望远镜,示意潘札与科娜兄妹继续让雪橇前进。两兄妹完全没有使用任何鞭子,只靠声音让白蜥前进。而绑在雪橇后方的鸟笼里,也只剩下三只雁了。
吉尔达·雷待在橇尾监看着后方动静,完全看不到追兵扬着风帆的雪橇,这让他觉得就像奇蹟一般。但那并不是奇蹟。他们能到达这里,全都仰赖那对兄妹与修勒的能力。无论是利用天鹅或雁来行动,或是引开追兵的张帆雪橇的那些手段,他们都达成了比身经百战的骑士还要精準的成果。此外,比敌人还早发现我方被追上,并且指挥这一切的奎里德战术运用成功。不利用比较快的张帆雪橇,也是为了不让敌人自远处就能轻易发现。
「只要对方拥有魔法师,他们就会採取会用到生命魔法的战术。既然他们的军队都不会操纵白蜥,那就不算是战力。魔法师的确拥有一夫当关的战力,但那只对魔法战争有效。」
奎里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设下宛如他手中玩具的地雷。反过来利用魔法师看得到魂源的能力,也能欺敌或设下陷阱,这点吉尔达·雷第一次学到。他觉得自己似乎见识到军事大国里沃的实力了。
「里沃对于如何与奥拉作战似乎一清二楚。」
吉尔达·雷轻喃,奎里德闻言就像看着一个不受教的学生般眯起眼睛,耸了耸肩。
「需求为发明之母。」说话的人是修勒。
「奎里德老闆在近距离作战方面……」
「闭嘴,专心喂鸟!」
奎里德出声警告。吉尔达·雷则用全新的角度去审视奎里德。奎里德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轻浮又直接的男人。他不只四处搜集各种情报与知识,还很聪明且懂得实践。就像有能力的雄鹰藏起自己的利爪,他的城府也深不见底,随时準备好第二、第三个策略。是个如果成为战友会如虎添翼,成为敌人则会是心腹大患的人。
「话说回来,以皇爵家的领地来说,还真是不怎么样的地方呢。」
奎里德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看着逐渐接近的屋舍。
用冻土砖堆砌起来的半球形建筑不到十间。似乎有一半屋子是往地下深掘,高个子的吉尔达·雷或奎里德如果站直的话,应该就能抵到天花板了。或许是一直暴露在吹拂的风雪之下,导致墙壁上的冰有些融解,稍具弧度的砖块与窗缘或屋檐的隙缝中长满了青苔。青苔表面还紧黏着雪的结晶,天气冷到那些青苔看起来就像是由雪做成。
位于部落中心的圣堂虽然比其他屋舍稍大一点,但除了圆顶之外也俭朴得毫无其他装饰。
修勒说道:「其他诸侯的城镇,还更先进一点。这里完全没有可以徵税的农田和产物啊。只有祭祀药王树的圣堂而已。你说对不对,潘札?」
潘札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跟妹妹科娜一样,吉尔达·雷没看过他们两人在对白蜥说话之外的时间开口。他一开始以为那是因为防备着吉尔达·雷,但当追兵来的时候,就像服从奎里德的指挥一样,两兄妹也会回应吉尔达·雷的要求。吉尔达·雷跟修勒能一起使用捕鸟的发射台阻止敌方的白蜥,也是全赖两兄妹的协助。
吉尔达·雷看着圣堂后方那片被白雪覆盖的森林。那肯定就是雪芙儿所说的「白色森林」。也就是第一代圣德基尼皇爵发现药王树的禁忌森林。
「圣堂里难道没有魔法师吗?」吉尔达·雷这么问道。
「你看清楚。这里的生活不像是有使用到生命魔法吧。跟一千年前完全一样。奥拉国内拥有魔力的人,全都去了学都。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谁还会留在这么寒冷严苛的土地上?」
正如修勒所说,这地方比起多姆奥伊的边境还要贫瘠。只要见识过伊欧西卡尔的繁荣,就不会想到这里也属于同一国家的领土。毕竟这里是皇爵的领地,如果有魔法师守护,就算再繁荣一些也不奇怪。但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被捨弃的土地。
在聚落前的沼泽旁,有几个男人好像捕获了什么鱼。靴底绑上一个圆形的板子,似乎是用来避免沉入冰泥中的方法。他们用大约要双手才握得住的圆筒在冰冻的泥土中挖洞,然后用绳索把吃饵的鲶鱼从冰下拉上来。这是很原始的钓法。满是泥巴的水桶里,大概有五、六条两只手臂那么长的鲶鱼。就连男人们身上穿的长披风与帽子,也跟泥巴的颜色分不清楚了。
他们察觉到靠近的两台雪橇,于是停下手边的工作。修勒开口对他们说:「我们是捕鸟的猎人,跟伙伴走散了。明天其他的雪橇应该也会来到这附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让我们在这儿遇一夜呢?我们会好好答谢各位的。」
他们先看着鸟笼,然后逐一看着吉尔达·雷等人之后说道:「要住宿的话,你们可以去圣堂。」
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吉尔达·雷很介意,奎里德似乎也是如此,只见他又亲切地说道:
「比起严肃的圣堂,有美女跟美酒的住宿比较合我们胃口呢。」
奎里德摇了摇手里的钱包,但似乎不能打动眼前的男人们。
「这里是僧侣的村落,没有女人。」
「……原来如此。」
看见碰了一鼻子灰的奎里德,科娜不禁噗哧一笑,看上去似乎也安心了不少。
内向的科娜其实对奎里德很有好感,这点吉尔达·雷一路上观察她的态度就知道了。她哥哥潘札似乎也因为对方是奎里德而给予认同,至于奎里德无论是否明白,他面对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科娜,就不会摆出搭定期船时所表现的那种轻佻态度。这恐怕也是顾虑到科娜纤细的个性。
修勒也笑道:「这里只有和尚啦。」
「知道的话你不会早点说啊!」
奎里德搔了搔长满胡碴的下巴。
原来是这样,所以这些男人才打扮得几乎一样。他们用毛织粗布白头部到下颚包起来,因而看不到头髮,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就算他们有老有少,每张脸给人的印象仍旧相同。
一行人驾着雪橇来到圣堂,前庭的菜园里有三个男人正在耕作。修勒说明住宿的来意后,获得对方的同意并领他们前往廄房。他们拿出三只雁请僧侣们当晚餐,负责廄房的僧侣心怀感激地收下了。廄房不大,里面只有五头白蜥,整个部落也看不到其他白蜥的蹤影。显示这些僧侣们几乎不常离开这个极寒之地。
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年长僧侣带领吉尔达·雷等人来到圣堂内。圣堂的门上刻有药王树的徽纹,不过室内非常空旷,冷得跟室外没什么差别。
「近来几乎没有朝圣的人,所以我们也节约使用燃料。」
年轻僧侣运来乾燥的青苔,利用风箱送火点燃之后,一行人的斗篷及靴子上沾上的雪也跟着融化,逐渐成为蒸气。好一段时间没感受到的温暖沁入四肢百骸。既然天色已晚,今晚想必不会再有追兵了。看来有机会让吉尔达·雷多问些有关药王树的问题。
「领主大人不会来到这里吗?」
在奎里德的试探下,僧侣们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摇摇头。
「这里离学都太远了。」
奎里德巧妙地打听出部落里所有僧侣的人数。部落共有十五人,而包括一名去捕捉鲶鱼负责伙房的僧侣,只有四人住在圣堂里而已。
廄房僧来告知前堂僧有关潘札与科娜兄妹的事。
「托亚,有两位客人想在廄房用餐。」
负责前堂的僧侣以视线询问奎里德。
「唔,请随他们高兴吧。他们夫妇两人想要独处呢。」
奎里德说了谎让对方不要太在意。两兄妹为了确保退路,打算让僧侣们代步的白蜥与雪橇没办法立刻上路。
听见年长前堂僧的名字,吉尔达·雷竖起了耳朵。他小心不让人察觉地重新绑好剑带,仔细观察被头巾遮住大半脸的托亚。在暖炉的火光照射下皱纹并不太明显的那张脸,跟吉尔达·雷想到的另一张脸极为相似。其他三个人也是既平板又雷同的脸。吉尔达·雷若无其事地开口:「诺西克,可以麻烦你让火再旺一些吗?」
年轻的前堂僧侣轻鬆地将几束青苔扔进暖炉里。吉尔达·雷不仅暖不起来,还感到毛骨悚然。
2
「奎里德。」
吉尔达·雷若无其事地把奎里德从暖炉前拉开,在他耳边说道。
「他们是服侍皇爵家族的人。跟阿修拉夫皇子随行魔法师,还有学都皇爵官邸的驾驶,名字全都一样……连长相也很相似。是同一族人。」
「大概是吧。那又如何?」
奎里德似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吉尔达·雷的全身却发出对僧侣们的警报。
「那个叫做诺西克的驾驶打算用生命魔法杀我。」
就算诺西克身上没有魔法师的记号,还是会使用强大的咒文。而且刚刚他用相同的名字称呼后,那名应声的年轻前堂僧,跟当时的驾驶也太过相像了。
「我认为侍奉皇爵家的每个人都是魔法师。」
「可是,你也看到这个部落的贫乏了吧。这些和尚如果会使用生命魔法,应该有办法住得跟伊欧西卡尔一样舒适,怎么可能还保持跟一千年前相同的生活?」
奎里德说得没错。但正因为如此,吉尔达·雷才会觉得不寻常。奎里德也感染了他的紧张,表示要去看一下廄房。
「总之,得準备随时都能走得了。」
吉尔达·雷在遭到怀疑潜回到暖炉边,开口问道:
「明明后方不远就有森林,为什么要说燃料不足呢?」
僧侣们突然一致看向他,吉尔达·雷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紧张起来。
「您说的话太可怕了。那是神圣的森林,不可以任意侵犯。」
看来圣堂所供奉的,其实是圣地本身。也因此祭坛上才会什么都没有。而祭坛旁的墙壁上,只有一个人物的浮雕。
「那是第一代的圣德基尼皇爵,阿修拉夫殿下。」
吉尔达·雷看了那尊浮雕,再度吓了一跳。那是与阿修拉夫皇子如出一辙的少年,而且名字也相同。只要年龄再稍长一些,就跟现任的皇爵长得一样了。就算拥有血缘关係,子孙跟祖先会神似到这个地步吗?
相似的脸。托亚、诺西克……此外应该说不出他所料吗?廄房僧名叫伊斯,伙房僧叫索金。吉尔达·雷虽已经不太记得他在多姆奥伊风港见过的四名魔法师的长相。但是,他们却都予人相同平板且端正的印象。连驾驶诺西克也一样。就算说他们全都是兄弟,吉尔达·雷也不会太讶异。
修勒向最年轻的诺西克问道:「各位从什么时候就住在这里了?家人呢?在努姆斯吗?」
努姆斯是位于皇爵领地南边的伯爵领土首都。比伊欧西卡尔离这里还近,大约需要两天的路程。诺西克摇了摇头。
「我们是在这里出生的人,家人都在这个村子里。我们有几名兄弟去了远地工作,我能留在这个圣地还比较幸运。」
他的脸上浮现僧侣式的温柔笑容。一般年轻人都会想到城市去,但他这段满足于俭朴生活的发言,却不像在说谎。
「可是这里虽名为圣地,但药王树也已经枯萎了吧?因为远在八百年前,那名初代圣德基尼皇爵移植它而……」吉尔达·雷稍微有些挑衅地指着墙上的人物雕刻。
「并没有桔死!」
对方出乎意料地激动反驳道。僧侣们的表情头一遭出现了变化。吉尔达·雷也想起来,在学都的庭园里把吉尔达·雷击落水池的驾驶,也是因为他侮辱了皇爵才会动怒。
「那个时代的神明都离去了。可是我们等待着总有一天,祂们终将归来。」
托亚朗声唱起歌来:
「遥远天空下的太阳
国家平原的中央
神圣的神、桑德啊,就要降临
在天之带。奥·乌冽冽
在白色大地。奥·阿拉翁
藉由连结起二者的蓝色阶梯……」
此时傅来了模糊的声音,古尔达·雷看向门口。发现诺西克好像把风一样站在那儿,吉尔达·雷蹙起眉。接着出现了既清楚又吵杂的声音。
「什么声音?」
托亚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我们正在把您的朋友捉回来。」
吉尔达·雷立刻警戒,修勒虽不明所以还是站起来。索金已经挡住了通往厨房的另一扇门,托亚则开始咏唱起咒文。
「今晚的住宿取消了!」
吉尔达·雷彷彿要盖过咒文的声音般宣告,并撞向诺西克。
「修勒,快逃!」
他一回头,将短剑扔向托亚与索金的方向。那两人同时大吼了些什么,短剑便在两人之间静止并落地。趁此机会,吉尔达·雷与修勒已经夺门而出。
村里的僧侣已经来到圣堂前院了。他们打算阻挡正要离开廄房的潘札与科娜兄妹的雪橇。许多的咒文交杂着,使得白蜥茫然地左右张望,因为同时受到兄妹的命令与咒文的控制,让它们的魂源紊乱。潘札拚命地扯动缰绳。
「可恶!你们这些臭和尚,快让开!」修勒大吼着引开僧侣的注意,当僧侣们朝他们看过来时,吉尔达·雷便拔出剑沖入他们与雪橇之间。
然而,僧侣们手中连个像武器的东西都没有。这点让吉尔达·雷无法拿剑攻击他们。于是他迅速缩短彼此间的距离,用刀背将他们撂倒。但就算同伴被打倒了,后方的僧侣仍毫不退缩地继续咏唱咒文。不仅如此,腹部与颈椎遭受重击的僧侣竟然在翻着白眼的状态下爬起来了。
吉尔达·雷发觉这些人无力合上的嘴巴里闪着蓝色光芒,想起自己与切尔克西打斗一事。这些僧侣也靠着那种魔法,获得了超越人类的体力。吉尔达·雷改变作战方式,击打併折断他们的脚,让他们无法动弹。
吉尔达·雷的身体在咒文的魔力牵制下,行动有如铅块般窒碍难行。可是,他以蛮力抵抗后也不至于无法反击。另一方面,修勒彷彿被看不见的网子缠住般动弹不得,被僧侣们捉住了。
「修勒!」
吉尔达·雷将修勒身旁的僧侣踢飞,拉起修勒。
「怎、怎么回事?这些家伙竟然全都是魔法师……」
倒地不起的僧侣们,就像圣堂里的僧侣们一样,全都拥有跟皇爵家的魔法师相似的外表。无论打倒多少个,相同的对手就是会一直来攻击他们两人。这种异样让吉尔达·雷也不禁毛骨悚然。
此时传来了划破黑夜般的声音,随着科娜的叫喊,白蜥与草橇沖了过来。吉尔达·雷将修勒扔上雪橇,自己也跟着上去。
「奎里德呢?」
除了这辆雪橇之外,他看不到另一辆。科娜一脸苍白,潘札则控制着缰绳要硬闯森林。
「他独自去森林里侦察了。就是那个时候,这些人……」
可是,僧侣们咏唱的咒文太过大声,白蜥的脚步也混乱起来。潘札似乎受到咒文影响,动作变得不灵活,几乎要摔下雪橇。吉尔达·雷在千钧一髮之际捉住皮带将他拉回来,并且接手控制缰绳。
科娜开始高声唱歌,音量大得盖过了咒文。只有旋律与母音的歌曲,比起翱翔在沙漠上空的雄鹰啼叫更加高亢,宛如即将破除黑夜般响彻四周。这名旅途中几乎不开口的女子,纤细的喉咙竟能发出这么大的音量。白蜥们也不再迷惑,纷纷听从科娜的歌声。
可是,熊熊的火焰突然挡在他们前方。盐沼的冰雪燃烧起来,将部落团团围住。吉尔达·雷回过头,只见索金与托亚正在咏唱咒文。火焰从冰层上的许多洞穴中不断往上窜,那是僧侣们捕捉鲸鱼的洞穴。一股腐臭的气味混在火焰的臭味中,修勒大骂道:
「可恶!那些人用生命魔法腐化沼底的泥泞,再拿来烧!」
潘札表示由他来控制缰绳,吉尔达·雷便来到雪橇后方为修勒的发射台搭箭。儘管称为发射台,但沉重的基座在换橇时就已经丢弃,他只能用脚固定弓,靠双手拉动弓弦。当魔法实务局的追兵差点追上他们的时候,他都会跟修勒或奎里德两人一起拉弓,但如今他只好自己来。
「为什么、你还可以动……」修勒依旧被咒文所束缚,于是开口这么问。
「大概是这件锁子甲的效果。潘札,不要停下雪橇!」
当时为了顺利通过伊欧西卡尔的检查哨,奎里德给了他一件织入了蛇纹石石绵的锁子甲。这件能够遮挡魂源波动的甲胄,咒文恐怕对它起不了作用。
火舌舔舐着雪橇,气体与高热刺激他们的肺。疯狂想突围的雪橇,就好像激流上的小船般剧烈摇晃。吉尔达·雷费儘力气瞄準目标射出箭矢。箭穿透了索金的胸膛,但火焰仍没有收势,因为其他僧侣代替了索金继续咏唱咒文。
「喂!快来救我!」
火焰中传来奎里德的声音。他所驾驶的雪橇几乎要全数烧毁,奎里德只能紧捉住白蜥的橇轭保命,但白蜥们的脚也都陷入无底沼泽中了。那是因为火焰烧融泥泞,增加了沼泽的黏稠。而周围更是有一堆似乎由奎里德打倒的僧侣尸体,在火舌中已经沉没大半。
潘札与科娜将雪橇驶近他,奎里德在橇轭上一蹬,跳上了雪橇。
「真是千钧一髮。幸好你们来了。」
科娜默默地抱紧了满头大汗的奎里德。吉尔达·雷说道:
「我们进白色森林吧。那里是禁地,僧侣们不会追来。」
「嗯,应该是。我正打算进入森林的时候,就被这帮人攻击了。这些人一直都在监视我们。」
白色森林就近在眼前。那是一座很特别的森林。所谓的白色,不单是指冰雪所覆盖的白,那些像巨大鸟巢般彼此交缠的树枝还有树榦,也全都是白色的。而在生命魔法的火光照耀下,全都染成了硃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