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堤克·乔亚王的妃子托丽榭丝结束了午后的沐浴,像平常一样正在妆点自己的美貌。
女官长达拉泰雅用香油梳理王妃那一头乌黑的秀髮,将它们紧紧盘在形状姣好的头顶上,整理成宛如蝴蝶振翅的形状。其他侍女则在她古铜色的肌肤上涂抹会散发光泽的金粉,为她穿上质料轻薄的长袍,在她的腰部绑上穗带,接着再套上一件以金线刺绣的长衣摆亚麻无袖背心,胸线下方鬆鬆地绑上一条镶着琉璃与珍珠的衣带。从背心侧面往下望去,她修长的脚踝缠着蛇外形的黄金足链,脚上穿着细跟的高跟凉鞋。
所有的服饰都由托丽榭丝亲自花时间挑选而出,但恐怕国王并不会多加注意。儘管如此,她还是精心打扮,除了这是身为王妃的日常行事之外,也因为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仪式。
侍童一如往常地出现,得意洋洋地开始向她报告。
「王妃陛下,您知道我在广场上看见什么了吗?」
齐亚露出可爱的酒窝,卖关子地说道。在托丽榭丝看来,齐亚面对难得踏出后宫一步的王妃,总是抱持着些许优越感。往往将宫外发生的事情当成重大秘密似的来炫耀。
可是托丽榭丝并没有催促她说下去,表情也看不出是否在意。结果齐亚为了引起她的回应,便加快速度说道:「我看到阿米兰堤的女儿唷。真的有长角,像只羊似的!」
齐亚将胖嘟嘟的小拳头放在耳朵上方,活动着弯成钩状的食指。
那也不是什么非常有趣的话题。达拉泰雅将琉璃与白蝶贝壳做的小发冠簪在王妃的髮髻上,严厉地对齐亚说道:
「阿米兰堤神的角只有一支。跟羊不一样。」
「可是那是真的角喔!罗那哥亚先生仔细确认过了,还要把她带去给米尔法太守看!」
「罗那哥亚?」
托丽榭丝第一次表现出兴趣。
「叫罗那哥亚过来。要他去找米尔法殿下之前,先在中庭停留一会儿。」
托丽榭丝命令达拉泰雅。
「我想看看那只神兽的角。」
「可是王妃陛下,罗那哥亚先生既然已经先跟太守殿下有约……」
「王妃的要求应该要比太守还优先,难道不是吗?」
托丽榭丝不容置喙地说完,只见达拉泰雅有些莫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这种大人拿小孩无理取闹毫无办法的动作,总会损及王妃的威严。达拉泰雅是比托丽榭丝大七岁的表姐,负责教育托丽榭丝。她从小侍奉当时身为托勒斯王女的托丽榭丝,甚至还一起陪嫁到阿米兰堤,所以经常无视王妃其实已经十九岁了的事实。托丽榭丝不靠达拉泰雅的搀扶,自己站起身来。
「齐亚,你快点去。」
齐亚带着另一名侍童赶忙跑了出去,因为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惹罗那哥亚不高兴。
◎
罗那哥亚站在烈日下的中庭内苦苦等待。不仅日照的阴影在他无法进入的后宫範围内,蒸腾的热气更让他感到焦躁。看到这种情况,托丽榭丝故意缓慢地走来。
「罗那哥亚先生。」
「托丽榭丝王妃殿下,小民向您请安。」
罗那哥亚屈膝行礼,身后有着比王族还奢华的金箔轿子,以及随他而来的奴隶在等候。再旁边则有一口骯髒的铁笼,里面有个穿着非常不得体的女孩与穿着衣服的猴子抱在一起,但托丽榭丝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加上笼子发出恶臭,她也不打算靠近去看。
「那所谓的『神兽之女』,你好像打算献给太守,是吗?」
她问了罗那哥亚后,商人脸上卑劣的笑容藏着深沉的心机。
「是,这种愚弄阿米兰堤神的野兽,小民要请米尔法殿下做出处置。」
「为什么找太守殿下?承蒙阿米兰堤神恩赐的应该是神权国王那堤克·乔亚陛下。照理说应该要让陛下过目。还是你看不起那堤克王,一心奉承米尔法太守?」
罗那哥亚流露出明显的不安。因为托丽榭丝说得没错。比起年轻的那堤克王,许多上一代便熟悉王宫的人还是较为仰赖先王的弟弟米尔法·乔亚太守的鼻息。尤其是自从里沃开始侵略阿米兰堤之后,那堤克王没有担当的流言,就在城内流传开来。托丽榭丝非常怀疑散布流言的人就是罗那哥亚。
罗那哥亚用蜂蜜般谄媚的声音编造着借口:「不是这样的,小民认为这么下贱的东西如果让陛下过目,那真是会污了陛下的眼睛,太过于失礼……」
托丽榭丝原本对笼里的东西就没有兴趣,会叫住他是因为她讨厌罗那哥亚。
托丽榭丝当初嫁到阿米兰堤时,罗那哥亚就以施捨的态度赠送她令人难以置信的高价礼物。但那并非是为了对她表示敬意,而是想展示他自己在王宫中的地位。每次两人见面,他虽然都恭敬得令人厌恶,但笑容底下却明显地透露自大与傲慢,彷彿在说眼前年幼无知的王妃,才更该反过来向他这种大人物卑躬屈膝。
然而托丽榭丝并非因这些理由讨厌他,毕竟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有如过江之鲫。但无耻的罗那哥亚时常将许多比托丽榭丝还年幼的少女收作养女,实则把她们当妾室。据说贫穷的父母还会上门造访罗那哥亚卖掉自己的女儿,只因为他是国内最有钱的富商,且能够进出王室。托丽榭丝不懂这么卑劣的男人为什么能够享出入乔亚王室的特权。
托丽榭丝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必担心。只要将那女孩交给我,国王陛下一定会重重有赏。你这么坚定信仰阿米兰堤神,让我非常感动。」
托丽榭丝之后便不再多说,并示意他退下。由于身分较低的人不可以主动与王妃说话,罗那哥亚也只能离开。看见罗那哥亚最后还对笼中少女依依不捨的眼神,让托丽榭丝一吐胸中怨气。
「齐亚,把那女孩带去廄房。要马夫替她清洗乾净。」
「咦……我吗?」
齐亚本来还想反驳,却慌忙住了口。连达拉泰雅似乎都想说些什么,托丽榭丝只是轻轻瞪了她一眼,便快速回到宫殿。那女孩的事情,对她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2
雪芙儿在笼中观察着那名叫齐亚的少女,对另一名女孩频频抱怨。
「真讨厌,这种事叫下女去做就好了嘛!莫娜,再用点力气拉!」
齐亚让莫娜拉着台车,自己则在后头做做推车的样子,只有嘴巴不停地动着,两人将铁笼搬运到廄房。这两人似乎都不认为雪芙儿会说话或思考。
廄房在宫殿之外,但到达廄房的一路上都没有碰上任何人。用泥土与磁砖所铺设的道路一尘不染,宫殿的建筑物也覆盖着纯白光亮的磁砖,在日光的照射下非常美丽。廄房也一样,马匹们的鬃毛与尾巴都梳理得乾乾净净,房舍整顿得相当清洁舒适。
「啊啊臭死了!莫娜,到这里就好。剩下的我去叫马夫做。」
齐亚将台车放进廄房之后,便捏着鼻子关上房门。当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远,雪芙儿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来,我们逃吧。」
雪芙儿在鬆开铁栅之前,先脱掉银甲的上衣。没穿衣服的猴子就算被人类发现,也只会被当成普通猴子而不容易被抓。但银甲并不懂她的用心良苦,一边挣扎着并弄破衣服。衣服长时间沾染盐水与脏污,布料已经变得相当脆弱了。
然而就算雪芙儿走到笼子外了,银甲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它因衣服被撕破感到愤怒,摇晃着笼子,还对雪芙儿吐口水。儘管如此,当雪芙儿推开马廄门时,它便细声尖叫背过身去。银甲显然已经太习惯笼中的生活,害怕外面的世界了。
雪芙儿犹豫着该不该把它留下来,马夫随时会出现,而且说不定留下银甲,它就会被杀,最后雪芙儿还是无法抛下这只猴子。她从银甲身后抱住它,将它拖出笼子后扛在盾上。银甲挣扎着不断槌打雪芙儿的背,结果惊动了马匹发出嘶鸣,也吓得银甲不敢再轻举妄动。
宫殿被高耸的围墙包围,刚才他们进入的大门有许多卫兵看守,让雪芙儿无法从大门离开宫殿。她想有些地方应该会有让宫殿内的工作人员任意出入的小门,于是她便往宫殿的角落而去。跟罗那哥亚说话的年轻王妃和她的女官们都往与廄房相反的方向走,她要避开那边,往深处走去。
雪芙儿通过一尘不染的通道来到庭园,园里空无一人。树木全被修剪成小球果一般的造型并整齐排列着,没有她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像多姆奥伊的城堡虽然位于沙漠中,也还是种植许多树木,这里的国王似乎并不喜爱植物。
可是当她再继续前进后,便看到满满一池的水。水池是巨大的四方形,边缘镶着蓝色磁砖。水面上浮着鲜绿色的荷叶和纯白的花朵,带点绿色的水看起来非常清凉,雪芙儿不由自主地靠近水池边。当她的手一碰到水,她就忍不住了。她迅速把头泡进水里,沖洗掉残留在头颈上的黏腻盐水。银甲也爬下她的背喝起水来。
放弃了整个人跳进水里的想法,雪芙儿一抬起头,便发现银甲不见了,只在乾燥的磁砖上留下点点的脚印。雪芙儿追了过去,发现脚印横越过屋檐下的迴廊,消失在一个四方形且没有门扉与帷幕的入口。雪芙儿旁徨无措地朝里面窥探。
外面的阳光太强烈,因此直到雪芙儿习惯室内的阴暗前,她什么都看不见。那是一间有些昏暗且空旷的大房间,空气很阴凉,地板也很冰冷。一道小小的影子蹲在低矮的屏风前,只见银甲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高脚漆盘里的水果。
有座外形像豹的动物雕像背对着后方墙壁,朝雪芙儿的方向站立。雕像用很像红色玛瑙的石头所雕刻,巨大得几乎要碰到天花板。雕像的额头上有一支尖锐的角,遍布身上的斑点是人眼的形状,雪芙儿顿时明白这就是「阿米兰堤神」。她在城镇里所看见的镶嵌画与浮雕的神兽,全部都是侧面,像这样从正面看上去,神兽的两眼距离很近,与其说那是野兽,其实更像人类。摇曳的烛台光线投映出庄严的影子,看起来更令人心生畏惧。
附有巨大金穗的顶篷自神像左右垂下,其下方有座类似祭坛的高台。以纱帐覆盖的祭坛高度及腰,上面焚烧着灯火与香烛,并且供奉着水果。雪芙儿想抓银甲,银甲却跳过了屏风,坐上祭坛的角落。雪芙儿见状,不禁叹了口气斥责它。
「笨蛋,如果有人来的话怎么……」
雪芙儿说到这里,便身子一僵。
透过纱帐,她看见祭坛上躺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察觉到雪芙儿他们,一动也不动。云芙儿同时间到一股臭味,是血腥味。
紧闭着双眼的青年,褐色肌肤上穿着纯白的长袍,腰上缠着腰带,又黑又直的长髮呈扇形披在肩上,双手在胸前交握。较为不寻常的是他的眉毛被剃除,眼睑涂成蓝色,连嘴唇都描上黑边,看起来就像戴着面具一样。
一道血迹沿着青年弯曲的左手肘流淌而下,滴落在祭坛上。雪芙儿仔细一看,祭坛上凿出了一个人形,手肘部分则挖得更深,就像个承接的器皿一样。雪芙儿迅速地碰了一下青年的额头,她想这里会不会是凭弔死者的房间,而躺着的青年可能已经死了。
可是透过指尖,雪芙儿却感受到了青年的魂源。他的魂源非常微弱,就像隔着厚厚的一堵墙传递出来一般。雪芙儿想抬起青年的手帮他看看伤势,青年的身体却僵硬如石,雪芙儿完全动不了。她觉得青年就要死了,心里感到很害怕。雪芙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圣德基尼家族教导她的一切。她要操纵魂源的波动,把灵魂唤醒。
她取下自己的头巾,将额头两侧的「角」靠在青年的额头上,把意识都集中在「月魂」上。她的魂源将强烈的波动送进青年身体里,让青年的魂源产生了些微的反应。只见青年的魂源开始稍微偏向黄色,跟雪芙儿自己的魂源很像。于是雪芙儿拚命想唤醒他。
接着,青年的魂源波动突然高涨起来,逆向迴流到雪芙儿身上。雪芙儿吓一跳赶忙离开青年,但贯通左右角的头部已经开始有些麻痹晕眩,使她脚步踉舱。青年的眼睑轻颤了一下,状似痛苦地睁开双眼。他的双眸是野兽般的金色,一看见雪芙儿便瞪大双眼。发现青年正凝视她的角,雪芙儿不禁感到退缩。
「神啊……」
青年用力挤出声音说话,并捉住了雪芙儿的手。雪芙儿不由得发出尖叫,甩开青年。青年为了追她而伸出手,结果鲜血自他手肘上的伤口洒出。青年想从祭坛上起身,却因他自己的血而打滑,上身一探出祭坛,便滑了下去。
「你没事吧?」
雪芙儿非常恐惧。除了觉得青年可能就快要死了,她也很害怕刚刚她所感受到的汹涌魂源会再度袭向她。她想逃离这个不祥的地方,但又觉得不能抛下青年不管。
雪芙儿跑出刚才她进来的入口,放声大叫。
「来人!快来人啊!」
女官们立刻出现在迴廊的另一头。她们一看见雪芙儿,便手指着她朝她跑来。
雪芙儿回到房里一把抱起银甲,再度跑了出去。青年维持着从祭坛颓倒在地的姿势昏了过去。雪芙儿打算在女官们赶来之前,先逃到别处。
可是,另一个方向也有女官朝她奔来,带头的则是齐亚与王妃身边那个看起来地位很高的女官。
「快捉住她!」
雪芙儿被追赶到水池旁,最后终于被迫跳进水池中。
3
雪芙儿被包围在水池里,用网子捞上来时,她在心中思考着:明明刚剐四周都还那么的安静,数量这么多的女官,到底都躲在宫殿的哪里呢?眼前所有人都离雪芙儿远远的,纷纷指着她的「角」表示惊讶与嫌恶。
像只落汤鸡被硬逼着下跪的雪芙儿眼前,出现了刚才的年轻王妃,她用雕像般面无表情的脸命令道:「齐亚、莫娜,这是你们的疏失,你们就负责把这个人洗乾净,换套衣服后带过来。」
莫娜开始发抖,连齐亚也缩了缩脖子。
雪芙儿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
「王妃陛下,请问祭坛上的那个人没事吗?他受了很重的伤。」
因为许多人都聚集在她身边,雪芙儿担心没有人发现那名青年。
女官们似乎吓了一跳看向王妃。王妃扬起眉眼,有些打趣地说道:
「你在命令我吗?」
「没有!」雪芙儿用力摇了摇头,「我只是……请您原谅我,至少饶过银甲……」
那名年长的女官打断了雪芙儿的求情。
「住口!只有王妃殿下问你话,你才可以开口!」
王妃用狭长的双眼瞥了雪芙儿一眼之后,便拉起裙摆回头走进宫殿内。
雪芙儿与银甲这次没被带到马廄,而是女官们的浴场。齐亚与莫娜似乎很担心雪芙儿会咬人或抓人,于是让雪芙儿直接穿着毛皮衣服,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用长柄刷粗鲁地刷她身上的污垢。由于银甲一直挣扎,让工作无法完成,最后齐亚直接把鬃刷扔给雪芙儿,自己则以短柳枝敲打地板催促她。只要动作慢了一些,齐亚就拿柳枝打雪芙儿跟银甲。
「齐亚,让她受伤的话你会挨王妃骂吧?」
莫娜似乎很担心,但齐亚很明显地敌视雪芙儿。
「哼,拜这家伙所赐,我已经挨骂了。」
一看到準备给雪芙儿穿的衣服,齐亚又喃喃抱怨道:
「等等,怎么是亚麻布啊。竟然比我们穿的还要高级!」
但是雪芙儿并不因此感到高兴。那是一套非常贴身的上衣与裙子,透过衣服能很清楚地看见她一直都穿在身上的毛皮背心与腰布;她还被戴上了宽手环与颈圈,两者都是由皮革与天鹅绒所缝合,装饰着银制铆钉,看起来就像马具。齐亚在雪芙儿脖子后方扣上锁,那里还连着一条细细的链子。
「如果你敢在王妃面前耍花样,我就把你的脖子扭断。」
银甲也在套上相同的颈圈与铁链后被拉着走。通过蜿蜒迴绕的走廊时,每次要转弯,雪芙儿就会被用力拉扯,让她的脖子都扭伤了。比起疼痛,颈圈所带给雪芙儿的屈辱与恐惧更是巨大。这种待遇比关在铁笼里更加残酷。
雪芙儿被带到一间拥有宽大阳台、通风良好的房间里。王妃就坐在窗户边的竹编长椅上。挑高的墙壁旁,铺着花色精緻的绒毯,以及綉着金线的床被。躺在上头靠着堆成小山一般的抱枕的人,就是那名青年。一大群女官坐在墙壁旁的地上待命,只有一名单膝跪在绒毯上,用一把很大的羽毛扇子替青年掮风。
青年没有眉毛,他那描着蓝色眼线的双眼直直凝视着雪芙儿。他的手肘上缠着绷带,但脸色已经比在祭坛见到时好很多。那双昏暗的房间内看起来像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绽放着琥珀色的光芒。
「你是神兽阿米兰堤的女儿吗?」青年开口问话。轻微嘶哑的声音,却有着鲜明的抑扬顿挫。雪芙儿有些犹豫,王妃则在一旁催促着。
「那堤克陛下正在问你,还不回话?」
雪芙儿吓了一跳,来回看着青年与王妃。接着发现王妃的眼眶周围也同样画着蓝色。那是阿米兰堤王族的象徵。
雪芙儿润润乾涩的嘴唇,恭恭敬敬地说道:「不是。我是因为外表,才会被江湖术士抓到,而成为他的奴隶。」
「那双角是天生的吗?」
「不,是奥拉的生命魔法所为。」
国王瞪大双眼,连女官们也面面相。
「你并不是奥拉人,用的是什么魔法?」
阿米兰堤与多姆奥伊相同,对于生命魔法所知不多,也因此被视为落后国家,就算髮生战争,也需要奥拉的疾风船助其一臂之力。
「我也不清楚。施展这个魔法的魔法师,已经过世了。」
雪芙儿突然想起阿修拉夫,胸口不禁感到一阵疼痛。前代圣德基尼的魔法,是连奥拉魔法实务局部无法深入了解的药王树魔法。阿修拉夫是个拥有接近神明般灵魂的少年。
「过来朕的身边。」
那堤克王似乎对生命魔法兴緻勃勃,他让雪芙儿跪着,双手触摸雪芙儿的额头两侧。因受伤而有些发热的手指,来到膨胀的漩涡上方。国王起伏不定的魂源波动透过「角」传来,让雪芙儿感到头痛。当她不由得蹙起眉时,王妃说道:
「你好像不是自己愿意长角的呢,真可怜。」
「我并不感到羞耻。」
雪芙儿清楚地说。王妃扬起了涂成蓝色的眼角,但与其说她生气,那表情倒更像是正在逗弄老鼠的猫。
「的确呢。毕竟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外貌。」
「你会使用魔法吗?」
在国王询问下,雪芙儿摇了摇头。
「可是你不是呼唤朕了吗?你把在祭坛向阿米兰堤神祈祷的朕唤醒了。」
国王琥珀色的双眸热切地看着雪芙儿,他的魂源光芒带来了压力,让雪芙儿别开视线。
「抱歉……我不清楚。我不晓得国王陛下正在祈祷……」
国王明显地表现出他的失望,变得相当不悦。雪芙儿浑身发抖,自己是死是活,全都在眼前这个性情激烈的年轻国王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