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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預言

作者:西鱼立子 字数:6773 更新:2022-11-09 07:38:01

1

太阳已经西沉,如勾新月高挂在天顶。陵寝之岛的四周有大量龙鱼死去。正如芙蕊神所说那样,化身成了诅咒的牺牲品。伊斯抱着雪芙儿在湖面上行走。他将魂源集中在脚底,製造在水面反弹的波动,让他们能在水上行进不至于沉没。雪芙儿想起凤旅团的梅根·金席克曾用魔力护膜包住自己,在空中飞行。

「那种方式我做不到,但诺西克很擅长。」

伊斯的「水魂」很强,他说过自己擅长的是解读水的波动。而同一家族的诺西克·圣德基尼则能理解风的波动。

「雪芙儿的『水魂』也很强,所以只要加以训练也能在水上行走了吧。」

然而,就算她真的可以在水上走,又能做什么呢?芙蕊神的预言过于沉重地压在雪芙儿身上。

「雪芙儿,我们必须一起思考,同心协力……所以我才会来。」

伊斯用一如往常的声音说道。儘管介于人神之间的圣德基尼家族魔法师,在诸神的预言下必须行动,但与其说雪芙儿因此感到更坚强,她反而更觉得是被冰冷地强迫参与。

回到城堡之后,国王与雷摄政官还在神殿前,此外阿札破、库比亚多与塔欧等三名「卡尔加」队员正在逼问近卫骑士队。

「你们把我们的参谋怎么了!囚禁同盟的使者,太违背义理了!」

近卫骑士们阻止阿札破等人进入神殿。「奎里德·曼斯顿阁下因热病倒下了。我国的埃梅·巴吉尔魔法师正在儘力拯救他。根据魔法师的说法,他病情进展太过迅速,若让你们见面,恐怕各位也有染病的危险,所以目前暂时请各位……」

被雪芙儿下遮蔽咒的骑士已回覆到护卫的角色,一见到雪芙儿及伊斯接近,便拔剑对着他们。阿札破等人发现雪芙儿现身后便闭上了嘴,雷摄政宫与国王则脸色一变。

「雪芙儿啊,是你诅咒了曼斯顿阁下吗?」

雪芙儿闻言大惊。她发现除了伊斯之外的所有人都在质疑她,胸口一阵疼痛。毕竟雪芙儿在国王与摄政官的眼前,因魔法的作用而消失了。就像看见她的角的水贼或父亲聘特对雪芙儿恐惧不已一样,他们会认为她来路不明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而这份恐惧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诅咒附在那把剑上。雪芙儿,你怎么不说清楚呢?最了解百疾诅咒的人是你喔。」

在伊斯的斥责下,雪芙儿才小心翼翼开口:「为了凈化剑上的污秽,许多芙蕊神的化身都牺牲了。请陛下昭告渔夫们,要他们别吃浮在湖面上的化身,避免万一被诅咒所感染……」

「立刻贴出告示!」

国王下令后,一名近卫骑士领命而去。雷摄政官一脸凝重地回头对阿札破说:「曼斯顿阁下明知剑上有诅咒,还带来给我们吗?」

库比亚多激烈地反驳:「那把甲蛇之剑,奎里德一直带在身边,如果知道剑上有诅咒的话,他早就丢掉了!」

「库比亚多,住口!」阿札破开口怒斥,他纹满剌青的脸紧盯着雪芙儿。

「雪芙儿,你救救奎里德。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阿札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还清楚魔法的可怕,在他的眼神注视下,雪芙儿不知所措。阿札破虽然知道雪芙儿拥有魔力,却也不喜欢她进一步使用,如今却态度丕变。雪芙儿终于知道她被另眼相待了。

「我试试看。」

雪芙儿跟伊斯一同走进神殿。三名穿着铠甲的骑士把奎里德制伏在地上,埃梅在他周围画上魔法阵,见到两人进来后相当高兴。

「你没事就好,雪芙儿!目前状况就是这样,我们不早点用上赛革特之针,他就危险了。」

奎里德皮肤上布满黑色沉积的斑纹,已经疯狂的双眼就像负伤的野兽,露出森然獠牙想咬骑士们。伊斯咏唱咒文,封印了奎里德的行动。大费周章脱下他身上的锁子甲后,埃梅命骑士们退出魔法阵。

可是雪芙儿的眼睛却离不开躺在祭坛前的涅乌特司的遗骸。她的胸口疼得彷彿被锥子戳刺,新的泪水再度涌上来。

涅乌特司的脸色非常安详,交握在胸前的双手,握着一道铁灰色的光芒。雪芙儿知道那是什么,心下一惊。

「雪芙儿,我来做。你告诉我顺序。」

在伊斯催促下,雪芙儿回过神来。她从涅乌特司手上拿出新月形的小刀,将绑在小刀上的皮绳从他脖子上解下,挂在自己胸前。

「不必了,伊斯。请你看我的作法,如果我失败就请你接手。」

雪芙儿从埃梅手中接过管针,在奎里德身旁跪下。她瞬间想到,如果不救奎里德,或许就能够保护吉尔达·雷与多姆奥伊:但是,与此同时,小宝的脸也浮现在脑海。眼前她只知道如果她不救这个男人,小宝跟阿札破都会很悲伤,她肯定也会感到后悔。

决定让梅比多尔杜王子接收魂源时,还有其他很多时候,她都遇上各种岔路,被迫做出选择往前走,讽刺的是往前走又会遇到下一个岔路,这让雪芙儿不禁咬了咬牙。难道她的生命永远都要有这种无从选择的难题吗?

至少现在不可能避免。

埃梅探索奎里德的魂源,在灵魂的位置画上守护魔法阵。就像他们对舜帕做的一样,配合埃梅咏唱咒文的波长,雪芙儿将管针刺进奎里德的灵魂内。诅咒波动已经完全入侵七个灵魂了。雪芙儿很怕她刺破灵魂,却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幸好奎里德的灵魂比舜帕还强韧,勉强支撑住了。

要她一个人同时对七个灵魂输送波动,根本不可能。然而如果像舜帕那时一样,逐一控制诅咒波动的话,诅咒就会集中到尚未处置的灵魂内,破坏那个灵魂。侵入奎里德灵魂的百疾波动就是如此强烈。

或许当雪芙儿拿剑刺他时,她的憎恨就将魔剑上的诅咒送到奎里德体内了。那时的雪芙儿只想杀死奎里德。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就像魔剑一样是种危险的利刃,不禁感到害怕。

「伊斯,请帮我。」

雪芙儿让奎里德侧躺,自己也面对他躺下。奎里德的体格壮硕,因此胸部、腋下、腰部贴合之后,雪芙儿的额头就贴在奎里德的颈部。她脱下上衣,好让自己的身体碰得到插在这些位置上的针头,接着用一只手碰触奎里德背脊上的针,另一只手则放在他额头的针上。

「我要把波动送到六个灵魂内将脓逼出来。伊斯,请你负责『日魂』。无论如何请你守护他的灵魂。请配合波长,等埃梅下指示就同时开始。」

伊斯在奎里德背部那一边跪了下来,碰触他头顶的针。雪芙儿跟伊斯在奥拉时经常练习彼此波长的搭配,她觉得伊斯能在这里真的太好了。

雪芙儿闭上双眼,开始集中精神在管针的触感上。她的魂源集中在六个点,钢针开始微微发颤。她与伊斯的波动摇晃着奎里德的魂源,把诅咒的波动扩散开来。反弹的冲击让奎里德的身体痛苦扭动。墨黑色的脓血瞬间从管针喷出。

脓血喷到雪芙儿身上,就像蛞蝓般蠕动着。当她反射性想扭身避开时,她额头上碰触的针头便率先摇晃落下。

从七根针送进去的波动,只有「水魂」的针中断,波长开始紊乱。诅咒一起涌向奎里德的「水魂」。奎里德的脖子瞬间就像吹了气的球一样开始膨胀。雪芙儿迅速地用嘴含住他脖子上的针,于是诅咒波动透过针管,一口气从奎里德的「水魂」涌进雪芙儿的「月魂」中。

充满了无可比拟的恶意的诅咒波动,贯穿了雪芙儿的额头两侧。污泥般的腐臭味扑鼻而来,让她开始呕吐。随着作呕的感觉,脓血取代了泪水渗出双眼,将视线染成一片鲜红。

「雪芙儿!」

雪芙儿看见埃梅停止咏唱咒文,把针从奎里德身上一一拔下来。奎里德虽然浑身脓血,斑纹却消失了。脖子上的肿胀已经消退,雪芙儿嘴里所含的针也自然拔除了。

诅咒逃到雪芙儿的「月魂」中,侵入新的祭品体内。

2

噁心与嫌恶只在一开始的时候。

令人惊讶的是,随之而来的竟是一股陶醉的感觉,让她敏锐澄澈的「月魂」因甘美的麻痹而动摇。直到刚刚都还在的悲伤与苦恼彷彿假象般消失,觉得一切都会顺利、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充满她的内心。这种落差太过于巨大,于是不安也随之袭来。那股不安就像随处藏在舒适的羽绒布料中一样。

她勉强睁开双眼,周遭好像都带着七彩光芒,神情凝重看着她的埃梅与伊斯看起来莫名的渺小,也非常清晰鲜明。她眼中所见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不安于是逐渐淡去。从额头两侧到前额好像包裹了一层棉花一样,还残留了一点麻痹迟钝,搅乱雪芙儿的魂源。麻痹感从眉间传到喉咙,就像开枝散叶一样扩及她的胸部、背脊、双手、腰部与双脚。

突然间,她觉得应该要让埃梅与伊斯也跟自己一样陶醉,一种自以为是的幸福感涌了上来,在她想好该怎么做之前就已经先採取行动了。她打算咬埃梅的脖子。

然而,当她用力咬下时,她感觉就像咬到了冰块一样,一股剧痛从牙齿袭向额头两侧,雪芙儿不由得向后仰。

原来埃梅将护符塞进了她的牙齿间。赛革特之钢带来的尖锐波动,痛醒了那股陶醉。她也感觉到缠住她「月魂」的异样波动。

不属于自己的诅咒波动干涉着她的魂源,想将它们改变成另一种波长。那种逐渐浸蚀灵魂的波动很像某种悲伤、憎恶与激烈交织的爱情,想要伤害灵魂使之改变样貌。

雪芙儿在无意识下将诅咒的侵蚀接受到魂源流动中,发现它竟想要自行改变灵魂,令她心中大惊。这比她过去所经历的任何事都还要可怕。

埃梅与伊斯从魔法阵送来波动,想要守护雪芙儿的灵魂。只是诅咒的枝叶已经侵入四肢百骸,而雪芙儿七彩的视野中,也看见自己的双手双脚浮现美丽的斑纹了。过去她从不曾认为自己有这么美丽过。她相信只要继续转变成全身斑纹的异类,就不需要为长角的事情烦恼了。光是这么让全身陶醉下去,就让她不知有多么轻鬆……

可是这只是一瞬间的迷惘。雪芙儿咬着牙,迅速捨弃了眼前的魅惑,振作她身上的七个灵魂,加强自己的波动。她将震动传至流经全身的魂源,缓缓地驱赶诅咒波动。

她像个旁观者一般,「看见」震动传开后的魂源流动。带着黄色光芒的无数条细绳彼此交缠,从一束魂源扩散到枝桠前端。自「月魂」所在的额头通到趾尖,再穿过背脊,接着再从喉咙来到额头上收束的光线。无数光线既是雪芙儿的血肉,也是她的骨头。雪芙儿所尝过的一切经验与情感都累积起来,通过许多的岔路,缓缓地延伸成只属于雪芙儿的世界。

正当她觉得自己的魂源好像一株大树一样时,晕眩般的飘游感袭来,让她上下翻转,产生正在「抬头」看树的错觉。

那棵树木的躯干比雪芙儿的身体还粗大,树枝也远比雪芙儿的手脚粗,像是要遮盖天际一样扩展得相当巨大。更巨大的是眼下交错纵横的树根,站在该处上方的雪芙儿觉得自己相较之下有如蝼蚁般渺小。

那是她在「漂浮森林」梦见的巨大树木。

无论是树榦、树枝与树根,随处部是各种魔法漩涡的发光图案。拥有无数魔法阵枝叶的巨树,跟那时传递出一样的波动。

能够拯救巨大之物的,只有小小的人儿……

这时,她注意到树榦中央处似乎有两个怱明怱灭的图形,于是雪芙儿伸出手。她很轻易就能碰到,还能用力握紧。儘管树是那么的互大,但它的枝干与树根依旧是雪芙儿的一部分。随着对其巨大的敬畏,她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慈悲与同情。

她手中紧握着既冰冷又坚实的熟悉触感,实实在在地拥有魔力。两个魔法阵将诅咒的波动追赶到树木根部。涌上喉咙的作呕感,还有激烈的晕眩再度袭击雪芙儿。

她用儘力气,将两个魔法阵按在额头两侧。她的波动因为魔法阵提升了强度,将诅咒波动逼散了。

七彩光芒遭到反弹,化为一阵金色的雨。

那是巨树降下的温柔细雨。雨丝让树影氤氲,溶解渗透般地充满了雪芙儿的体内。那股波动绝对不会侵犯雪芙儿,只是留下几乎令人落泪的孤寂余韵。

雪芙儿手中紧握的,是福齐萨给她的赛革特短剑,以及涅乌特司手中那一把小刀。两者都是雪芙儿自己从铁渣配成铁材,再由二人教导后锻造出来的钢铁。

3

奎里德挣扎着。拚命地想从混浊缠人的黑暗泥沼中往上爬,痛苦地翻滚。

「父亲!」

当他低头与儿子四目交接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充满了奎里德。

「您认得出我吗?我们在多姆奥伊城里喔。您的热病治好了,是雪芙儿跟魔法师一起救了您一命。」

小宝并没有甩开被奎里德握住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摩擦奎里德的手臂。对奎里德高烧甫退的无力身体来说,他很高兴小宝这么待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会在他身边。洞悉一切的名参谋奎里德知道小宝来到多姆奥伊的始末,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亲自来照顾疏远的父亲这件事,竟会让他感到如此安慰。

「您没事吗?阿札破跟库比亚多也在,要我去叫他们吗?」

小宝似乎感受到张着嘴巴抬头望的奎里德心中的不安,担心地问道。奎里德心想少年的脸庞只是一阵子没见,又成熟了不少。

「不必。」

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就像快被绞杀的鸟所发出的一样,让他不禁苦笑。

小宝见状稍稍瞪大双眼,接着蹙起眉别开视线。当奎里德回到利亚纳的城馆时,其实很害怕他的儿子也会露出相同的表情——就跟将全部人生奉献给奎里德的小宝母亲一样,呈现母子俩极为相似的神情。可是小宝现在儘管胆怯,依旧再度看向奎德。

「您真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那双眼神中的恐惧,跟过去所展现的完全不同。他只是对奎里德的虚弱样子与超乎预期的变化感到不知所措罢了。

「嗯。没什么问题。你可以扶我起来吗?」

儘管他不曾为小宝做过任何父亲该做的事,但小宝还是将他当成父亲看待。奎里德觉得父子亲情果然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魔法师说,你再躺一下比较好……」

儘管嘴上这么说,小宝的手还是来到他的肩膀下,奎里德也安心地将重量放在他身上。小宝几乎毫不费力地撑起他,让他感到相当惊讶。

「我想见雪芙儿·阿尔各。」

奎里德说完,小宝的眉间便笼罩了一层阴霾。「雪芙儿还不能下床。您身上感染的诅咒,雪芙儿将它导进自己身上了。所以……虽然除去了,但她身体还很虚弱。」

奎里德还清楚记得雪芙儿从那阵蒸气中消失的景象。接着他就沉入烧融糖蜜般的恶梦中,已经有心理準备迎接死亡了,只是在浸润他灵魂的无边黑暗中,彷彿听见雪芙儿的朦胧叫唤声。是雪芙儿的声音,将奎里德从恶梦中唤醒。

「所以看样子雪芙儿真的能够医治百疾的热病。」奎里德挑起单边眉毛。「如果对方来不了,我们就去拜访她吧。」

他从床上起身,想要站好却不太容易。小宝的肩膀撑住他的腋下,他则勉强逼自己粗壮的双腿不再颤抖。眼见小宝的身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近奎里德的肩膀,让奎里德不由得又兴起一点感慨。他儿子近在身边,低着头咬牙对他说:「父亲……您不问吗?我离家出走的原因。」

「我会离开帝亚曼堤纳,是因为轻蔑我的父亲。」

奎里德这么一说完,小宝立刻抬起头。「我……我并没有轻蔑您……」

「无妨。不管是轻蔑或憎恨,只要照你所想的去做就可以了。」

奎里德挑起一边眉毛露齿而笑,但小宝没有笑,只是认真地看着奎里德的双眼说道:「我想要成为魔法师!我已经是巴吉尔魔法师的弟子了。」

小宝的双眼中,有他母亲所没有的坚强独立。

「是吗?」

奎里德简短地回应,小宝也不再说些什么。

来到走廊,库比亚多与塔欧便站起来迎向他。两人身上依旧全副武装,似乎是在护卫奎里德。

「黑衣部队与赛革特族也都来到城里了。是阿札破决定要顺应阿尔多哥王的要求。」

库比亚多向他报告阿尔各村发生了什么事,并观察奎里德的反应。毕竟不只是带走雪芙儿这件事,连赛革特族一起带走的计策,都受到了重挫。

塔欧想接手小宝的工作,搀扶奎里德,但奎里德却摇了摇头。

「你们在这里等着。」

奎里德靠着儿子的肩膀,前往雪芙儿的房间。解除武装的阿札破正站在雪芙儿的门帐前,看见长宫后便立正站好。

「跟在女人而不是长官身边,果然很有你的作风。」

奎里德开口挖苦,这名蛮族战上便扭曲着刺青的睑苦笑道:「接雪芙儿不是你派给我们的任务吗?不管被甩开几次,我可都跟得很紧呢。」

黑髮的魔法师从里面掀起门帐,严肃地等着奎里德。「你应该要休息。」

小寳开口想要解释,被奎里德打断了。他再度瞪着这名收小寳当弟子的魔法师,说道:「我要将事实告诉雪芙儿·阿尔各。」

「我去请雷摄政官来……」

「我要先跟雪芙儿谈。之后你们再报告就好。」

奎里德推开魔法师走了进去。他发现房里的结构摆设与自己所睡的那间相同,雪芙儿正睡在有顶盖的大床上。

雪芙儿睁开眼睛后,本想要爬起身却只能作罢。她看上去比以前更弱不禁风,但她现在就算看见奎里德也表现得很冷静。她的外貌又出现了更大的变化,总是盖在头髮下的两侧额头,露出了卷贝状的角。可是那跟奎里德从前曾在奥拉「白色森林」所见到的不同,角上有些微的灰色斑纹。

「是热病留下来的吗?」

奎里德问,雪芙儿点了点头。「跟胎记差不多了。」

奎里德在她枕边的椅子坐下后,雪芙儿那双金绿色的眼眸便一直盯着他看。奎里德于是先告诉她甲蛇之剑如何落入他的手里:「一开始,我也以为吉尔达·雷和马可斯桑一起烧死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吉尔达·雷率领大军逼近南都苏贾瓦。而且他的军团所使用的武器,就是热病本身。热病在他们行经之处蔓延开来,存活下来的人就全部归顺他的麾下。」

雪芙儿的眼神既震惊又愤慨。「你的意思是雷阁下故意去散播诅咒的吗?」

在一片难以置信中,还混杂了不安与苦恼。

「状况看起来是如此。说不定杀了马可斯桑的也是吉尔达·雷。也许他沉醉在指挥大军的权力中,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所以我想要跟他见面后再判断是否与他结盟。原本我打算掐住他的弱点,也就是请你来当人质,跟他交换利益,视状况还打算暗杀他。」

奎里德把心中的盘算据实相告,不只是雪芙儿,连阿札破都大吃一惊。

「我跟你一样,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可是,儘管你相信我是吉尔达·雷的敌人,你却为了救我差点赔上性命。」

他错了。他还以为这女孩身心都奉献给吉尔达·雷,对他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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