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八月一日的下午,但地点不同。这里是钝钝山的西侧,也就是M村长老口中的「禁谷」。
从钝钝桥经山脊路南下,往东的岔路可达烟斗石,更往南则有一条西向的岔路。这条路的坡度,远比东路岔路平缓,路面也比较好走。详细的位置请参照附图(下页的「现场附近略图」)。从这条岔路往西下山,即可到达谷底。昨天傍晚,有人在靠近峡谷的一个角落,搭起了两座红色帐篷。他们正是爱伦坡所说的「邪恶的外来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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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洋次,行人到哪儿去了?」
刚刚提水回来的伴大助,问着坐在树荫下写生的阿佐野洋次。洋次从写生簿上抬起头来,以漫不经心的表情「呃」了一声,随即又缩起脖子说道:
「刚才还在这里呢。因为他又对小咲乱来,我便责骂他,他居然还朝着我做鬼脸。」
「唉,这小子!」大助叹道。
行人这不可救药的小阿,和往常一样令人头痛。脑袋既愚蠢,行为又粗暴,个性上毫无讨人喜欢之处,一点也不可爱。明年就要升国中了,却还如此不懂事。大助每次想到自己竟有这样一个亲弟弟,就觉得福薄运衰,面上无光……
大助今年二十岁,是H大学理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他从国中开始就喜欢爬山,每逢休假便去登山露营。
这次露营的成员,连大助共五人。
阿佐野洋次是大助幼时的玩伴,国中开始就常和他结伴爬山,目前就读于H大学文学院二年级,兴趣是绘画,为校内美术社之成员。
小咲为洋次之妹,是高三学生。
斋户荣为洋次在美术社之学弟,是小咲的男朋友。
惫有大助之弟:行人。
露营计画是大助和洋次提出的,目的是要带小咲出来散散心。小咲因为面临大学入学考试,心情烦躁不安。洋次又把斋户荣也邀来做伴。
当初预定的成员是四名,但行人知道后,就吵着说也要去。对他而言,「你还是小学生,不宜前往」这种理由,是说不通的。一旦不顺他的心意,他就整天吵闹不休。要是骂他,他就放声大哭。父母方面,因行人是上了年纪之后才生出来的,放对他百般宠爱,有求必应。结果,大助只好带他同行。
总之,行人是颗灾难之星。
以近来的小学生而言,他长得很矮小,有一张娃娃脸,乍见之下,似乎已很懂事,其实不然。大概是从小就被溺爱,娇生惯养之故,心理学上所谓的「超自我」发展得特别慢,已经十二岁了,还是难分善恶,不知好歹,幼稚得很。
从国小二、三年级起,行人就常打架、逃学,是标準的「问题儿童」。
行人也是个惯窃,经常顺手牵羊偷东西,只不过还没被抓到而已。有一次,附近邻居养的一只猫,被人丢进火炉中,活活烧死,那也是他乾的好事。幸亏没被外人发觉。每次带他去热闹的地方,他就开始捣蛋。譬如说,用铁钉刺入路边车子的轮胎,或用美工刀偷偷划破别人的衣服。恶劣的程度已达犯罪边缘。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警察会找上门的。
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本人并不自觉那是「坏的行为」,只是觉得很好玩,毫不考虑就做了。
可能是「头壳坏掉」了吧?大助这麽想。当然啦,行人在功课方面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国语和社会,成绩特别烂。关于这点,父母也常喟叹。其实行人的「智商指数」算是很高的,但成绩却……
「哎唷!」
帐篷内传来尖叫声。紧接着,小咲从里面冲出来,声泪俱下,向洋次哭诉道:
「哥哥,你看!我的背包中有这个……」
她将一包透明塑胶袋丢到地上。袋中是已被大卸八块的死蛇尸骸。
「又是那小鬼乾的!」
「对不起,小咲。」大助急忙赔礼谢罪。「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实在不该带阿行来。」洋次说的「阿行」,自然是指行人。
「说得对!我真的受够了!」小咲激动万分。
大助长叹一声。方才行人和小咲擦肩而过时,好像又伸手乱摸小咲的胸部。行人已至思春期,最近开始对异性的身体产生强烈的兴趣。现在就这样,将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是我在说他,那小鬼绝对不正常!一定是变态!昨天也偷摸我屁股,捏住人家的屁股一阵乱搓。后来我脱下裤子一看,那上面居然有一个血手印!那一定是真的血!不晓得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真是抱歉,对不起。」大助除了再三道歉赔罪之外,也别无他法。
此时斋户荣从山脊路那边慢慢走过来。刚才他好像独自一人去散步的样子。
「怎么啦?小咲,看你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斋户荣道。
「还会有什么事!」
「又是阿行吗?唉,算了吧,他毕竟是小阿子,你就别跟他计较了。」阿荣的语气十万平和。
「斋户君,你知道行人上哪儿去了吗?」大助问道。
「刚才我在山上见到他,他往桥那边走去了。我还跟他说别走太远,结果他只是朝我扮鬼脸。」
「你是说那座一过去就没路的弔桥吗?」
「是呀。」太危险了!大助心想。虽是问题儿童,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万一发生意外怎麽办?看来溺爱行人的,不只是双亲而已,这点大助本身并未察觉。
「哼!不知死活的小鬼,坠崖死掉最好!」
小咲大气连喘,似乎怒火冲天气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