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天。
打算明天打道回府的长谷,突然接到他母亲打来的很要紧电话。
长谷的姊姊小汀病倒了。
小汀姊上班时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叫了救护车送医。
长谷的母亲要他赶紧过去,我们就骑了机车飞奔到医院。
「小汀居然得叫救护车送医,难道是盲肠炎吗;:」长谷说。
「我们家的女人都是怪物。」长谷经常这么说。经常出外旅游的长谷一家人……说是这么说,但忙于工作的庆二伯父几乎每次缺席。因此,总是由长谷照顾他的母亲瑞羽伯母,还有小汀姊(呃,这部分就算庆二伯父同行应该也一样),这两个出游时火力全开的女人,经常把长谷使唤得连导游都吓得要命。
瑞羽伯母表面上是重量级政治人物千金,出身名门家教森严的大小姐,温柔又惹人爱怜,实际却是个性豪迈、极具行动力。另一位小汀姊则是外型清新的智慧型美女,但臂力跟她老爸比起来毫不逊色。合气道晋陞到段级,长谷跟这位大姊吵起架来使出合气道也讨不到便宜。泉贵少爷虽然身为「继承长谷家的儿子」,但从一出生就注定这辈子当定了姊姊和妈妈的奴隶。
其实长谷一点都不担心,反正他老姊了不起就是盲肠炎或急性肠胃炎之类。
我也没想太多。因为我很了解,纵使小汀姊静静站着时展现高贵美女气质,宛如一枝娇艳的红玫瑰,骨子里却是会对弟弟拳脚相向的「大姊」。就算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一定也不会太严重。
不过,在医院里等待长谷的瑞羽伯母却脸色苍白。
小汀姊躺在病床上,皱着一张脸。
「医生说肚子里有一大块阴影。」
瑞羽伯母频频不安地眨着一双圆眼。
小汀姊一大早就直嚷着没什么精神,腹部觉得怪怪的很不舒服。然后进公司不久,肚子突然剧痛了起来,全身无法动弹。
医生看过光片之后,对腹部一片奇怪的阴影感到不可思议。
于是立刻安排更进一步的细部检查,现在正等候结果出炉。
「医生一开始说有可能是子宫肌瘤。」
子宫肌瘤据说是女性很常见的病症,虽然属于肿瘤的一种,但因为是良性,只要不是过大都不具危险,也没什么好怕。有不少人直到有天突然痛起来才发现肿瘤逐渐变大。
「不过,阴影出现的部位可能不是子宫……」
长谷稍稍皱起眉头低声说。
「会不会是子宫外孕啊?」
话才刚讲完,就有一颗枕头瞄準长谷后脑袋砸过来。
「三天前生理期才刚来啦!不要逼我讲出来!」
小汀姊一边忍着痛,一脸兇狠地说。瑞羽伯母立刻跑到她床边。
「小汀你真是的,给我静下来休息。」
「呜,好痛……好难过……感觉好像被人一把揪住肚子。」
小汀姊耍赖地摇着头。
我虽然没办法治病,但至少可以用疗愈能力减轻一点她的痛苦,只是我看不出来小汀姊身上的「损伤」。
(……也就是说,根本没办法发动疗愈能力嘛。)
据富尔的说法,就是「身体的调性不合」。我能对田代和千晶发动能力,只不过出于巧合。
「泉贵!回家把我的安哥拉毛毯和针织外套拿来!好冷哦。还有,iPod,袜子也要!」
小汀姊在病床上指挥奴隶。我看到长谷的太阳穴隐约浮现青筋,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小汀,这些东西我之后一起带过来,而且还要带内衣和毛巾呀。」瑞羽伯母这么说,但小汀姊还是不依。
「人家现在就要啦,很冷耶!」
就在长谷痛苦叹气时,庆二伯父出现了。
「怎么啦,怎么啦,小汀?难得你居然生病啦?」
「早啊!」
「欸,夕士!你这么快就来探病啦?真不好意思啊。」
从公司赶过来的庆二伯父,还是像平常那样帅气。连衬托高级西装的手錶之类小配件也一点都不马虎。一旁的长谷看到「宿敌」一现身就皱起眉头。
(不用操心啦,二十年后你也是这副模样)我看着长谷的苦瓜脸这么心想。
「庆二。」
庆二伯父张开手搂着一脸担忧的瑞羽伯母。
「医生怎么说?」
「现在正在等细部检查的结果,说肚子有一块大阴影。」
「不要紧啦,不会有事的。对吧,小汀?」
「你们俩要搂搂抱抱就到外面去啦!」
接着庆二伯父小声说:「不会是怀孕了吧?」
刚才那颗放回原位的枕头又急远飞过来。庆二伯父在千钧一髮之际,趁枕头还没砸到脸上时接下来。
「哇!很有精神嘛。」
「这事情你要是敢跟结城大哥说,你就完蛋哦!」
小汀姊目前暗恋的对象就是庆二伯父的首席秘书,结城一马(长谷提供的消息)。
这时,主治医生来了。
「方便跟各位家属报告一下状况吗?」
众人走出病房听取医师报告。
「稻叶,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好啊。」我在小汀姊床边坐下。
「需要什么吗?」
「我想喝点水。」小汀姊稍微坐起身,勉强拿着杯子喝水。她的脸色好差,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苍白的肌肤衬托之下,显得更黑了。
「大过年的就这么倒霉。」听我轻声说了,小汀姊微微苦笑。
「就是说呀。今年真是倒霉透顶,而且从元旦就一直做恶梦。如果那是新年第一场梦,据说之后就会实现耶。」
「一直做恶梦?」
「对呀。到昨天已经连续四个晚上做同一个梦了。」
「……」有这种事吗?心底涌现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梦呢?」
小汀姊不太舒服地眯起眼睛。
「很噁心的梦啦。感觉好像恐怖片,听到有人敲着玄关大门,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鬼。」
「鬼……啊?」
「对呀,就是鬼。长相就是戴了鬼面具,额头上还长出两支角,吓得我尖叫跳起来。」
(居然吓到这个小汀姊?)
「你心里一定在说:居然吓到这个小汀姊尖叫?对吧。」
我赶紧猛摇头。「呃,不是嘛!玄关冒出一只鬼,不管是谁都会尖叫啦。」
「说不上来,总之那时候感觉特别恐怖,就连醒来之后心跳还是好快。然后啊,第二个晚上又梦到那只鬼来到玄关,而且这次还抓着我的手。」
「……」
「第三个晚上呢,鬼还跑来我房间耶!乓乓乓一直敲门,一打开门就看到有鬼……」
「是同一只鬼吗?」
「嗯。」
顿时似乎有一股颗粒较粗的雾气窜上我的背脊。
「那昨天晚上呢……?」
「昨天晚上……」小汀姊的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
「鬼进到我的房间,而且又抓住我的手……接下来……接下来我实在太害怕了,然后就跳起来。你懂吧?」
小汀姊一双黑黑的眼睛瞪着我,我倒抽了一口气。虽说是在梦中,小汀姊在那只鬼「有进一步行动」之前就靠自己跳起来。听起来真是栩栩如生的恶梦。
「这……是不是表示压力太大呀?我去年秋天才做过健康检查,明明一切正常呀……还是……难道我需求不满到会梦见鬼来侵犯我的地步吗?!不会吧!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结城大哥知道哦。」
我露出暧昧的笑容用力点头。
这当然不能只用需求不满简单带过。居然以进行式连续做了好几天内容相同的梦,而且这种不祥的感觉……不就是什么「暗示」或「预兆」吗?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冲上医院顶楼。
在空无一人的顶楼拿出「小希」。
「富尔!」
「您好啊,主人。」
富尔一出现在「小希」上就夸张地行礼问候。
「你刚也看到小汀姊的状况了吧?那个……怎么说呢……不是一般生病吧?」
「是的。小的也感觉非常不对劲。」
「果然没错!我就是要问你是哪里不对劲呀!是那个什么灵障吗?」
「这个嘛,似乎不是很明显啊。」
富尔交叉起短短的手臂。
「让诺伦她们占卜看看吧?」
「……要靠那群笨蛋姊妹花吗?」
「说笨蛋姊妹花太严苛了啦!不对不对,她们也算是『命运女神』的族人!」
我翻开「小希」里「」的页面。
「命运之轮!诺伦!」
在一阵青白色雷电中,三名女神和一只黑瓮同时出现。
「您召唤我们吗?主人。」
全身缠着白布做女神装扮,在我面前深深屈膝的姿态倒还有模有样,但斯寇蒂、丹蒂、兀尔德这三姊妹,最大的特色就是彼此感情不睦,明明需要她们合三人之力看瓮里的占卜结果,她们却只顾着吵架。
「呃,那个……我想要你们占卜一下小汀姊生病的原因。」
「遵命。」
三人静静地站到瓮边,开始占卜。
(咦咦?!感觉跟之前差很多,该不会是因为我的灵能力升级了吧?!)
「好痛!喂!兀尔德!不要踩人家的脚啦!」
「谁踩你呀!」
「明明就踩了呀!装什么傻啊,臭老女人!」
丹蒂和兀尔德两个人马上吵了起来。
「你们两个专心占卜啦!」
斯寇蒂歇斯底里地尖叫。
「哎呀呀,三个人感情还是一样差呀。」
富尔用力耸耸肩。看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会让人涌起一股杀气啦。
三名女神在吵吵闹闹争执中,总算也完成了占卜,好整以暇说道:「感觉好像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你们居然只能回答出这一句!!应该说,想到我的能力居然这么微弱,就觉得很失落!
不过,等到三名女神回到「小希」之后,我心想,富尔刚说过「似乎不是很明显」,三名女神又说「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这……不就跟那时候一样?」
佔据朵东商校礼堂屋顶后面那个小房间筑巢,造成「学校怪谈」的真正原因,就是那个本我怪物诅咒女人的「怨念」。诅咒的怨念即使本人已经不在也会留在原地,拥有自我意识,等待着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
「所以小汀姊的病,难道是小汀姊……或是其他人的『怨念』累积造成的……?」
我用力偏着头,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病房时,长谷刚好也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长……」才刚想叫他,就被他一脸阴沉的表情吓到。只见瑞羽伯母也无力地靠在庆二伯父身上,伯父一看到我就露出苦笑举起手打个招呼。
「长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