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會談

科缪恩联合国、首都克莱蒙。

与拜克瑟尔帝国停战不久，城门依然是被破坏的样子还未修复。

拜克瑟尔帝国的皇帝接到艾莉西亚大人的报告之后，立即提出停战。而后拜克瑟尔帝国在克莱蒙远处驻军，重新申请会谈，罗莎琳也接受了其请求。在克莱蒙王宫招待拜克瑟尔帝国的皇帝。

迎接皇帝的房间里只有寥寥数人，房间也没有朝堂那般宽阔。会谈仅仅聚集了两国代表，人数有限。

说明正是如此高机密性的会谈吧。场面非常的紧张，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

儘管对自己为何要参加这种会议感到不明所以，不过被罗莎琳拜託的话也就没办法了。

她静坐着表情凛凛、极具王女风範，我很难向她搭话，只好站在她的身旁。

「拜克瑟尔帝国皇帝威廉·维克多·冯·拜克瑟尔陛下驾到！」

罗莎琳的一名臣下神情紧张地宣告。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迟些跟随罗莎琳臣下入室的是、灰褐色长发的青年，数名壮汉以及艾莉西亚大人跟随其后。

我与青年在停战时曾见过一面。

他就是拜克瑟尔帝国的皇帝。他脸上充满自信与霸气，给人一种威严感。

再次一看气场果然与一般人不同，他独自一人便能够威慑周围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领袖魅力吧。

「衷心欢迎您的到来，维克多皇帝陛下」

「感谢您的欢迎，罗莎琳王女殿下」

罗莎琳用与平时语气不同的叮咛语调向皇帝表示欢迎。相对的皇帝则笑着回答。

但是下一瞬间，皇帝立刻低下头。突然的行动让罗莎琳的臣下、以及皇帝的臣下都动摇了。

「陛下！」

「对不起」

在罗莎琳的惊愕之下，皇帝作出了道歉。

「此次战争，我国以为贵国被吸血鬼侵佔，以至于给贵国造成巨大的破坏。这一切都是我的审查不明，再次向贵国谢罪」

似乎是打从心底感到后悔，皇帝的表情阴沉沉的。刚刚还充满霸气，与现在的表情落差巨大。他深感后悔的心情得到周围的人的理解。

虽说是吸血鬼的暗跃以及各种各样的要因，对方可是打到自国首都来了，罗莎琳的臣下也对拜克瑟尔帝国非常不满。凝固的空气不仅是因为造访他国重镇的紧张，或许还有对前不久刀锋相向的敌国的愤怒。

明明在他国的王族以及臣下面前谢罪有损自身的威严，儘管如此他依然没有丝毫的不情愿。虽然身份高贵，这个人却意外的敢作敢当。

「陛下，请抬起头来。虽然与贵国的战争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故，但是一切都源于两国的误解，应该追究引起这一系列事件的吸血鬼，我无意一昧指责贵国」

「…….喔喔，感谢殿下的慈悲。我国定当全力支援贵国的复兴」

两国的——特别是科缪恩侧的疙瘩不可能轻易解消，不过在场两国和解应该能够成为改善两国关係的良好例子吧。

彷彿在证明这是正确的一般，原本紧迫的气氛变得相当的和缓了。

「首先是支援的一环，寡人想协助贵国打倒残留的吸血鬼。具体行动就是向贵国派遣一部分军队」

「一部分军队，是吗」

「嗯。吸血鬼能够增加眷属，不仅危害到贵国还有可能波及周边的国家，必须儘快扫除吸血鬼。因此科缪恩与拜克瑟尔应该进行紧密的情报共享，若不这样，或许又会被吸血鬼找到可趁之机」

原来如此。

吸血鬼能够通过吸食人血从而将其变为眷属，可以保持人类的形态混入人群之中。所以等到察觉时为时已晚，科缪恩的王宫已经被佔据了。虽然这次的骚动发生在科缪恩，但难不保会波及周边各国。必须儘早通知周边各国。

若是两国的情报有差，或许又会演变成战争。

与拜克瑟尔帝国共享情报或许就能防止此类的悲剧，而且，战胜科缪恩北西部吸血鬼的拜克瑟尔军的协助让人心里有底。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国也想儘早根除吸血鬼，拜克瑟尔帝国的支援自是求之不得。我接受贵国的支援」

似乎考虑了一下，罗莎琳顿了一拍之后回答。

毕竟这个提案听起来不错，如她这般爱民的公主竟会踌躇我感到有些奇怪。啊啊，对了。王女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藉助他国力量还需考虑到政治方面的问题。

「还有就是科缪恩北西部的领土」

皇帝困扰地欲言又止。

我听说科缪恩北西部被拜克瑟尔帝国佔领了，就算一时被吸血鬼支配，原本那里就是科缪恩的领土。如今科缪恩政府依然健在，而拜克瑟尔帝国却依旧赖着不走令人觉得别有居心。

但是，拜克瑟尔是拚命将其从吸血鬼手中夺回的，不可能轻易就交出来。

领土问题。在现实世界的各国之间也是敏感问题，由于找不到解决方法很容易争执不下。不过也不能置之不理，根据拜克瑟尔帝国的态度，好不容易的和解有可能化为白纸。

「正打算归还贵国。只是，我军从科缪恩北西部撤兵还需费些时日，还请您宽限几日」

出人意料的是皇帝轻易就宣言返还了。我还以为他会要求分割一部分领土，这对拜克瑟尔帝国是一场利益交涉，看来是我想错了。那么皇帝是担心什么而欲言又止的呢。

「不过在决定之前我想请王女殿下听听一件事。请问您知道科缪恩北西部的实情吗？」

「实情是吗？您指什么呢？」

「由于吸血鬼造成的破坏」

罗莎琳吓得一颤。

「我有想引荐给王女殿下的人。能否传唤他进来呢」

罗莎琳默默地点头首肯。她的身体僵硬得很不自然。

不久一名中年男子进入室内。罗莎琳似乎对他有印象，睁大了眼睛。

「久违了，罗莎琳王女殿下」

「你是…….侍奉麦恩公爵的」

「您还记得我啊。我正是常年侍奉麦恩伯爵的执事」

麦恩公爵。这名字我也听说过，是被拜克瑟尔帝国讨伐了的贵族。

「公爵他，果然已经」

「公爵被吸血鬼变成眷属，而后被拜克瑟尔帝国军讨伐了。但这或许是最好的，不能让公爵背负污名」

那名从者一脸苦涩，罗莎琳微微地紧咬嘴唇。

「不仅如此，麦恩家一族有的被变成眷属有的被赶尽杀绝，就连佣人也遭受吸血鬼的残酷迫害，不知是为了让我负责杂物，还是吸血鬼的一时兴起，只有我活了下来。可我本应侍奉的公爵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边诉说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执事的脸色变得苍白。

「而且吸血鬼还欺瞒民众，不明真相的民众向近邻的贵族以及克莱蒙求救，可是所有请求都被驳回」

我看向罗莎琳。看她双眼充血的惊讶反应，想来是完全不知道吧。

「碰壁折返的民众遭受到酷刑，因此民众连同麦恩公爵与科缪恩政府也一同恨上了」

「可是这！」

罗莎琳的臣下忍不住插嘴。

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吸血鬼驳回了民众吧。如此一来怨恨科缪恩政府便是池鱼林木了。

「是的，我知道。克莱蒙由于一时被吸血鬼支配致使国家机器不能运作，可是，就算知晓真相在受灾的民众看来情况依然没变。感情上无法原谅，如果政府能够看穿吸血鬼们的阴谋，儘早派遣军队的话或许会有所不同…….」

这不可能。

不久前这里还处于吸血鬼的支配之下，为了夺回克莱蒙而奋斗着。夺回之后立刻又碰上拜克瑟尔帝国的入侵，实在无暇顾及科缪恩北西部。

「拜克瑟尔帝国军进攻过来时，民众都欢欣雀跃。对他们来说拜克瑟尔帝国是驱逐吸血鬼的正义一方，皇帝陛下是解放者。相对的科缪恩却…….恕我直言，王家被当做是放任吸血鬼蹂躏的无能统治者」

一瞬间脑中掀起了激愤。

如果罗莎琳怠慢、捨弃民众的话，我理解他们的心情。

但她拼尽了全力。从吸血鬼手中夺回国家，夺回之后又夜以继日地投进复兴的政务之中。我在她的身旁看着这一切，所以否定她的努力、侮辱她的言语令我非常恼火。

相反罗莎琳则缄默不言。身为领导人她仅仅是甘之如饴。

就算痛苦辛酸，身为领导人她不能逃避。即使是被冤枉的，无法亲眼看到她的努力，民众也只能从事实判断。

在克莱蒙居民眼中的救国王女，在麦恩公爵领地的居民看来也不过是捨弃自己的叛徒，因为结果上他们并没有得救。

正因为理解了这一点她才缄默不言。我不能忽视她的心情，任由感情驱使。

「民众被持续榨取。我也失去了家人，所以我才能够明白他们的愤怒。愤怒矛头的对象已经死去，于是自然会转嫁到科缪恩政府头上。正是如此苛烈的惨事。民众被愤怒沖昏了头脑，恐怕会任由感情驱使发生暴动。目前多亏了拜克瑟尔帝国的治理才勉强维持着治安，就算派遣新的领主也没有人会顺从吧」

执事发言之后，室内暂时陷入了沉默。

没完没了。

就算打倒吸血鬼还是没能完全解决。伤痕已经刻印在受害者的心灵上。

「不只是麦恩公爵的领地，科缪恩北西部有力贵族治理的领地基本如此。为此将领土归还科缪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询问陛下能否延迟归还。本来询问这种事是极其无礼的，但是，如果在讨伐吸血鬼的途中民众发生暴走的话就不得了了。士兵们将生命交予我手上，身为一国之主我无法放置这危机不管。所以虽心有苦楚，我想将事实完完全全告之于殿下」

「不，若无陛下的关怀我估计依然没能理解陷入危机的民众的心情吧。陛下的慧眼着实令人佩服」

皇帝欲言又止的理由我现在明白了。

因为这是怀疑科缪恩的统治能力的发言。如果没有当地人的执事的事前诉说，就会被当做是对罗莎琳以及科缪恩的侮辱了吧。原本两国的关係就很敏感，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是这样就麻烦了』。貌似理解了状况，罗莎琳与她的臣下齐齐说道。

即使归还领土，由科缪恩统治也会发生问题。话虽如此，也不能一直将领土交由拜克瑟尔帝国管理。拜克瑟尔没有义务驻留在科缪恩的领土。

但是将领土交给拜克瑟尔也令人不安。

艾莉西亚大人说过。

以前拜克瑟尔帝国是通过战争扩张领土的。如果领土的平衡被打破，拜克瑟尔帝国的国力增强的话，将来或许会发生争夺领土的内战。

说不定皇帝正是有此打算，在返还科缪恩领土之前才会如此忠告。

但也不能简单就作出结论。罗莎琳从刚才开始就陷入了沉思，她的臣下也惊慌失措。没法提出具体的方案，毕竟不好在拜克瑟尔的皇帝面前大张旗鼓地讨论国内要事。

貌似读懂了气氛，皇帝先开口了。

「我认为这问题需要慎重考虑。我国向各领地派兵的行程也需要与贵国协商，关于讨伐吸血鬼的军队连携和支援範围的调整协议也是必要的。届时再一併商讨这些问题吧」

罗莎琳点点头。

「那么详细改日再谈吧」

皇帝环视在场的罗莎琳她们之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王女殿下，我能否与这名从者谈一谈呢？」

听到皇帝的话罗莎琳一脸纳闷。对方突然提出要与随从交谈肯定会觉得可疑吧。

「那个，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虽然我也想换个地方，不过如今对两国来说是重要时期，可没什么閑暇放鬆呢。如此一来有可能暂时见不到了，殿下也非常的忙碌吧」

皇帝苦笑着说明理由。貌似有些接受这说法，罗莎琳偷偷地瞥向我，轻轻点头。

「你就是Chaos吧」

「…….是的」

由于紧张，心跳的鸣动异常的大声。不知有没有被周围的人听到呢。

「我从艾莉西亚那里听说了，多亏你揭发吸血鬼的阴谋，两国才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在此表示感谢」

不，其实并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在跟艾莉西亚大人的女僕艾琳小姐以及哈柏克他们交谈时偶然察觉到的。

所以这应该是艾琳小姐的与哈柏克他们的功劳，我不能独佔。

在我解释之前皇帝继续说道。

「话说你的黑髮在这国家很少见呢。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不，不是」

「那么你是何处出身的呢」

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没有人知道我是异世界人。至今为止都没有被追问所以不成问题。

但是，我是异世界人这件事能否公开呢。

这里不可能有VRMM，只是偶入游戏故事的世界。就算是存在魔法的世界，这种超常的事情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吧。

要是在两国首脑面前说出这种妄想，肯定会被当做傻子吧。将这种人唤来会谈的罗莎琳的立场也会岌岌可危，果然不可能明说啊。

「…….我不出身于这片大陆的任何一个国家」

苦思冥想之后得到的答案是，避开明确回答的搪塞。既然不出身于这个世界，那么说是不出身于这片大陆也没什么不对。…….我非常清楚这是诡辩，连罗莎琳也欺骗让我很是心痛。

听到这回答，皇帝的臣下窃窃私语。皇帝则可疑地笑着。

「嚯，海外出身的啊。我没怎么出国，就连看到克莱蒙的市街都觉得非常新鲜。隔着大海简直无法想像啊」

仅看反应，应该是觉得不知底细的人参加重要会谈很奇怪吧。所以本来觉得会被追问，看来皇帝的兴趣在别的方面。

「那你来这里有何贵干呢？异国的客人啊」

这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