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圣女】曾想过。在白纸的世界里,她再度思考。
为什么,自己曾想要拯救一切呢?
到了现在才发觉,那无非是过分傲慢且自以为是造成的,鬼迷心窍的冲动。拥有强大力量而感到自己无所不能,那种感觉过于致命。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曾想将它实现的行为本身,竟然应该受到鄙视,应该受到谴责。
她早已看透,若是毫无作为,那个世界终将毁灭。
她非常清楚,所有人都明知如此仍不会行动。
正因如此,她那一路一直孤身奋战。
为了拯救一切。
但是,她也怀着深深的后悔。
救世之后,有什么能留给自己呢?
到头来,拯救了自己什么,拯救了他人的什么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跟年幼时一样,什么都不会得救。
但是——唯独『现在』不同。
归根究底,结局是凄惨的。一切都为时过晚。搞不好谁都会拿手指着来笑话。
但是,那样也无所谓。
她总算取回了她遗忘的东西。
在无比漫长的痛苦中,一切都早已漏洒而空。她从那些漏洒的那堆里,捞起了一样东西。
她能够守护,被自己忘却的存在所爱过的东西。
到头来,她还是想要听到一句话,在乎一份情感。
谢谢你降生到我身旁……
孤高的天才,终于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这一回,【圣女】终于要履行自己所背负的责任。
只是,这样而已。
迄今为止的悲剧——喜剧,都是仅仅为此所谱写的故事。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就这样,再度降临的奇蹟让王都得到解救。但是,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没有目击之人,都渴望知晓全貌。
在这王都,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真,世界正面临着危机吗?
年轻的王——麦克劳斯·费连纳也需要解释。另外还能料到,各路权贵也想得到情报。尤其是教会,想必已经乱作一群热锅上的蚂蚁。
这不为其他,正是由于【圣女】选择了自我牺牲的结果。不难想像教会反应剧烈。
但是,伊丽莎白放弃了自己的报告职责。
(【圣女】贯彻了牵制的角色,但能争取到的时间有限。伊莎贝拉就算了,要是连余都无法抽身的话,那就未免太蠢了)
【圣女】的生命,现在是个难得的计时沙漏。趁着她在传送地点绊住爱丽丝的这段时间——沙漏里的砂落光之前,要做的事情根本数不胜数。
首先,伊丽莎白获取了关于之前伊莎贝拉接到紧急报告的那些村落与城镇的情报。
就这样,她展开传送,离开了因奇蹟而沸腾的广场,辗转各地迅速将残余的【恶魔之子的孩子】与『固定炮台』消灭。分散中的势力要儘可能削减,而且必须防止痛苦继续增长。
在这个过程中,她同时与某些人取得了联络。
(【圣女】恐怕将爱丽丝它们拖进了自己曾被封印的洞穴——『世界尽头』的深渊中,现在正在战斗。趁现在,余等该做的事……能做的事情是……)
伊丽莎白一边深思,一边仰望天花板。天花板上装饰着鲜活的花草。
几经传送后,她此刻在一个黑暗的大宅中。
长长的走廊上积着薄薄的灰尘。伊丽莎白掩人耳目,靠在白色的墙壁上。
就这样,她等待着某群人的回应。【拷问姬】无所事事地盯着那些静静摇摆的可爱花朵,但忽然间,近处传来酷似人的嗤笑声。
伊丽莎白视线投向那边,注视着那片尤为浓重的黑暗,哼了一声说道
「【皇帝】吗——之前都干什么去了,你这不正经的家伙」
『少出言不逊,愚蠢的女孩。还是说,把汝的嘴连脑袋一起弄成碎肉也无所谓?』
【皇帝】作出回应。但伊丽莎白没有丝毫畏惧,轻轻嗤之以鼻
「哈,有本事就随你便好了。你应该清楚,余可不是跟你缔结契约时的櫂人,不可能轻易被你吃掉……余再问一遍,你都在干什么?」
『没什么事,现在还并非吾该出场的舞台。相应的场面还在「后头」吧。所以吾就只有打发无聊了。吾只是纯粹看着人们的挣扎,就像观赏滑稽的闹剧一样呢』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唔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皇帝】用刺耳的声音冷笑起来。伊丽莎白耸耸肩。
实在是无意义的挑衅。
她很清楚,就算【皇帝】在场,对形势也无法带来多大的助益。以他的能力,应该能与【圣女】同等或更久地跟爱丽丝僵持下去。但【皇帝】自己也讲过了。除开那种情况之外,无法拿他当做战力。
另外,要想命令【皇帝】投入战斗,以凡人肉身绝不可能。
(如今仍不清楚这家伙与『谁』缔结契约,『为何目的』在行动)
伊丽莎白直直地凝视那黑色的身躯。正当她想要发问时,【皇帝】仍一副嫌麻烦的态度逃避追问,率先开口道
『好吧,愚蠢的女孩啊,吾有一事想问』
「想问什么?你原来是这么喜欢问答的家伙吗?」
『的确。通常而言,这并非吾所期望。但事已至此,还是有些好奇吧』
黑犬唰地一下用黑亮的尾巴抽打地面。
【皇帝】双眸中的地狱之炎摆动起来。光看这个样子,他的确是超出人类智慧的存在。但是,『至高的猎犬』吐露出莫名充满人味的话语
『【十七年痛苦的集合】也好,【圣女】也好,守护的东西根本毫无价值。当前的所有一切误解、迫害、悲剧,都是生者咎由自取。就算守护了现在的世界,所受的伤也好,一切的怨恨也好,都不会消除。在后面等待着的依旧是毁灭。就算这样,还要相信将来有【美好的事物】诞生,一切都将被颠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