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晶的妖精傳說

雪水晶的妖精传说「受理一切有关妖精的谘询事宜。——妖精博士莉迪雅·克鲁顿」这回的委託人是一位老妇人。她穿着稍显夸张的番红色长裙，披着毛皮披肩，黄昏时分独自登门来访。「呀，您受到妖精的求婚了吗？」莉迪雅不由得抬高了声音，老妇人则像少女一样露出纯洁的笑容，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很想答应他的，可是遭到周围人的反对。与妖精结婚就是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吗？」「才不会，从以前开始就有这种事了。」这也许是许久不上门的正经工作啊。莉迪雅不禁兴奋起来，认真地向前探出身子。「那么，对方是怎样的男子呢？」「在我看来只是位年轻美貌的先生，浑身透着神秘感。即使知道他并非人类，也丝毫不令人恐惧。」既然如此，就肯定不是小褐妖或大哥布林了。「哈迪夫人，能不能先让我见见那位先生？我会充当中介人，负责说服您的亲友。」「真的吗？我太高兴了。来找你真是来对了。」对方温柔的握住莉迪雅的手，使她感到十分满足。虽说妖精爱上人类的例子大多数是以年轻女孩为对象，但是妖精种类繁多，单纯地因为老妇人慈祥善良而一见锺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去泡茶，您先稍等一会，咱们待会详谈。」莉迪雅站起身来。一定要好好处理，这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啊。说不定可以从此令人们对妖精博士刮目相看。现在，世间都把妖精当作童话中的人物。明明在不久之前，人们还不曾怀疑妖精的存在，可是进入十九世纪以来，生活发生了急速的变化，全英国的人都开始飞快地忘记自己与妖精为伴的日子。但是莉迪雅却知道，他们一直就存在着。她不但看得见他们，还能听到他们说话。成为像去世的母亲那样被人信赖、受人尊敬的妖精博士是她的梦想。虽然目前差得还远，但是干劲却十足。「那个老太婆，不是痴呆了吧。」架子上传来一个声音，同时一片饼乾正浮在半空中，三下五除二被啃了个精光。一只长毛灰猫舔舔舌头出现了。它坐在架子上，盘着两条后腿，正用两只前爪整理着心爱的领结和骄傲的鬍鬚，低头望着莉迪雅。「喂，尼克，这话太失礼了！」「但是啊，你虽然看得见妖精，看人可是没眼光。」「我说，对于人类的事，身为人类的我当然比你要了解。」莉迪雅一边把开水倒进茶壶里，一边反驳道。「但是啊，之前的客人不是自称天使吗？再之前的客人又说自己是灵媒师。你总是全盘相信那些妄想症患者的话，不是失败了好几回了吗？那个老太太大概也是幻想自己被美貌的妖精求婚而已。」这只晃动着尾巴的灰猫是莉迪雅从小的朋友，是只真正的妖精，可是一点也不可爱。而且被一只一点也不像猫的猫教训，怎么会有说服力。「这回一定是真正的委託。因为的确有能化成人形的妖精嘛。」这时，门铃激烈地响了起来。「哎呀？又有客人来了？尼克，帮我把茶泡上。」「唉，你怎么能这样使唤妖精。」莉迪雅没有理会它的抱怨，径直走出厨房，来到大门口。急忙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适宜的绅士，他脱帽道：「请问我的婶婶在这里吗？」「啊？您是指哈迪夫人吗？」「失礼了。」他说着便走进了房间。一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老妇人的身影，立刻粗暴地抓起她的手腕往门外拉。「婶婶，别再做这种丢脸的事了。什么妖精啊结婚的，都成了人家的笑柄了。」「请等一下，请不要这么轻易就下结论。被妖精看上可不是那么稀罕的事啊。」莉迪雅慌忙插进两人中间。绅士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原来如此，听说克鲁顿家的小姐是个怪人，果然名不虚传。你竟然跟痴呆老人相谈甚欢。」「我才没痴呆呢。你是谁？请放开我！」老妇人高声说道。「你在说什么啊，婶婶。」「我知道了，你是父亲雇来的吧。无论如何都要逼我嫁给那个银行家吧。」真是的！绅士叹了口气，望向莉迪雅那边。「这下你明白了吗？婶婶还以为自己是没出嫁的年轻姑娘呢。」「但是，你不能因此就断定她遇到妖精的事也是谎言啊。」绅士丝毫不理会，硬要把哈迪夫人带走。「对不起了小姐，如果你再要跟我说什么妖精，我可要怀疑你是否正常了。」「但是，我是妖精博士啊！是妖精方面的专家，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妖精博士？你会使用妖术吗？那更不能相信你了。听说你是继承妖精之血的交换之子，竟然说什么有妖精存在，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咯？」交换之子，意思是妖精为了掳走人类的孩子，而把自己的孩子与之交换。莉迪雅深信自己就是克鲁顿家的亲生女儿，这个传闻伤透了她的心。金绿色的眼睛，稍显严厉的五官，不禁使人联想到异世界的居民，因此从小时候起就经常受到人们的议论。「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用这些鬼话蛊惑我的婶婶。她会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的。」莉迪雅十分消沉，甚至没有力气阻止这个侄子把老妇人强行带走了。人们明明就说自己不相信妖精，有时候却又突然说妖精的坏话。彙集了全世界的新鲜事物和文化的大英帝国，一门心思地接受着各种变化，却将不合理和暧昧不清的东西无情的丢掉。但是却无法从本质上切断与妖精的联繫，因此人们才会无意地想要无视和忘记他们吧。「那个人果然是个痴呆吧。」用两字脚站立的猫靠着门口，一只手端着茶杯，将红茶倒进里面。为什么这家伙不像普通的猫那样怕烫呢？莉迪雅这么想着，叹了口气。「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这么想。就算把自己当成少女，可是何必还要设想个妖精恋人呢。普通的人类美男子不就行了吗？」莉迪雅边说边望向门口，忽然发现那里掉落了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唉呀，是哈迪夫人掉的吗？」这是一块水晶雕刻的小巧的吊坠。犹如冰雪的结晶，捡起来，像冰一样冷。「这是……雪水晶！」所谓雪水晶，是在深深的水底生成的梦幻结晶。听说是以生活在淡水里的妖精掀起的稀少泡沫为核，明亮的粒子聚集而成的六角形的美丽结晶。「什么？是真的吗？」尼克接过来，用舌头舔了一下。「嗯，有冰的味道。」「等等尼克，别弄化了！」「雪水晶是不会化的。即使扔到火里也没事。」说着，它把水晶扔到茶杯里。如同在奶茶中绽开了一朵透明的雪花一般。「喂，尼克，这么说哈迪夫人是真的遇到过妖精了。因为这个是只有水中的妖精才找得到的啊。她果然没有说谎。」「喂，喂，莉迪雅，这可就糟了。住在水里，有着美丽的年轻人的外貌，不是只有兇猛的格鲁比吗？」「格鲁比？不会吧，在这个城镇附近从来没人见过啊。」「他恐怕是顺着河川来的吧。」他们说的是一种栖息在淡水中的健美的马儿。据说被其美丽的外表迷惑的人会被拖进水中吃掉。第二天早晨，只有吃剩的肝脏会波浪打上岸边，是一种可怕的妖精。「……糟了，如果他想把哈迪夫人诱惑到水里的话……尼克，咱们走！」「去哪？」「去确认是不是格鲁比乾的。」「我不要，我可不想变成只剩一块肝脏。」莉迪雅一把抓住想要消失的尼克，捏着它的脖颈，把它提到眼前。「你这只妖怪猫也会有肝脏吗？」「啊，真是的，放开我，毛会乱的！」「跟我一起去吗？」「我明白了，你可真是性急。不过夜晚太危险了，明天再去，可以了吧。」被放下后，他生气地打了个响鼻，急忙用手把乱蓬蓬的灰毛整理好。第二天，莉迪雅一大早就直奔城外的河川去了。河边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在阴沉的天空笼罩下显得十分荒凉。莉迪雅和尼克小心翼翼地走近河边，一边警惕着水面有没有泛起不自然的波浪。「喂，莉迪雅，有人！」莉迪雅用手按着被大风捲起的头髮，定睛一瞧，发现河边矗立着一个人影。「哈迪夫人！你怎么在这里？」是昨天的老妇人。莉迪雅急忙跑过去。她的白髮蒙在披肩下面，正聚精会神地凝望着水面，听到声音，她回过头来。「唉呀，是克鲁顿小姐。昨天真是对不起，果然父亲还是不会同意我跟妖精结婚的。」「那个，关于那件事情……」「但是，你肯为我这么费心，我真的很高兴。只有你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哈迪夫人。」「叫我露丝就行了。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嗯，当然了。」「过一会儿我就要跟他见面了，正好，我给你介绍。」「哎？他住在水里吗……」等莉迪雅回过神来，尼克已经早早地消失了蹤影。她一边在心里咒骂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一边打算要儘快把哈迪夫人带离这个格鲁比随时都会出现的危险河川。「不管怎样，嗯，露丝，这的风太大了，咱们还是回到林子里去吧。」正想把她拖走，这时身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喂，小姑娘，就是你吗？」莉迪雅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一头漆黑的捲髮，面容精緻、身材魁梧，比例完美无缺，有着一副人类无法匹敌的相貌。这个男人仔细地把莉迪雅打量了一番。「嗯，没想到还挺漂亮的嘛。」「……多谢了。」「而且还有个不错的屁股呢。」莉迪雅感到裙子上被人摸了一把，反射似的把手一挥。「你要干什么！」一巴掌正打在男子的脸颊上。那一瞬间一阵大风颳起，水面上荡起剧烈的波浪。莉迪雅面前的男子变成了一匹漆黑妖艳的骏马。「格、格鲁比？露丝，这就是你的恋人吗？」「不是的，他是银色头髮……」莉迪雅把露丝护在身后，一步步地后退着。「怎么，不是你啊。原来如此，我忘记了人类老得很快。」「你是什么人？露丝的恋人呢？」「我来看看弟弟的新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格鲁比慢慢地在她们的周围踱步。莉迪雅一边不住地发抖，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枝树枝来。「那家伙居然说要跟人类结婚，离开一族的土地。我当然坚决反对，但是他一点都不听。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把他迷成这样，要是没啥了不起，我就把她吃了。」「你别过来！」莉迪雅把一束山楂枝伸在胸前，大声叫道。「我是妖精博士，我决不允许你伤害这个人！」格鲁比长啸一声，越逼越近。莉迪雅害怕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由得闭上眼睛。这时，她感到一样柔软的东西抚过脸颊。「哥哥，请住手！」莉迪雅胆战心惊地睁开双眼，看到一位银髮的年轻人与黑马相对而立，正挡在她们跟前。刚才柔软的触感就是他的长髮，应该说是他的鬃毛吧。「露丝！」银髮的年轻人朝惊吓过度而昏倒的露丝奔了过去。＊这已经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露丝出生在高地，那里也是格鲁比的故乡。年轻时的露丝遇到了化为人形的银色格鲁比，两个人坠入了爱河。但是她的父亲已经为她选好了未婚夫，而他则担心她知道自己是兇猛的食人妖精之后，会嫌弃自己，不久便从露丝面前消失了。但是不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无法忘记她，想到人类的生命短暂，要见她只有趁现在了，因此便沿着河川来到了小镇上。露丝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一直珍藏着他送的雪水晶。欣喜若狂的再会之后，他向她求婚，但还是没能把自己是格鲁比的事告诉她。格鲁比弟弟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莉迪雅。弟弟给人的感觉更加文静纤细，虽然比哥哥要瘦弱，不过他也有着一副完美的容貌。两匹格鲁比现在都坐在莉迪雅家的客厅里，虽然他们都变成人的样子，可是莉迪雅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但这的确是事实。自己的面前坐着两个绝世美男，银髮的那个很懂礼貌地把双手置于膝上，黑髮的那个则傲慢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而且他们都是马啊，马。不由得让人心情不爽。晕倒的露丝被弟弟背到这里，现在正在旁边的房间休息。莉迪雅则静静地听着格鲁比的讲述。「妖精博士，我会离开此地。如今，我真不该来见她的。」「喂，这样没问题吗？」哥哥说道。「哥哥不是反对的吗？」「作为你的亲人，我是反对，因为人类很快就会死去的。就算把她带回妖精界，寿命也不会很长。但是我看到你一直为了此事烦恼，不想再看到你如此痛苦的样子了。」「唉呀，你还挺体贴的嘛。」「那当然了，你以为本大爷是什么人。」「野蛮的格鲁比。」「臭女人，看我不吃了你！」「哼，只要格鲁比离开水边就会失去力量，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们进家门。」「你这臭屁的女人。可恶，人类的女子到底哪里好啊？」「露丝可是位贤淑又温柔的女性哦。」弟弟说完这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莉迪雅。「不是，我是说人类的女性有很多种。」「……没关係，我可不想被马关心。」「你说谁是马。我们可是高贵的格鲁比。但是这家伙是个怪胎，一般我们都会划分领地，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但这家伙竟然害怕寂寞老是粘着我。说到底，他能想出要人类当伴侣的主意就是因为他是个半吊子。所以我敢保证，普通的格鲁比是绝对不会想要和人类亲近的，但是这家伙就办得到。」「可是，你弟弟不是说要离开吗？还是这样比较好，人类和格鲁比结婚，不管怎么想都太勉强了。露丝也是，看到你的样子就吓昏过去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恋人是格鲁比的话，不知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黑髮的格鲁比似乎在反省自己的鲁莽，板着脸闭上了嘴。「不是哥哥的错。这样就好了，她迟早会知道的，只要现在她还记得我，我就很满足了。」就这样吧——莉迪雅站起身来，从裙子的口袋里取出雪水晶。「这是你送给露丝的吧。」「为什么在你手里啊。」「是露丝不小心掉下的。只要把这个毁掉，你就再也无法接近她了。」为了切断与邪恶妖精之间的联繫，这是经常使用的手段。只要把妖精赠与的东西处理掉，妖精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喂，没有必要做这么绝吧！」「不，没有关係，请这样做吧。」弟弟满脸痛苦，然而却斩钉截铁地说。虽说身为狰狞的精灵，格鲁比却以其强大高洁的形象吸引着人们。当然这只是他们为了捕食人类而使用的手段。这位安静美丽的银髮青年，不管多么思念露丝，为了她也甘愿抽身而退，莉迪雅不由得同情起他来。可是种族的本性是不可能消失的，莉迪雅对自己说。「但是啊，莉迪雅，你知道怎么才能毁掉雪水晶吗？」兄弟俩离开后，尼克的身影出现在沙发上，它侧卧着，脸上浮现出目中无人的坏笑。「喂，尼克，刚才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我才没跑，只是隐身了。」「那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告诉我有关雪水晶的事吧。」「抱歉，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不论是用力砸还是扔进火里都没用。」「什么啊，那你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真是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猫。「但是，露丝也需会知道哦。」说着，它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在隔壁房间休息的露丝似乎醒了过来，正一脸困惑的站在那里。「露丝，你醒了？感觉如何？」莉迪雅赶紧跑过去，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沙发上坐下。她茫然地用手划拉着鬆开的白髮，彷彿在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头髮。「我都忘记了，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根本就没法再跟他一起走了啊。」听了这话，莉迪雅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不害怕格鲁比吗？」「格鲁比？啊，是呀，小的时候，牧师说水里住着可怕的妖马，让我们不要一个人接近水边。所以我已经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他可能就是格鲁比吧。」「……即使如此，你还是喜欢他吗？」「我一点也不害怕。他总是对我十分温柔，但是就是因为太温柔了，才不忍心把我带到水中。」原来她早就知道他是格鲁比。虽然面对黑马的恫吓，露丝吓得昏了过去，但是自己的恋人也是格鲁比，却一点也没有吓到她。然而弟弟却产生了误会，决然地离去。「他走了以后，我后悔死了，我觉察到自己对格鲁比心存恐惧。就算是人类，还有好人和坏人之分，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呢？……结婚之后我搬到这个城镇，过了几十年，这份悔意仍然没有消失。虽说我的生活绝非不幸，但是我跟丈夫之间没有子息，继承家业的是侄子。丈夫死了以后，我感觉自己在哈迪家越来越像个外人。」「所以你才决定这回一定要和他一起走？」「他的样子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只要他还在想着我……」但是作为一名妖精博士，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格鲁比的。即使那个弟弟是格鲁比中的特例，莉迪雅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妖精博士的职责就是要引导人们远离邪恶的妖精。人与妖精之间有时会产生接点，甚至能够建立起不错的关係，但是也有绝对无法融合、绝对不能碰触的领域存在。而格鲁比更是邪恶妖精的一种，就连精通妖精的人都觉得他们高深莫测，怎么能轻易的就让人家嫁给他呢？「我可真是笨蛋，就算他的心意没变，我却变了。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他肯定失望透了吧。他太善良了，不忍心说出来而已。」露丝看到莉迪雅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手上正拿着雪水晶的吊坠，轻轻地叹了口气。「看见我还依依不捨地珍藏着这个，他是否对我心生怜悯了呢？」她从莉迪雅手中接过吊坠，把链子拆下来，将雪水晶送到嘴边。「你，你要干什么？」「听说只要吞下它，就会化掉，这样他就再也看不见我了。……要是再早一点，在他看到我这副年老色衰的样子之前这么做就好了。」原来这就是毁掉雪水晶的方法。莉迪雅突然觉察到，是格鲁比故意将赶走自己的方法教给露丝的。格鲁比的本性他自己最清楚。因此为了不让露丝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心生恐惧，为了不让自己看到露丝害怕的样子才故意教给她这个方法。那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格鲁比与人类是无法相容的，本应是这样的。但是……「不行，快住手！」莉迪雅想也没想，一把从露丝手里夺回雪水晶。对茫然无措的她说：「不能放弃啊！他现在仍然深爱着你，但是害怕你知道他是格鲁比以后会讨厌他。啊，真是的，你们两个都顾虑些多余的事情，要是喜欢他，就大声说出来，再听听他是怎么想的不就行了吗？」「啊……可是……」「来，快去啊。再不快点他就要离开小镇了。」说着莉迪雅用力地拽起露丝的手腕。两人走出房门，急急忙忙直奔河边。也许是被莉迪雅不由分说的气势压倒了，露丝就这么被拽着跟了过去。站在光秃秃的河堤上望去，河面上倒映着灰色的云，仍然是一副冷清的景色。穿过稀疏的树丛，莉迪雅来到河边。她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水面。「喂喂，莉迪雅，你不是说要和格鲁比断绝关係吗？」追上来的尼克说。「……是啊。作为妖精博士的确应该这么做。但是我是露丝的朋友，他们明明这么相爱，怎么能把他们拆散呢。」莉迪雅坚决地说，重新把头转向河面。「格鲁比，听见了吗？露丝说就算你是妖马她也不害怕！所以我来听听你的想法，即使她变成老太婆，你还爱她吗？」缓缓流淌的河水，突然泛起了波纹。接着水花四溅，格鲁比出现了。一银一黑两匹骏马，鬃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矗立在水面上。他们浑身闪着淡淡的光，周围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精灵国的神奇光彩。在如此神秘的光景前，莉迪雅感到一丝畏惧，然而为了安抚不安的露丝，她壮着胆子大声说：「啊，真是的，这么婆婆妈妈。格鲁比弟弟，你这样也算男人吗？一般情况下，只要有爱，格鲁比也好穷光蛋也好都要奋起直追啊！」「格鲁比和穷光蛋能混为一谈吗？」尼克的吐槽她一点都没听进去。「不过来吗？真的就这么算了？那么露丝就要把这雪水晶吞下去了哦！」虽然尼克经常说她性子太急，可总也改不掉。莉迪雅急躁地将雪水晶按到露丝手里。这时，银色的马儿轻轻地走过来，宛如轻盈地舞蹈一般，变成了一位银髮的俊美青年。「……露丝，你一点也没变。我所看到的是你灵魂的本来模样。如果你真的不害怕我，那么，能不能将你剩余的时间交给我呢？」露丝紧紧地握着手心的雪水晶，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微笑着看了莉迪雅一眼，轻柔地抱紧了她。「莉迪雅，谢谢你……能跟你做朋友，真是太好了……」鬆开手之后，她安静地走开，慢慢地走到他的身旁。格鲁比身上的光芒也将她包裹起来，莉迪雅隐隐约约看到她的白髮忽然变成了闪闪发光的红髮，身段也恢複成窈窕少女一般，被青年的手臂轻轻挽着。＊「好不容易交到个人类朋友，你竟然把她送到妖精界去了。」灰色的猫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前脚捧着一杯红茶，鬍鬚一动一动的，彷彿在享受红茶的香味。「没办法啊，这都是为了露丝好嘛。」「这么说，你决定放弃与人类作朋友，而要拓展与妖精的交往了吗？」尼克警惕地眯着眼睛，它的面前，一个长着黑色捲髮的男人正在大嚼饼乾。「这是啥呀。一点都填不饱肚子。」莉迪雅拿着茶壶的手不禁一个紧地抖起来，她皱起眉头。「……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格鲁比兄！」「弟弟带着他的新娘去大千世界旅行了，我有点无聊嘛。」「就算如此，你干吗要来我家！」「我也开始对人类感兴趣了。」「就算你观察莉迪雅，她可代表不了一般的人类噢。」「喂，尼克，你什么意思！」莉迪雅越说声音越大。附近的人们都在小声议论，她这个克鲁顿家的怪女儿又在沖猫大声自言自语了，对此她本人却完全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