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女人吗?你的弱点。
带着嘲笑的味道,王子的声音像是耳鸣般在脑中响起。
真是讨厌的女人啊。碰到那个女人就觉得噁心想吐。感觉真差劲。
啰嗦。爱德格虽然想要让它闭嘴,却不怎么顺利。
把力量给我拿来。我把那女人撕裂给你看。王子狂暴起来。
本应被爱德格掌握的邪恶妖精安西里科特的魔力,开始逐渐被王子吸引了过去。
在莉迪亚面前泄露了心底话的爱德格,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铠甲开始崩裂。
只是失去了梅洛欧的宝剑,魔力就像是失去了磁力的铁砂一样,不断唰啦唰啦地分崩离析。
那个星彩红宝石,虽然只有吸引暗之力的作用,但在被姆利安夺走了它的现在,爱德格便只得靠自己的力量来紧抓着魔力不可了。不然的话,它就会流到别的容器,也就是王子的意识那儿去。
用以抵御这种情况发生的憎恨也好残忍的精神也好,已经变得很难维持。
铠甲剥落之后脆弱的自己就会被暴露出来。所以王子企图击碎爱德格的铠甲,而爱德格也只能出尽全力去阻压他的行动。
哎呀,也无所谓呀。反正早晚那魔力也让你的灵魂染上邪恶的颜色。到那时候,你就会变成我自己。就会自己跑去撕裂女人了。
这句像是即兴台词般的话语,把一种不祥的预感深植爱德格的脑中后,王子的气息消失了。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王子已经消失。无法鬆一口气,爱德格继续紧绷着神经一个人步出娼馆。
在这条面向大海的短短的街道上,并排错落着旅馆和酒吧,水手们在这里来来往往。
正準备混在人群中离去,爱德格被一辆向着这边驶来的敞篷马车发现了。
「殿下,请问您在这儿有何贵干?」
马车发现爱德格之后,迅速驶到他身边停了下来。悠利西斯敏捷地下了马车。
「我才该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来这儿有点事。因为刚才察觉到有些奇妙的波动。感觉有点像是妖精发出来的魔力的波动。」
「那个的话已经处理掉了。妖精已经被赶跑了。」
悠利西斯试探地瞅着爱德格。
「是来带走那个妖精博士的妖精吗?」
「可能吧。」
是来盗取宝剑的妖精才是。想像一下妖精的背后是何人,估计那就是期望着成为了王子的爱德格毁灭的马齐鲁家。
「说到那个妖精博士,似乎是被某人带离了宅子。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啊啊,是我下令的。」
「……真的吗?」
「不行吗?」
「……不是。」
爱德格挥了挥手示意悠利西斯退下,之后就朝一条细巷走了过去。
「对了,殿下。凯瑟琳小姐提出希望能回家。我是应该给她安排船吗?」
凯瑟琳让莉迪亚服了毒药。像是要让爱德格发现似地,悠利西斯暗示道。
大概是在怀疑,爱德格对莉迪亚其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冷酷吧。
恐怕也不能再总是这么演戏糊弄过去了。
「随你的便。」
丢下这么一句,爱德格便快步离开当场。他急匆匆地钻进一条没什么人走动的路,拚命忍耐着模糊的视野让他想跌坐在地的感觉。绝对不能在悠利西斯面前倒下。
一只手臂伸到他旁边,他猛地回过头来。
「爱德格大人,还好吗?」
「雷温……」
搀扶着爱德格走了几步,雷温让他在一段石篱上坐下。
「莉迪亚她呢?」
一边等着晕眩感恢複,爱德格一边问。
「和凯莉一道拜託给姐姐了。我则是到爱德格大人身边。」
「想要成为组织的一员吗?」
「是来帮忙逃脱的。」
「你说帮我?」
爱德格愕然地抬起头,然而雷温一脸正儿八经的表情。虽然他倒是一直都是这么一副面容,但是比起平常那种无表情的感觉,现在只觉得他的眼神要更为认真。
「请和莉迪亚小姐一起,把宝剑取回来。姆利安是从远古时代就栖息在这个岛上的妖精,因此作为妖精博士的莉迪亚小姐,和宝剑的主人爱德格大人不互相协助的话是无法取回的。」
「妖精博士的话组织里也有。」
「我,并不打算把尼可先生的性命交给悠利西斯。而且,如果提兰得知宝剑不在的事,一定会阻止不是吗。」
真是最在理不过的主张。
然而,真的要和莉迪亚共同行动的话,现在的自己要再伪装自己已经是难如登天了吧。
「……既然来了,我有事情想要你帮忙。」
爱德格没有回答之下改变了话题。
雷温也充分理解地点点头。然后从肩膀挎着的袋子中取出两瓶红酒。
「您说的是这个吧。」
其中一个是从凯瑟琳那里拿来的酒瓶。
「还有一个呢?」
「是莉迪亚小姐拿着的。似乎是凯瑟琳小姐留下的,莉迪亚小姐曾经喝过,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凯瑟琳小姐带着的那一瓶,在瓶塞上有个不显眼的记号。」
爱德格陷入了沉思。两支都是贴着同一铭标的酒瓶。
「换句话就是说,虽然凯瑟琳原本打算让莉迪亚喝下有毒的那瓶红酒,却阴差阳错地给了她没有毒的那瓶?」
这样的话只带上有毒的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又要再带一瓶一样的呢。而且,凯瑟琳当时曾经拚命跟爱德格说她什么也没有做。
「不对,应该是打算一起喝,好让莉迪亚安心的计画才是吧。但是,最终却放弃让她喝下去吗。」
「到底是下了怎样的毒呢。」
「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脑中想着某个主意,爱德格浮现出浅浅的微笑。这样思考的期间,王子的力量毫无抵抗地依附在他的身上。
这个旅馆装设的浴缸真是小得不得了。男子不满地想着,把两条腿翘到浴缸外面,才好歹把整个身体泡进水里。
「喂,来加点热水。」
他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所以说这种乡下旅馆啦,男子嘟嘟哝哝。
本来,自己应该是在「王子」的宅子里被好吃好喝地供着。为了得到新的、而且是血统上最正宗的王子而工作。
而那位王子终于君临组织了,然而自己却反而因为无法出现在王子眼前只好委身于这个狭小的旅馆。
但是即使这样,组织所料未及的是这位王子居然是不完全的。
「真没想到,席尔温福特家的儿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留住了自己的意识。」
这么一来,自己飞黄腾达的路可算是断了。狼狈地注意到这一点以后,给了他希望的人是提兰。
如果彻底地折磨那个作为爱德格妻子的女人,殿下就大概会成为真正的王子了吧。提兰这样暗示。
爱德格这个人物本来对于王子来说应该不过只是个容器而已,然而其人却夺取了王子之力,把王子的人格封闭了起来。破坏爱德格的心,使得最初的王子复活的关键,就是那个女人。
为此,他準备了毒药。只要挑拨那个叫做凯瑟琳的女人的话,就能使她出于嫉妒心给莉迪亚喝下毒药。之后就只要静候事情顺利进展即可。
「我拿热水来了。」
出现的是个僕人。好歹终于来了。
「给我手脚麻利点。水都全凉了。」
「不好意思。」
这个僕人和专职客房工作的僕人感觉长得不太一样啊。正这么想的当儿,僕人添加进浴缸的热水超出预料之外的热,他像条鱼一样一蹦飞跳出浴缸。
「呜啊,热……你,你搞什么啊!」
「不好意思。」
真是的,他啧了一声,披上了浴袍。
在一把扶手椅子上坐下后,他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喝了起来。男僕獃獃地看着这么做着的他,实在让人非常讨厌,于是像是要驱逐男僕般摆了摆一只手。
「好了好了,给我出去。」
想要再喝一杯,于是他朝玻璃瓶子伸出手去,却猛抽一口冷气,盯着标籤看。
那个是跟他把毒下在里面之后给凯瑟琳拿去的红酒是一样的东西。他打算一边泡浴一边喝而放在这里的并不是这款红酒。
不知何时被人偷换了。到底是谁干的。
男僕还在房里没走出去。褐色肌肤的男僕,在这种乡下旅馆实在罕见。
他觉得头晕起来。
好像有其他人在摇晃模糊的视野里走动。从屏风的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是一个年轻男人,有着金色头髮和端正得无可非议的精緻脸孔。
「好久不见了,葛顿老师。」
红酒瓶一下子从他的手里滑落,滚落到地上。看着流出的红酒液淌了一地,他感到自己哗哗地冒着冷汗。
「哎呀,脸色不太好呢。您怎么了老师?还是该叫你库洛克少佐?」
「少爷……」
「啊啊,好怀念啊。您这么多年来没什么变化真是比什么都好。您觉得如何?我这个没能成为公爵的学生?」
猛地弹起来的库洛克,飞也似地朝办公桌上的盒子扑过去。他颤抖着掏出一个药瓶,却一下子就被雷温拿走了。
「打算给莉迪亚喝的葯似乎是一种堕胎药。不过用在男人身上会有什么效果呢?我真的很有兴趣呢。」
「还,还给我……!」
「解毒剂,是吗。是哪边的呢?」
从库洛克手上拿来的葯,雷温随即把它交给爱德格。打开之后爱德格发现那是里面分开两格的瓶子。
「两种……哪边都是必要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效果不仅限一种了。哎呀算了,不会让人失去意识之下长时间带来痛苦,反正八九不离十是这些恶趣味的东西了,不过真是这样的话,看来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你聊呢。」
他开始感到手脚末端开始麻木起来,心脏也激烈地鼓动着。奚落地俯视着跌坐在地的库洛克,这位曾经的学生慢条斯理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个性骄傲狂妄却没有任何力量,当年只是个少年的公爵家少主,纵然心怀悲伤却依然有着成为一名残酷王子的资质。
「库洛克少佐,你在对王子宣誓忠诚的同时,又潜伏在政府的谍报机关。接着,陷害了席尔温福特公爵。换句话说,让公爵家惹上反贼污名的就是你的工作。」
「全都是王子的命令……」
「把我送到美国,安排了其他人的尸体伪装成我,然而又为何故意申辩我生存的可能性,指示下属一旦发现我就要将我悄然毁灭?」
「这是为了不让你再次回到英国,为了万一被你逃跑,不能让你有报出自己名讳的机会。」
「果然,这也是组织的阴谋吗?」
「伪装成你的那个替代品,脸也好身体特徵也好都只能搞得让人人不清楚,所以反之也有人质疑那个是否真的本人。组织担心如果有对爵位虎视眈眈的冒牌货出现的话,事件背后的真相就会有被人重新调查的可能性……」
库洛克辩白道。
「我是为了组织才……」
「我是看过你脸孔的公爵家的唯一生还者。你化名为葛顿混入公爵家这件事并非工作而是王子的命令这种事情不能让政府得知。比任何人都希望排除我作为生存者现身的可能性的就是你。」
「王子才是最终夺走你希望的人呀。」
从椅子上站起来,爱德格走到蜷缩成一团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的他跟前。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被王子抹杀有失预算?」
库洛克感觉到,爱德格更加怨恨的人是他。巴克史东侯爵死的时候,他已经在恐惧着下一个就会轮到他。
本来听到他被植入了王子的记忆,还曾经觉得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的。
「无需忧心,我并非是要责备你的意思。」
半信半疑地,他稍微抬起了头。爱德格的嘴边露出些微的微笑,但那灰紫色的双瞳却是无比的冰冷。
「虽然当年把公爵家全灭的是王子的组织,不过我已经成为了这个组织的首领。所以我自然没有理由要为了你那对组织的忠诚心而对你进行苛责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