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危险的第13种人格
那个叫森谷千寻的少女5岁时经历过的关于「对象丧失」的记忆,给由香里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第二天,由香里又一次来到了森谷千寻的病室。
千寻在睡衣外边套了一件肥大的上衣坐在窗前,正聚精会神地看小说《挪威的森林》。那是昨天由香里留给她的。由香里说,光看字典和《雨月物语》不是太单调了吗?千寻读书的速度很快,上卷已经读完,现在正在读下卷。
由香里叫了千寻一声,千寻抬起头来,笑了。看到这笑容,由香里在心里惊叫了一声。眼前这个少女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昨天是愁眉苦脸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严重的问题。现在呢,面颊显得饱满,脸色也很好。
「这本小说有意思吗?」由香里问。
千寻说:「啊,除了主人公渡边的性格我不太喜欢以外……我看到玲子把心里话说完了的地方了。」
玲子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在受命运的捉弄下,多次毫无道理地受到精神打击,最后被送到精神病医院去疗养。
由香里说:「住院的时候看这种书也许不合适。我是偶然带在身上的,就这么一本。」
千寻摇摇头,认真地在读到的书页里夹上书籤,把书合上,「我倒不这么认为。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怎么说呢,小说所描写的,跟现实不一样。小说里的生活总是有缓冲,不像现实生活那么残酷。」
恐怕千寻面临的现实比小说里描写的内容还要残酷吧,由香里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那太好了。昨天我回去以后,一直在担心这本小说会影响你的情绪呢。」
千寻歪着头问:「不过,精神病医院,真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吗?」
由香里过去在精神病科住过院,千寻是不可能知道的。由香里明知道千寻的问题没有任何恶意,但还是觉得有些败兴,「啊……这个嘛,小说中有理想化的描写吧。作者希望这样,就写成这样嘛。」
「是吗?是这样啊。」千寻觉得有些失望。
由香里走进病室以后,心的耳朵一直在聆听着千寻内心的声音,但还没有听到什么。,也许千寻是一个感情起伏不大的人吧。
即便如此,总觉得现在的千寻和昨天那个态度冷淡的千寻不一样,现在的千寻,是非常坦率的。以小说为话题打开僵局看来是做对了。
「您今天来也是为了跟我聊天儿吗?」
「是啊。昨天时间太短,没怎么说话不是吗?今天我给你带了点儿礼物来。」由香里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装满了红茶的小暖瓶和一盒奶油蛋糕。
千寻「哇——」地欢呼起来,引得病室里其他病号不约而同的看她,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这时候的千寻,完全是一个什么顾虑也没有的十几岁的少女。由香里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千寻回到床上,由香里为了不让护士看见,把帘子给她拉上,然后在床边坐下,打开小暖水瓶的盖子,给千寻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哇—,好久没喝过红茶了。医院的伙食,只考虑营养平衡,不考虑好吃不好吃。」
「所以我给你买来这些东西。不瞒你说,我也想吃了。」
「……可是,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呢?在地震中受伤的人不是有很多吗."
「没有特别的理由。」
「莫非是……」突然,千寻的话中断了。由香里一看,只见她那端着红茶的手顶住了太阳穴,动作跟她的年龄极不相称。「……跟我谈过话的那个老大妈跟您说我什么来着?」千寻抬起头来,好像头很疼似地皱着眉头。
「你是指青木女士?」
「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道她说话太叫人讨厌。那个老大妈是怎么说我的?」
由香里突然感到千寻的身体内部什么地方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打个比方说,就是刚才坐在这里的人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别人……
这样一想,由香里发现千寻的表情完全变了。刚才那个很有理智的,给人的印象很好的少女,眼神变得非常狡黠,眯缝着的眼睛里的黑眼球在抖动着左右摇晃。
是人格交换髮生了吗?由香里想。
「没说什么,只不过对没能跟你谈好表示遗憾,希望我替她继续和你谈。」
「骗人!」突然,由香里听见了千寻内心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话肯定是骗人的。那个老大妈,肯定说忧子和我的坏话来着。」
由香里端起红茶喝了几日,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很明显,现在千寻内心那个充满了愤怒和敌意的人格,跟刚才那个和由香里对话的少女是完全不同的。现在的人格,不仅思考的语言是关西方言,连语调都是关西味儿的。
由香里认为,在千寻的内心,至少有「忧子」和「我」这两个不同的人格存在。
「本来呀,忧子是很忧郁的。没办法呀,优子就是忧郁的意思呀。人们都说呀,作为一个主人,像我这样忧郁哪行啊。」
「一边呆着去!」由香里听见千寻的内心又出现了一个声音。
「……不过,能跟你在一起聊聊真是太好了。遇到大灾难以后,很多人在精神上都垮掉了,可是你呢,看不出有一点儿灰心丧气的样子。」由香里觉得沉默久了不好,于是一边适当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全神贯注地倾听千寻内心的声音。
「开始觉得受到不小的打击,不过,已经习惯了……」千寻说话的声音尖细,断断续续的,就像在生硬地念台词。
现在说话的是谁呢?想到这里由香里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千寻的内心有两个人格在争夺主导权,说话的声音谁的都不像,好比拔河比赛拔到不分胜负的时候,还没倒向任何一边。所以那声音跟没有人格的机器人说出来的话一样。
「阳子!一边呆着去!现在不是你出来的时候!让我来对付坐在病床前边儿的这个人!」随着千寻内心这个声音的出现,她又用手顶住了太阳穴。
「你怎么了?头疼?」
「啊……不,已经,不要紧了。」说这句话的人格,又恢複到那个爱读书、讲普通话、给人良好印象的少女身上去了。由香里感到头晕目眩,她对现实的感觉变得模糊不清了。
「陶子!记住!」千寻的意识深处声音响了起来,像舞台上的演员甩出一句台词。与此同时,从千寻的身体上表现出来的感情变得平稳了,内心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
「陶子」?由香里知道了,千寻内心至少存在三个人格,即
「优子」、「阳子」和「陶子」。千寻本来的人格是什么样子的呢?还有,「主人」啦,「忧子就是优郁的意思」啦,到底指什么呢?
「真好吃!这奶油蛋糕真好吃!都是新鲜奶油呢?我呀,特别不喜欢加了用牛奶和鸡蛋做的假奶油!」千寻,不,「陶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喝着红茶,大口地吃着奶油蛋糕。
撤吧,由香里想,这是我力所不能及的。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是危险的。用自学的那点儿心理学知识,对付这个多重人格障碍的患者,恐怕太莽撞了吧。就算我能听见她内心的声音,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弄不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千寻需要的是有执照的心理谘询医生或精神病科的专家。
但是,怎么对专家们说呢?由香里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把自己具有感情移人功能的事隐瞒起来,就判定森谷千寻是一个具有多重人格的少女,有说服力吗?
想到这里,由香里问道:「哎,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可以向他诉说烦恼的老师呢?」
也许是由香里问得太突然吧,「陶子」犹豫了一下,但马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班主任老师?」由香里问。
「不是。」
「那是哪个科目的老师呢?」
「理谘询医生,野村老师。」
「每星期几次?是固定的吗?」
「差不多每天吧。学校里有谈话室,野村老师每天都在那里。高兴的时候就可以去那里玩儿玩儿。」
对了!由香里一下子明白了。为了解决学校里学生欺负学生的问题,文部省数年前就决定在小学和中学设置常驻的心理谘询医生,但在一部分公立实验学校里,只设置了临时心理谘询医生。看来千寻她们学校心理谘询医生是常驻的,这么说,千寻所在学校一定是一所有名的私立学校。既然有专门的心理谘询医生,一定了解千寻的家庭情况等背景,如果千寻经常找心理谘询医生面谈的话,心理谘询医生也许知道千寻的多重人格障碍问题。
「可是,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她—这个叫「陶子」的人格,绝顶聪明,随便给她一个回答是不行的。想到这里,由香里说:「你看,我不可能永远做你的谈话对象吧。所以呢,你出院以后回到学校,谁当你的谈话对象呢?我是替你担心啊。」
「您的意思是说,我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啦?」虽然装作开玩笑,「陶子」的问话中隐藏着锐利的锋芒,却让由香里感到害怕。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由香里虽然在否定,但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就在这时,千寻内心同时冒出来许多的声音。
「她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当心!」
「我不是说了吗?对这个女人,放鬆了警惕可不行!」
「那个讨厌的老大妈,一定跟她说过什么了!」
「她是个姦细!」
「不过,我倒觉得她不像那样的人……」
「陶子!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要说!让她说!」
由香里拚命压抑着从千寻内心涌过来的声浪,到底有多少个声音,数都数不过来了。作为一个具有感情移人功能的人,由香里窥视过各种各样的人的内心世界,但像千寻这样的多重人格一次也没见过。自己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人呢,还是一群人呢?
由香里虽然已经很有自信来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静,但也不得不掩饰一下,「……其实,青木女士是为你担心哪。」
「为什么?」
「因为你家里人没有来看你啊。」
「啊,叔叔也好,婶婶也好,都觉得没有必要来看我。本来他们就对我漠不关心,现在又忙着盖房子,哪有时间来看我呢!」
由香里知道自己捅着了对方的痛处,这是危险的赌博。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这样做了。
「还有呢,她也担心你现在的心情。你的心情变得太快,怎么说呢,每次见你,都像变了一个人。」
由香里刚说完,就听见千寻内心的各种人格大声嚷嚷起来,都是提醒千寻要警惕的歇斯底里的、恐慌的声音。
由香里集中精力,一个一个地数着千寻内心那些人格。一个……两个……数到第六个的时候,她分辨不清了,经推测,千寻内心存在的人格在10个以上。
「我……是个性情不稳定的人。」千寻说。
「我看也像。」由香里的赌博好像是成功了,千寻(实际到J氏是谁呢?)说话的声调变得很低,似乎又头痛起来了,一个劲儿地眨着眼强忍着。头痛大概是人格交替的时候必然出现的癥状吧。
「欺负千寻……她是敌人!」
由香里听到千寻内心这个声音的时候,全身冻僵了似地呆住了。那声音里隐藏着的感情能量之强烈,超过了所有的人格。由香里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色都变了。
「敌人……姦细……欺骗千寻……折磨千寻……敌人!」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由香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格。这个人格跟千寻内心的其他人格是隔离开来的,智力很低……或者可以说忍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思考的时候很难形成像样的语言。但是,其强烈的意志和攻击型性格,根本不像是一个女高中生。
「不行啊……矶良!你走开!」
刚才,支配着千寻的是一个叫「矶良」的人格,她显然不服从那个处于领导地位的「陶子」的指挥,儘管「陶子」在大声叫喊。千寻慢慢地向上翻起眼珠瞪着由香里,那眼睛就像蛇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表情的变化也比刚才人格交替时剧烈得多,无法叫人认为她跟刚才的千寻是一个人。
「矶良……」千寻的脸痛苦地扭曲着,闭上了眼睛。人格交替再次开始,「矶良」沉入无意识的暗处,代替他行使职权的又是一个新人格……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头疼得厉害。」千寻说。
「不要紧吗?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勉强你说话。」由香里一边应付着跟千寻说话,一边庆幸那个叫「矶良」的人格走了。
「我经常是这样,说头疼就头疼。也许是因为地震时给我砸的。」新登场的人格很巧妙地把话茬儿接了过去。新人格的性格很像「陶子」,说话的声音比「陶子」要低沉,但十分清晰,好像电视台的播音员。那微妙的差异,如果不是由香里这样的具有感情移人功能的人,是分辨不出来的。新登场的人格比「陶子」还要聪明,但比「陶子」待人冷淡一些。
「再好好检查检查吧,头部的伤,不注意可不行。」由香里建议说。
「做过脑电图了,说是未见异常。」
「那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我就回去了。」
千寻圆圆的眼睛紧盯着站起来的由香里,「您还来吗?」
由香里从千寻的眼神里看出她真心希望再次见面,那温暖的好意的波动,一波紧接着一波朝由香里涌来。少女孤独的心情打动了由香里,她想,说不定这少女在向我求助呢。千寻并不是一个脱离了人类社会的存在,她是一个刚满17岁的少女,她的人格分裂成为若干个,一定是为了越过某些令人痛苦的障碍,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手段。
「来,一定来。一言为定!」由香里笑着对千寻说。千寻安心了,紧张的表情缓和下来。没有丝毫的做作,那是真实感情的流露。
今天运气不错。由香里从病室里出来,没碰上一个她认识的志愿者。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走出医院,裹着沙尘的大风吹在身上,刀割似地疼。背部肌肉好像冻成了冰,冷得浑身哆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把内衣都湿透了。回旅馆换一身内衣吧,不然非感冒了不可。
我应该撤了。我胜任不了,这是非常清楚的。这里没有我能做的事……
在甲子园车站,就像战争刚刚结束似的,人们扛着大个儿的行李往车上挤。由香里好不容易才挤上车,一个劲儿地对自己重複着在路上所想到的话,但始终没能说服自己。
开始她想去千寻的学校去找那个叫野村的心理谘询医生,透露一下千寻具有多重人格就算了。可想来想去觉得只这样做是远远不够的。
迄今为止,由香里因为具有感情移人功能,不管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看到过各种各样精神不正常的人的内心世界。这些人的一个共通点就是极端的自我中心主义,以及对于他人的痛苦缺乏同情心而形成的冷酷性。但是,这些人在盛怒之下採取的过火行动,跟一般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个叫「矶良」的人格,就像被人捅了窝的马蜂,正处于凶暴的怒潮之中。由香里已经听到了那只马蜂嗡嗡的叫声。「矶良」缺乏作为一个人的热情,她的激怒属于爬虫类冷酷的激怒。即便是通过感情移入功能稍稍解冻一下,也会使由香里的心冻成冰块。
而且,「矶良」是一个很不吉利的名字。
由香里小时候读过的《雨月物语》里有一篇《吉备津的锅》,细节回忆不起来了,但故事里边登场的不祥冤魂叫矶良,还残留在记忆里。
不行!由香里拚命地抓着车上的吊环。那个叫「矶良」的人格,肯定会给千寻,给周围的人们,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如果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办好呢?由香里陷人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千寻的内心有一个不能看着不管的危险人格,如何在不暴露自己具有感情移人功能的情况下把这一事实告诉心理谘询医生呢?
由香里在自学心理学的过程中,一直避免跟心理学专家见面。精神病科的医生倒没有什么可怕的,医生嘛,始终是遵从客观的诊断来判断病情,精神病研究学会没有正式承认的东西,绝对不会贸然作出诊断。在日本,多重人格障碍的诊断问题就是其中一例。
但心理学者和心理谘询医生就不一样了,他们更重视印象和直感。所以,他们之中的平庸之辈没有一点儿用处,就算有那么一些具有非凡洞察力的人物,也会一下子就把精力集中在由香里的特异功能上。他们一下子就能看出由香里具有「感情移入」的特异功能……
算了吧,躲远点儿吧,别再参与这件事了。这是一个具有现实性的判断。
你已经够过分的了,快要出问题了。你又不想当什么圣母,偶然帮助了几个有心理障碍的人,就想拯救整个人类,你做得到吗?
谁也救不了她,应该撤了。特意到心理谘询医生那里去,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是,千寻的身影总是固执地浮现在由香里眼前。
私立晨光中学,坐落在兵库县尼崎市和西宫市之间的武库川河畔。这是一所升学率很高的中学。校园里的银杏树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给人的印象是一所大学。建筑物是漂亮的茶色瓷砖装饰的,让人觉得厚重扎实。猛地一看,并看不出大地震以后的痕迹。
经志愿者们的指导老师—神户大学精神病学系的馆林先生介绍,由香里来这里找到了心理谘询医生野村浩子。浩子看上去有30多岁,高高的鼻樑,很漂亮。没有化妆,头髮随意地扎在脑后,是赶时髦的年轻小伙子们喜欢留的那种马尾式髮型。自大褂的上衣兜里,不知道为什么插着五六支圆珠笔。
由香里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浩子中指有被香烟薰黄的痕迹。心想这么漂亮的人对自己的外表这么不经心,真是少见。
「噢,贺茂小姐吧?协助治疗心理创伤的志愿者,特意从东京来的,累坏了吧!」口气豪爽,但声音是很柔和的,让人觉得和蔼可亲。由香里刚认识她两三分钟,就开始对她抱有好感了。
「哪里哪里,跟受灾者们吃的苦比起来,我这点儿累算不了什么。」
「嗯,优等生的回答。你去看望森谷千寻同学啦?谢谢你!我也一直想去看她,可平时脱不开身,只有星期日才有时间。对了,你抽烟吗?」
由香里顺着浩子的视线,看到了特意放在书架顶上的打火机和烟灰缸。
「不抽。」
「是吗?太好了,我,戒烟了,从今天早上开始戒的。」野村浩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站起来,用暖瓶里的开水沖了一壶茶,给由香里倒了一杯。由香里谢过浩子,端起茶杯来一看,茶杯里的茶垢已经是大圈儿套小圈儿了。她做了一个喝茶的样子,又把茶杯放回茶几上去了。
「……为了去协助治疗受灾者的心理创伤,我跟学校请假,可是学校不準假。这里每天也够忙活的。学生家里大事小事也不少。神户大学的馆林先生,是我高中同学。他对我说,别在本地守大门了,快来当一个为受灾者提供精神援助的领导吧!可是,目前的我还做不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浩子很爱说。由香里虽然不是来向心理谘询医生诉说烦恼的,但浩子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心情愉快,于是就静静地听了起来。
「对、对了,森谷千寻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啊,你特意到我这里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浩子突然缄口不语了,一直盯着由香里,意思是,你怎么不说话呀?由香里犹豫了一下,把茶杯送到嘴边又放回去,乾咳了一下,终于开始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