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说嘛!」
「那真是再好不过!」
胧和弦之介互相望着对方,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们正要朝四人走去,雨夜阵五郎已经飞快地合上
捲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弦之介大人,请原谅刚才在下的无礼。忍者对任何事都须保持警惕,这一戒律已经变成了在下的习性,
实在可悲--」
阵五郎竭力做出笑容可掬的样子。不过,溺死者的笑脸实在有些令人难堪。
「这样一来,就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在下也是欣慰之至。这样,弦之介大人和我们主人喜结良缘的
日子也就为期不远。……弦之介大人和胧小姐今晨一起来到这土岐岭,甲贺和伊贺的交界处,既是心有灵犀,
想来也是上天的安排。弦之介大人,您不如趁此机会,到我伊贺境内一游?」
「唔,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胧拍着双手称好。
「弦之介大人,请到伊贺来看看,并且和伊贺的族人见面。这样,当阿幻婆婆回来的时候,发现伊贺的族
人已经和弦之介大人亲密无间的话,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婆婆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弦之介凝视着胧少女般天真无邪的笑颜,停了一会,
「好吧,我去」
他下定决心似地答道。之后,他回身对丈助说:
「丈助,你回到甲贺以后,就告诉大家说,我到伊贺去了。」
「请等一下,弦之介大人。」
丈助晃晃他圆圆的脑袋,
「就这样进入敌人的中心,未免过于草率。」
「这是什么话。我们本来不就是为了到胧小姐这里来的吗?」
「不错,可是现在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故,这一次,倒是在下的心里,感到不安--」
弦之介苦笑道:
「难道这也是忍者的习性?我知道,并非所有的伊贺族人都已不把我当做敌人。也正因为如此,就像刚才
胧小姐说的,我应该趁此机会,和伊贺的众人一见,当面和大家解开心中的芥蒂。」
「如果阁下担心的话,不妨一起过来?甲贺方面通风报信的事,则由在下或者念鬼代劳。」
阵五郎笑着说。丈助抬头看了阵五郎一眼,
「有何不可?」
「如此一来,我们正好一同赏花饮酒……」
「在此之前,先让我看看刚才的捲轴。」
「什么?」
「到底甲贺和伊贺是否已经达成和解,如果我丈助没有亲眼看到的话,休想让我踏入伊贺一步!」
丈助大声说道。
蓑念鬼在后方发出一阵轻微的动静。丈助虽然没有察觉,但蓑念鬼的头上确实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念
鬼那一头蓬散的头髮,就像具有生命的物体,正在缓慢地竖立起来。
胧点点头,来到阵五郎身前,
「阵五郎,我也想看。请把捲轴打开。」
阵五郎刚要打开捲轴,忽然又停住了。他抬起头来,咧嘴一笑:
「且慢,丈助阁下,」
「怎么?」
「让您过目容易,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想请教阁下。」
「什么事?」
「刚才,您说过为了拿到这个捲轴,通过忍术比试赢了我族的小豆蜡齐老。」
「没错。怎么,你不服气吗?」
「那样的话,在下确实有些不服气。怎么样,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四人中的一人,也来进行一场比试啊?如果我们输了的话,就让阁下过目不迟。」
「那可不行。」
弦之介心里一沉,
「刚才丈助的无礼举动,稍后我会严加斥责。现在还请诸位原谅。你我两族早就应该停止这种无谓的争斗
至于捲轴上写着什么,不看也罢。」
「可是,如果我方在忍术相争中输了的话,就算伊贺甲贺缔结百年之好,我们这些侍从也会感到抬不起头
阵五郎有意要挑拨丈助的斗志,
「反正,就当成是一场游戏好了。只要双方都手下留情的话--」
「好啊,谁来?」
丈助笑着点头答应。
「那么,派谁呢?」
阵五郎一回头,目光落到朱绢身上。
「那么,就请和她一决胜负吧。」
「什么,和女人?」
丈助开始还有些愤愤不满,继而又变了主意,
「原来是朱绢小姐。有意思。朱绢小姐,其实我丈助早就对你一见锺情了。呵呵呵,早在弦之介大人和胧
小姐订立婚约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娶你啦。」
「如果我输了的话,就嫁给你好了。」
朱绢的脸依旧白得透明,一点没有害羞的样子。
「哎,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不过啦!一想到你将是我的媳妇,我就觉得你更美了。虽然一想到向你出手,
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可这莫非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不过,话说回来,谁胜谁负,怎样个演算法啊?」
丈助似乎已经忘了捲轴的事情,皮球似的身体蠢蠢欲动。
「不準用刀呵。」
胧在旁边说。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其中既有不安,也有好奇。弦之介则始终沉默不语。
「好,借这个使使。」
丈助一下夺过蓑念鬼手中的橡木棒,递给朱绢。
「朱绢小姐,你就用这个攻击我吧。不论手臂也好,脸上也好,如果我被击中,出了血的话,就算我输了
不过嘛--」
丈助不怀好意地笑了,
「如果我把你身上的衣服脱光了的话,就算我赢。怎么样?」
一旁闷声不语的弦之介正要开口,朱绢已经冷冷地点了点头。
「恭敬不如从命。开始吧。」
「好!」
两人忽然纵身跃起。
拂晓的春光照亮了整座土岐岭,两个异样的身影相对而立。朱绢斜举着橡木棒,浑圆的丈助则张开他的两
只大手--弦之介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了。他从朱绢的身上看到一种凌厉的杀气,不禁睁大了眼睛。可是,他
又想到朱绢是一个女人,女人嘛,就是容易当真!
「喝!」
橡木棒像白刃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丈助袭去。丈助往回一闪,躲开了朱绢的进攻。虽然落了空,橡
木棒如闪电一般迴转,再次攻了过来。丈助却笑了。橡木棒正好击中丈助笑脸的中心,深陷进去。可是,当橡
木棒离开的时候,丈助的脸却「砰」地一声,又恢複了原状,依旧嘿嘿笑个不停。
「啊!」
朱绢朝后一退。丈助笑着追上去,一下逼近朱绢的身体,抓住了朱绢的衣带。朱绢像一个陀螺般不停地躲
闪,想要避开丈助的紧逼。丈助则不顾橡木棒的击打,双手牢牢握住朱绢的衣带,进而故意伸出脑袋,让朱绢
的攻击落在自己的身上。忽然间,
「胜负已分!」
随着雨夜阵五郎的一声大喊,丈助愤然地朝阵五郎望去。令人惊讶的是,在丈助刚才被橡木棒击中的脸上
确实留下了一道鲜血的斜纹。丈助也被众人的骚动惊呆了,他一只手捂住脸,脸上充满了惊愕的表情。
一瞬间,呆若木鸡的丈助再次以手拂面,大声叫道:
「这不是我的血!」
丈助刚才还十分滑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愤怒,他的身体像一只大圆酒桶,从天而降,向朱绢压下去。
「这是你的血!」
丈助用手抓住朱绢的衣服,撕成两半,露出了朱绢的上半身。只看了一眼,甲贺弦之介也不由得从喉咙深
处发出「哦」的一声惊叹。原来朱绢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色。肩,腰,乳房--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还没有分出胜负!」丈助恐怖地张大了眼睛,看着朱绢散发出成千上万的血滴向自己袭来。不好!这个
女人会喷血之术!她从全身的毛细血管中,让血液像雾一般的喷了出来!
--自古以来,人类的皮肤就具有一种称为「无创伤出血」的奇怪现象。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可是却突然
从眼睛、头部、胸部还有四肢渗出血来。这是人通过某种精神力的控制,增强了血管壁的穿透性,让血球或者
是血浆从血管壁渗透出来的结果。想必朱绢这名女子,就可以有意识地让自己的身体产生这种奇怪的出血现象
丈助被朱绢鲜红的血雾所包围,目不能视,双手无助地伸向天空。紧接着,血雾瀰漫开来,连太阳彷彿也
染成了鲜红,继而染成暗红色。最后,连朱绢的身影也消失在这妖艳的雾霾之中,只剩下丈助的惨叫:
「糟、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