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特区.上午两点三十分。这个以政治为产业的特殊都会瀰漫在夜晚的黑暗和表面的静寂,以及无声的雷鸣当中。
「下避难的命令?基于什么理由?难道要告诉市民们,神话中的龙来攻击我们了?」
讥笑这个来自白宫的指示的是华盛顿特区市长——一个黑人民主党员。在这二十年之间,一直都是由黑人民主党员担任首都的最高行政官。现在的市长与其说是一个有能的行政官,倒不如说是一个能言善道的识会人。他不喜欢总统佛勒斯特,总统也讨厌他。听到市长的回答,总统发出了像斗狗一样的叫声。
「好,明天天亮之前,一切责任都由你负责。可是,在这之前,我会想办法阻止龙的入侵?」
这个时候,在北极海上空二万公尺的地方,四十架的战斗机和龙的空中战正热烈地展开着。
四十架的F18E战斗机。製造这些战机的经费可以将第三世界的一千万个婴幼儿从饿死和病死的边缘解救回来。这种战斗机配备有三门32厘米的巴尔干炮,同时又有对空火箭。驾驶员们也都是具有高超技术的空军精锐分子。
他们以高达音速3.3倍的速度袭向龙。他们要杀掉苏联空军也没有出手的龙就是「美国第一」的证明。
巴尔干炮吐出了火箭。在一分钟之内有六百六十发的连射能力。採行了每八架分为五个编队,每发动一次攻击就急速脱离的强袭模式。一秒钟之内可以发射出八十八发的32厘米机关炮弹朝着龙射了过去。这个量可以一次就杀掉一百万头在热带草原昂首阔步的非洲象。上方所下达的命令是,就算炮弹射进了「霸王」的原子炉而产生核爆也无所谓。可是,散发着践虹色光芒的球形包围着龙和「霸王」,以及一亿吨的海水,所有的炮弹都在球形的表面被消灭了。狼狈的F18机群发射出对空火箭。然而,效果都是一样的。
八十发火箭被龙所拉张而成的高重力活体防护罩所牵制住,在不到一瞬间之间,就完全被毁灭了。
在惊愕中想要回头的几架F18战斗机也来不及逃。他们被重力的透明魔手所提住,瞬间就被压碎了。几乎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他们都四散开来了。或被拉扯粉碎、或被辗碎,这些战斗机都化成了金属和非金属的粉末群消失。目睹了这个情况的战友不禁都因为过度的震惊而使得声带麻痹了。在丧失了判断力的情况下,F18群朝着防护罩突入、四散,然后化成粉末消失于宇宙当中。在重覆了三次愚蠢而徒然的攻击之后,残存的驾驶员们好不容易才找出了正常的解决方法。他们逃了。他们驾着只要是人类所製造的东西就应该可以加以摧毁的机体,从不可能败在他们手中的巨大神兽面前逃跑了。
于是,青龙就以无重力的绳子拉着「霸王」,侵入了北美大陆的上空。
南下的速度极其快速,很快的,龙就到达了纵断加拿大上空的美国本土。在这期问,加拿大国防军的航空部队也出击了,可是,一样被飞翔着的龙的姿态所压倒,只是愕然地目送着龙离去。而龙也完全无视于加拿大军机的存在,悠然地继续南下。当它到达美国上空的时候,人们以为它一定会直击华盛顿DC.的,可是,龙却稍微改变了一下进路,到达了维吉尼亚州的西北部。
在这个地方有建筑于阿帕拉契山脉地下深处的要塞都市。这是为预防核战全面爆发时,保全战争最高指挥机能的目的而建造的。在到达正上方时,青龙做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它解放了一部分被阻断的重力,把除了一亿吨的海水和「霸王」之外的舰艇都落到地上去了。
美国的善良而平凡的市民——梦想升格到大联盟,日夜不停地练习的波多黎各裔小联盟棒球选手、在寒流来袭的蒙太拿州牧场上拚命避免让自己的羊群冻死的牧场主人、在黄石公园教导孩子们和自然共存的管理员、为了拥有自己的店铺而夫妻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的来自越南的难民、为了第二天早上的初次约会而兴奋得辗转反侧的中学生、记录祖先们的传承而四处流浪的原住民(也就是所谓的印地安人)学者、推着轮椅,一天在医院的走廊上走上五十公里的护士……
这些美国的市民因为热风和放射能而相继死绝之后,只有总统以下四千人左右的男女可以在这个地下都市安全地活下去。这里有游泳池,也有电影院、健身房和网球场,一整年都有空气凈化装置完全起动着,他们可以在这个地下天国过着自由的生活。只有那么一小部分被选出来的男女。
「抱着『因为会造成死者,所以战争是不好的』想法的人太幼稚,而且也太感伤了。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比生命更贵重的正义和国家的威信。」
有这种主张而在前线战死的人在美国、苏联或日本是从来就不曾有过的。在越南的丛林被蚊子叮咬、被毒蛇吞噬,因为害怕死亡的恐惧而服用麻药而导致自己身心俱疲,死在血水和汗水、泥土中的,都是一些无名的士兵,不是总统,也不是国防部长。一九八九年就任美国副总统的人物就曾利用父亲的地位和权力而逃避徵兵,躲过前往越南的任务。
也就是说,人世间并不存在着「超越权力者生命价值的正义」。当权力者主张「正义比生命更重要」时,他们所指的生命是「别人的生命」,而不是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的生命。这一点最好每一个人都能记住。
或许有人会提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反论,可是,所谓複杂的议论就是在解决单纯的疑问之后才产生的。或许世界上的确存在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是,对每个人而言,这种东西是不一样的。最好不要被权力者的美丽辞彙所欺骗。当然,或许世界上也有那种「我希望被欺骗,你可以欺骗我」的有趣的人,那么,这种人也就放他们去了。可是,这种人也一定要记住,要破灭,就只让自己破灭,绝对不要把「不希望被欺骗」的人也一起卷进去。
一亿吨的海水在重力控制被解除了之后,化成了豪雨袭向地下要塞都市。地上的吸气设备瞬间就被淹没了,带着盐份的太平洋的水透过当地的导气管流进了阿帕拉契山的地下。地下天国受到激烈洪水的侵袭,设施和食粮,以及所有的要员都浸在水中。电影院、游泳池和撞球间都被海水沖刷得蕩然无存。
佛勒斯特总统失去了他最后的避难所。接到这个报告的总统彷彿把残余的愤怒能量都集中于一点,下令射杀龙。
勉强逃过被水淹没的周边基地动员了所有的战车,想要射杀不怕神明和总统的不法怪兽。对空火箭和日夜两用的对空机关炮就是他们的主要武器。尤其是电脑连动的37厘米对空机关炮的威力足可以击坠在五千公尺上空以一。六马赫飞行着的物体。
令人怀疑像云般的弹幕展开了。青龙的臣体上中了数千枚的机关炮弹。青色的鳞片发出了中弹的火花,然后闪耀着更灿烂的青色光芒。地上的炮声几乎要震破人们的耳膜。可是,航空母舰为重力防护罩守护着,一点损伤也没有,龙也没有受到一点伤。让人们尽情地射击之后,龙把一部分的重力防护罩像枪一般投向地上。
胜败在一瞬间就决定了。二百辆的战车几乎在一瞬间就四散飞舞到同温层附近。连带也带起了大量的土砂。地表土出现了广大的,足可与一个小都市匹敌的洞穴。没有声音、没有光和热,一切事情就都结束了。
「不、不行了!该怎么对抗这种怪物才好?它可以自由控制重力啊!」
报告的声音面临狂乱。
「呼叫苏黎世!呼叫苏黎世!」
佛勒斯特总统呻吟着古他那将近一九○公分的身躯因为恐惧和丧失自信而像热病患者一样地战慄着。他是一个传统的「权力和武力」信奉者,就因为这样,成为白宫的房客是他的人生目标。这个地位只不过是「四姊妹」的僕人罢了,也就因为他了解这一点,所以对力量的信仰从来就未曾动摇过。可是,现在,这个力量本身似乎产生了动摇,眼看着就要崩散了。文生不禁在内心中用「惊惶失措」来形容总统的举止。
话是这么说,文生的精神状态也不能以泰然自若来形容。他立刻拔起直通苏黎世的国际电话,呼叫大西洋决济银行的内院。他自己现在也最需要指示。可是,越过大西洋的呼叫声在响过五十回之后,终究没能和电话那头的人接上线。
Ⅱ
两点五十分。终于,青龙出现在华盛顿特区的上空了。
如果不是在深夜,闪着青色光芒的神龙形体一定会被美国东海岸大都市的数千万居民所目击。可是,黑夜的幽暗使许多的人免除了神话的惊愕。青龙通过的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住宅地中,一个叫麦克·F·安德森的六岁男孩正从屋顶的窗子里凝视着夜空,他告诉父母「一头巨龙和一艘大船一起在天空飞」,可是,他的父母都以为孩子睡昏了头,便训斥了他一顿,把他压上他们的床,哄他继续睡觉。
青龙是不是会把原子能航空母舰投落在华盛顿特区引发起蘑菇云呢?这个恐惧冻结了极少数醒着的人们,可是,航空母舰只是无声无息地慢慢地从空中降下来。正好就落在华盛顿特区的中心,白宫的庭院里。
于是,世界最强的航空母舰「霸王」就在超过七十万平方公尺的白宫设施地内「着陆」了。九万一千九百吨的臣体陷进了柔软的草坪里,就像远地发生的地震一般微微地震动了华盛顿DC.的地面。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华盛顿特区免于更大的灾害。
「……希望你们永久地保存它。把它当成一个让所有的时空间的居民都知道你们愚昧的记念碑」。
有人说听到一种难以否认没有任何说教意味的声音从天空降下来,也有人主张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脑袋里面迴响。总而言之,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并不多。
倒是比较多的人看到了在白宫的上空,用燃烧着青光的双瞳俯视着华盛顿特区市街的青龙身影。
在白宫中,重武装的突击队员準备随时的神速攻击,几挺对空火器已经配置完成,可是,总统没有下达命令,一切都在沉默当中。没有人认为攻击之后会有什么效果。就算有效果,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的巨龙就会落在白宫的正上方。而现在,白宫广大的草坪变成了航空母舰「霸王」的展示场所,其内部配备了原子炉,不能轻易就发动攻击。
恐惧和战慄的紧箍突然鬆开了。在夜空中扭拧着巨体的青龙开始飞了。龙的旅程在数秒钟内就结束了,龙的宝座从白宫上方移动到波多马克河的右岸去了。而这就是震撼美国东部一带的龙之攻击的开始。
「国防部现在被龙摧毁了。就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蹤了。神啊……!」
「兰利的中央情报局本部陷人一片火海!」
噩耗接二连三传进来。龙不是因盲目的憎恶和破坏本能在行动着。它所破坏的都是佛勒斯特总统信奉的权力中枢。青龙不知道驱使着什么样的超常能力选择了美国支配世界的据点,一个一个地加以破坏。在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佛勒斯特发出了惨叫声。
「龙为什么不破坏莫斯科?」
「龙知道莫斯科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势力中心而已。」
文生咬着嘴唇,歪着下巴。
「龙知道我们是地上最强的支配者?我们应该感谢它给了我们这个正确的评价。」
这个时候,一个位于缅因州西北部的对空电子警戒基地又发现了从北方空域人侵的未经确认飞行物体。当确定那是红、白、黑三头巨龙的时候,他们完全被恐惧所笼罩了。
「够了!总该有个收场了!」
一个呻吟着的军官把收讯器从自己的头上拿掉,丢在地上。四周没有人制止他歇斯底里的举动。
「来了青的又来红的,来了白的又加上黑的?呼!既然这样,绿龙和紫龙也儘管来好了!随便它们了!」
当然,他们对东洋龙的传说一无所知,所以,也不知道「四海龙王」或五行思想的事情。他们以为龙的数目就和蜡笔的颜色一样多。就算知道这个事实,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特别感到高兴吧?因为光是四头龙就让整个美军陷入狂乱状态了。
最初的兆候是雨。雨云低垂在缅因州的上空,和黑夜纠缠在一起,天空和地上被黑暗所包围着。这或许是因为黑龙明显地降低了飞行高度,和红龙的精神波起了共鸣,而刺激起好战性的缘故。听到豪雨区和龙急速接近的报告,白宫的房客不禁缩着脖子。
「雨和龙有什么关係?」
正因为有这种无知的人,所以,大家就该知道平常多涉猎其他文化圈是必要的。文生助理简单地说明,在东洋,龙是水神的代名词一事。总统虽然了解了,可是,事态并没有因此获得任何改善。
三头龙随着豪雨区开始纵断美国东部。他们想和青龙会合的意图连想像力比暴龙还低的人也该明白。而且,三头中的两头,也就是红龙和白龙采逆时钟的前进方向,通过了北卡罗莱纳州的上空。然后,它们破坏了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化学兵器的研究中心班登堡基地。
红龙飞吐的火焰和白龙放出来的强风立刻袭卷了十六公里见方的巨大基地。实验室、仓库都陷在一片火焰和烟雾中,被火烧得精光。
足以让地球上的所有人类死上一千六百回的大量瘟疫菌、肠秸菌、炭疽菌、超级生物弹、致死性神经瓦斯、枯叶剂等都受到龙的攻击而一一化成了灰。这些生物化学兵器应该也可以用来对付龙的。可是,由于龙发动了先制攻击,这些东西都被完全消灭了。这也只能说是龙具有一种常识之外的力量之故。总而言之,由于这个基地完全被破坏,美军从关东军细菌部队接收过来的细菌战和毒瓦斯战的技术几乎完全从地上消失了。如果田母泽笃这个疯狂博士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感到很可惜的吧?
四头龙终于会合了,时间是在上午三点三十分,地点在纽约。就这个时候,红龙已经没有带着运输机,大概是把飞机放在某个地方了。青龙盘踞在摩天大楼,红龙栖息在王牌塔上,白龙和黑龙则分别停在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上,它们彼此伸长了脖子,彷彿欣喜于重逢般。无疑的,这是物质文明和神话世界一种奇怪的共存,是一种比前几天出现在东京西新宿更新奇的景象。
Ⅲ
灾厄还没有结束。倒不如说才刚刚开始。在白宫的地下室中,佛勒斯特总统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原因是传进来了不好的报告。
由于华盛顿特区的主要部门,也就是五角大厦被破坏而陷于火海当中,美国全军自动地发动了「报复战略」了。
在美国国内的内华达州、在印度洋上的迪亚哥力口西亚岛上、在停留于菲律宾民都洛岛西方海的核能潜舰上。没有时差上的关係,洲际弹道飞弹的发射孔都打开了。
「接受报复战略、发动命令。确认。发动命令无误吗?」
发射孔和同样数目的通讯波朝着美国本土飞窜而来。
可是,应该对它们下命令的国防部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了。没有回答就表示催促发动报复战略。恐惧、逡巡、觉悟等各种思绪都凝聚在按下发射钮的手指头上。
三百六十发洲际弹道飞弹吐着橘色的火焰飞向半空中。这是东部时间三点三十一分三十秒时的事。
目标是莫斯科、列宁格勒、基铺、赤塔、海参崴、彼德罗巴夫罗夫斯克——堪察加、新西伯利亚、托波耳斯克、拜科努尔、阿乾折斯克、伯力、巴库、高尔基、古比雪夫、斯弗罗夫斯克、喀山、萨拉多夫、里加、塔什乾等苏联境内的一百四十个地方以及金兰湾、哈瓦那、平壤、德黑兰、的黎波里、阿迪斯阿贝巴等苏联国外的三十个地方。数置之多足可以让下亿人立即死亡,让十倍于此的人数因为放射能和粮食不足发酷寒而痛苦死亡。
一种已经看见核子冬季漫天飞舞般沉重阴暗的沉默,蜷缩在白宫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佛勒斯特呻吟着。这个问题连知性和理性都无法回答。
「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文生的声音比沙漠中的小石头还乾涩。这句话一向只在总统最喜欢的政治戏剧中出现。
「是因为龙的缘故!我什么都不知道!责任在于龙!苏联人应该找龙报仇的!」
辅佐官无视于总统的哀号。
「我军的报复战略自动发动了。对苏联而言也是一样的。核弹头如果朝着莫斯科发射的话,对方的报复战略也会反射性地发动。设计这种系统的不是龙,而是我们人类。您明白吗?」
佛勒斯特再也不想和一变而为文明批评家的文生讨论了。
「莫斯科!找莫斯科连络!如果那只熊还在睡觉,就把他叫起来!」
这一次,他的精神迴路总算接通了。苏联共党总书记虽然比美国总统刚好年轻十岁,可是,却是一个老成的男人。十分钟之后,在知道核弹袭向莫斯科的消息之后,在一阵如海沟般深沉的静寂之后,他回答。
「既然如此,所以呢?」
「不是所以的问题!这不是我们有意图的攻击啊!我希望你们不要发动报复战略!」
总书记彷彿吹了一口气。
「很不幸的,袭击莫斯科的是贵国的核弹,不是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龙……」
总书记的玩笑覆盖着艰涩的自嘲色彩。
「不管怎么说,我国的飞弹会像贵国的飞弹射向我国一样射向贵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我们一向是如此的。我们威胁对方,胁迫同盟国,向他围夸示我们的力置,压迫弱国。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的傲慢招来的?」
「我没有时间去领受总书记阁下的哲学。这样下去,北半球会毁灭的。我问你该怎么办才好?」
「没什么办法了。总统阁下。是你们对着镜子开枪的。碎裂的是你们自己的身影。」
佛勒斯特对着话筒大吼。
「总书记阁下!像你这么强力的领导人怎么会落人宿命论的陷阱?你想把两个超大国该负的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吗?」
「你只有祷告幸运降临了。对你的神祷告吧!很遗憾的,我没有可兹信奉的神……」
那么,就失礼。用英语和俄文重複道别之后,总书记就挂断了热线。从某一方面而言如同被唯一的朋友放弃的佛勒斯特有十秒钟时间的失神。而他好不容易挤出的一句话又是那么出人意表。
「……你知道启示录的四骑士吧?文生。」
总统突然提出了默示录,辅佐官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起来,佛勒斯特看过的书除了教科书和报纸之外,大概也只有圣经了。文生默默地等待着总统的下文。
「看吧!有青色的马,而骑士的名字就叫死亡。除此之外还出现了红马、白马、黑马。」
核弹每一秒钟都朝着莫斯科逼近,而总统却好像忘了一样。
「青马、红马、白马、黑马……这些颜色不就是那几头龙的颜色吗?启示录的时代不就是现代吗?」
「不管是哪个民族或人种的眼睛来看,青就是青,红就是红?这是很普通的事情。最好不要太过嚮往神话或传说。」
好不容易开口的文生回答得很不客气。
「有人说哈雷慧星会引起恶果吧?而我们也知道那根本就是莫须有的说法。您看看年表吧!当哈雷慧星远离地球的时候,战争和灾害才发生啊!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这样。可是……」
乍听之下像是无用的会话,其实文生是想利用巧妙的方式将总统拉回现实。
「苏黎世来了联络。」
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佛勒斯特总统的脸上微微地恢複了一点血色。看来的他的饲主们还没有抛弃他。
「那边的说法是,龙或许会拯救世界。」
佛勒斯特浮现了和刚刚微微不同的,带着混乱和困惑的表情。
「可是,苏黎世那边上次传达给我们的讯息是,龙是使世界毁灭的恶魔使徒。为什么它们要拯救世界?」
「很快就会知道的。」
文生凝视着墙壁上的钟,然后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錶土,宣告说道。
「再过八分钟,也就是再不到五百秒钟之后,事情就会明朗化了。或许死亡会让事情有个结束吧?反正我们就会知道的。」
「道格……」
总统的声音似乎也渗出了汗水。
「或许报复战略是一种愚昧已极的计画。以前我却从来不曾对它怀疑过……」
助理露出了惊讶的眼光。或许是有些刻意吧?不过却是那么地真实。
「当然是愚昧的。可是,总统阁下是在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做了选择的。」辅佐官用舌头舔着上下的嘴唇。
「因为夸示力量的虚荣心强得足以压倒认同愚昧就是愚昧的理性。只要维持不住这种虚荣心,就没有国家的存在。成为一个大国更是如此。我想这些您应该都很清楚。」
佛勒斯特无视于文生这个假道学教师的饶舌,专心地看着壁面上的世界地图。在电脑以北极点为中心描绘出来的图上,东西两阵营合起来超过七百个洲际弹道飞弹光点一闪一灭的。那意味着死神吹响的喇叭的每一个音符。
自从统合幕僚本部议长罗根陆军上将逃进白宫之后,已经打了一百通以上通往外面的电话。同样地,跑到白宫来的瓦连科夫国防部长的神经迴路早就进出火花了。他从白宫的厨房里拿来了一打之多的琴酒,大口大口地喝着。带着电视节目上坏人嘴脸般的脸泛着青白色,看来就像万圣节的南瓜鬼怪一般。
「完了!已经完了!一切都完了……」
国防部长的呻吟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他们也确认苏联已经发动报复战略了。
苏联的核弹目标是华盛顿特区、纽约、洛杉矾、芝加哥、休士顿、洛斯阿拉莫斯、波士顿、巴尔的摩、费城、科罗拉多泉、亚特兰大、圣地牙哥、檀香山、西雅图、克利夫兰、达拉斯、卡纳维尔角、安克拉治等美国境内的一百三十个地方以及东京、那霸、伦敦、巴拿马市、邱塞尔德尔夫等美国境外的九十个地方。
「唔,所以在第二次大战后就应该在苏联进行核子武装之前,借着战争的机会将其毁灭的。那些相信和平共存的愚蠢家伙们毁灭了伟大的美国啊!」
罗根上将一边挥着汗一边嗫嚅着。文生立刻对着他发出了冷酷的回答。
「上将,您敢断定和苏联作战我们就一定能获胜吗?」
「美国的三军是世界上最强的!」罗根上将咆哮道。文生耸了耸肩。
「我承认我们的军队是世界最强的。可是,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眼看着家就要烧毁了,还一昧地强调地毯有多漂亮,这有什么意思?」
「那么,助理是要大家束手等着灭亡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希望能发射迎击飞弹。因为这些飞弹已经预支了巨额的预算,希望它们能够发挥一点实际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