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出来啊!"梨花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知道吗,你的父母也许就是罪犯。"
"这么跟地窖神说话不对吧,"小禅说,"还是应该这么说吧——求求您。或许还应该供奉点什么。"
"可是,也许还会因为地窖神发生什么事的。刚才妈妈就很危险。"梨花跺着脚急切地看着孩子们。
"不是要保护这个家吗?这也是家里的大事啊。如果妈妈他们被害死的话,就没有人继承家业了。那样,财产再多也没用。"
这时,光太送完梨花阿姨回来了。
"刚才是谁呀,好大的嗓门!"光太说着,从楼梯爬上来,"妈妈说什么也不让我走,让找住她那里。我假装睡着,后来偷偷溜了出来。"光太得意扬扬地说着,看到梨花阴沉着脸,觉得气氛不对劲,不安地看着大家:"发生什么事了?"
梨花转向光太:"光太,第一天没见到的是哪个孩子?"
突然被梨花这么一问,光太往后退了退:"第一天?"
"就是我们来本家的第一天。那天一共是五个孩子。第二天晚上开始多了一个人。你有没有感觉谁很陌生?"
"没有啊,我觉得大家都一直在啊。"
"没有吗?"梨花的态度很兇,吓得光太躲到了耕介背后。
"好了好了,"耕介说,"跟光太生气有什么用啊。我想地窖神是不会自己揭发自己的,不然早就知道了。"
"可是……"
"还是先搞清楚谁是罪犯吧。以前我们总是认为我们的父母不可能是罪犯,也许罪犯就在我们的父母中。"
"就是地窖神的父母吧,"小禅点点头说道,"音弥的父亲不会是罪犯,否则不会掉进沼泽。就是说音弥不是地窖神,所以音弥的妈妈也不是罪犯。"
光太大叫道:"我妈妈也不是罪犯一一她都差点儿掉进井里了。"
"这么说的话,耕介叔叔也一样,不会是罪犯,"真由说,"他吃到了毒芹菜,我爸爸也是。"
"那我爸爸妈妈也一样啊,"小禅说,"这样一来,还是没有罪犯啊!"
"这个肯定不能证明什么。谁也没有真正遇难而死。好好想想的话,也许有人是为了避免被怀疑才故意装出遇难的样子的,比如装出中毒的样子。"
梨花突然注意到耕介好一阵没说话,朝他看看,问道:"怎么了?"
耕介一直在盯着笔记本看,这时抬起头来。
"大家想想,放毒芹菜的机会有两次,是不是?"
"两次?凉拌菜端到桌上以后是一次,怎么还有一次呢?"
"就是菜端上桌之前。咱们不是没搞清楚一开始是谁做的凉拌菜吗?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就放了毒芹菜进去?"
"不可能吧,"梨花不以为然地看看小禅,说,"咱们不是早就说过不可能的吗?"
"真的是那样吗?"
"可是……"小禅说,"嗯,一开始不可能有毒芹菜的。梨花阿姨尝过但没中毒,而且那本来是给孩子们準备的,后来才临时决定让大人们吃。罪犯不可能料到这个吧。"
"是啊,"梨花点点头,"我妈妈没事倒也可能是因为她只尝了一点点。但是,那本来是给孩子们準备的,罪犯没有理由向孩子们下毒啊。如果是那样的话,罪犯自己的孩子不也就没命了吗?"
"孩子们不是多了一个吗?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呢?"
"是不是从在地窖里做四人游戏开始多出来的呀?"
"是的,就是在毒芹菜事件之后。毒芹菜应该是在晚饭前被放进凉拌菜的。这就是说,罪犯在放毒芹菜的时候,还没有孩子。"
"哦?"梨花吃惊道,"对啊,自己没有孩子,所以投毒给孩子们更安全,而如果投毒给大人的话,罪犯自己也有中毒的危险啊。"
"嗯,"小禅表示同意,"原来我们才是被陷害的目标啊。罪犯没有孩子,所以企图陷害有孩子的大人们,从而保证自己能够继承家业。但是,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倒是陷害孩子们要简单多了。再说,孩子也没有几个人。"
"原来如此,"耕介说着,然后看了看孩子们。
"那罪犯到底为什么要放毒芹菜,还有让音弥叔叔掉进沼泽呢?"
"可能是想製造一个假象,让大家以为是行者的报应吧?"梨花回答说。
"应该是出于这个目的。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奇怪了啊!"
"有什么奇怪的?"
"三郎哥哥的话啊。他说太郎叔叔的孩子死掉了。不是大姥爷的儿子死掉了,而是他孩子的孩子死掉了啊。"
孩子们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瞪圆了眼睛。
"孩子的孩子……"
"对。这个家不是传说不会有后代吗?说那是行者的报应。可是,大人们难道跟行者的报应没有关係吗?他们怎么能够安然无恙?"
"说的也是啊!"梨花诧异地张着嘴。
"利用传说中的行者杀手(毒芹菜),毒死的是大人的话,也不妨碍这个家延续香火啊,所以并没有达到报应的目的。"
"是啊,"梨花抱着胳膊疑惑不解,"罪犯肯定是想把所有的孩子都毒死,然后自己没有孩子也就可以有机会继承家业了。于是就在给孩子们吃的凉拌菜里放了毒芹菜,可后来偏偏又被端到大人桌上了。"
"那这样的话,应该所有的大人都会中毒啊!"音弥说。
耕介点点头:"对,应该是那样的。但是,梨花阿姨不是说过吗?那些凉拌菜给大人吃的话量太少了,所以又临时赶做了一些,让真由阿姨添到桌上。赶做的那些凉拌菜里肯定是没有毒芹菜的。我们以前怀疑是太郎叔叔在端到大客厅的凉拌菜里放了毒芹菜,现在看来都是错的。"
是啊,切都出人意料,一切都与想像的相反。本来以为最初没有毒芹菜的凉拌菜,其实一开始就被放了毒芹菜进去;本来以为罪犯是想陷害大人,其实却是想陷害孩子的。
这样想来,罪犯只能是一个人。耕介这样想着,然后回头看看身后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孩子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面元表情地看着耕介。
"真由?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真由盯着耕介,看了一会儿,那眼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耕介刚想继续问他,真由一下子向后转过身去。
"似乎很有趣啊。"真由说着,飞也似的跑下阁楼。孩子们这才醒过神来,赶紧跟着跑了下去。
孩子们跑下楼梯的时候,看到真由正要出门跑到走廊上。孩子们追着真由来到走廊上,刚好看到走廊拐角处真由的背影。
"真由!"
真由沿着走廊一直跑去,孩子们在后面追着。
好像是算计好的一样,孩子们每次转弯之后,都看到真由在前面一个拐角处闪过。最后,他们又来到了地窖。地窖的门关着,也不见真由的影子。耕介冲过去拿了钥匙,就像若干天前那样开了门。然后打开格子门,开灯。他们看到,对面神龛的门被一只白白的小手合上了。
"哎!"梨花惊叫着,第一个冲到神龛面前。她想拽开神龛的门,但摇晃了几下,神龛门只是吱吱地响了几声,还是打不开。这也很正常,因为神龛门上锁着一把大锁。
音弥和光太也跟梨花一起摇晃了一阵,然后无可奈何地看着耕介。还有旁边的小禅,几个人都目瞪口呆。
"真由怎么回事啊?"
耕介点点头:"我知道了,其实真由的父母根本没有孩子。"
"也许是那样,可……"
"赶做的凉拌菜里没有毒芹菜。真由的妈妈把它端到大客厅,这是惟一的机会。大客厅里已经有的凉拌菜里都放着毒芹菜,而吃到毒芹菜的只有我们的父母。所以,不是有人加了毒芹菜进去,而是有人把毒芹菜拿了出来。真由的妈妈从没有孩子的大人饭碗里取出了毒芹菜,然后分别匀到其他人的饭碗里。又把赶做的凉拌菜添进空碗里。当时真由妈妈就一个人,虽然弥太郎叔叔和音弥叔叔在大客厅门口,但是他俩着迷于下棋,所以真由妈妈完全有可能偷偷做一些手脚。"
"对啊!"小禅点点头。
"而在真由妈妈之前,太郎叔叔虽然曾在大客厅里待过,但是他不可能做那样的手脚。太郎叔叔以外的人也不可能。因为没有毒芹菜的凉拌菜还没有被端进大客厅。"
"太令人吃惊了,"梨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了下去。
音弥在旁边也盘腿坐下来:"这么一说,真让人失望啊。真由一点儿都没有帮过爸爸他们什么忙。地窖神难道不是地窖童子吗?"
光太看看音弥,又看看梨花:"难道地窖童子不是好妖怪吗?"
"倒是没有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但是,既没有帮我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们什么,只是跟我们在一起。其实就是因为真由的存在,真由的父母才被认为是有孩子的大人,没有被怀疑,所以我们的调查也就複杂起来。地窖童子真是让人失望啊。"
大家都很失落,沉默了很久。
"真是不可思议啊!",梨花突然开口说,耕介回头看看梨花,梨花似乎在寻求共鸣似的看着耕介,"现在回想一下的话,好像最开始真由是不在我们里面的。"
耕介也试着从记忆中搜索。孩子们第一次进地窖的时候,是四个人。对,现在想来,那时候还没有真由,之前也没有。耕介来本家的时候,梨花和光太已经到了。从大姥爷那里回到大客厅的时候,正好小禅和父母刚到。最后到的是音弥和他的父母。想得起来的就是这些,跟真由初次见面的场景头脑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人们是怎么回事啊?"音弥疑惑不解,梨花也是。
"真由出现之后,大人们好像没有觉得奇怪啊。这次也是,他们也没有发现少了一个孩子,以为就我们这几个人。"
"真由的父母也是吗?"
"不是吗?肯定是忘了真由这个孩子了。丢了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小禅说。
"那有什么办法,"梨花叹着气说,"我们即使问起真由的事来,大人们肯定都不知道是哪个孩子。"
"不对。放了毒芹菜的应该是真由的妈妈吧!"
大家都被这个说法惊得坐起来。
"真由的爸爸也中毒了是吧,但他吃得不多,所以中毒很轻。因为有真由,所以我们没有怀疑他。但是如果真由是不存在的,那真由叔叔就有可能是假装中毒,或者故意中毒的。"
"对啊!"梨花点点头。
"本来有毒的凉拌菜是给孩子们吃的,结果却又让大人们吃了。真由阿姨那时一定很焦急,因为那样的话自己也会中毒的。但是又不好反对。所以跟真由叔叔打好招呼,让他少吃一点,或者假装中毒。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被别人怀疑是他们放的毒芹菜。"
"是吧,这么说,真由的爸爸是同谋了。他肯定是想成为继承人,所以才引诱音弥的爸爸到沼泽那里,企图陷害他的吧。"
"嗯,就是那么回事。本来是想继续陷害孩子们的。但是,毒芹菜事件以后,他们也有孩子了。所以他们改变策略,企图把候选的继承人一一消灭。少一个候选人,他们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点。"
"看来真得防着点儿了,"小禅提议,"否则,以后就不知道谁还会遭人暗算的。"
"下次被盯上的可能就是我们了,"音弥说,"真由在的时候,他们瞄準的是大人。"
"要不要报警?"光太迸出一句。
耕介他们大吃一惊。
"不要吧!"
"可是,真由叔叔和真由阿姨不是坏人吗?"
"那倒没错……"梨花无助地看着耕介。
小禅突然点点头:"对,是伤害罪啊!是杀人未遂。"
"可是,即使我们去报警,警察也未必会相信咱们,更不会来抓人。"耕介叹了口气。
"先别报警,还是应该先告诉叔叔他们吧?"
"是啊,"梨花滴溜溜地转着眼球,看着耕介和音弥,"可是说什么呢?大人们会相信我们吗?"
"跟妈妈说吧。"
"跟妈妈说的话,不是被笑话就是被批评。要不就笑我们凈胡思乱想,要不就怪我们怀疑大人不礼貌。"
小禅缓缓地点了点头:"本来嘛,大人们都不认为有什么罪犯。他们以为都是意外事故呢。如果他们也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的话,还有可能对我们的推测作一些评论。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啊。再说,咱们也没有证据。"
"真由不是消失了嘛,"音弥说。
小禅好像生气似的反驳说:"那怎么能作为证据呢?跟那些事件又没有关係,而且或许大人们都不记得真由这个孩子。"
"我可要跟爸爸说的。爸爸差点儿掉进沼泽。以后还有可能发生阴谋,我不能就这么沉默下去了。"
"他不会相信的。"
"不说怎么知道呢?"
"我会跟爸爸说说看。"耕介说。
对耕介的主意,梨花和小禅倒是都很同意:"对啊,耕介叔叔或许会相信咱们的话。"
音弥狠狠地瞪了小禅一眼,然后马上又笑了:"说的也是。"
"我表达能力很差,语无伦次的。爸爸又是个没有耐心听别人讲话的人,所以让他了解一件事很费劲。"
耕介点点头:"那我跟爸爸说说看,如果他能理解,那他会跟其他大人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