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菲士喝令凯罗尔拿图纸来,凯罗尔嘟起嘴,满肚子闷气:老是对我吼!
曼菲士正準备到方尖碑的施工现场视察之际,冷不防一条眼镜蛇突然窜出,曼菲士闪避不及,只觉脚上一阵剧痛;「西奴耶,我被眼镜蛇咬了!」
他忍痛挥起匕首一刺,一举把蛇头狠狠地钉在地上,而蛇身还在恐怖地抽搐翻扭,令人毛骨悚然。蛇毒不可抑止地发作了,曼菲士的脸色旋即变得青白。
大惊失色的西奴耶奔向曼菲士:「来人!立即扎住伤口!叫御医来!马上派人通知爱西丝女王!」
但去了卡纳克宫殿祈福的爱西丝即使马不停蹄,也要两三天才可回来。
另一厢的凯罗尔听到曼菲士被眼镜蛇咬了,不由得关切起来,自己被蛇咬的恐怖经历犹在眼前,她忘不了那种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痛苦与窒息感,她真的不愿任何人再受其苦,但曼菲士对她的粗暴又使她气上心头:「天谴啦,谁让他那么残暴!报应!」
御医急赶而至,发现蛇毒已走遍曼菲士全身,曼菲士神智不清,痛苦得只剩下喘气的份儿,在众人焦虑的眼光中,御医手足无措,无奈地宣布:「这是无药可救的!很遗憾!只是时间问题了……」
曼菲士要死了!西奴耶焦虑悲痛,他从小就侍奉在曼菲士身边,对曼菲士有发自内心的钦佩与关爱,也有对曼菲士不二的忠诚与顺从。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与其说是伤悲,倒不如说是好奇。法老死了,很快就有另一个人扮演这个高高在上的角色,只是,曼菲士没有结婚,没有子嗣,那么下一个法老是谁?
消息传遍王宫,一片闹哄哄,凯罗尔也不敢相信。一条生命就在自己身边消逝,能撒手不管吗?但这一切都是蛇的错,是蛇!而且历史上的曼菲士本来就是年纪轻轻就死了,一切自有命运的安排!
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安?是良心的谴责吗?凯罗尔深呼一口气,去探望曼菲士。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埃及法老,如今却被死神掐住了咽喉,脸上一片死灰。凯罗尔随身带着蛇葯,那是集二十世纪医学精粹而製成的新解毒剂!要不要给他服下呢?可是,他那么残暴……想到这儿,她那刚探入袋里拿葯的手又缩回去了……
她的内心在交战,曼菲士的脸色越来越黑,她看不下去了,趋前一步,把葯塞进他的口,在场的人都被凯罗尔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西奴耶把她扯住,紧张地问道:「你给他吞了什么?」
迷糊中的曼菲士狠狠咬住了侵入口中的手指,凯罗尔顾不得痛,连连劝道:「是特效解毒剂!快吞下去!振作点!你是勇猛的君王呀!」
片刻间,曼菲士的喘气声不再那么虚弱了,脸色渐渐好起来了!众人无不惊叹,西奴耶宽下心来,真诚对凯罗尔说:「对不起,怀疑你了,原谅我!求你把法老治好!」
凯罗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是忧,因为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她抬起眼来,却迎上了西奴耶信任的目光,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果断地吩咐:「拿开水来!让他出汗解毒!」
一连三天,她就这样衣不解带地照料曼菲士……也不知过了多久,曼菲士终于苏醒了,他只觉得全身无力,头痛欲裂,此时此刻的痛反而是幸运的,毕竟有生命,才有痛苦,突然他觉得被衾上多了几点金光,定眼一看,不禁怒上心头,凯罗尔居然敢在他床上睡成这样!
他正欲发作,塔莎进来了,高兴地说:「法老,你醒了!自古以来被眼镜蛇咬了却活下来的人,您是第一个呢!多亏凯罗尔给葯您吃,又连续三天三夜照顾您,你才好得那么快!」
曼菲士一愣,自己睡了三天三夜吗?他一点也记不起其中发生过的事,只隐隐约约地记得周围老是影影绰绰的,近在咫尺的好像是一张白皙的脸,闪射着一层金色的光晕,还有一些奇怪的话:「快!吃药!振作一点,你是勇猛的君王呀!」
从来没有人这样子对他说话!他心里却暖暖的:我第一次感觉有人对我这么温柔。
他望了望睡得正香的凯罗尔,探出胳膊,猛地攫住她并把她扯向自己,凯罗尔惊醒了,惶恐不安地望着他,是不是又要挨骂了!
这时,爱西丝夺门而入:「曼菲士,听说你被眼镜蛇咬了!」她飞奔过来,扑向曼菲士,「你要是有三长二短,我也活不成了!你平安无事了吗!我诚心向神祈祷,结果真的灵验了!」
「不,王姐!这次不是有神助我,是凯罗尔救了我!」曼菲士笑着,鬆开了凯罗尔。凯罗尔趁机三步并作两步溜走了。
曼菲士脸上缓和起来,眼神竟然流露着一种柔情,爱西丝看在眼里,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曼菲士爱上了凯罗尔!不能这样!」
逃出曼菲士寝宫的凯罗尔,深深吸了一大口花园里新鲜的空气,想起曼菲士还未痊癒就对她兇巴巴的,不由气鼓鼓的,却没注意到在背后两双阴险的眼睛。
那是爱西丝和一个工匠,爱西丝下令道:「把她带去死亡之家,把她製成木乃伊。」工匠领命,冲上前一把拎起凯罗尔撂在肩上。
「啊——」凯罗尔惊叫起来:「救命呀!谁来救我!」
她的喊声惊动了花园里的一个宫女,她急忙报告西奴耶,在一旁的曼菲士一听,大惊失色:「死亡之家!」
人人畏而避之的死亡之家,是专门将死者製成木乃伊的工场,凯罗尔一到那里,势必凶多吉少。曼菲士不顾身上有伤,立刻命人备马。
「法老!」西奴耶阻止道,「我去吧,请您好好疗养!」
曼菲士喝道:「住口!凯罗尔!我现在就去救你。」他摇晃着跨上马,扬鞭飞驰,伤痛不饶人,曼菲士被一阵阵的巨痛折腾得透不过气来,但他竭力忍着,快马加鞭:「凯罗尔,等我!」
地狱般的死亡之家,充斥着浓浓的死亡气息。死者在这里被挖空内脏,塞进防腐香料,再用长长的布条紧紧地裹住全躯,埃及人就是这样,在一片血腥中完成对死者的尊敬。
工匠按着凯罗尔:「有人让我把你製成木乃伊哩!到工台去!」他盯着凯罗尔阴阴冷笑,「外国女孩的身体结构和埃及人一样吗?」
「哥哥,救命呀!」凯罗尔拚命挣扎出来,惊恐地退到墙边。
工匠们一拥而上,擒住凯罗尔,把她抬到了工台上,「乖乖的认命吧!」说罢,举起燧石刀。
「求求你,救我!」她真的不明白,究竟陷落在一个什么样的阴谋中,是谁要把她作为木乃伊。是曼菲士吗?为什么?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啊——」一声惨叫,曼菲士扶着门边,摇摇晃晃,大口大口地喘气,那工匠「噗」地倒在血泊中。
「啊——」凯罗尔猛地张大眼,她不敢相信,是曼菲士救了她吗?撑着那么虚弱的身体?
曼菲士一步三颤地走近:「凯罗尔!好在来得及!」他抱紧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一去不返,「我不和王姐结婚。我……我爱你!我要你做我的王妃!」他用下巴爱抚地蹭着凯罗尔的金髮。
「你说什么?曼菲士!」凯罗尔感到非常突兀,最重要的是,这不可能!「王妃!」多么荒谬!凯罗尔猛地推开他:「不,不行!我不是古代人,我是二十世纪的美国人!说什么结婚?我们生活的时代不同?我是被硬拉进古代的,和你不一样!我不爱你啊!所以不能结婚。」
这个黄毛丫头竟敢拒绝他!曼菲士不由大怒,上至王臣,下至百姓,无不对他低首俯心,他掐住凯罗尔的脖子,一举把她逼到墙边:「什……什么!无礼的人!区区一个奴隶竟敢违抗法老?」
他气得全身发抖,把她一掀,凯罗尔整个翻倒在地,被曼菲士紧紧地卡住颈项,动弹不得,她的呼吸愈来愈艰难,西奴耶一个箭步上前,跪倒地上求道:「法老,手下留情!」
忽然曼菲士的手一松,伤痛剧烈地发作了,他浑身抽搐起来,西奴耶赶紧扶着他:「来人!快扶法老回宫殿。」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曼菲士抬上担架……
「好可怕!我以为会被勒死呢!」凯罗尔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揉着被捏痛的脖子,西奴耶求凯罗尔:「一起回宫吧,拜託你照顾法老。」凯罗尔使劲地摇摇头,说:「请原谅我,他太可怕了!」
西奴耶一时无语,曼菲士向她求婚的前前后后,他全看在眼里,不禁对凯罗尔心生佩服。无依的女孩,美丽而聪慧,勇敢而善良,像开在尼罗河的莲花一样清雅,她是尼罗河女神哈比斯的女儿吗?
西奴耶虽怜惜她,但他不能置曼菲士的伤不顾,他婉言劝道:「看在他撑着病体来救你的份上,你快跟去吧!他真的很紧张你!」
凯罗尔沉默了,如果不是曼菲士,她现在是看到基督的天使,还是见到埃及冥神奥赛利斯呢?而且,刚才的柔情,虽然是一闪而逝,但似乎是真心的……
可是无论真的罢,假的罢,那是他一厢情愿,从他身上,她向来就只感到深重的压迫感和恐惧感,她想着不禁又生起气来:如果我已不能回去现代,我这一辈子都是他的奴隶!他从来都视人命如草芥,动不动就砍这个奴隶的手、那个奴隶的脚,我怎么可能和他……
凯罗尔忿忿地回到宫殿,曼菲士的死活,才与她无关呢!最重要的是救出谢吉!她暗暗打定主意,便偷偷溜出去,不料迎面撞上了曼菲士。
「你去哪里!不准你迈出宫殿一步!」曼菲士小山一般堵在她面前,凯罗尔愣了一下:「你没事了吗?」
这里,一个侍女跟来,好意劝曼菲士:「法老,请多休息!」
曼菲士令道:「拿水来!」
侍女慌忙应道:「是!」冷不防曼菲士一个拳头挥过来打在她脸上,口里怒喝道:「没你的事,我叫凯罗尔!」
「为什么我要救他?他还是那么残暴!」看着那侍女肿着脸退下,凯罗尔心中气愤难平,鼓着腮帮子,把水端给躺在榻上的曼菲士,曼菲士斜着眼睛瞄了她一眼,懒懒地说:「喂我!」
凯罗尔忍着一肚子气,拿起杯子端到他唇边,曼菲士突然翻身坐起,一把扣住她的手,命令:「坐到我旁边!」
凯罗尔一个不稳扑到他身上,正想挣扎起来,却发现两只手都被曼菲士牢牢地扭住了,她气得大喊:「放开我!」
「为什么你老是违抗我?叫你坐下就坐下!」曼菲士扭住她不放,越来越使劲,凯罗尔痛得喘不地气来……
蓦地,房里响起一把冷冷的声音:「曼菲士,我有话对你说!」曼菲士随声望去,诧异道:「王姐?」他鬆开凯罗尔,下令道:「凯罗尔,你到庭园去!」
爱西丝瞪了暗自庆幸的凯罗尔一眼,心里恨恨的:曼菲士居然把她从死亡之家给救回来了!
曼菲士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爱西丝回过神来,说:「你让塔莎拿这封信给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曼菲士满不在乎地看了看她手中所持的信,是他刚才命令塔莎送过去的,信上向爱西丝说要取消姐弟结婚的决议。
他望了望面露愠色的爱西丝,郑重说道:「虽然对不起王姐,但我还是决定不和你结婚了,我并不爱王姐!我爱凯罗尔!」
这句话狂震到爱西丝的心坎上,她勉强露出笑容,说:「凯罗尔是奴隶,不能要她!我们结婚是为保护王族的血统,这是当着众神官的面约好的呀!」
她凑上前,热烈地吻着曼菲士,喃喃地说:「我爱你!你是我的人……」
在院子採花的凯罗尔无意间看到这一幕,慌忙别过脸去,给曼菲士看到了,他急忙推开爱西丝,说:「住手!凯罗尔在看!」
爱西丝勃然大怒,曼菲士从何时起开嘴闭嘴都是凯罗尔!她厉声叫道:「曼菲士,为了凯罗尔,你要把我……」
曼菲士拂开爱西丝仍在纠缠着他身体的手,转身望着在花园的凯罗尔,心里一痛,有些悲哀地说:「我已爱上凯罗尔!我只要凯罗尔!可是她为什么不服从我?为什么不对我微笑?为什么不允许我拥抱她?为什么她总不了解我的心意?怎么才能使她服从?」
爱西丝呆住了——只有陷入爱河的人,才会如此地痛苦和无助。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曼菲士爱上凯罗尔!爱西丝的心不可阻挡地燃起仇恨的烈火:凯罗尔!我不会放过你的!
庭园里,六月的艳阳洒下热情的金光,凯罗尔俯在池边,轻拂盛开的粉红莲花,曼菲士慢慢地走近她,凯罗尔看到水中的碎影,回头看到他,两人相对无语,凯罗尔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忽然宫外一阵喧哗声,曼菲士搭着凯罗尔的肩膀,喜道:「凯罗尔,出访外国的宰相伊姆霍德布回来了!一定带来很多贡品!我们去看看吧!」
曼菲士带凯罗尔来到尼罗河畔,只见一只纸莎草船正在靠岸,在古埃及,人们正是用纸莎草製造的船只航行于尼罗河上,并且可以到达更远的地方。亲眼所见,凯罗尔不由惊叹不绝,船上,一个鬚髮飘然、气度儒雅的老人在招手,曼菲士欢悦地迎上前,朗声笑道:「伊姆霍德布,辛苦了!」
一堆堆的贡品分批搬下船,伊姆霍德布走到曼菲士面前,行了礼,看见站在曼菲士身边的不是爱西丝而是一个金髮女孩,觉得有异,问道:「女王陛下最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凯罗尔。
凯罗尔心里一凛: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曼菲士顾不得回答伊姆霍德布,只拉着凯罗尔察看贡品,兴奋地直嚷嚷:「你喜欢哪些?都给你!这个怎么样?很配你!」
他挑出一条宝石项链,就要给凯罗尔戴上,慌得凯罗尔摇头摆手:「不!我不要!」
曼菲士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心里直嘀咕:又来了!
凯罗尔低头看着贡品,发现都是珍品、华衣、美食,不禁抬头对曼菲士说:「曼菲士,历史上的现在正处于几国争霸的时期,只有最优秀的民族才能称雄于这个时代,与其得到这些漂亮而不实用的东西,还不如拿到铁器,有铁器才能增强国力。」
伊姆霍德布听了不住地点头,曼菲士却不喜反怒:「住口!老是要违抗我!」用力一扯,那条项链顿时线断珠散,凯罗尔吓昏了头,扭头就跑。
「慢着!」曼菲士猛地抄起一个侍卫的长矛,掷向凯罗尔,「唰」地一声,长矛扫过凯罗尔的脸,深深没入城墙里,闪着锃亮的光。凯罗尔吓得呆若木鸡,曼菲士几步抢上前,把她逼到墙边,气咻咻的,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突然将身体往前一压,贴着退无可退的凯罗尔,低低地说:「我的奴隶,为什么违抗我?」他捧起那张美丽而发白的小脸,轻轻地说:「凯罗尔,我爱你!做我的王妃吧!我会永远爱你的!」
凯罗尔把脸别到一旁,一字一句地说:「不行!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古代人,我们生存的时代不同。」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我是二十世纪的美国人!美国……可是已经回不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哥哥,救我!我要回去,哥哥!」
「你说什么?我不懂!」曼菲士愣了一下,茫然地鬆开她,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嘛!」
凯罗尔蜷在墙边哭成泪人儿,口里不断地叫道:「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
曼菲士眼睁睁地看着,不知所措。他突然俯下身子,猛地把她搂在怀里,深深地吻着她的嘴唇,口里的喃语只有凯罗尔才能听见:「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我不许你回去,不管你怎样反抗我,我一定要你当我的王妃!」
凯罗尔只觉透不过气来,浑身瘫软,叫不得,逃不得……
不远处的伊姆霍德布拈鬚笑道:「法老疯狂地迷上了那女孩!我看到那女孩眼里闪着智慧之光,是好女孩。」他一想到爱西丝,就犯难了,「众人皆知,女王深爱着法老,她在下埃及拥有非凡的势力……这样下去就麻烦了。」
晚上,曼菲士举行盛大的宴会为伊姆霍德布洗尘,宫殿里轻歌曼舞,觥筹交错,曼菲士更是意气风发,众臣频频向他敬酒。
正是一处笙歌一处愁,此刻,凯罗尔正抱膝坐在殿外,曼菲士的声音响彻在她耳边:「我希望的东西没有拿不到手的,凯罗尔,我爱你!做我的王妃!」
她捂住双耳,可是那讨厌的声音,却总也挥之不去,她愤然对自己说:「如果必须这样,我就跳尼罗河。」不知道二十世纪的亲人,是不是在四处寻找自己,她一想到家人,便悲从心生,把头深深埋入双臂,抽泣不断,「妈妈,哥哥,我就在尼罗河边,其实离你们很近,可是你们找不到我……因为隔了三千年……我逃不掉……」
宫里不时迸发出阵阵欢笑声,这时,伊姆霍德布向曼菲士呈现上一把铁剑,曼菲士接过细细打量,果然寒光闪闪,锋利无比,他惊叹道:「这就是凯罗尔所讲的铁器吗?」
伊姆霍德布趁机谏道:「法老!比泰多国最近好像在忙于备战!我们千万不可疏于防患!如果我们能製造铁器,我们的兵力一定会大增!请您好好询问一下那个知道铁器的金髮女孩。」
外头的凯罗尔并不知道他们正谈起了她,她却打好了主意,跳河就跳河,可是先得救谢吉,不能连累他。想到这里,她裹好披风,悄悄潜到关押谢吉的牢狱里,瞄準了挂钥匙的地方,却不敢轻举妄动。屏息静观了一阵,趁着狱卒开怀畅饮、醉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背着他们取走了钥匙,然后,一气呵成地把突然见到她、还在发愣的谢吉放了出来,凯罗尔急急地说:「我们要逃到曼菲士到不了的地方去。」他俩逃出狱外,忽然一只手攫住了凯罗尔,凯罗尔悚然一惊,战战兢兢地回首一看,却是塔莎,她稍鬆一口气,塔莎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了,苦苦央求:「塔莎,让我走!」
另外两个人同时上前扭住了谢吉,塔莎对他们说:「谢吉就交给西奴耶!你们先走!」她不得不紧紧揪住凯罗尔不放,无奈地劝道:「别傻了!我是为你好!凯罗尔,要是被法老知道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乖乖地回房间去!」
凯罗尔沮丧极了,只得跟她回去。突然,不远处有一个黑影闪入神殿内,两人都看见了,塔莎诧异道:「那是谁?爱西丝女王在神殿里祈祷,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的!」
凯罗尔眼尖,早看出了那是谁,惊奇万分:「那是比泰多国的米达文公主,她不是已经回国了吗,而且她的样子很怪!」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高贵美丽的米达文怎么会两眼发直,披头散髮,衣衫褴褛,髒兮兮地像个乞丐……
神殿里,爱西丝跪在地上,满怀的幽情暗恨,一一诉诸众神,自从凯罗尔出现,她当王妃的希望忽明忽灭,这种痛苦咬噬着她的心,让她不得安宁……爱西丝眼角泛起了泪光,悲怜地祈求:「神啊,请帮我达成心愿!」她聚精会神地向神祷告,全然不知米达文正悄然逼近。
米达文眼里射出仇恨的凶光,要不是她随身藏有匕首,费了多日的功夫把木棚磨断,她这辈子也别想重见天日……她的心恨爱西丝恨得发狂,看到近在眼前的爱西丝,猛然趋前一步,举起匕首,向爱西丝直刺过去……
「危险!爱西丝!」偷偷跟随着进来的凯罗尔惊叫起来,爱西丝一听喊声本能地侧了侧身子,刚好躲过了那一剑,然而失去理智的米达文一剑接一剑,疯狂地刺过来,爱西丝左闪右避,冷笑不止:「不错嘛,米达文,居然有办法逃出地牢!」
米达文怒视着她,恨恨地说:「觉悟吧!你死定了!」一边就举着匕首冲过来,爱西丝被惹恼了,身子往旁边一闪,顺势挥起手来,给了米达文一记耳光,米达文一个踉跄撞翻了装灯油的木桶,再重重地倒在油中……
爱西丝止住冷笑,阴沉地说:「我要用你祭神!」说着把油灯往米达文身上一抛,立即火光一片,凯罗尔大惊失色,「米达文公主!」
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却被塔莎紧紧拉住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米达文在火中翻滚抽搐,火舌贪婪地舔着她的全身,浓烟腾腾上升,带出一股刺鼻的焦臭,米达文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惨叫声:「你给我记住!爱西丝!你会被神毁灭的。我父王来攻埃及,你就死定了。」
米达文已经成为一个火人,爱西丝还在阴阴地笑着:「自掘坟墓,好笨呀,米达文公主!」凯罗尔看到爱西丝的表情,猛地打了个激灵,而米达文的声息越来越弱,终于,最后殿里只剩下「噼啦啪啦」余火燃烧的声音,三个人良久不吱一声。
凯罗尔浑身颤抖不止,不久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现在却变作面前的一堆焦炭!凯罗尔蜷在一角吓呆了,心寒如冰,忽然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立在面前的爱西丝。
「我是神殿的祭司。我的仇人,都要接受死神的报应,凯罗尔!」爱西丝面不改色地说,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好像那堆焦炭本来就是一堆焦炭似的,彷彿神殿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下一个……凯罗尔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塔莎心感不妙,上前求道:「女王陛下!」
爱西丝狠狠地喝道:「退下!」她冷笑着逼向凯罗尔,「我应该怎样处置你才好呢?暗中交给加布达大神官吧!」
「天狼星出现了,天空出现天狼星了!」突然,外面传来一片吵闹声,爱西丝撇开凯罗尔,扑到窗前,喜道:「埃及之母尼罗河要开始泛滥了。」
凯罗尔知道尼罗河泛滥对埃及人的重要性,埃及人将一年四季分为三季:七至十月的泛滥季、十一至二月的耕种季、三至六月的收穫季。尼罗河每年定期泛滥,人们只要充分採用分流和筑坝的方式约束住洪水,当洪水消退之后,田野上便会留下一层肥沃的泥土,为农业生产创造了条件。
现在是六月,天狼星出现在地平线,预示着尼罗河快要涨水了,河畔的人们唱起了尼罗河的讚歌:
美丽的尼罗河,
从大地的尽头涌出,
赐给埃及生命,
沙漠受滋润,草木解饑渴。
尼罗河呀,你是神!
只有你带来生机……
绿色水流永远伴着我埃及!
凯罗尔见大家都被尼罗河转移了注意力,便悄悄逃开,不料又碰上了四处寻她的曼菲士。凯罗尔贴着护墙逃跑。曼菲士紧追而来,一边大喝道:「慢着,凯罗尔!回来!」
凯罗尔惊慌失措,脚步越来越急,也越来越乱。曼菲士的脚步声越逼越近,眼看要被抓到,她一咬牙:大不了跳到城下的尼罗河中。
可是曼菲士已经赶上她,一把抱住她,喜道:「捉到了,不许再逃,我爱你,为什么你不了解?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不服从我!」
「我们不一样的!」凯罗尔在他怀里挣扎不休。
「什么不一样?」
凯罗尔跺着脚说:「我说过了嘛!生活的世界不一样!」
「我是法老王,住在我的国家有什么不好!」曼菲士用力制住她,第一次以哀求的语气求道。凯罗尔的身子在挣扎中探出了护墙,曼菲士一惊,叫道:「凯罗尔,危险!」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惊叫,凯罗尔直坠而下,曼菲士一急,也跟随跃下,「卟嗵」几声闷响,两人双拥着没入了翻腾的河水中。河水灌入凯罗尔的口鼻,她脑里一片混乱,在水中扑腾着,她隐隐看见曼菲士向她游来,她向他伸出了手,然而一股急流涌来,把她捲入了深处的漩涡……
尼罗河里只回蕩着曼菲士的呼声:「凯罗尔——」
尼罗河悠悠北流,多少千古的秘密,湮没在长河深处,使世世代代的人们苦思不得、苦寻不获。尼罗河,对于凡尘来说,有时是希望,有时是噩梦……
「凯罗尔!」在一声声急切的呼唤中,凯罗尔缓缓睁开眼睛,还没看清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就听到有人惊喜地说:「凯罗尔,你没事了吧,我好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