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接获警方联络都不奇怪,这样的日子持续好几天。或许会有一群便衣巡警闯进须磨调查公司,这也不是什么怪事。
然而,变化并未造访。一天,知晓来龙去脉的须磨不经意嘀咕一句,警方应该不会对我们说什么。他的语气像在閑聊。
这是搜查一课亲自出马处理的绑架案,不可能中途放弃调查真相,更不可能无视发生在搜查人员眼前的暴力行为。抱持这种想法的,只有不了解警察机关的人。玲奈很清楚这一点。
福岛县警的磐城市东署凭空捏造抢劫案,检举一名主妇。在大阪府堺南署的槇冢台派出所,警察私吞民众拾获的十五万圆,堺南署竟诬陷将钱送交警方的孕妇涉嫌侵佔。神奈川县警外事科的警部补不只有外遇,还服用兴奋剂,县警当局为他争取时间,直到尿液验不出阳性反应。警视厅城东署的前巡查长,曾构陷无辜男子涉嫌在车中藏有兴奋剂。
若非碰巧爆发出来,无论哪一件造假行为恐怕都会永远埋葬在黑暗中。认定身为平凡公务员的警察会基于义愤之心行动,甚至不惜断送往后收入,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概很多人会表示,非常清楚警察多努力工作。但那些人会知道这种事,意味着有旁人在场。在无人监督的状况下,警察会有何行动?这次的案件赤裸裸呈现警政组织的本质。
阿比留的犯案动机,源自当局的行政方针。他预测审议中的赌场设置法案将会通过,挑选首席侦探社的协议也在檯面下进行,国家政府与东京都政府已取得共识。现阶段警方根本不能公布这件事。
这次的逮捕大戏中,出于管理阶级特有的警戒心,搜查一课课长并未找媒体到场。就结果而言,他的直觉拯救了警视厅。既然首席侦探社的议题仍隐而不宣,将办案许可权下放给民间侦探业者的举动会被视为警方的独断行为。要是真相曝光,媒体肯定会一窝蜂大肆渲染,指责警视厅分不清推理小说与现实。
玲奈从电视新闻看到阿比留遭逮捕,报导提到这个男人是绑架案的主嫌,落网时为了抵抗而纵火烧屋。丝毫没谈及办案小组同行,或他是警方委託的侦探。由于阿比留是名人,引起大众强烈关注。另外,有人检举矢吹洋子曾窜改法医鑒定报告。不过,媒体当成与阿比留的案子完全不同的新闻报导,完全没触及咲良的案件。
其他不肖侦探业者害怕受到停业处分,并未针对伤害罪提告,还是老样子。看来,所有风波都归于平静。
话虽如此,警方恐怕早知道真相。玲奈暗暗想着,从我的行动中,警视厅应该已推断出详情。
往后,搜查一课想必会关注我的动向。那个叫洼冢的警部补,会成为其中一员吗?
即使被警方视为危险人物也无所谓。儘管将「指定暴力团」一词挂在嘴上,警方仍无法根绝组织犯罪。侦探事务所的性质类似,都是除了挑战法律以外,不晓得其他生存方式的人。
绑票案结束一个月后,玲奈渐渐觉得须磨的推测是正确的,恢複日常生活。她独自回到反侦探课的办公桌前。
玲奈不时瞥向架子上的小小白熊玩偶,就是那只三寸大的波列特熊。玲奈姐,你不是孤单一人,她彷彿能听到琴叶悄声耳语。
稍过正午,桐嶋来找她。「你不去探望峰森吗?」
玲奈沉默片刻,木然反问:「为何挑这种时候提起?」
「因为你脸上的瘀青总算消失。要是看到挨揍的痕迹,峰森恐怕会想起那件案子,引发心理创伤。不过,我认为是时候了。」
哦,玲奈应一声,不置可否。她铁了心佯装在整理手边的文件,想摆脱桐嶋。
「以前我爷爷常说,人生是一张单程车票,要好好珍惜光阴啊。」桐嶋轻轻叹息。
彷彿有一阵风穿过体内,玲奈抬起头。桐嶋已转身离去,走向侦探课的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