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解读为『在你的世界里』,死亡的日文デッド也是男主的名字,后面会再提到)
死者不需要睡眠。
因此也不会做梦。
所以能看见的皆为现实,踏踏实实「活着」的我们不会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
哪怕看到从天上降下了个女孩,也只是淡然地想着「这也是有可能的吧」。所以,就算我醒来的地方不同于失去意识前的场所,我也不会感到太奇怪。
但是,我还是因为不能理解现状而反覆将睁开了的眼睛闭上了三次。
「这一切并非大梦一场」,再次睁眼之前,我如此祈愿着。
位于散乱的房间正中,在从杂物中扫出一个圆形的空地上,她就坐在那里。
金色长髮拂过舒展的膝盖,迷你裙为股间降下一片倒三角形的黑暗,交叉搭叠于那之上的双手有着活人特有的光泽,伸出的双腿纤细且透露出红润。
「早上好,会说话的殭尸」
毫无疑问,「她」正坐在我的房间里向下看着我。
「……………为…什么?」
按理来说,她应该已经安全逃开了呀,在我争取时间的时候,骑着我的摩托。
那又为什么会在我家里——跟我在一起?
「啊啦,不是那个模式呢」
「那个…模式?」
「哈喽——」
她笨拙地在脸旁边摇了摇手。
正当我想举手回应时才意识到,我正处于「只有头」的状态。
「虽不是说竭尽全力,但为捡起你滚来滚去的头还是费了我不小劲的」
一边看着放在旁边的大手提包,她一边这么说道。
「………谢谢你,帮了我」
「你在说什么呢?受到帮助的可是我这边哦,我只是把你脑袋捡了回来而已」
虽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我清楚要她像捡起路边的石子般地将我的头捡回来绝非易事。
她捡起的可是死者的——曾经袭击过她的殭尸们的同类的脑袋。
「………不觉得噁心吗?」
「………无可奉告」
她「噗」的一下转到了一边。
视线的前方是紧闭着的窗户,透过窗户看到的是世界时钟。
昨天还是弓形的月亮,现在向中心膨胀了一些。
「多久?我失去了意识」
「不清楚喔,大概半天吧」
这么说着,她将视线移回到我身上。
「比起那个,快告诉我」
用一根手指指着我立在地上的脑袋。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啊」
关于这个我应该已经回答了她无数次了。
「我想,你能如你所愿」
「啊啊,真是的,这说法够了!」
她甩了甩头,将脸凑到我跟前。
「实现我的愿望你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再说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会说话或会帮助人类的殭尸!」
四目相对。
蔚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我青白色的脸。
唇间距离不过十厘米,她叹出的气息掠过我的鼻尖。
心脏在胸腔内不断鼓动着。
「我不需要嘴上的诡辩,给我说出你的真心话啊!」
「真…心话?」
「没错,你留我活命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的真心话,就是希望能实现她的愿望。
不希望她死去、对人类来说「死」是值得避讳的、希望她能好好地获得幸福,除此以外的理由什么的………
——没有,也没必要。
「……这样、啊」
其实我完全能用别的事情岔开话题。
或者为了保护害怕受挫的自己乾脆什么都不说。
但如果因我这份懦弱而带给她不安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向她坦白。
「…………因为,我喜欢你」
「…………哈?」
说出口的瞬间,后悔便像潮水般向我涌来。
应该更小心地挑选话语的。
细细挑选、穷尽所有、至少要减轻对我的厌恶啊。
然而抛出了一记告白直球的我,在她面前完全说不出话、脑海里完全无法编织话语,在这种时候大脑短路什么的,最糟糕了。
「……………喜欢我?哪种?」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
她似乎不太能理解我话中的含义。
因为过于羞耻,我「咔」地将脸向后掰扭过去。
我的动作似乎将处于沉思的她吓了一跳,「哇!?」地叫出了声。
「…………………………」
即使我老实向她传达我的感情,她也绝无微笑着轻轻点头的可能。
人类听到死者的告白后肯定会因害怕胆怯而逃走的。
然后看见她这副姿态的我会心碎一地。
我知道的。
但,那又如何。
没问题,没关係的。
我想让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让她实现自己的愿望。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她想知道理由就直接告诉她好了,剩下的都无所谓。
为了她的话受再多的挫折也没关係,我如此决定了。
要是在这里退缩的话,我会没脸见在背后推了我一把的库罗斯的。
所以我转回去,好好的看着她说:
「……………我…喜欢你,恋爱的那种喜欢…………」
她的表情毫无变化。
我紧闭上眼,做好了準备。
是会带着哭腔发出悲鸣,抑或是对着我飞来一脚。
无论哪种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备。
但是,随即到来的沉默并没有被打破。
感到诧异的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身前传来了一句:
「…………………这样啊」
她小声嘟嚷了一句,颔首微微点头。
「…………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我要生气?」
被她如此反问到。
我说出心中的疑问,用以回答她。
「……那,不觉得噁心吗?」
「没什么,不如说,感觉挺舒畅的」
「诶?」
「所以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能理解你行动的理由了」
——因为喜欢,决定守护她
——因为喜欢,想要实现她的愿望
原来如此,确实。
我的行动原因,可以用「单纯的『好感』」概括。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谎言」
「那你在说谎吗?」
我摇了摇头。
看见如此,她一直绷紧的嘴角鬆弛了下来。
「……呼呼っ」
用手轻轻挡住嘴唇小声笑出声的她
宛如一位天使在这片不毛之地上舞蹈着
「你…是在笑吧?」
「当然啦,话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人类」
「嗯~那你就是会说话的殭尸。不过这样的话说话很不方便吧」
然后,我终于开始了解起了她
「我叫法伊,你呢?」
「法伊…」
重複着确认了她的名字,我也开始告诉起她关于我的事情。
「我没有,名字」
像库罗斯那样特徵明显的死者,可以用绰号的形式来起名。(库罗斯的原名クロス在日语中可表「交叉、交错」之意)也有死者自己随便想个名字。
而除身为死者以外毫无特徵的我并没有随便为自己起个名,平时唯一的朋友库罗斯也会用「你」来称呼我,我没有起名字的必要。所以我直到今天为止一直是个无名无姓的死者。
「唔——但那样的话会很不方便吧」
法伊有些困扰地挠了挠耳朵,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一拍。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我没有拒绝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