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窗外的暴风雪逐渐平息,极度的寂静重返月灯馆,包裹在馆的积雪成为了天然的隔音墙,吞噬了一切噪音,随着太阳西下,迎来黑暗的月灯馆彷彿连时间也不再流逝。
弧木为了不让沉寂侵蚀自己的精神,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电量,还有将近一半应该能撑到早上。弧木随即开始播放手机下载好的音乐,为了不吵醒别人,弧木特意调小了音量。
堂堂躺着沙发上不停的发出鼾声,金友躺在火炉旁的安乐椅上,梦川的电脑就放在她的身旁没有关机,多半是觉得破解无望,所以随随便便的就仍在那了吧。
诺亚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弧木和诺亚把在天神房间找到的携带型音响和笔记本都拿回了沙龙。但即便给堂堂和金友看了他们也只是疑惑的不知所以而已,两人都没有想太多。
弧木和诺亚也故意没有向两人说明,就连混在录音最后的杂音他们也没有给堂堂他们听,当然也没有告诉他们声音就来自天神的椅子。因为弧木和诺亚也没有自信,能向他人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
製作了告发录音的人是天神吗?
然而天神人毫无疑问已经被别人杀了,他的尸体正如告发录音所说,象徵着「傲慢的堕天使」。最关键的是他的头,被当做第二个密室的机关中的一部分。如果是天神製作了录音那他就应该是犯人,但他已经是第一起事件的被害人,从逻辑上来说完全说不通。
「假设……」诺亚曾提出过自己的看法。「天神老师打算写一本名叫《方舟计画》的小说,书的内容就是以七大罪为主题的本格推理作品。
然后把点子的大纲记载了笔记本上,这么想是不是就合理了。」
「那录音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模仿了作品中出现的道具做了一个吧。」
「可是录音中可是出现了我们的名字,要是单纯的作为资料来使用是不是有些过于繁杂了?」
「应该是想获得更有真实感的资料吧。」
「那为什么要把录音在晚宴上放出来?」
「应该是想看看放出录音的话,大家会有什么反应吧……」诺亚说到一半,突然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对,这基本就等于犯人的行为了,肯定有哪里不对,有哪里……」
两人在桌边展开了一段头脑风暴,但诺亚开始逐渐撑不下去了,估计就今天一连串的事件导致他相当的疲惫。到了最后,醒着的就剩下弧木了。
由于沙龙的门不能上锁,所以弧木把椅子放在了门口,打算直到天亮为止一直坐在这里听音乐。
然而当弧木回过神来时,音乐已经停了。弧木迅速的看了一眼手机,但是此时的手机已经关机,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黑暗。
弧木慌张的看向了墙壁上的时钟,时钟的时间指向了七点,但弧木并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早上七点还是晚上七点。
弧了站了起来,从窗帘的缝隙中窥伺着窗外的景象,阳光彷彿穿过了一层灰色的薄膜,照耀在了银色雪原上。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虽然表面上风和日丽,但从天空阴沉的颜色来看,下一个低气压的到来已经不远了。
弧木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的气息,回头一看堂堂正坐在沙发了,伸了个懒腰。
「都到早上了吗?我完全睡死了。」
金友和诺亚就彷彿对堂堂的声音起反应了一般,同时醒了过来。
「大,大家都没事吧?」
诺亚擦了擦眼睛看向周围。
金友一边梳着红色的头髮一边眨了眨空虚的眼睛。
「总之看样子今天早上是没什么事,互相监视作战果然最强了。」堂堂站了起来,做了做早操。「但是如果每天都这样的话,属实是有点受不了,虽然有点勉强,但是必须得做好在风和日丽的日子下山求助的準备也说不定……」
金友突然站了起来,走向了沙龙的门,堂堂急忙冲过去阻止了她。
「喂!你要去哪啊?」
「厕所。」
金友转头皱了皱眉,堂堂尴尬的耸了耸肩,金友没有理他直接开门出去了,但出去的一瞬间弧木等人就听见了她的悲鸣。
「怎,怎么了?」
诺亚第一个沖了出去,紧接着弧木和堂堂也一起沖了出去。
众人赶到时,看见金友的手指指着地板,在众人肉眼可见的範围内到处都是a4纸散落在地上。这竞争看起来就像有人那拿着複印纸,在走廊里边走边扔一样。
每张纸上都印刷着类似文章似的东西,诺亚捡起了一张白纸检查了起来。
「这是小说。」
「虽然我只看过故事梗概,但这不是日向寺辈前的「东云系列」吗?」
看来散落在地板上的似乎是日向寺的小说。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诺亚沿着走廊的拐角处走着,突然他看着前方发出了一声悲鸣。
「看,看这里。」
弧木和堂堂一齐沖了过去。
笔直延伸的五米左右的地板上,到处都散落着a4纸,
右手边的墙壁上是玻璃窗,都挂着厚重的窗帘,但现在每一扇都像被刀切割过一样,到处都是裂痕,左手边也有似乎被野兽爪子划过一般的痕迹。
众人看向了走廊尽头处的门,门也有被刀具划伤一般的痕迹。
「喂喂,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弧,你去看看那个房间怎么回事。」
堂堂推了弧木一下。
弧木边注意不踩到地板上的a4纸,一边往前走,诺亚就跟在弧木的身后。
右手窗边能看到几乎被雪掩盖的庭院,能看清的只有木质栏杆和青铜像还有几乎没有积雪的池塘。
两人一边观察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走到了门前,弧木回头看了看诺亚,诺亚点了一下头,弧木随即握住了门把手,打开了门。
门意外的很简单的打开了。
房间是一个游戏室,中央有一张撞球桌,沿着墙壁
摆放着飞镖盘,架子上摆放着桌游、黑白棋和将棋等游戏设备,从射向室内的阳光里可以看到飞舞的灰尘。
散布在走廊里的白纸在这里一张都没有,也没有想被切割过的痕迹,弧木和诺亚一直走到了房间的深处,确定了没有异常以后回到了走廊。
「怎么样?又有尸体了吗?」
堂堂从走廊伸出头窥向室内。
「没有。」
「什么都没有?难道说走廊里的惨状和一连串的事件没有关係?」
弧木和诺亚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三人和从厕所回来的金友汇合,决定一起去图书室看看。
他们畏畏缩缩的打开了门,地板上的五芒星和尸体都和昨天没有区别,室内依旧漆黑的宛如黑夜一般,深处的读书灯所散发出的光亮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读书灯下一个人影背对着弧木等人,用着与昨天相同的姿势读着书。人影与图书室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只有室内的翻书声宣告了他的存在。
「黑卷辈前还活着吧?」
堂堂小声的问向弧木。
「难道他一晚上都在这?」
弧木等人不知道该对黑卷说些什么,只能离开了图书室。
「剩下的只有日向寺辈前了,以防万一还是去看一下吧。」
弧木等人穿过了入口大厅,入口大厅也到处散乱着a4纸,从这些原稿都是日向寺的作品来看,他身上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是成为下个牺牲者了呢?还是被「暴风雪山庄」逼疯了呢?
作家客房所在的二楼也遍布着a4纸,就彷彿路标一般引导着弧木等人,弧木站在最前面敲响了日向寺的房门。
「早上好,日向寺先生你在吗?」
没有任何回应。
「小弧,开门!」
随着堂堂的催促弧木握住了门把手。
「我要开了。」
在等待了十秒后依然没有回覆,弧木随即打开了门。
日向寺的房间到处都是被切割过的痕迹,窗帘和床上的毛毯被人弄的乱七八糟,桌子和墙壁到处都是伤痕,笔记本也被人狠狠摔过变得支离破碎,但房间里却没有日向寺的身影。
堂堂吃惊的说道:「到底发生什么?」
「快看!床底下有两把斧子。」
金友蹲着身躯看着床底下说道。
床底下确实有两把斧子,这两把斧子正是平时日向寺消解压力所使用的斧子。
「是不是因为他拿着斧子一顿乱砍,房间才变成这样的?」
「那日向寺去哪了?」
「我才想问呢,要是能理解疯子的想法,我不也变成疯子了。」
「原稿一直持续到美术室,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弧木支持了诺亚的提案,众人一齐离开了日向寺的房间。
众人拐过走廊走向了正面的门,门上也无数的伤痕,
美术室就位于游戏室的正上方,然而不知为何只有这两间房门上布满了伤痕。
弧木握住了门把手打算打开门,但是却打不开。
「喂喂!就是这里吗?」
「这扇门只能从内侧锁上。」
诺亚阴沉着脸的回答了堂堂的问题。
「也就是日向寺辈前就在这里边吗?」
堂堂粗暴的敲起了门。
「辈前!你这个玩笑真的让人笑不出来,能不能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求你了快从里边出来吧!」
堂堂的吶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们强行撞开吧。」
说完弧木就把身体撞向了房门,然而仅凭弧木瘦小的身体根本无法撞开美术室的门,这里的其他人也没有体格足够。
「把日向寺房间里的斧子拿出来吧,用斧子来破门。」
堂堂和金友返回日向寺的房间去拿斧子,弧木和诺亚尝试在他们取斧子的期间尝试能否撞开美术室的门,但在他们成功之前金友和堂堂就拿着斧子回来了。
弧木拿着斧子砍向了房门,在连砍了数次之后,门上的木板终于开始破碎,最后成功砍出了一个小洞。几人当中手臂最细的诺亚把手伸进的洞里,打开了内侧的锁。
虽然昨天弧木和诺亚才确认过美术室的状况,但室内现在的状况与昨天截然不同。
地板上铺满了日向寺的原稿,铺满了原稿的地板就彷彿被雪覆盖了一般雪白,在雪原的中心站着一个维纳斯石膏像。
那个石膏像本来是被放置在了房间的一角,裹着薄布的女性全身像。如今她正向世人炫耀着她那奇特的造型,石膏像的黑髮一直遮挡到了胸口,从脖颈位置留出了鲜红的血液,放在石膏像头上正是人类的头颅。
在维纳斯石膏像的脚下,躺着一具无头尸,从尸体的体型和他穿着的运动服来看,尸体的真身毫无疑问就是日向寺深侦。
「又,又来了。」
堂堂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站在入口处没有踏进房间一步,一旁的金友也没有进入美术室,伸出一点头来窥视房间内部的状况。
「石膏像的头,是…是谁?」
「应该是梦川老师吧,至今为止诺亚我还没看过她的正脸,但是这个人头至少与作者照片上的是同一人物。」
「从顺序来看大概也是梦川没错。」
「顺序?」
堂堂回答弧木道:「最初的被害人天神辈前的头是与第二个被害人梦川的尸体一同被找到的,梦川的头则是与第三个被害人日向寺辈前的尸体一起,注意到这个法则的我,是不是终于觉醒什么潜能了?」
「为什么犯人要……」
「那种事我怎么知道!」
「在头部顺序上做文章的本格推理有很多,但诺亚我认为犯人的目的未必有他们相同。」
「反正不就是为了模仿哪本小说吗?」
「在无头的人偶或石膏上放置人头的本格推理并不少见,到不如说就是因为太多了,很难确定到底是是模仿哪部作品。」
「真的假的,能有这种恶魔般想法的竟然有那么多。」堂堂捂着嘴巴接着说道。「我先离开一下,血的气味搞的我有点……」
「我也走了,再待在这里感觉要疯了。」
堂堂和金友一起离开了房间,去走廊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弧木和诺亚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彷彿是为了激励对方一般点了点头,一齐进入了美术室。
诺亚马上走到了尸体旁边,翻找了尸体的口袋,果然找到了邀请函。
「果然「kitsch」被印在了上面。」
「这个单词我没有听过,是什么意思?」
「用来泛指低俗的东西,作为」时尚用语,意思上并没有多么过分。
日向寺的作品正如他本人所言,比月灯馆里的其他作家卖的都好,暂且不论他的作品是否低俗,但他毫无疑问的在推理界,甚至是在出版界掀起了一股热潮,然而即便是这样,他的结局也是如此的令人唏嘘,不得不让人感叹世界的残酷。
「房门毫无疑问是被锁上了,门锁虽然是很单纯的类型,但是不不牢牢的推进去是锁不上的,所以门应该不是用线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