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如血赤
日落如尸紫
请不要看我
夜月映照的丑陋的我
因为我的体内存在狼
「来照顺序思考吧。」
一面走下南馆的阶梯,夏洛克•福尔摩斯一面开始解说。华生与福克先生他们,拿着鸟笼的津轻跟在后头。静句看来十分难受,所以鸦夜命她留守。津轻虽也千疮百孔,但也在意暗号的解答,她应该不会对这粗鲁的待遇生气吧。
「我马上就知道开头两行是一组的。黎明是红色的,日落是紫色的。这是什么意思呢?斯芬克斯的谜题也是这样,太阳的移动象徵事物的『开始』与『结束』。假设在这首诗里也是如此,便能明白『颜色』和某种科学现象的对应。好了华生,说到始于红色,终于紫色的东西,你会想到什么?」华生皱着眉头思考,马上找到答案。
「光谱。是彩虹的七个颜色吗?」
「没错。红、橙、黄、绿、蓝、靛、紫。看样子开头两行诗表示的是光谱的分布。但是接着出现了『夜月』。月到底是什么?因为提到了『映照』,所以应该也还是光的暗示吧。太阳西沉后,于夜晚世界出现的光。紫色的后面接着来的光。也就是——」
「紫外线……」
「可是请等一下。」津轻说。「钻石应该是十四世纪时製造的吧。那时候已经发现紫外线了吗?」
「从那钻石和保险箱来看,本来就是以当时人类技术来说不可能存在的物品。」鸦夜挑津轻毛病。「亚里斯多德的时代开始就在研究彩虹了。矮人族具备光学的知识也没什么好奇怪。」
福尔摩斯打开一楼的门,津轻他们走到中庭。东馆侧的窗户,插着雷诺用力投掷出去的白色石柱。
福尔摩斯往礼拜堂直走。
「『夜月』的真相就是紫外线。这么一来第三行和第四行就会变成『请不要看被紫外线映照的我』的意思。这个『我』到底是谁?与第五行一起思考就很清楚了。那就是身上隐藏着狼人下落的存在——也就是这颗『倒数第二个夜晚』本身。我也有能证明这假设的证据。福克先生,这颗人工宝石也含有铕之类的稀土元素吧?」
「对。」
「铕具备照到紫外线后发出红光的性质。所以我认为,如果将钻石放到紫外线里……哎呀,有个地方裂开得刚刚好呢。」
福尔摩斯抬头看立在礼拜堂边的弧光灯。罩子破损,强烈的白光从裂缝外泄。
他将借自福克先生的钻石,朝着那光高高举起。
「弧光灯的强光含有大量紫外线。这样暂时照一下,再移动到阴暗的地方……你们看。」
福尔摩斯离开站立的位置,冰冷的黑暗迎接钻石。津轻他们跟第一次看到钻石时一样,面对面围绕在旁观察。
「『请不要看丑陋的我』呀。」鸦夜说。「谦逊也要适可而止。」
那是一幅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甚至使人忘了呼吸的神秘景象。吸收了紫外线的「倒数第二个夜晚」的内侧,隐约浮现出红色文字。是德文的短词。
Fangzähne wald
「牙之森?」
华生唸出那短词。
「这就是狼人的所在之处?是哪里的地名吗……还是说,这也是暗号之类的。」
「不论如何,看来儘快查清楚才好——」
津轻仰望罩子坏掉的弧光灯。只有知道实情的他,在面对钻石的秘密也无法坦率地感叹。
「因为『开膛手杰克』也做出和刚刚福尔摩斯先生同样的举动。他捡起钻石后,立刻破坏弧光灯的罩子,用强光照了钻石好一会儿,然后回到黑暗的礼拜堂内也像是在观察盯着钻石。杰克应该也看清楚这个词了。虽然石头我是拿回来了,但情报已经传递给莫里亚蒂——我认为这样想比较好……应该是啦。」
由于侦探们的表情太过严肃,于是津轻又不清不楚地补充。
「怎么可能呢。」福克先生摇头。「那么意思是开膛手杰克在捡到钻石的一瞬间就解开了暗号吗?就跟福尔摩斯先生和轮堂小姐一样。」
「看样子莫里亚蒂的徒弟比我的徒弟优秀呢。」
「不用师父鸡婆。」津轻说道。鸦夜望着光逐渐减弱的钻石,开口表示:
「可是,这是某种意义的好机会。『夜宴』的那伙人应该会马上开始寻找这个『牙之森』吧。既然知道了目的地,我们也有可能抢先他们一步抵达。」
「说的对。华生,接下来会变得有点忙了。」
「我得先準备跟玛丽道歉。」
因为急性子,侦探们似乎已经开始拟定下次的战略。谁会先找到狼人下落,达成自己的目的?即使换了舞台,笑剧依然继续上演。
想要耸肩,伤口却发疼。津轻在绷带上抚摸胸口。
「可是如果再见面,不晓得打得倒他吗?那家伙单手就很恐怖呀。组织成员也凈是些怪物。」
「你应该是『杀鬼者』吧?」鸦夜轻轻地笑了。「杀死怪物不就是你的拿手绝活?」
「……这么说我就输一分了。」
鸦夜的戏谑态度,是因为胜算支持的信心发言呢,或者只是营造一种气氛?老实说津轻并不知道。但是看着她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种得救的感觉。不论如何我的师父可是不死少女。比敌人全部年龄加起来都来得阅历深远。这个要是讲出来应该会挨骂,所以没说。
津轻仰望夜空。苍白月亮的轮廓,宛如逐渐溶化于水的水母,正在隐藏虚幻的身影。今晚好像也开始起雾了。
伦敦市「劳合社」总公司
夏娃•詹金斯一边上推温莎眼镜的细框,一边俯瞰开始起雾的伦敦。「劳合社」总公司最高楼层望出去的这片景色她一点也不爱。为何重要部门一定要在高楼层?返家或吃午餐每件事情都得下楼,实在没效率。
以部长随身秘书的身份分派到谘询警备部以来,她的费心劳神便不曾停过,但今晚格外焦躁。有受加班与熬夜的影响,也有殷切盼望的菲莱斯•福克宅钻石回收任务的报告竟是悲惨结果的影响。
「所以呢?两个人都废掉了?」
夏娃瞪着负责报告的艾迪。艾迪以宛如乾巴巴索然无味的脸,淡淡地回答:「我认为您这想法是正确的。死亡的达布尔达兹小姐自不在话下,史汀哈德先生目前也无法作战,应该很难回到战场了。」
「是输给什么人?罗苹?魅影?『鸟笼使者』?」
艾迪沉默地递出文件。抢夺般地接过来,迅速浏览。
「您认为这是什么名单?」
「应该是全欧洲未确认的危险人物彙整名单吧。」
「除了这点以外,上面所有人经确认今天晚上都在福克宅。」
夏娃从文件中抬起脸。艾迪并非是会说笑话的人,这一点她可是心知肚明到厌恶的地步。
「而且他们好像结伙行动。就跟我们一样。」
「别说了,我噁心到想吐了。」
一伙异形和自己这群人,竟然受到同等对待。
「有必要找部长——第一代理人商量此事。部长还没回国吗?这个月的计画应该是讨伐完凡尼卿就会回来吧。」
「他们在佛罗里达海岸没了联络。恐怕又是再度被『遇难』了。」
「岂有此理。」
忍不住按住额头。第一代理人不在的时候,身为秘书的自己必须担任代理部长。
夏娃赶快动脑思考。时间、预算、利害关係。充分整合所有的因素,十秒钟后,她决定了她想得到的最「有效率」方针。
「现在可以召集的代理人有哪些?」
「切恩堤尔先生与瑞皮特秀德小姐有空。」
「马上找他们两个过来。」
双手撑着办公桌,夏娃宣布。
「『劳合社』谘询警备部从今天开始,倾注全力处理此案。」
伦敦市 后街
「真是一次最差劲的行动!」
大摇大摆在夜路走着,亚森•罗苹不悦地嚷嚷。「你太大声了。」魅影责备他。两个人都伪装成劳工,而且已离福克宅有一段距离,但留心注意是再好不过。
「有什么关係,结果我们还是偷到保险箱了呀。」
「有保险箱却没有内容物根本没意义吧!唉,我还是第一次像今晚这样灾难连连。被『劳合社』锁定,碰到莫名其妙的怪物,钻石被抢走……还有,警员死了那么多。」
小声地补充后,罗苹像是在哀悼皱起眉头。
「明明是个小偷还这么温柔善良。」
「亚森•罗苹是怪盗绅士。不杀人。」
「人又不是你杀的。」
「报纸写得像是我杀的呀!这脸丢大了。我已经没办法在英国工作了……可恶,那个臭红髮男。我一定要揭发他的来历。」
望着闹瞥扭的王子殿下虽然还颇痛快的,但这样继续让他抱怨下去可没完没了。魅影说「好了啦好了啦」,拍了拍罗苹的肩膀。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关注未来吧』。」
「你说什么?」
「《茶花女》第二幕的歌词。泡在水里搞得全身都冷了,找个地方喝一杯吧。这个时间一间酒吧应该……」
就在魅影环顾马路的时候,肩膀撞上前方走来的男人。
「哎呀,失礼失礼。」
男人举起帽子,以奇怪的口音道歉。身穿高级衣服的绅士风格,长相却是中国人的样子。往后梳拢的长髮,末端分叉的眉毛,细长的眼睛,不知为何让人联想起龙。
「没关係,我才不好意思……」
魅影心不在焉地回应,望着远去的男人背影。儘管这种深夜在外走动也让人觉得可疑,但除此之外,残留在肩膀上的隐隐作痛引起了奇怪的错觉。
没有撞到人的感觉。
而是一种肩膀撞到沉重铁块的感觉。
*
中国男人沿着费雪街的后街南下,经过伦敦大火纪念碑旁,进入泰晤士河沿岸的道路。街道静悄悄的,只有煤气灯底下蹲着一个流浪老妇。
男人以散步般的态度靠近,对被白髮遮住脸的老妇人说:
「『主乃天上之星是也』。」
这句话似乎是钥匙,老妇人递出一张摺好的纸。男人用金币和她交换,打开纸张。
给F
进入狼人探索 留在伦敦 计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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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真是会使唤人的老师呀。」
夹杂着苦笑咕哝后,男人溶入愈来愈浓的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