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犯人是美旗进」
神明在我、桑町淳的面前宣布。
与前两次的情形相同。彷彿是回答昨天理科课堂测验上最简单的问题一般,铃木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然而此时他的态度,与他之前口口声声提到的「神明从不说谎」的、他自己所构筑的立场大相径庭。或许对于神明来说,宣布这件事情本就不需要如此郑重其事——也许这也是因为自己的全知全能而自负的一种表现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立刻吃惊地叫喊起来。
「什么?美旗老师怎么可能——」
班主任美旗老师竟然被指认成为杀人犯,而且指认他的竟然是他的学生,一个外表看上去依然稚嫩的儿童——
「而且,应该称呼『美旗老师』才对吧!」
「我只是在宣布犯人的姓名而已,所以必须把姓氏和名字都带上。我只是害怕牵连到其他毫无关係的『美旗老师』而已。」
铃木泰然自若地回答道。他沉着的态度让人讨厌。
据铃木本人声称,他是神明。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全班,不,应该说是五年级的所有班级。对于他「神明」的身份,既有像我这种抱有怀疑、也有完全不当回事的同学。当然,绝大多数的同学则对这件事深信不疑,特别是那些女生们。
在这里,铃木几乎和世界上大多数宗教的神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铃木从不会自己去传道布教,也并不会强迫周围的人信仰自己。就连铃木的「信者」们,以龟山千春为核心、整天围在铃木四周的女孩子们,也因为想要独佔这位「神明」,不希望增加自己竞争对手的人数,因此也没有进行过所谓的宣传活动。
即便如此,在多数孩子们的眼中,铃木就是神明。因为他至今为止已经好几次将奇蹟展现在众人眼前,因此他应该真的具有某种常人所没有的能力吧。这点我不得不承认。我在心底并不承认铃木是「神明」,只把他看成是拥有超能力的超能力人士。在我眼里,他不过是拥有比人类更敏锐的感知能力,就自封为神明了。
当然,有人认为,只要有超越人类的能力就可以成为神明了,但对我来说,只要能力有界限,就没有资格成为神明。比方说,我既不相信铃木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也不相信他所谓的什么变身为他人的能力。事实上,在我提出变身的要求之后,他只回答我「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要求做?实践证明只是处于弱势一方的谄媚行为而已」就搪塞过去。在我看来,他的嘴皮子倒称得上是超能力人士。
话虽如此,他的确拥有某种可以看透事实的能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在他四周的女生不注意之下,把他偷偷地喊道屋顶。
「犯人真的是美旗老师吗?」
对于铃木给我的答案,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即便如此,我其实也预料到铃木会给出美旗老师这个答案了。因为美旗老师正是这起事件的其中一名嫌疑人。
被杀害的人士美旗老师的恋人。
杀人事件发生在周日的晚上。而被害者尸体被发现则是在第二天、周一的早上。在周一的午休时分,几位看着像是刑警的男性拜访了办公室。当我们得知事件情况的时候,是在当天放学之后了。
美旗老师虽然平时骑自行车上下班,但在周末的时候通常都会和恋人一起着高级车出门兜风——也算是个颇有品味的爱好了。虽然看起来反差很大,但实际上美旗老师非常喜欢高级轿车,平时省吃俭用,一点一点还着高昂的车贷。在学校上课时也是如此,每当提到汽车的话题,他的眼神都会变得热切。
在得知事件后的翌日,美旗老师请假没来学校。那段时间,我始终在担心他是否是犯人,一直坐立不安。
美旗老师虽然年纪仅有25岁左右,却是个认真温柔的老师。他在学生时代是柔道的重量级选手。给我们上课时总是左右摇晃着那副高达两米左右的庞大身躯。虽然身材像是巨熊一般威猛,表情却始终很温和,一直很关心与班级格格不入的我。而对我来说,与班级格格不入是我自作自受,看着他一直因为我而劳神费力,让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我始终忘不了他拍在我后背上的、宽厚温暖的巨大手掌,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他。
在事件刚发生的时候,我就立刻想到了自称神明的铃木,想问出犯人的真实身份。但又因为害怕铃木给出的答案是美旗老师,所以一直在心中纠结而迟迟不敢去问。
万幸,老师并未被逮捕,而是因为失去恋人的打击而一直请假休息,直到周五才带着虚弱的表情出现在我们面前。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美旗老师自己明明才是最痛苦、最憔悴的那个,一开口却对我们道歉。他的声音憔悴而虚弱,黑眼圈也很严重,大概这几天都没能好好睡觉。这位曾经是柔道高手的大汉,那一天却好像瘦了一两圈。
因为父亲在市议会中担任议员而消息灵通,丸山很快带来了事件相关的情报。美旗老师的嫌疑已经洗清,因此才能重返讲台。能够短短几天之内就证明自身的清白,除了另外一个嫌疑更大的人选浮出水面之外,美旗老师自己也有不在场证明。事实上,那群刑警只在周一来过学校,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另外,对于校园丑闻极其敏感的PTA协会在老师複员后也并没有发来任何投诉。
接下来的周日,美旗老师如同往常一般出现在班级里的时候,我终于鬆了一口气。自以为他已经完全没有嫌疑的我,为了确认犯人的真实身份而询问了铃木,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有句俗话说「问则一时耻,不问耻一生」。但对现在的我来说,不问的话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反而会让我心里好受些。
当然,在我询问铃木犯人的真实身份之前,我希望他给出的是另外的答案。美旗老师已经两次被捲入杀人事件,虽然前一次真正的犯人已经被逮捕,证明了他的清白,但长久下去,一定会有好事之人以因为这些事情而瞧不起他,甚至在背地里说閑话。而事实上,有少部分的家长已经打电话去校方抱怨,让美旗老师在犯人被逮捕之前一直待在家里。对于失去恋人的美旗老师来说,我们不是应该报以同情吗?
而且,更让我晴天霹雳的是……神明也无情地宣布美旗老师是有罪的。
「我不相信。而且美旗老师有不在场证明。」
警方已经断定,美旗老师是清白的。关于这一点,丸山已经跟我们打过好几次包票了。
「你是在逗我吧?我在之前的事件里问你的时候,你还告诉我丸山母亲的名字呢!」
铃木表情很平静。
「上一次,你们也求证了我给出答案的真假了吧?结果,这次你还是来找我寻求答案。你大可放心,神明是绝不会做出揶揄他人、矇骗他人的举动的。因为神明和人类的立场存在天壤之别。而因为需要把神明和人类的优劣缩小到一定的误差範围之内,才会让你产生那样的想法。而且,如果你原本就坚信美旗老师不是犯人是话,为什么又要来问我呢?你的内心是否还有所疑虑?」
「不是!只是有些尖酸刻薄的人一直在怀疑美旗老师而已!」
「那就奇怪了。就算你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堵不上那些尖酸刻薄人的嘴巴。要让他们闭嘴的最好方法就是警方逮捕犯人。你只是需要神明的一个保证,好让自己心安理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
铃木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一切。语气里也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感。可惜,无论是智慧还是经验都尚且浅薄的我无法反驳他。
「你这个神明可真爱刁难人!」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铃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刁难人的并不是我,而是现实。你只是想要寻求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而已。你并非是寻求真相,而是寻求一个自己期望的未来。当然,我不会答应你如此任性的要求。」
「哼,明明是神明,这种事都做不到吗?」
面对我的挑衅,铃木丝毫不为所动。
「我只是不想,不是不能。我自己创造的世界,为什么又要故意去干涉它未来的发展呢?难道你想说我创造的世界里有什么设定上的缺陷吗?那时不可能的。神明是完美的,所以不可能存在缺陷。而且我对于自己创造的世界也没有任何不满。」
「只是预言能力的话,普通人类也是能够做到的吧!」
拥有超能力的人类,即使可以看到未来和过去发生的事情,也没有能改变未来的能力。能够改变未来的大概就只有神明吧。
「就算我按照你的期望改变未来,你会相信未来是我改变的吗?不,你只会认为原本的未来就是如此,而我说能够改变未来只是在诓骗你而已,没错吧?」
我回答不上来。虽然这类的狡辩我已经听他说过很多次,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可以回去了吗?我受人所託,要去足球比赛帮忙呢。」
这位文武双全的神明做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从我身边走过,消失在了楼梯口。
*
「铃木说美旗老师是犯人。」
放学后,面对刚刚到达儿童会活动室的市部始,我开门见山地说道。以客观的眼光来看的话,现在的我一定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我并没有自信去否定这一事实。
市部是我所在的久远小侦探团的组织者兼团长,同时也是我的发小。不仅成绩优秀、擅长运动,而且还有作为领导的才能——虽然三位一体,但唯一遗憾的是有些其貌不扬。因为这一个致命的缺点而被英俊的转学生铃木抢走了大部分的风头。
当然,市部本人对于受到周围欢迎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完全不在意。想来也是,要是在意别人看法的话,他又怎么会组建侦探团这种听起来就是宅男才会参加的团体呢?
市部在儿童会中担任书记一职,因为职务之便,儿童会也默许他将活动室当成久远小侦探团的总部使用,当然,条件是活动室空閑的时候。正因为如此,儿童会活动室的正门才没有挂上《久远小侦探团》的门牌。
「犯人是老师啊……」
令我意外的是,市部也哑口无言。看来这件事对市部的打击比我想像中的更大。
市部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表情了吧。
「结合过去发生的两起事件考虑,铃木应该不会完全对你说谎。不过他说的话也并不一定就是真实。丸山的母亲那次也一样,只是有作案的可行性,并非犯人一定是她。」
市部眉头紧皱,脸色有些不善。
「我在听说美旗老师有不在场证明后就放心了。但是铃木说是老师做的,也就意味着说不定美旗老师的不在场证明当中有破绽。」
令我感到惊奇的是,市部好像也开始在某种程度上信任铃木的「神谕」了。当然,所谓的信赖,无非是认为铃木「应该不会完全说谎」。他的话里同时也包含着他想要否定铃木的执着。他也经常对我说「不要轻易相信铃木的话」。
「总之,我之后跟丸山旁敲侧击地问问看。比如说不在场证明是否真的成立、不在场证明的具体内容等等——我们再根据这些情报进行推理。」
「我呢?」
「桑町你的情绪总是会立刻表现在脸上,还是不要去问了。还要,这件事绝对不要透露给丸山或者比土。比土还算好,丸山对铃木可是无条件信任的,要是他知道铃木指名美旗老师为犯人的话,一定会开始怀疑美旗老师的。知道我们怀疑他的话,就算老师再怎么温柔,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吧。」
「嗯,是啊。」
「还有——」市部彷彿是附近多嘴多舌的中年妇女一般对我嘱咐道。「桑町你绝对不要一个人行动。这是现实中发生的杀人事件,并不是侦探游戏。」
「我有分寸。」
既然市部已经挑明,那么听从他的指示才是正确的做法。我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如果没有丸山给我们带来事件相关情报的话,我又谈何採取行动呢?这次事件的现场和之前的都不同,是只有开车才能到达的偏远地带。
「那,桑町你是怎么考虑的?」
市部突然压低了语调,向我问道。
「我?考虑什么?」
「你觉得美旗老师真的是犯人吗?」
他的口气非常认真。我则立刻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所以我才想证明老师的清白。」
「可警方明明已经并不怀疑老师了呀,你又是向谁证明呢?还是说,你只是想向铃木证明老师的清白吗?」
「……与其说是向铃木,不如说向我自己证明。如果能够证明美旗老师并非犯人的话,那我自己就能够放心了;能够证明美旗老师并非犯人的话,我就能堂堂正正地把铃木的谎言当做笑话了。经过了之前的两个事件,我一想到铃木那副表情,就如鲠在喉,太不爽了。」
当然,我内心十分清楚,向自己证明这种说法,只是自我满足的漂亮话罢了。但对我来说,一旦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就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一直在我耳边迴响。如果我不能证明美旗老师的清白,那么我从此以后就不敢面对他了。
「那就好。」市部露出了微笑。「看来桑町你还没有完全被铃木毒害。」
「那是当然!」
正在这时,丸山一平突然闯入了活动室。我们也立刻暂停了话题。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了?」
看来丸山已经感觉到活动室内的气氛与往常有所不同。他用迷惑地眼神来回打量着我们的表情。
2
第二天的午休,我和市部二人来到了昏暗的儿童会活动室。今天要举行儿童会议,因此侦探团活动取消。只不过会议是放学后举行的,午休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来活动室。所以这次的侦探团常规活动,我们是在对丸山和比土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我昨天晚上问过丸山了。」
市部一进入活动室就向我彙报。他拿出了笔记本翻找着。
「被害者名叫榊原英美里,是一名二十六岁的女性。她在隔壁的丹原市某间公司里上班。」
丹原市。从我所在的吾祗市开车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两个小镇之间只有一条迂迴曲折的山路,五年前政府进行了道路开发,在山体内部打通了一条可以并排开四辆车的大隧道,交通一下子方便了很多。来往于两个小镇之间的公交车一个小时内有三趟。
因为隧道的完工,几年前开始出现两座小镇将要合併的传闻。但据说因为市政府选址的问题,两边政府一直互不相让,因此合併的进度一直处于胶着的状态。虽然两个小镇之间的道路变得宽敞,普通人的往来也变得频繁,但这些老古董的敌视态度却一点没变。
「她和美旗老师在两年前因为共同朋友的介绍而认识。开始交往的时间是大约一年以前。」
这种基础的情况其实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不想打断市部的话,因此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上周周一的上午十点,被害者的尸体被人发现。丹原市的山间建有一座用以控制水量的水坝,名叫赤口水坝。住在附近的老人发现了浮出水面的尸体。被害者的脚脖子上绑着绳子,警方判断她应该是被绑上沉重的石头丢进水中的。只不过在警方调查时发现,绳子的另一端只绕了一个圆形,并没有绑着任何东西。可能是绑着石头的绳结鬆脱,石头沉入了水库。」
根据市部得到的消息,水坝位于深山,平时鲜有人来。发现尸体的当天,住在山麓的老人刚好带着爱犬出门散步。当天他们散步的距离比平时更远,每个月只有两三次才会走到水坝附近。而正因为如此,犯人想要抛尸的企图彻底失败,犯人行兇的第二天上午尸体就被发现,警方也立刻着手开始调查。
死因是后脑被击打所引起的脑部挫伤。因为被害者的头部只留下一点点伤痕,因此无法断定伤口究竟是钝器击打所致,还是头部撞到墙壁等坚硬表面所致。不过,从被害者大脑状态来判断,她在被击打后就立刻昏倒死亡了。
「警方的搜查中,首先被列为嫌疑人的就是美旗老师。当然,警方也找老师进行了询问。接下来出现在警方视线里的,是与被害者同住在丹原市的石桥大三。他在被害者公司的附近上班,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半年前开始与被害者交往。也就是说,被害者当时是脚踏两条船的状态,她和美旗老师与石桥大三同时交往。在事件发生后,老师听到这一消息也表示大为震惊。」
「美旗老师真是太可怜了。」
我不由自主地低声感叹道。美旗老师明明那么温柔,为什么他的恋人会背叛他呢……
「虽然我不觉得她的行为就该被杀死,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被害者也算是自作自受吧。美旗老师之所以请假在家,一方面是因为恋人被杀而深受打击,被恋人背叛给他带来的伤害也不小吧。」
「跟表面看上去完全不同,没想到老师是个这么天真的人。」
「而且,因为被害者并非本县出身,所以她独自一人在丹原市租住在公寓里。除去两个恋人之外,并没有其他能够导致她被人杀害的强烈动机浮出水面。最后,警方将嫌疑人锁定在美旗老师和石桥大三两个人之间。而案发当时,美旗老师有十分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与之相对的,石桥并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
终于进入了事件的核心。我有些紧张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市部则不急不缓地翻阅着手中的笔记,彷彿是一位老成的侦探。
「根据司法解剖的结果,被害者的死亡时间被锁定在尸体发现前一晚的七点到十点之间。此外,在被杀害的时候,被害者眼睛上还戴着一次性的软性隐形眼镜。从镜片的乾燥程度来推测,死者被抛进水库的时间是在她死亡一到两个小时之后。」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判断?」
「如果人在死亡的时候保持着眼睛睁开,隐形眼镜的镜片会逐渐乾燥,没错吧?但后来被害者被抛进了水库中,镜片再次被水沾湿。这个现象就好比是把刚刚乾燥的裙带菜放回水中。只不过,完全乾燥后的镜片即使重新沾上水,也无法恢複到原来的样子。从变形的程度进行判断,镜片在开始乾燥后再次沾上水的时间间隔大概是一个小时以上。」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在死者被杀害后,犯人花费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尸体从现场搬运到了水坝附近。」
我并不清楚这个情况是否和不在场证明相关,不过我还是向市部确认。
「不,关于这一点嘛……」
市部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当晚的八点,有人在上户的十字路口出目击到了被害者。根据目击者的证词,被害者正驾驶着汽车前往水坝的方向。」
「怎么回事?」
上户的十字路口。无论是从这里开车过去,还是从丹原市的市中心开车过去,都需要花费三十分钟时间。周围只有零散的农家,道路两旁也几乎都是农田和树林,是个非常偏僻的地方。那条道路也十分狭窄,我曾经为了采葡萄,乘坐父母的汽车通过那条道路。从上户的十字路口到达水坝只有一条道路,开车大约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而我采葡萄的地方就位于十字路口到水坝的必经之路上。
「被害者经常去自己公寓附近的餐馆用餐,而目击到她的人正是在餐馆工作的一名中年女性。这位目击者当天前往上户地区参加亲属的法事。她乘坐的是自己丈夫的汽车。晚上八点,从上户地区返回,在十字路口等待信号灯的时候,看见被害者驾驶着小型汽车从自己眼前自左向右、朝着水坝的方向开了过去。虽然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但目击者清楚地记得被害者的侧脸,又加上被害者当晚穿的是经常穿着的服装,因此目击者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看走眼。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她对于被害者在这种时间前往水坝感到十分好奇,又在之后听到了车内广播播送的八点新闻,所以记得很清楚;而目击者的丈夫表示,自己当时因为吸烟而面向下方,所以并没与看到被害者开车经过,不过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妻子说出的『刚才榊原女士开车过去了』和随后广播里播送的八点新闻,所以同样印象深刻。」
「也就是说,这个时刻被害者还活着,对吧。会不会有十分相似的人的可能性呢?」
「从概率学上来说,的确是可能发生的。不过,当时并非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而且目击者看到的人身上穿着被害者经常穿着的衣服,因此这种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当天晚上,基本上不可能有一个完全无关的女子会前往水坝。」
「好吧,确实是这样。」
「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情报对于美旗老师十分不利。你应该也清楚,通往水坝的道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上户到水坝的路,另一条路则是从丹原市穿过山路通往水坝。这两条路在水坝前方合併。从丹原市经过上户、通往水坝的那条路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不过走宽敞的山道的话只需要四十五分钟。所以住在丹原市的人,无论是去水坝还是去采葡萄,一般都会走山道。相反地,我们吾祗市的人想要去水坝的话,如果走经过丹原那条路的话需要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与之相对,走经过过上户的那条路只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案发当晚,被害者之所以走的是经过上户的道路,很可能说明她是从吾祗市出发的。而美旗老师住在吾祗市内,石桥住在丹原市。警方认为被害者很可能在案发当天的白天去了吾祗市的美旗先生的住所,在案发当晚又因为某种理由前往水坝。」
「但是,被害者在当天也有可能是和石桥一起来吾祗市游玩。如果同乘的美旗老师坐在副驾驶席上的话,以老师魁梧的身材,目击者不可能看不见他的吧?」
「的确,况且美旗老师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因此也只能认为是被害者和石桥二人一起来吾祗市了。只是关于与被害者同行人的身份,目击者并没有留意。在目击到被害者的时候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时间在晚上,正在运转的汽车内又不可能开灯。目击者仅仅是藉助着十字路口路灯的光线看到被害者的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