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雪初融，万物复甦，盗山的众人又一次熬过了严冬的拷打，距离元宵节也已经过去二月有余……

什么？你问我元宵节的后续？那个……你之前所提到，所涉及到的这个关于后续的，这方面的这个，问题哈，不是我们不写，对吧，事在人为嘛，是吧，翻篇翻篇，继续回到故事中来

好了各位，收起你们的中指，好好欣赏接下来的故事吧

这两个月以来，朝廷对盗山的监视越来越多，使得众人不得不加大巡山的力度，就连身为大当家的怀城，也因为人手不够，帮着众人做着巡山的工作

「大当家，能帮着去一趟西山吗，大家都有事要办」阿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村子内传话，脸上的疲惫感也是不暇遮掩

「没事，倒是你，休息一下吧，累坏了身子就麻烦了」怀城从墙上取下了他的佩剑，佩剑的把柄处系着一条红绳，那是若雪连夜给他编製的，每次看到它，眼前就浮现若雪忙碌的身影，不禁嘴角开始上扬

「大当家！不要在思春了，快点去了啦！」身为单身狗的阿紫，怎么能容许这种当众（其实也就一个人）放闪的行为，义正言辞的开口制止

「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一脸猥琐的在那里淫笑，怎么想都是在想嫂子吧」

「哪有那么夸张！你不会是因为单身久了导致体内荷尔蒙错乱，影响到眼睛了吧！」

这段对话很快就以怀城的磕头谢罪结束了（bushi）

「对了，雪儿去哪里了，怎么一早上就没看见了」怀城理了理着装，準备了些乾粮

「啊，二当家也去帮忙巡山了，採购的工作没人做，再加上嫂子主动提出让她去，就让嫂子去办了」

「这样啊」怀城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他也想让若雪好好在家歇着，但人手实在短缺。嗯……等她回来以后再好好谢谢她吧「那我走了，既然去了，我就顺便把其他地方一起看一下，可能会晚点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大当家」

还未褪去寒意的春风吹在怀城的脸上，四周也早已不再是那白茫茫的一片，盎然的绿意从枝丫中冒出，不少动物也从冬眠中苏醒，寻觅着能够果腹的食物

山里面的春天来的比城里面更为明显，但就算城内的变化再怎么明显，被各种枷锁限制住的百姓，也只能过着日复一日，麻木不仁的生活，又怎么能意识到外界的变化呢

他们生活在那个虚假的盛世和太平之中，可只能对那些压迫他们的人感恩戴德，荒唐的度过短暂的一生

可能是思考的缘故，怀城巡山的速度放慢了许多「唔，等会巡完山要不要去接一下若雪呢……」但很快，这个想法就直接被pass掉了「算了吧，看上去像笨蛋一样，再说了她已经很熟悉山路了……」

我没有感觉到很遗憾哦，绝对没有！自我安慰完以后，怀城哼着歌，继续开始他的工作

日落西山，森林中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静，周围的迷雾也慢慢靠拢过来「唔，今天速度好像慢了不少，天黑了才办完呢」不过怀城的语气中并无半分惧意「若雪应该也回来了吧，得快点回去了」

想到这，怀城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夜晚的盗山又与白日不同，透过朦胧的雾气，夜空中的星辰和皓月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即便远不如太阳那般耀眼，但是他们依旧在以自己的方式 实现着自己的价值

远边的雾气夹杂着大片的黑雾，火红冲上了天际，盗山晚上还有这幅景象吗……一缕烧焦的气息扑面而来，嗯……嗯？！

大脑宕机的怀城才突然反应过来「靠，那地方……」一股子冷汗从背后冒出，不会错的，我在盗山生活这么多年，不会判断错的，即便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众多线索都指向一个他不愿意承认方向——村子里起火了

怎么会，村子一直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无论是阿紫还是雪儿都很注意用火的，怎么会突然就起火了，他们还好吗，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在这时，怀城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一种，他早就已经捨去的情绪——恐惧，庞大的恐惧笼罩在他的身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早点回到山庄

他捂着心脏，除了因剧烈运动而猛烈跳动的感觉，还传来了阵阵的刺痛，是体力消耗过大？还是内心深处传来的波澜？他不知道，他也无暇去关注这个

狂奔数十分钟，但在怀城心中，彷彿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每一步都那么沉重，沉重的让人绝望——即便是在盗山最难熬的时刻，他也从不曾感觉到一丝绝望

如果是梦就好了

可是如今面前的景象——那宛如地狱绘图般的景象，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地上到处都是碎掉的锅碗瓢盆，烧断的，砍断的木桩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各种死去的家畜，血流成河，燃起的房屋散发着逼人的热气，让他无法在前进一步

事实上，即便没有热气，他也无力再往前走任何一步了，他的眼前的庄子是他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如今却陌生的令他难以置信面前突然窜出来一群人，怀城失魂落魄的望去，那不是他的熟人——他们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怎么知道上山的路，更何况是晚上，就连我们都不一定能保证，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村子里的人呢，为什么没有反……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人，那脸颊，那身段，还有她头上的发簪，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也无法忘却的

他跪坐在地上，现在是什么感受呢，难过？自责？懊悔？愤怒？也许……都有吧，所有的情绪全部揉杂在一块。他无声的流着泪，浮现在脸上的是一个没有丝毫笑意，满是沧桑的苦笑

冰凉的剑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她好似叹了一口气，随后用冰冷至极的语气说道「陆怀城，我现在以圣上之名，将你捉拿归案」

痛苦，压抑用这两个词去形容牢房完全不为过，即便是再怎么繁盛的王朝，也没有理由在牢房上过多的去关注，一些干稻草，一点清汤寡水，足以形容沐合时期的牢房了

可在牢房的深处却有着一间不太一样的牢房。那间牢房里没有乾枯的稻草，难以下咽的食物，奇奇怪怪的小动物。有的是精緻的棉被，不算丰盛，但也还可以的饭菜，乾乾净净，没有丝毫牢房的感觉

怀城望着眼前的佳肴（相对而言），却是没有分毫胃口。不知道弟兄们怎么样了，上次冲击太大了，也没注意

「吱嘎」是木门被打开的声音，久违的光亮照了进来，怀城不禁眯起了眼睛

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平常的目力，来着身着一身白衣，腰间的佩剑虽说有些年代，但依旧光彩耀人

「你来了」怀城儘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即便内心百感交集，可他还是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露出一丝慌乱

「住的还舒服吗」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动听，不过清澈中夹杂着一丝沙哑，通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她刚刚哭过吗？她也感到难过吗

「哈哈，这里除了没有自由以外，可比盗山那边好太多了，还是劳烦若雪担心了」怀城一如既往的拿着若雪打着趣，但这次却多了一丝生硬，和几分的距离

看着面前的男人，虽说还是原本的样貌，可是消瘦的让人心疼，面容憔悴的彷彿苍老了数十岁，明明才五天没见

她的内心如同刀绞一般，她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对方语言中感受到了那份抗拒，很痛心，但是却无可奈何

是啊，自己付出所有真心对待的人利用了他，用着假的身份，假的名字，连感情，说不定都是为了达成目标伪造的

他们已经不是盗山中无忧无虑的两个村民了，而是阶下囚，和高高在上的飞雪将军，就连有时候她也会怀疑，那段时光是否真实存在过

可彻夜的难眠，衣食不安，绞痛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为了圣上，为了那个「伪君子」背叛了自己最爱的人

她咬着牙，儘力不让自己露出伤心的表情，泪花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不能哭，明明是自己亲自把他送进去的，怎么又有理由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呢

可是好难忍啊，悲伤一次又一次撞击心脏，痛苦一遍又一遍的蔓延

「想哭就哭吧」她猛的抬起头，那个男人露出了与平日无异的笑容「虽然你在身份上骗了我，但我说的话一直都作数，我永远是你的港湾，一切不满和难过都可以在我这发泄」说完，好似想起来什么，补充道「我保证不会笑你的」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飞雪将军，沙场征战八年，让蛮族闻风丧胆的存在，怎么会……」话还没说完，两行泪就已经不自觉流了下来

「不难过了」怀城抚摸着她的头「你应该也是身不由己吧，你承受的够多了，好好发泄一下吧」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吧，明明我毁了他八年的心血，欺骗了他的感情，将他送进大牢，甚至马上就要……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温柔的对我，不应该恨我吗

如果恨我的话，可能会更轻鬆一点吧……可能吧。眼泪如同洪水一般，全部涌了出来「我没想骗你啊，我真的有喜欢过你，那五个月是我人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可相处的越久我就越愧疚，越难过啊。我骗了你，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你喜欢的是长安徐家的徐若雪，不是飞雪将军穆雪，我只能听着你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喜欢徐若雪，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隔着铁笼，怀城也将穆雪紧紧的搂在怀中。他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他安静的聆听着一个故作坚强的女子，完全放下防备和谎言以后的痛苦

「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还欺骗了你，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温柔」凄惨的哭声引起了怀城内心的蕩漾「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对我的好」

「不」怀城将穆雪从怀中拉出来，面对面，严肃又不失温柔「从来不存在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也从来不后悔和你在一起，更不会后悔和你发生过的任何事情

隐藏目的这件事情上你没有任何错误，我们的立场本来就不一样，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立场做着奋斗，你也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我没有理由去恨你

你在身份上面骗了我，可是你的内心没有骗我，你确实动了情，可是你为了自己的立场，不得不背叛自己的这份感情，你说要承受的苦痛可比我多得多」

看到慢慢恢複平静的穆雪，怀城再一次露出了那种令人安心的笑容「我以前说过的话都还算数的哦，我不想看到你再露出那种表情，可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这样，嗯……是在打我的脸吗」

「不……不是！我只是没忍住」穆雪慌慌张张的解释，她张了张口，想顺带把那件事说出来，可到嘴边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是啊，该怎么说呢，我亲自夺走了他的心，夺走了他那么多年的心血，现在居然还要夺走……对于他来讲，未免太过残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