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么,各位应该也知道,老夫有两位妻子。正妻娜菈叶是拉莫商会的商会长的女儿,成了沙瓦杰家的养女,嫁给了老夫。老夫和娜菈叶的长男在幼时就死去了,而指名为继承人的次男也在五年前死去了。虽然指名了次男的长男泽普斯为下个继承人,但他也在去年过世了,原本是打算在服完一年的丧后指名泽普斯的弟弟多普斯为继承人。但在三天前,多普斯死去了」
普拉多在此停下了话,过了一点时间后,说出了冲击性的一句话。
「被毒针给杀的」
混乱四起。在这之中,诺玛冷静地观察。真的在惊讶的是谁和谁,不惊讶的又是谁和谁。
「对此,克珊卓雅啊。想问你一件事」
「好,好的」
「你带着自己嫁到波德林家后生的第三个男子,在十天前回到了沃卡」
「是,是的」
「然后说了,让那波德林家的第三个男子,继承工库鲁家如何。也不顾应该会是次期继承人的多普斯还健在。多普斯健康得没有感冒过,完全看不出有生病的迹象。对此有话想问,克珊卓雅啊」
「是,是的」
「是谁告诉你,多普斯可能会死的?」
「那,那个是。但是,父亲大人,多普斯得了重病的事,就连在邦塔罗伊城也能听说」
「是谁灌输了那弥天大谎给你的?」
「那,那是」
克珊卓雅想面向左方。在左后方的从者碰了克珊卓雅的肩膀制止她。
克珊卓雅接着看向的是亲族席里侧的上席。
宛如被那视线给催促,坐在从上方数来第二位的老人开了口。
「馆主大人。克珊卓雅大人也是祈愿着工库鲁家的存续和安泰,才特地回娘家的。而且,既然多普斯大人过世了,就必须儘早设立家之继承人」
诺玛的面前有张将亲族会议的出席者名字,以入座顺序记载的纸。刚刚发言的人物叫萨克鲁德·贝姆。是普拉多的妹夫。
「没错。沃卡城正在面临大发展期的现在,与邦塔罗伊的关係会日渐紧密吧。和波德林家加深友谊,对工库鲁家的发展来说,会是最好的道路吧」
刚刚发言的人物叫哈玛·贾柯斯托。是分家的当主,普拉多的弟弟的孙子。
之后也有好几位亲族,给了拥护克珊卓雅的发言。让人很感兴趣的是,有几位被他们的视线催促也贯彻了沉默的人物。
(被波德林家掌控的人)
(毕竟也要顾及波德林家的体面)
(姑且得支持克珊卓雅大人的意见才行)
(但是原本就约定会协力克珊卓雅大人的人之中)
(似乎也有人察觉到形势微妙而不表明态度)
诺玛冷静地,应该说,感到好玩地听着亲族们的意见。
意见暂且全盘托出后,普拉多再次开了口。
「回到刚刚的话题吧。多普斯也过世了。照顺序的话,下个继承人候补,就是已故的泽普斯的长男盖普斯。但是盖普斯今年才五岁。考虑到老夫是七十一岁,如果指名了盖普斯为继承人,在老夫死后到盖欧斯成年前,有当主之座会是空白的危险在」
「馆主大人的话,不只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受到冥神招请的」
露骨地迎合的,是坐在亲族席里侧最上座的东·科斯佩司。是如果诺玛拒绝就任继承人,就应该会成为盖普斯的监护人的一族重镇。
接续东的话语,许多亲族给了相信普拉多的长寿这倾向的发言。
「对此,老夫要设置盖普斯的监护人」
普拉多在此停下话语,喝水润喉后告知了下一句话。
「但考虑指名临时的继承人」
「临时的继承人?」
「怎么可能」
「次期当主不是盖普斯殿吗」
普拉多以手制止骚乱的气氛,接着说话。
「老夫的第二位妻子萝科索娜,虽然是历史悠久的毕格的奥卡路堤家之出,但奥卡路堤家断绝了。老夫和萝科索娜之间有个叫柯萝娜的女儿」
普拉多此时对坐在左边的诺玛送出了视线。
诺玛以微微昏沉的眼神,随意地注视前方,嘴上浮现了柔和的笑容。
「柯萝娜和瓦兹洛弗家的萨斯夫利大人结婚,生下了诺玛殿。在老夫左边的诺玛殿,正是老夫的孙女。老夫想指名这位诺玛殿为次期继承人,并让她发誓,当盖普斯成年,就会让出当主之座」
大会场一片骚然。
交织了各式话语,将之总结并发话的是,一族的重镇东·科斯佩司。
「恕我失礼,馆主大人。我东·科斯佩司,虽然由于去年九月的事件而得知了施疗师诺玛殿之名,但至今从未听说过有工库鲁本家的血统。此外,我们工库鲁家与玛夏加因侯爵瓦兹洛弗家之间有婚姻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混杂了些许谎言呢,诺玛想着。
能被说是一族重镇的人物,不可能没在收集当主的女儿和孙女的情报。当然应该知道,诺玛是柯萝娜的女儿,普拉多的孙女才对。
柯萝娜的丈夫是名为萨斯夫利的药师、施疗师及研究者这种事,应该有调查到才对。此外,说不定还知道与瓦兹洛弗家有某种关係。但是,应该得不到更多的情报。关于诺玛的母亲柯萝娜,瓦兹洛弗家应该有施行彻底的情报管理。
「这方面,请诺玛殿自己说明会比较好。诺玛殿」
普拉多看向左方送出视线。诺玛跟普拉多对上视线,点头并站了起来。
2
「工库鲁家的诸位亲族,请多指教。我是诺玛·工库鲁。母亲是普拉多大人的女儿柯萝娜。父亲是前前代玛夏加因侯爵的六男萨斯夫利。由于父亲的母亲之身份只是地方贵族,所以父亲没有被允许自报瓦兹洛弗的家名」
母亲只是个地方贵族这发言,听起来是在自贬,但其实并非如此。因为,在瓦兹洛弗家这等大贵族眼里,这工库鲁家也只是个地方贵族。换句话说,诺玛的发言是在暗示,父方的祖母的出身,至少也是能与工库鲁家匹敌的贵门。
「但父亲毫无疑问是瓦兹洛弗家的一员。我虽然是在这沃卡城出生的,但父亲、母亲和我在之后被叫到了瓦兹洛弗家,在瓦兹洛弗家的宅邸居住。我直到十七岁都在玛夏加因生活」
诺玛从眼角捕捉到,东·科斯佩司的眼睛表现了些许惊讶。果然没掌握这情报的样子。
「之后,祖父玛夏加因侯爵逝去,母亲柯萝娜也在瓦兹洛弗家去世了。父亲和我不想再继续住在瓦兹洛弗家,便回到了在这沃卡买下的家」
用这样的说法的话,就也会有人误会,是由于住在满是祖父和母亲的回忆的屋子里很难受才回到沃卡的吧。实际上,诺玛和诺玛的父亲,是高兴地离开瓦兹洛弗家的就是了。
「当时,前代的玛夏加因侯爵派遣了骑士给我们。普拉多大人」
「怎么了吗,诺玛殿」
「关于我的骑士,想让本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可以吗」
「唔嗯。那是最好的。骑士卡罗当·灰斯特殿」
「是」
「对于您的告发,会由被告发的骑士本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仔细听好了」
「还请稍等。我是」
「诺玛殿」
盖住了激动地想说些什么的卡罗当,普拉多对诺玛点了头。诺玛看向后方,以眼神命令金格发言并就座。
金格用力地踏出一步。
「吾名为金格·塔耶尔。作为向瓦兹洛弗家献上剑之人,依据前代侯爵大人的命令,为不惜性命守护奉仕萨斯夫利大人与诺玛大人,奔赴了此地。这位骑士啊。那宛如在玷污吾之名誉,冒渎光荣的瓦兹洛弗侯爵家的纹章的妄言,不可饶恕」
声音真不错呢,诺玛出神地听着金格的叙述。亲族们背脊发冷地注视着,诺玛此时浮现的笑容。
金格将左拳举到胸口的高度,咏唱了咒文。
「〈展开〉!」
〈沃尔肯之盾〉马上现出。
骑士卡罗当吓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吾主啊。愿能允许以一剑证明清白」
(儘管是我自己指示的)
(金格)
(做过头了啊)
「金格,把盾收好。记住自己的立场」
「是。〈缩小〉」
收盾的金格,退了一步回到先前的位置,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恢複了泰然的表情。
「金,金格·塔耶尔。胡扯。那不是前代首席骑士大人的大名吗。不可能,不可能。但是,那个〈沃尔肯之盾〉,那是,那是」
骑士卡罗当又不经允许说话了。虽然那并非在对谁搭话,只是不小心漏出了话语的样子,但毫无疑问很无礼。
在最初,以畏惧的眼神看向骑士卡罗当的人虽然也不少,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以轻藐和愤怒的表情看着骑士卡罗当。
「骑士卡罗当殿」
普拉多的声音冷如钢铁。
「您闯进了没有被请入的我们工库鲁家的亲族会议,扰乱了会场的静谧,就算是波德林家的骑士,这举止也无法原谅。老夫必须写信诘问波德林家当主殿之意向」
「还请稍等!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府上才」
「虽然也想以我们家的法裁判您,但不得如此」
骑士卡罗当此时展现了稍微放下心的表情。
(表情太丰富了呢这骑士)
(跟他比起来,那从者很行啊)
(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能裁判您对瓦兹洛弗家之侮辱的只有瓦兹洛弗家。因此将拘束您,送到瓦兹洛弗家」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吓了一跳的表情。普拉多说出的话语就是有如此冲击。
「来人,把骑士卡罗当拘束起来!没收武器和〈箱〉并关在一间房间里。不论发生何事,都绝不能让其离开房间。不论来了谁,都不得让本家的从者以外的人进入房间」
六位士兵中的四位为了拘束而行动。骑士卡罗当虽然主张了有的没的,但普拉多连回应都没给。
不久后,骑士卡罗当被带走,房间取回了寂静。
代替了离开房间的四位士兵,在外面待机的两位士兵入室并站定位。
所有人对于普拉多之残酷的惊讶都没有平息。没有人想过,会将波德林家的骑士移送给瓦兹洛弗家。能做到这种事,代表普拉多和瓦兹洛弗家有某种关係。实际上,有让自己的女儿和前前代侯爵的儿子结婚,眼前还有过去是瓦兹洛弗家的首席骑士的人物,所以会认为这可能性的可靠度很高。
当然,普拉多实际上没打算把骑士卡罗当移送给瓦兹洛弗家。这是为了将波德林家的影子从这亲族会议吹散的故弄玄虚。
骑士卡罗当称呼金格为前代首席骑士,这在诺玛的计算之外。在诺玛的认知中,瓦兹洛弗家没有首席骑士这种说法。不过在他家的眼里,金格确实位在会让人这么想的位置。
然后,前瓦兹洛弗家首席骑士这架空的头衔,对亲族们有剧烈的效果。毕竟,如果是瓦兹洛弗家的高位骑士,在身份上恐怕比工库鲁家当主还高。站到与这种人物敌对的立场的勇气,很难拿出。
「肯涅尔」
「是」
肯涅尔仅仅是被叫了名字就理解了当主的命令,把克珊卓雅、霍克萨、谭朵莉亚,以及波德林家的从者带离了房间。克珊卓雅已经连抵抗也不做了。
「那么,诸君。正如刚刚阐述了,指名诺玛殿为继承人,让她发誓在盖普斯成年后让出当主,这是我的提案。如果有反对这提案的人,还请举手」
没有人举手。
「那么,赞成的人请举手」
普拉多和诺玛以外的所有人都举了手。盖普斯本人猛烈地举手这件事吸引了注目。此外,乌忒娜和乔娜也对诺玛露出笑容并举起了手。这给了出席者全员,工库鲁本家意见一致的印象。
3
「真是的。这孙女真会使唤老人家。跟一族的长老们打个招呼这点事,明明做一下也行的」
「约定了什么都不做也行的是当主大人」
「话说回来,考虑到她成了当主后能有多轻鬆,能在此加深来往就好了」
「说不定这就是原因」
「嗯?」
「诺玛大人说不定是在以态度表示,自己就算成了当主,也没打算掌管这个家」
「哼。执事助理的事也是这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