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吹歌戀與藤宮詩帆

到了下一周，在学校我继续负责监视凑，放学后两人到有希人的店里对状况进行推敲，日子就这样持续着。

当出现凑喜欢的对象增加的情况，根据我的观察和她自己的记忆，将她与那个人交谈时的详细状况记录下来。就这样，通过直觉和基于事实的理论，一步步摸索出她喜欢上别人的条件。

这样的方法确实很稳扎稳打，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点点地接近了恋慕癖之谜的正解。

……我本是这么想的。

「……完全没头绪啊」

「……」

我们完全止步于此了。坐在咖啡馆老位置的两人，低头面对面坐着，计画开始后过了十天左右，凑喜欢的对象也增加了七个，唯独这点和目标相吻合，而且增加的速度有点惊人。

可除此之外什么线索也没有。

「……抱歉，伊绪」

「没……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才是，抱歉……」

我们互相摇了摇头，同时叹了口气。

本以为会更顺利一点，即使不顺利，提示也应当会不断增加，本该如此。

但实际上，样本越多，我们反而越着困惑。

不管怎么说，真的是毫无规律，比如没有喜欢上一天内交谈过好几个的帅哥，却喜欢上一句话都没交谈过的低调男生之类的。

而且，本应该不会有一见锺情的情况，但当我了解到她喜欢上只是在车站到咖啡馆路上擦肩而过的其他学校的男生时，不由得感受到自己彷彿置身于太空中一般，地球是蓝色的，而前方确是一片漆黑。

「……没办法。耐心点，再坚持一下。在这期间，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嗯，嗯……我也会帮忙想的」

会议的气氛很沉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和不太熟络的人搭话，还是课间和午休时间好几次去别的班级，都很让人疲惫。即使这样收穫依旧几乎为零，这样一来，士气也提不起来。

「话说回来，藤宫那边没事吗？」

「嗯……虽然我觉得她已经感到有些不自然了」

凑没有自信地回答。

据她说，藤宫诗帆从几天前开始就对行动模式和平时不同的凑开始感到可疑了。

毕竟她们此前一直在一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和藤宫关係真好啊」

「……嗯。诗帆……她是我最喜欢的朋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太不想隐瞒我和伊绪的事情……」

说着，凑露出了有点痛苦的表情。不过，她似乎还是打算对藤宫保持沉默，不把恋慕癖和相谈的事告诉她，大概是太过複杂了吧。

之后，我去店里帮忙，凑一个人先回去了。

暂且就这样观察情况吧，今天就这么结束了。但现实和计画不同，它不会因我们的行动而悠閑地等待下去。

这之后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　◆　◆

哔——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球场内外的学生们纷纷换场。两人一组各自夹网，面对面拿着球拍。

下午的体育活动是男女分开的羽毛球。两个班合在一起，分成几个小组进行综合训练，相当宽鬆。

而我所在的八班和凑所在的七班，刚好是一对。值得庆幸的是，她所在的球场也在隔壁，拜此所赐监视很轻鬆。教师再次吹起笛子，下一场比赛开始，休息组的我，斜眼瞅了瞅站在旁边球场上的凑。

凑穿着简单的绀色运动服，头髮扎成马尾辫，白皙的脖子和黑色的头髮形成鲜明对比。即使是这身普通打扮，也带着与周围划清界限的高雅气派，非常引人注目。

「伊—绪—」

发出泄气般的声音，玲儿坐在了我的旁边。因为是体育课，他没有戴平时的耳环，再加上脸型端正，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运动员。

顺便一提，他属于篮球部，但是因为有点偷懒，在部内的立场似乎不太好。

「又是柚月酱吗？」

「……什么叫又是」

「喂喂，你这不可能没被发现吧。最近你一直在观察她，现在也是」

玲儿带着调侃的表情，微微扬起嘴角。

果然还是瞒不住这家伙……

「往常的工作罢了。给我体谅一下」

「往常呢。还真是喜欢啊，一点也没变」

玲儿微微一笑，没有再问什么。对于天使的工作，再怎么追问也没用，他应该很清楚这点吧。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咚」的一声尖锐的声音，接着周围响起了「哇——」的呼声。定睛一看，是凑放出的扣杀正射向对方的球场一角。

「不愧是柚月酱，就像是羽毛球部成员一样」

「这场比赛相当受关注啊」

「毕竟是这样的一对组合，柚月酱的对手可是那个山吹啊」

说着，玲儿轻轻地指了指球场的另一边。。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凑的对手，山吹歌恋也不逊色于她，相当引入注目。要说最简单的理由，是因为她是『plus4的一员』，也就是美少女。

她有一双杏眼，轮廓分明的眼睛和薄唇使她的气质看上去和凑有些许相似，可以说是同一系的美少女吧。

只不过山吹并没有局限于天然的姿色，而是有在好好地打扮，令人联想到花哨的偶像。

此外她留着近似金色的茶色中长发，和玲儿不同，现在仍戴着红色的耳环，再加上粉红色的运动服，简直就是辣妹的感觉。因为男生的喜好分成了好几派，所以儘管她在打扮上和凑截然不同，人气依旧相当高。

我在去年接受过一个喜欢山吹的人的相谈，凑发现我的真面目的契机，也恰好是这件痛苦的事。

山吹用球拍灵巧地捡起羽毛球，紧紧地瞪着对面的凑，嘴角微微动了动，那大概是在说「烦死了」了吧。

在山吹的发球下，羽毛球高高升起。凑将球以抛物线回击，放低了山吹的位置。然而山吹却边后退边高高跃起，强行进行扣杀。

儘管姿态有些被打乱，凑勉强地做到了还球。但是，山吹一下子转向了攻势，最后像报复一样以强打决定了分数。

她的运动神经貌似也不输给凑。

山吹用俯视一般的目光看向将手撑在地面的凑，与此相对，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然地为下一场对打做準备。

山吹的嘴又动了一下，这次大概是「噁心」。

哇这气氛也太差了吧。

「山吹这是在闹彆扭呢。嘛，看来是不太想输给柚月酱」

「怎么说？」

听我这么一问，玲儿笑得更开心了，这家伙真是无论何时都很轻鬆。

「那孩子很讨厌柚月。经常刁难她，在背后说坏话。不过，柚月好像并不在意」

「……有什么原因吗？」

「大概是嫉妒吧。自己是plus4，而柚月是三大美女，这一点对于公主型的山吹来说，很讨厌吧」

「也就是说，み（女主名的第一个音）……柚月比自己更受欢迎，所以不喜欢吗」

「对对。而且在成绩上已经输了，如果属于运动部的自己连体育都输给柚月的话，那就高下立判了吧?」

「原来如此……」

总之，是山吹单方面的嫉妒啊，凑也很不容易呢。

「哦！到了最关键的一分了」

比赛採用先得11分的限时制，不知不觉中凑和山吹的比分已是10比9，时间还剩一分钟。

凑依然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冷静，打出了长发球。身体前倾的山吹出乎意料地选择了简单回球。凑扣杀了飞一侧的球，山吹也很执着地把球击回了网边。凑勉强追上，为了争取时间打了个高吊球，非常明智的修正。

猛烈的打球向着凑的脸飞去。

「哇，身体」

接不住，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凑快速地变换了姿势，像是让身体浮起来一般控制住了飞过来的球，看她的动作就像知道球会打到那里一样。

羽毛球最终落到了山吹接不住的地方。这时，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了。包括其他还在继续的比赛，都被新一轮的学生替换了。凑静静地走出了球场，利索地坐下，对另一组的藤宫诗帆挥手致意。而另一边的山吹却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紧紧盯着凑。

下课铃声响起，列队行礼。久世高中的课外班在午休后，所以第六节课结束后就放学了。

校内的学生渐渐减少，而我则在磨磨蹭蹭地收拾球拍。

就这样做完后，赶紧回去吧。

「真的是噁心」

走在通往校舍的通道上，不知从哪里传来这样的声音。那是一种盛气凌人的、故意向对方发泄厌恶感和焦躁感的、令人不适的声音。

大致能想像是什么状况，于是我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拐过一个角落后，看见包括山吹歌恋在内的三个女生正面对着凑。

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实在是……最近总有这样不妙的预感啊。

「总是这样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真的烦人。就因为稍微长得好看了一点就得意忘形了吗？」

我躲在暗处，窥视着她们的动静。

山吹用蛇一样的眼神盯着凑，其他两人则露出本性恶劣的浅笑。那种把人当傻瓜的笑声，连我都觉得很不舒服。

凑用像是断念般的茫然表情看着山吹她们，身子已不像往常一样挺直。

……说实话，我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做才恰当，高中生的争执绝非单纯之事，即使随意出手可以收拾掉这个局面，情况也不一定会变好。

但我唯一能确信的是，此时默默离去绝对是错误的。

「真噁心，毫无掩饰瞧不起周围人的态度，性格也太糟了吧？」

「真的是生理上就难以接受，我算是明白你没有朋友的原因了」

山吹的两个跟班晃着身体，像是要夹击凑一样向她靠了过来。

粗暴到让人头疼的言语，由于带有明确的恶意和敌意，足以产生想伤害对方的不愉快感。直率地说，非常让人火大。

无论怎么说，这种情况下想控制自己不插入他们的对话反而有点困难……

「你知道我讨厌你吧？不光是我们，大家都讨厌你」

山吹用最憎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真是卑鄙的说辞啊。

但是对于这句话，凑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结束了？」

她简单地说。

「……哈？」

「你想说的就这些吗?那我走了」

话音刚落，山吹的侧脸表情就立马扭曲了。

「你啊！真的是在挑衅对吧!!」

山吹大叫了起来，比起凑，她的两个跟班显得更害怕。学校里剩下的几个学生也听到声音，开始东张西望。

糟了啊……这个展开。

「我知道哦！你最近在对着男生卖弄风情吧！」

听到这句话，凑的表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血色全无，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种情况下就连我也差不多没法冷静了。

尽说着自以为是的话……

「不管是谁都能献媚，真是太噁心了!那么想被人宠着吗?」

凑的肩膀颤抖着，脸色苍白地低着头。

山吹似乎感觉自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气势大增，接着又骂道。

「你可别老是摆出一副好脸色!你这个碧池!你在想什么，我早就看穿了!」

这时，我的冷静已完全决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