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谚语叫人有八疵。
意思是『任谁都有不少恶癖』,恶癖的数量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恶癖是否无害。而我的恶癖不能说无害。
从名校毕业,在一流的商社就职。穿上等西装带高级腕錶在全世界飞来飞去,达成资金上亿的交易——如此一帆风顺的人生,被我自身的恶癖毁掉了。
具体说,就是被解僱了。
虽然也参加过求职活动,不过由于辞职纠纷造成的身心创伤,并不顺利。因为求职压力导致健康进一步恶化,基本上成了家里蹲。
如此这般刚刚迎来第30个生日的我,现在无职。跟学生时代的友人疏远。遭家人排挤,还被说再就职以前不準踏进老家的大门。
总之就是,走投无路了。人生四处碰壁无法打开局面。如果再年轻5岁的话情况或许会不同,可谁会帮助30岁的大叔。
西装和高级腕錶都在线上拍掉了。跟当时一样的东西只剩下眼镜。今天我也穿着旧衬衫,在经常光顾的中华料理店独自一人盯着手机,玩网路社群游戏摇奖。
「好了,今天的摇奖结果是……嗯?谁啊这是」
<b>【伍孚——试图暗杀魔王·董卓,失败。被处决。汉王朝的忠臣】</b>
就算读了解说,也不知道是谁的角色。存在感低,也没有值得一提的技能,怎么看都是摇到杂鱼。
我现在在玩以三国志为背景的战略游戏。游戏内容是通过摇奖获得三国志中的英杰,然后统一天下。
「用这种凡夫俗子统一天下可能吗。这样的话即使追加课金也要把奖池里的吕布……不对,等等,说起来电子钱包里面的数字差不多开始吃紧了……可是,这种课金并非为了一己私慾而是为了统一天下,必须让大量英杰跟军师加入己方阵营否则无法平定乱世,没错,这是为了和平的投资……!」
「什么为了和平的投资。你是笨蛋吗」
店里的女店员粗暴地放下冷水。
是个留着男孩短髮,长相可爱年龄在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姑娘,不过说话却不太可爱。经常对身为熟客的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顺带一提,这家伙同样是三国志游戏的玩家,我们还相互加了好友。
「我自言自语,关你屁事」
「蠢材才会把可以不说的话喋喋不休地说出来。从前的伟人说过。『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
「呃,这话太伤人了……!」
我被商社辞退的原因就是——嘴贱。
心里有余裕的时候,我待人接物十分优秀。对谁都和谐可亲,也善于贬低自己抬高他人。
不过,一旦工作延误,或者被上司斥责,被迫对什么负责时,我的恶劣性格就会脱口而出。并非泄气话或者唠叨之类的可爱段子,而是过度的人身攻击。
为此,我製造了大量不必要的敌人,结果被赶出会社。
然后,如今正处在人生低谷的我当然不会有亲切待人的余裕。
「话说,你还不是为了帅哥英杰摇奖摇个没完,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的钱包吧」
——恶癖发动。利用这个店员跟我是一丘之貉的事,反戈一击。
平时的话,随后就是阿宅们无聊的诽谤大战,在发火的店员吐出全部中文髒话后结束。
不过,今天好像不同。
「呼呼呼。我再也不会把本来就少的薪水砸在摇奖上了。你看这个」
店员取出手机。上面是深受女性玩家欢迎的赵云,周瑜,郭嘉等帅哥英杰。哪个都是入手难度超高的稀有英雄。
「不,不可能……,上週还在工作中摇奖暴死叫苦不迭的你怎么会……?」
「实际上呢,这附近有个精通社游的占卜师」
「……占卜师」
「是的。有关社游的事情这位老师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摇奖,什么时候伺服器维护结束,能够得到多少补偿石,全部都会告诉我」
「喂,那个人是神仙吗」
「真的是神仙。因为他说希望帮忙宣传一下我才告诉你的,感谢我吧」
老实说,我觉得很可疑。虽然很多职业的工作内容都具备专业性,不过社游专业的占卜师算什么啊。
话虽如此,能够操纵摇奖运的果然是神仙。对我这个把剩余的少量存款砸在摇奖上的摇奖亡者来说,是必须确实弄清楚的情报。
「他叫我在介绍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你。拿好了」
说着,女店员递来一块砧板一样的东西。板的表面画着白色勾玉。
「不是这边。背面」
我照她说的把砧板翻过来——上面印着这附近的地图,其中一条街上有个『占』字标记。
离开中华料理店,已经是深夜时段。
店铺要么已经关门要么正在打烊,路上基本没有过往行人。按照板子背面的地图前进,发现黑暗中漂浮着一团朦胧的烛光。
有张很小的桌子跟椅子,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正坐在上面。他那身RPG中魔术师一样的打扮实在太过了,可疑程度达到顶点。我早早对来此感到后悔。
稍微踌躇过后,我在占卜师对面的椅子坐下。
「……欢迎光临,城川刺音先生」
突然就猜出我的名字。
兜帽戴的很深看不见脸,不过听声音是女的。脖子上有奇妙纹路的刺青。是香水吗,周围飘着一股强烈的桃香。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这里哦」
「哈,是这样吗」
在报出姓名之前就知道我的名字,好强的占卜力……我可没有天真到会有这种想法。那么,刚才的女店员也是同伙吗,把我骗到这种地方打算干什么,我开始思索起来。
一方面,占卜师淡淡地继续着。
「城川刺音……,在一流商社任职,因为人际关係纠纷被解僱。当时的精神压力导致自律神经失常,结果现在也有一只耳朵难听,还患有慢性胃炎跟腰痛,我猜的对吗?」
——……这是,我被卷进了很不妙的事情?连宿疾都被调查出来了。
「那个,我可以回家吗」
「你是来摇奖的吧?」
占卜师向正要起身的我递出手机。仔细一看那是我的手机。
「啊呀?哎?」
我摸了摸口袋,本该放在那里的手机不见了。什么时候被掏走的都不知道。
「来,请摇奖吧。体验一下会改变你人生的神签」
「神,神签……!」
听到这么甜美的发音,我迷惑了。
是从可疑的占卜师手上拿回手机回家,还是点击画面摇奖。
话虽如此,实际上迷惑的时间只有2,3秒。改变人生?已经跌入谷底的人生要怎么改变,不可能会比现在更糟。
我的手指点了画面。
熟悉的摇奖特效结束后,新英杰在画面中出现。既不是神色严峻的猛将,也不是知性风采的军师。
三国志背景中罕见的女性——而且,人设是个年幼的孩子。画面下方标注着人物解说。
<b>【董白——董卓的孙女。董卓的权利登峰造极之时,尚且年幼的她被赐予领主地位。】</b>
「……董白?」
我知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稍微确认了下状态栏,果然不强。状态栏的数值全都很低,也没有特殊技能。与其说没有强项,不如说是个明显偏弱的角色。
「这算什么神签……哎?」
手掌好烫,我看向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从中华料理店店员那里得到的,带地图的砧板。 板上画的白色勾玉图案,发出荧光灯一样的光。
「怎,怎么回事……?」
我想扔掉它,却扔不出去。跟曾经碰到旧电源线触电时的情况类似。手指紧紧地黏住砧板甩都甩不掉。僵硬扩散到整个手掌。
「不要紧,马上就结束了哦」
占卜师淡淡地笑着。我想求助,却发不出声音。 僵硬从手掌经过手腕直至胸口——意识终止。
在意识渐渐稀薄期间,我的周围飘起强烈的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