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羽川的身影完全离去之后,我沿着原路回家,直接走向妹妹们的房间——月火精疲力尽睡着了。十四岁的她,还没到能够熬夜的年纪——她应该是鞭策自己硬撑到这个时间吧。总之我想问的事情都问到了,现在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火怜,从我脱离绑架盐禁的处境直到回家的这段期间,她几乎都是昏昏沉沉在睡觉——所以现在反而睡不着。发高烧又无法入睡,应该是相当难受的状态。
总之我想让月火好好休息,所以把火怜搬到我的房间。
像是抱新娘一样,将火怜抱到我的床上。
「啊~~哥哥,这样是小题大做啦,所以我才不想告诉哥哥的说,大家口风太鬆了,只是发烧就担心成这个样子。」
「少罗唆,病人就乖乖听话。想吃什么吗?桃子罐头之类的。」
「毫无食慾。」
「是吗……帮你解开头髮吧?」
「我想洗澡~~流汗流得好不舒服~……」
「头髮……」
「请自便。」
火怜微微抬起头,把马尾转到我面前。虽然看起来像是嫌麻烦的态度,不过光是这个小动作——我觉得她其实就做得很吃力了。
刚才抱她过来的时候也是,她的身体——真的很烫。
宛如在燃烧。
是名为围猎火蜂的——怪异。
因为我已经知道癥状,所以火怜也不再逼自己逞强了。
即使如此——
她似乎依然维持着最底限的坚持。
我取下发圈放在床边。
「虽然不可能帮你洗澡……」
我继续说道:
「不过至少可以帮你擦身子。」
「啊~……情非得已,还是拜託哥哥了。」
火怜如此说着。
虽然语气很平稳,但听起来还是有点辛苦——还是说力不从心?或者心不从力?
「刚才月火也有帮我擦过,可是又流了满身汗……不过以时间来说,她帮我擦澡是昨天的事情了。」
「这样啊,那你先脱衣服吧。」
我说完之后将火怜留在房里,下楼前往盥洗间,把毛巾打湿拿到厨房用微波炉加热,温度稍微热一点应该比较好。
回房一看,火怜依然穿着运动胀。
「喂,我不是要你脱衣服吗?」
「哥哥,抱歉。」
「啊?」
「好累,帮我脱,帮我擦,然后帮我穿。」
「你啊……」
一点都不可爱。
动漫关于「妹妹」的错误形象到底是怎么来的?不,或许这到最后只是个人观点的问题——只要觉得可爱,无论怎么看都会可爱,或许这种任性嚣张的态度,就某方面来说也是市场需求。
但我敬谢不敏。
不过,她生病的时候,我会对她好一点。
我因应要求脱下她的运动服,将底下的T恤掀起来。火怜的身体虽然没有锻链到神原那样非得禁慾的程度(没想到「神原」和「禁慾」这两个词会放在一起),但还是结实紧緻洋溢着健康美。我以温热的湿毛巾仔细为她擦拭。
「唔啊~……」
火怜哀喊着。
「亲生的哥哥,将裸体一览无遗,妹妹好害羞。」
「为什么要套用俳句的字数规则?」
「遮羞。」
「洗完澡会半裸跳舞的家伙还敢这么说。」
「不可以说那是跳舞……那是有氧运动。」
「到时候改编成动画,就由你一个人跳片尾曲吧。」
「如果由我跳,那可不会只跳片尾曲而已……我会整整三十分钟跳个不停。」
「这种动画太先进了吧……」
不过就某方面来说,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因为她是妹妹,我就能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的裸体。
比忍的裸体还要没感觉。
果然只要基因相近,这种感觉就会下意识被阻断吗……但也因为如此,兄妹才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唔啊~……」
火怜再度哀喊。
这家伙有够吵的。
「找要擦背,翻过去。」
「好累,帮我翻。」
「啧……」
擦背之后,我也脱掉她的裤子帮她擦脚。
不过内衣底下的部位终究不能乱来。
这部分就交给月火或母亲吧。
「可恶……这次真的太大意了。」
「啊?」
「……不用哥哥强调,我也知道实力比正义重要,但是实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增强的东西吧?」
火怜她——
任凭我帮她擦拭身体,并且如此咒骂。
包含热毛巾在内,这幅光景令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按摩师。
「就算这么说,要我在变强之前无视于眼前的邪恶——我做不到。我体内的正义之血,不容许邪恶的存在。」
「就我看来,你只是想找机会发泄罢了。」
「在哥哥眼中,或许我们的行径是一种游戏……可是,何况……」
火怜如此说着。
心有不甘,咬着嘴唇说道:
「那个家伙太犯规了。」
「…………」
她说的那个家伙——是贝木泥舟。
身穿西装宛如丧服的,不祥男性。
「哪有这样的——莫名其妙就被他害得生病,这样太奇怪了吧?太离谱了,简直是肥皂剧的剧情吧?」
「这样叫做肥皂剧……?」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擦拭着火怜的脚底,并且说道:
「总之,再来我会想办法,所以交给我吧。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休养。」
「要我好好休养是不可能的,老实说,我现在很不舒服。」
「那你就痛苦休养吧。别担心,我很快就会让你康复。」
「让我康复……要怎么做?吃药也没效耶?」
「…………」
关于怪异这方面——我还没向她说明。
羽川对此似乎也巧妙带过。
如同八九寺、千石和神原所说。
关于怪异的事情,关于恐的事情——如果可以不说,最好别说。
关于贝木泥舟的事情也一样。
如果可以不用继续涉入——就不应该令火怜与月火继续涉入。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态,她们应该也有责任。
只不过,火怜与月火没有能力背负责任。
我如此心想。
因为她们还是小孩子。
因为她们,是伪物。
「在哥哥眼中,或许我们的行径是一种游戏……」
此时,火怜回到刚才的话题了。
不,或许这只是她意识恍惚喃喃自语——所以并不是要说给我听。
「不过,贝木他……」
「嗯?」
「贝木泥舟。那个家伙为什么要在国中生之间,散布那种像是超自然现象的『诅咒』——哥哥应该已经听月火说过了吧?」
「…………」
「对,他说,这是为了赚钱。」
骗徒。
虚伪的专家——贝木泥舟。
火怜宛如打从心底轻蔑,以唾弃的语气说道:
「煽动恶意,煽动不安的情绪——实际上根本没有做任何事情,就趁人之危骗取金钱。他跟我交涉的时候,居然是以一万两万为单位耶?他向国中生收这么一大笔钱耶?居然被我骂还不觉得丢脸,而且贝木到最后对我说,他居然毫无悔意对我说——因为对方是小孩,所以很好骗。」
「……很好骗。」
「月火的朋友,记得叫做千石?她好像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总之无论如何,哥哥救了她一命。不过这只是一个幸运的例子,有人不知道贝木就是传闻的源头,跑去向贝木求救,甚至为了支付他要求的金额行窃被抓,哥哥能够原谅这种事吗?『我不够强,所以只能袖手旁观』,如果这样的受害者就在眼前,哥哥说得出这种话吗?」
火怜如此说着。
就像是——受害者真的位于她面前。
就像是面临最艰难的关卡,非得要拚上意志力克服。
「那个家伙说金钱万能,那种像是漫画才会出现的台词,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说出口。因为钱虽然很重要,但是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比方说爱!」
唔哇……
意见一致。
我居然和妹妹意见一致了。
「金钱并不是无所不能——只是几乎无所不能!」
「…………」
不,并没有那么一致。
火怜继续说道:
「哥哥,我和月火是认真的,不会把这次的事情当作教训收手,如果今后又遇到相同的状况,绝对会用相同的方式处理。」
「…………」
「我虽然以结果来说输了,精神上却没有输,而且下次会赢,努力到赢,即使不会赢也会这么做。哥哥,最重要的……并不是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