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朋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嗯?」
我重新拿起世界史老师所谓「上课要用」而拿来的大开本世界地图,不禁发出这样讶异的声音。现在是第二三节课之间稍长点的大课间。被命令收拾的桐谷抱着地球仪。
因为看她一个人似乎拿不住,走出教室我就抓住桐谷,抢走了她手中的世界地图。即使升到二年级,桐谷还是像往常一样被安排一些吃亏的工作。
桐谷则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说道「不,唉」。
「仔细思考的话,我想起来连一个能称之为朋友的朋友都没有呢。」
她那忧郁的叹息,营造出一种像是诉说与人生有关的沉重烦恼的氛围。甚至因为如此,身为优等生的桐谷做出这样的表情,魅力看起来又增加三成。
只不过,遗憾也在急剧上升。
「也就是说,你想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吗?」
她的发言有种在向全国的孤家寡人挑衅的感觉。还是说只是没有自觉呢?我想起她和同学们普通说话的样子,感到有些疑惑。
「不是的。」
桐谷无可奈何地否定道。
「话虽如此,我也不是和谁都没有关係吧?」
下了楼梯,我们到了楼层走廊的尽头。社会科準备室的门大开着。準备室要比走廊稍冷一点,拉着遮光窗帘,能闻到一点速溶咖啡的味道。
「因为在同一个委员会。因为参加一样的社团。因为是同班同学。如果是这种身份层面的关係,还是有的。」
桐谷把地球仪放在桌上一个适当的位置,没看我一眼,说道。我则是物色着某位社会科老师的咖啡套装。电水壶,咖啡粉,一次性纸杯,糖棒,準备的十分周到。
「那种关係对桐谷来说不算朋友吗?」
「我是把亲近的人当做朋友去对待的。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被区分开了。」
「真是一个桐谷式的烦恼啊。」
「在拿正经事开玩笑吗?」
「怎么会。」
我耸了耸肩。成绩优秀,体育出色,老师的评价也很高。是个美人,待人待物也十分和善。桐谷就像一个完美无瑕的超人。这样的人会被同学们当做『高岭之花』来对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
比如说,她去回答不会的问题。虽说对方可能会道谢,但对于桐谷来说那也只是即时的关係。称其为朋友确实很乏味。
「田崎君应该很擅长吧?」
「找朋友,吗?」
「是啊。」
听到桐谷的肯定,我略加思考。
「普普通通聊聊天,一起午饭,回家,一起玩,不就是朋友了吗?」
「哦——,这就是朋友啊。」
「虽说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我随便补充上一句,含糊其辞。我对桐谷所说的这些标準,主要是回顾去年的生活,然后换上了些没触碰实例的东西。
「那样的话,我从今以后就和田崎君普普通通聊天,一起上下学,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不要。」
感受到一种不稳定的氛围,我制止了桐谷。
作为那股氛围发生源的桐谷,正在用一种有所企图的视线看着我。
「我搞错了什么吗?」
那声音总感觉十分得意。
没过多长时间,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如果我承认的话,你会打算全部实行吧。」
「哎呀,真遗憾啊。」
哈哈,桐谷厚脸皮地笑了。与之相对的,我仰望着準备室昏暗的天花板。
「请你稍微自重一下。先前那些让我觉得不舒服的事就先原谅你了。」
我被绀野甩掉这件事,似乎已经作为公然的事实广泛流传开了。每次我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都会有装满好奇心的视线向我投来。之前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些都是因为绀野的影响力过大才招致来的。
但他人的谣言不就是一阵风吗?
总之,在大家对我不感兴趣之前,我不想闹出什么大事。
桐谷也应该是理解了这点,「开玩笑的」叹了口气。
总觉得她的样子多少有点遗憾,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姑且,要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吗?」
我们交换了line和电话号码。桐谷盯着手机屏幕绽出笑容。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随时交流了诶。」
「我可没心情陪你到深夜哈,我困了就睡。」
在这样事先嘱咐后,不出所料,桐谷显得有点惊慌失措。
「这,这不是常识吗……!」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