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学习室,翔跟他想的一样在对着桌子。 
「在做作业吗?」 
翔极自然地回答儘可能保持冷静的里中说: 
「作业已经做完了。我现在在从头开始複习英语的测试。因为就快要期末考了」 
「这样啊……」 
「我得拉回落后于大家的那些量」 
短暂的沉默。里中在这时间内拚命想要找些话语来混过去。 
「今天,校长先生……表扬你了」 
「校长先生?」 
「爸爸也很骄傲哦。平时只对我说讨厌的话的教务主任也这么跟我说了好几次。里中先生,真有你的,能把儿子给教好了。干得漂亮。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啥的」 
「嘿。那太好啦」 
翔也喜形于色地微笑了。 
「太好啦……。真的是太好啦」 
里中已经忘掉来这里的理由了。 
不。或许是故意想要忘掉的。 
翔正在普通地进行学习。 
在那里的肯定是自己的儿子。 
——这不就够了吗。 
忘掉什么由香,另有机会的话再慢慢问就可以了。 
这么做并不会有什么不合适。 
现在的这份和平不可能会有什么不合适——。 
里中犹豫着,又一次与翔搭了话。 
「已经很晚了,是不是该躺下了?」 
「我会在告一段落的地方停下的。所以爸爸就别担心了」 
「这样啊……」 
说完之后里中便傻站着。 
他不知道是否该就这么走出去。 
「大人真奇怪啊」 
翔突然这么低声说。 
「诶……」 
「在玩的时候说要学习,学习了反而又说停下。简直像天邪鬼一样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天邪鬼——。
儿子用了现代已经不用的古风比喻,里中感到了微妙的违和感。 
「哼哼。开玩笑啦。真的不用担心我,你先去睡吧。要是让爸爸在学校打了瞌睡,那我就很为难了」 
翔用明快的声音调戏着他,又开始了学习。 
里中面对着儿子的后背,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 
「那个……刚才,你朋友来访了」 
「——朋友?」 
「一个女孩子带来了摩托」 
里中等待着翔的回话,紧张了。 
然而翔用并不怎么关心的语气回答: 
「那已经不需要了,明天準备处分掉吧」 
处分……。里中从这个词中感到了冷酷的响声。 
——对骑了那么多次的摩托居然不显示出一点执着…… 
果然是像由香说的那样……不,这绝对不可—— 
「你和她……有什么事吗?」 
里中隐藏着不安,继续问。 
「什么事是什么事?」 
「她……好像有点哭了,我就觉得会不会说吵架了」 
「没啊」 
翔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里中在犹豫是否要再问下去。 
——已经够了吧。把那个少女的事给忘掉就好了—— 
里中劝告自己,静静地离开了学习室。 
同样在那天夜里——。 
超级 GUTS 的司令室中,留着良一人。 
怪电波事件已经终结了。 
上层部在今天早上正式下达了这判断。 
这数月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件,平时队员们紧张地集中的室内,如今也是很冷清。 
良坐在中央的桌上,想起了某件事。 
——自己还,正好是和那个叫翔的少年同是高中生的时候……。 
离开出生的故乡,第一次来到这首都——,我——自动门突然打开,良抬起了头。 
「啊咧。还留在这啊?」 
进来的是飞鸟。 
「在想点事情」 
「哼—」
飞鸟在良面前坐下。 
「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诶?」 
「你有时候会发獃,感觉这样的良很少见啊」 
「我也是有那种时候的啊。说回来飞鸟你才是来干嘛啊?我觉得这在平时早就是你大打呼噜的时候了」 
「最近这段时间突然就持续着和平的日子了对吧?该说是我有毛病了吧,总觉得睡不着了」 
「这样啊」 
良浮出暧昧的笑容,又陷入了沉默。 
然后自顾自嘟囔: 
「果然是不自然……」 
飞鸟不是很懂这句的意思。 
「不自然……是指和平吗?」 
「不是这个……」 
良话说了一半,转向了飞鸟。 
「之前,送那个叫里中的老师到家的晚上……我是不是说过在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大概会堕落?」 
飞鸟稍微回忆着仰望了天花板。 
「我记得我还问了你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事」 
良微微点了头,静静低声说: 
「其实我以前,也堕落过」 
「蛤?」 
「我有段无法挽救的胡闹的时期」 
真是十分意外的告白。 
「那,开玩笑吧」平时的飞鸟总会这么轻鬆地还嘴的,但这时候他连这也做不到,他哑口无言。  
因为良的话语有那么沉重。 
「现在想起来真是像傻逼一样,总之什么都要去反驳。觉得看到的听到的全是谎言,想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那样,为什么……」 
「我在中学毕业的时候,双亲因为事故去世了。然后就被接到了亲戚家」 
——这是第一次听说。 
良居然和自己一样与父母诀别了——飞鸟到现在的现在为止,都是不知道这件事地与良相处的。 
「那么,你说在松本的老家是……」
「我现在住在叔父叔母家里。但以前因为一时工作的关係就在这里生活了……。两亲死后,我就一起住在那里了」 
——在市中心的高中,没有一个朋友。 
双亲死去是很难以接受的。想要一个人独处。 
只能用孤独来维持精神的平衡。 
当然,也没有接近叔父和叔母。 
他们越是关心善待自己,自己便越是激烈地拒绝那两人。 
实在是忍不了被周围人可怜了。 
无意义地反抗,终于跑出了家,还勾搭上了坏的伙伴。 
总之就是无法原谅一脸幸福的家伙们。 
谁都无法信用。讨厌大家。 
学校,大人,老师,叔父叔母,全都讨厌死了。 
尤其,最讨厌自己了——。 
「常和不良集团吵架,不管对手怎样就一个个打下去。但是啊,我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觉得害怕。我肯定是觉得……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的,大概」 
飞鸟只能沉默着听她讲了。 
——但是为什么……。 
良突然说出了这种事?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 
为什么要特地——。 
「有一天,出了摩託事故。冲到了急转弯」 
良的眼中浮现出苦涩的神色。 
「被急救车运走时,在我模糊的意识中,第一次向叔父和叔母道了歉。就在我觉得要死的时候,伴随着双亲的笑脸,他们俩特别悲伤的表情浮现在眼前。那样我,反正都是悲伤……。为什么不能再普通一点呢。为什么我要让这些人那么痛苦呢……」 
「良……」 
「我觉得不想要死了。想要重新来一次。绝对不要给这些人留下的全是悲伤的回忆就死去了……我这么想」 
良说到这里突然微微笑了。 
「你在,笑什么?」 
「但我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还是在一段时间内跟以前一样堕落。我真是个没办法的家伙」 
一脸懵逼地盯着怀念过去微笑的良的飞鸟问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怎么变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