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子兔羽尬笑着,盘腿坐在我的公寓之中。
「这是修罗场?Japanese修罗场吗?」
「琳。拍张照吧。手机手机。」
琳盖特和诗涵从房外向内窥视着。我立刻将其关在门外。琳这家伙把工作当成什么了啊?刚才都还在酒吧里面上班,现在却已经当起了痴汉。
「……那么,姐姐!」
小狮子乃直直地盯着兔羽,兔羽则冒出冷汗移开了视线。
「大吾君,你还有Switch啊,下次我们来玩喷射战士<sup>㊟</sup>吧。」
<small>(注:スプラトゥーン,任天堂Switch游戏)</small>
装糊涂吗。这话真的假的啊。
「姐姐!」
兔羽左右摇摆躲闪,而小狮子乃则是怒气沖沖。
(总感觉明白了这两人的关係……)
小狮子乃是被折腾得受不了才来的吧。
「欺骗别人,到了最后全部都撒手不管什么的,给千子家丢脸也得有个限度。」
「……狮狮,今天也很可爱呢?」
小狮子乃的视线冰冷了下来。绝对零度。
「大吾先生,有没有长的棍子呢。最好是前面带尖刺的那种。」
「你先冷静一下。」
没有什么带尖刺的棍子。要是有的话就太恐怖了。
「小狮子乃。能不能先让我和兔羽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呢?」
可能我本应该更加生气,至少也得抱怨一句。但一看到如同发怒的狮子一般的小狮子乃后,我反倒是变得相当冷静了。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叫殡葬车了。」
「不要準备谋杀你的姐姐哦?!」
小狮子乃用如猛兽一般的视线盯着尖叫的兔羽。
「我开玩笑的,姐姐……但还请不要忘记我就是有这么生气。」
小狮子乃离去了。
(……生气了的小狮子乃也太可怕了。)
我再次直直面向兔羽。
(胸好大……?!)
儘管一开始我的思考就被这给抓住了,但我拍了拍脸甩掉邪念。
「啊。大吾君,刚才看我的胸了。」
「我现在已经丢掉邪念了,还能请你不要纠结在这一点上了吗。」
兔羽强调了一下胸,眨了一个眼。这姑娘得有多轻浮啊。
「那么,发生了什么?」
「唔嗯~。」
「从那么高的建筑物飞落而下……」
「啊,这个?」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吧。」
兔羽低声喃喃了一句「没有的话就好」之后。
「不聊为了逃离那个令人厌烦的未婚夫,我欺骗了你这件事真的可以这样过去了吗……」
「啊。嘛也是要说的。」
「我明明在法律之上是你的妻子,却一味地拒接电话不断逃避。」
「……再这么一想,真的很过分啊。」
我这个人,是不是在该出场的时候出场,是不是也能正常地当个法官呢。不,我绝对不要。我肯定不适合在这上面耗费精力。我只想去做些更加无聊的事情。
「但果然飞落的事情得先说。你是被捲入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诶。」
「像是在逃离某个人之类的。没问题吗。」
「………………」
兔羽直直地盯着我,就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一般。她的视线非常平静,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着些什么。跟可以触摸动物的动物园里的小马(pony)有些相似。
「……你还真是大吾君啊。」
她像是相当开心地笑了。
「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还真是跟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啊。」
我也这么觉得。她那不顾他人感受的感觉。悠然笑着生活散漫的感觉。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像是盖着雾与霞一般的感觉。
——这些全部都是,和我通话时的『兔羽』。
「飞落下来,只是,嗯,看到了奇怪的幻觉。」
「哈?」
「最近总是会看到穿护士服的人鱼一样的幻觉呢。我就是想从她身边跑开。」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认真的吗。
「……你还真是个不妙的妻子啊。」
幻觉什么的。这么听来还是被人讨债之后跑掉更让人安心。
「啊,我没有吃什么奇怪的葯和蘑菇。估计只是过度劳累了吧。」
她似乎毫不在意。不过我相当在意。就算是过度劳累,这也是相当不妙的情况吧?但比起这个,我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那么~。」
兔羽移开了视线,同时表情有些困扰地低声道。
「要离婚吗?」
「为什么?」
「因为啊。你讨厌我了对吧。像我这种最差劲的人。都已经不想再看到我的脸了吧。啊,还是说向法庭上诉之后判断婚姻无效更好呢。按你喜欢的来吧。」
「啊—。」
的确有这个问题。一回忆起来,就感觉心情相当沉重,但肯定还是有必要交流的吧。我撇开视线,挠了挠头。
「结婚证明书对你来说是必要的对吧?」
「诶。」
「这边的烂摊子,等全部结束之后再解决也行。而且我估计也交不到女朋友。」
「…………」
「只是你别再不接电话了。我倒是没有讨厌你。」
我这么嘟囔着,看着兔羽的脸。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我。我根本没有想打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由得停住了话语。
「为什么……」
她的表情十分扭曲,就像是在将散落的词语拼凑在一起一般组织着语言。
「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老好人啊……」
我微微笑了笑。不知为何我感到有些开心。果然她——就是『tuyu』啊。就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几百个小时的聊天并非毫无意义。
「打扰了~。」
突然,诗涵进入了我的房间。兔羽因为惊吓,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因为我之前便觉得她要进来了,所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没有一丝掩饰。
「差不多该走了,笨蛋。」
诗涵拉住我的肩膀,强劲把我拉起。
「诶。怎么了。要去哪里?」
听到兔羽这理所当然的疑问,诗涵看上去觉得相当麻烦地皱了皱眉。
「这家伙的骨头折了。正準备把他带到医院里面去。」
「诶?」
「他脸色很差,还汗流涔涔……哈啊。你真的,逞强也得有个分寸啊。」
那是我接住飞落而下的兔羽时的事情了。我脚大概骨折了,腰也闪了吧。我本来是打算先让兔羽冷静下来之后再偷偷去医院来着……的确差不多要到极限了,真的很痛,说实话,一个人走路也不行了。
「我在楼下叫了计程车。走吧。」
我靠在诗涵的肩上架势走路。
「那,那个……诶。」
兔羽像是相当担心地伸出了手。
「没事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完全是直觉,但是一定不会再拒接电话了吧。和她见了面聊了天之后,不知为何我明确地如此感到。『兔羽』就是『tuyu』。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那就再见了。」
小房间之内,只留下兔羽独自一人。
我——千子狮子乃,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胆战心惊。
(姐姐和大吾先生,到底会怎么样呢。)
儘管根据两人的性格,我认为他们不会激烈争吵。毕竟大吾先生本就讨厌争吵,而且姐姐本身就很害怕,在变成这样之前就会逃跑吧。
(……果然,会演变成离婚吧。)
这是最为中庸的判断。
(那么……大吾先生又会变回单身了吧。)
会变成和谁交往都没有关係的身份。那么,我也……
(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用这样的眼光看待才和姐姐离婚的男人,实在是太过不洁了。这是作为人的品性问题。我根本没有去想过我和大吾先生之间的事情。
(不过确实很在意那个『梦』——)
西曆1960年的我。作为女僕,手上装着钻孔枪,和穿着护士服的人鱼一般的AI一起浑身污泥地爬来爬去。多么可怕荒唐,像个梦一般的梦。毫无条理也就是这样吧。
(那个梦里的小大吾先生……好可爱啊。)
幼小的我的主人。明明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却依然被他吸引。一定,大概,是喜欢吧。这份恋情,即便我现在已经醒来,依然在黏着在我的心中,一看到他心脏就会止不住地怦怦直跳。
(这一定是误会。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但。)
——生春卷与越南煎饼。还有牛肉米粉。这些料理,1960年的我经常做给主人吃。明明没有做过料理,但我拚命地回忆幼年时吃过的味道进行料理。我想起了大吾大人非常喜欢这些,经常很开心地吃掉。
(明明现实中的我完全没有做过越南菜。)
为什么能够那么熟练地进行料理呢?难道那是……
(那种事情,是梦。一定……是梦……)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
(如果那就是我们的『前世』呢?如果我的『命运』之人就是大吾先生呢?)
大吾先生可是和姐姐结婚了哦。即便这只是具有其表。即便根本没有心意。
「狮狮~。现在我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