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她渴望著什麼。」

下课的铃声响起，赶走了积蓄一整天的困意。虽然不想承认，但大脑难免会在放学时变得兴奋起来。

随着天气慢慢转温，初夏默默来到身边。虽然还不到燥热的地步，但已经可以流出浸湿衣襟的汗水了。

教室里一片喧哗，大家收拾着东西，其中已经有人率先冲出教室。

「小秋？你在发什么呆啊？要走了哦。」

身后的千春提醒我说道。

「啊……好，马上来。」

回过神的我也赶紧收拾好物品，提起深蓝色的手提包準备离开座位。

「冬月同学。」

却被梳着低马尾的班长拦住了。

岩村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站在我面前，怀里还抱着几本不同颜色的教科书，当然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文静一些的装饰。

「你会来主动找我啊？还真是稀奇。」

我刻意地发出这样的感想，顺理成章地引起了对方的不快。

千春歪着头，发出了「嗯？」的疑问声，也是，在千春的记忆里，我跟岩村没有什么交集。

「请问你现在方便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拜託冬月同学。」

嗯？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是班级唯一的饲养员嘛，所以我想找你具体商讨一下关于鸡圈的问题。」

这样才对嘛。这样才符合岩村的做法。

倘若只有前半句话，我和岩村之间绝对会传出不好的流言吧。

不是我大惊小怪，可别小看正值思春期的少年少女们的丰富想像力。恐怕在不久后的一个早上，我就会被赌校门了。

对于岩村个人来说也会产生负面的影响。

所以才会出现了后半句话。因为我是饲养员，所以商量鸡圈的事情是情理之中，巧妙地消除了旁人看来的突兀感，为此，岩村在那天之后还把我安排成饲养员这一职务，过了一星期才终于愿意兑现先前的诺言。

除了谨慎之外我想不出其他词语来形容她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找我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商讨一下关于鸡圈的问题」。

大约一周前的下午，我发现了岩村的类似「里人格」的一面。错把对方认成了转生者，投去了援手。向对方做出了「向我解释你这样做的原因」的要求。于是就发展成了现在的这种状况。

我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示意千春先一步回家。

「哎？为什么啦……我想和小秋一起回去啦。」

呜。

「让你回去就快点回去，稍微长大一点吧，既然都是初中生了自己回个家总能做到吧？」

「当然能啊……但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啦……」

「哈？你在说什么啊……好了好了，快走啦……」

我推着千春的肩旁，把她送出了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最近的千春老是喜欢顶撞我的命令。说实话我不喜欢她这样，会耽误原来的行程。、

没过多久，教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岩村和留下值日的学生。

「抱歉，请先等我一下。」

「先说好，我不打算帮忙打扫，要演戏的话别拖我下水哦。」

「无所谓，你不帮忙也无妨。」

说着，岩村把我晾在一旁，热情地参与到打扫当中。

其实只是帮个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方才的发言只是为了刺激岩村，我想看看她的底线在哪里。什么时候会生气，什么时候会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还没有完全适应夏天昼长夜短的我站立在教室门口，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看向中庭。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并没有被夕阳染成红色——不，根本就没有夕阳出现。

教室里传来清洁用具互相碰撞的声音，夹带着言语声。

从前门和后门分别走出两个，一个人。班长岩村从后门走了出来。

「走吧。」

丢下冰冷的命令后，看也不不看我一眼地就走向右手边的楼梯口。

「干嘛对我口气这么差啦。」

我紧跟其上，并作出抱怨。

「你到底是怎么听出来刚刚那句里蕴含了情感色彩啊？」

「就是因为没有任何情感色彩才会让人觉得瘮人啊？」

「那我下次考虑把白天的我搬出来跟你对话好了。」

「不，那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现在的岩村就很好。」

「那就闭嘴。」

「好好……」

我们走出校门。

「话说你要带我去哪啊？」

「……我家。」

「……为什么会是你家啊……性骚扰？」

「真亏你能不羞不躁地说出这种话来啊。」

「这句话到底要谁说才对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要那么多废话。」

「你好像很烦闷吼。」

「嗯？我有说自己想什么了吗？冬月同学莫非会读心术？」

「别学我说话啦。」

~~~

嗯，如果要我立刻想出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这幅光景的话，我想只有那个了吧？

嗯，这不就是风俗店（虽然不是形容词）吗。

~~~

岩村带着我坐上了电车，将近二十来分钟后才终于到站。我们从距离原车站五个站牌的菊○市。如果说到这里的话，记忆里唯一的印象就是有一条比较大的商店街在这里。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基本上没有人会特意坐电车过来吧。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岩村紧握着我的手腕，带我转进了一家服装店旁的小巷。

那是一条很明显的通道，来往的人却很少。

正当我感到疑惑时，从形式各样的招牌上散发出的绚丽灯光已经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呜……这都什么啊？」

「……」

回个声就是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岩村把我塞进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房。这是一家不知道经营着什么服务的商店，客厅里铺着血红色的地毯，墙壁上的油漆已经悉数掉尽，黑色或是灰色的不明印迹污染了墙壁的洁凈，还有不少裂痕的地方。

吧台左边是楼梯，银色的金属扶手散发出生鏽的气味，本身也鬆了。好像一用力就会直接脱落。

岩村急急忙忙地推着我走上楼梯，二楼是类似于宾馆走廊的地方，陈列着许多木质房门，还有两个卫生间。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没有人在房间里，这一层保持着鸦雀无声。

正前方的房门忽然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位披头散髮的女性，穿着红色的半露胸上衣。

——真是大胆的穿衣风格啊。

发出了这种感叹。

随后又走出来一位满脸鬍渣、衣衫褴褛的中年男性。散乱的头髮很久没有打理，邋遢的第一印象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眼看着女性接近，岩村走上前了。

「别碰我后面那家伙，我的人。」

「了解。」

经过这种简短的对话后，两人擦肩而过。

「别愣在那里了啦，快走。」

小跑跟了上去。

岩村带我走到走廊尽头左边的楼梯口。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啦……」

三楼。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彩灯球的耀眼粉红色光芒印射在墙和地面上，贴着墙摆放着三座沙发。一些穿着打扮都十分靓丽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大概有十几个人。

明明没有看到音响，大厅却迴响着没有听过的英文摇滚乐曲。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歌。

穿过人群。岩村带我走到离大厅不远的一个隔间里。

阴暗的氛围与屋外的喧闹形成对比，让我误认为来到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