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茜儿没有登场的幕间一样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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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的地板上,迴响着匆匆忙忙的硬质的脚步声。
「啊啊,怎麽会这样!我的可爱的茜提安娜……本来现在应该在皇都华丽地举办着11岁的生日派对的啊!!」
彷彿背负了世界上的一切悲剧似得悲痛的嚎叫,在奥兰修领克鲁图拉城的刚健如画般的大厅中响彻着。
这个声音的主人——既是这个城堡的持有者,也是被称作边境伯的在皇国内与公爵匹敌的大贵族,作为对国家半独立的自治领的领主,仿若诸侯一般的绝对身份的格鲁拉德·西蒙·奥兰修。与那夸张的头衔相对应的严厉的人相差极大,反而十分容易相处——取代威严和气度的是,穿着正直和善意的贵族服——有些蓬鬆的且露出无助表情的瘦身男人。
顺带一提,今年他49岁了。六个儿子也是上至23岁下至14岁,即使年龄範围很大也都全员成年了,平常而言就这样引退然后让出家督之位也不奇怪,但由于各种原因现今依然现役状态……或者说,现在是不顾周围的态度,哭着坐在椅子上的状况。
顺便将「各种原因」分条梳理的话:
·身为正室的西蒙内塔的孩子有3人【长女、三女、三男】,立场上是帝国派;
·侧室No1的艾洛伊斯有着支配利贝提姆皇国的席连多皇族的血脉,膝下五个孩子【次男、次女、五男、四女、六女】,当然是皇国派;
·侧室No2的帕琪是很久之前就有深交的碧冬伯爵的长女,有3个孩子【长男、四男、六男】;
·侧室No3的克拉拉已是故人。顺带一提她不是贵族出身,是以皇国最大规模而自豪的圣女教的原巫女姫【然后孩子只有五女的茜提安娜】。
将家督让给谁是一个非常让人头痛的问题。按顺序考虑的话,应当选择正室西蒙内塔的孩子,但是选择三男这种不上不下的位置并且会使家格稍稍下落而去亲近帝国,都会让国内以及领内的支持基础变弱。
艾洛伊斯的孩子的血统而言,因为有着皇家的撮合,在皇家内的推举声也是最高的。但另一方面会被自主独立的势头正强的领内所责难,也可能会与相邻的帝国之间的关係交恶。
帕琪的孩子不仅身为长男,而且还是有着半亲戚关係的贵族的血脉,对于领民和老家臣而言最容易接受。但是无视正妻和皇家的血脉会失去后盾。
归根结底,孩子们都半斤八两,谁当上后继者也不奇怪,反而言之,谁当上了也都会有不满。
顾这里就顾不到那边,而且领主专横的话最坏会引起暴动。说到底就是同时看着内外的脸色,维持着现状,并将问题推迟的这种可悲的实际情况。
因此,表面上说着体力精力都没什麽问题为理由,将后继人的事情向后推迟,对小市民而言无益也无害——嘛,平时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也说不準是明君——但是他,由于最近几天的操心劳累,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下子老了10岁一般,带着无精打採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眶,忘记了在椅子上坐下一般不断在大厅中较高的一阶上徘徊着。
本来的话在这个时期,由于工作上的关係他都会在皇都席连多执行公务【或者说由于厌恶领内的权利争端而对返回领地这件事敬而远之】,而本应去了皇都的五女茜提安娜一行人失蹤的报告在一周前送到了这样的他的手上。
那个时点,知道被溺爱着的女儿已经失蹤一个月,惊慌失措的差一点就到狂乱的地步的格鲁拉德,总算自製住,紧急办过了公务暂停的手续——这样也花了6天(天朝级别速度)——使用距离皇都有1日日程的转移魔法阵【故意设置在了不能从皇都直接到达的场所一般】,东西都没有带就直接返回了克鲁图拉城,就是刚才的那副样子。
等待着那样的他的事,茜提安娜一行人全灭,像是兇手一样的盗贼团的尸体在现场散乱摆放着的令人绝望的追加报告。
用扫兴的眼神盯着魂魄不宁的丈夫的样子,第一夫人西蒙内塔意识到这是在第三者们的面前,扮演起「担心丈夫的贤淑妻子」,轻轻的依偎在旁边。
「亲爱的,过于懊恼会对身体不好呦。确实这次的事是不幸的事故【、、、、、】,但只能确认状况的卫士和侍从也没有过错,这是无法预防的灾难。在这之上,作为当权者,不应该为了不再次发生这样的悲剧,而去带头施行对街道的整备及安全对策吗?」
「……但是,可是,还没有确认到茜提安娜的遗体吧?……那麽……还有可能……」
边境伯用一只手扶住额头附近,漏出呜咽声一般语气呻吟着。
「关于这些冒险者公会的人有新的报告。」
「什麽——?!」
如同事先商量好了一样——实际就是那样吧——在侍从长的催促下,大厅正中央单膝而跪待机着的几个男人中,最年长又最有实力的,穿着晚礼服,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向前出列,行了一礼后开口。
「领主大人初次见面。我,代替因此次不幸的事而处分更迭的前克鲁图拉冒险者公会会长,是由本国派遣下来的心公会长的阿克蒙德·拜夜,今后请多关照。——然后,对于领主心中的思念实在不胜惭愧,今日对于降临到大小姐身上的不幸事件,又有了新的事实,所以才急忙前来拜见。」
在滔滔不断的自我介绍之后,做了一个无比标準的行礼,背后侍奉着的几个男人——看起来是武器装备以及年龄都各不相同的冒险者,最年轻的,是看起来还没成人的小孩子——将準备好的某物,从大厅的角落里搬运过来。
「——?」
边境伯惊讶地眯着眼睛。乍一看只是一个厚木板——不,因为附有着合叶和拉手,应该是什麽地方的门吧。只不过对于民房来说过于小了。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边境伯注意到了表面所描绘的纹章,全身像是接收了电击一般的冲击。
「那个是——!?」
「是的,是由这些人发现的,茜提安娜大人的马车的一部分。」
阿克蒙德一脸严肃的低头回答了。
「……!」
代替无法说出话的边境伯,西蒙内塔催促着继续说下去。
「明白。这些人是前几天,在本协会登陆的从RANK C至RANK F不等的冒险者,在『暗之森【テネブラエ・ネムス】』活动的时候,发现了标示着这个纹章的贵族的马车。从本协会派人火速前往确认了,确证报告的那个位置有马车倒在地上。」
「那麽——公主……茜提安娜呢?!」
在甚至被称为人外魔境的「暗之森【テネブラエ・ネムス】」被发现了什麽的,多半已经有预想好的答案了吧,边喘息着的边境伯这样问到。
同样,这面像是最初就知道考试结果的答案一般的西蒙内塔,在内心微笑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在以沉痛的表情犹豫过后,阿克蒙德深沉开口道。
「——找到了。但是,身负重伤,现在保持在绝对安静的状况下。幸运的是没有生命危险。」
「噢噢噢噢!那是……当真的吗!?」
「什麽,怎麽可能——!!!」
遮盖掉满面喜色的边境伯的话语的是,在大厅内迴响着的面色苍白的西蒙内塔的尖叫。
惊呆了的,或者说是暴露在周围注视自己的扫兴表情下,西蒙内塔清醒过来,慌张的纠正自己的威仪并掩饰一般对丈夫谢罪道:「万分抱歉,失礼节了。」并如同目中冒火一般死死地盯着阿克蒙德那凌厉的表情。
当初的剧本不是这麽样的啊。
「那句话是当真的吗?!老实说,无法相信。在『暗之森【テネブラエ・ネムス】』里行蹤不明一个月,还能平安获救什麽的。那是茜提安娜公主本人吗?」
对此,阿克蒙德摆着实在是清爽的表情从容应答。
「您会怀疑是是当然的,似乎是事件发生后就被偶然通过的冒险者救助了。而且并非是平安的救助了,就如刚才所说,公主大人被森林里的魔兽所袭击,全身都瘦了很严重的伤。虽然也实施了全力的治疗,老实说伤的的确是过于严重了,可能到了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的地步(打的亲妈都不认得了),另外,可能是因为精神冲击一类的吧,公主失去了一切记忆,所以到现在为止没有确认其身份的方法。」
西蒙内塔咬牙死盯着厚着脸皮断言的男人的脸。
「既然如此,不是就没有确凿的证据了吗?」
「绝非如此。这就是那个证据。」
看到十分自信的阿克蒙德从怀中取出的那个东西,西蒙内塔眼睛惊讶的把眼睛睁大到了极限。
「这个就是在茜提安娜公主大人手指上带着的附有奥兰修家纹章的戒指。」
为了让边境伯和夫人双方都看到一样,卖弄一般打开眼熟的戒指盒。
「哦哦!没错,这就是茜提安娜的东西!真的……真亏你能救助了公主啊!在此道谢!」
收下戒指盒和戒指的格鲁拉德边境伯含泪坐在上座上。
西蒙内塔那一侧则是一动不动,用将死之人一般的目光凝视着阿克蒙德。
【可恶啊!居然想靠推举冒牌货来在克尔图拉作权力基础吗!!】
那一瞬间,视线相合时注意到了他混合了嘲笑的「就是我做的」那种视线。事前与他交谈的时候,从容的接受了这面的提案,感觉过简单就接受了……什麽的,没想到是这种大骗子。
无法忍受的西蒙内塔发泄着感情保持着沉默退出了大厅。
「诸位都辛苦了!多亏诸位我才没有失去掌上明珠……虽说多少受些伤也不是问题吧。今后我会不惜吝啬的最大化援助冒险者公会,所以有什麽需要也不要客气的提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