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不能通过?为什麽?现在的天气很好所以应该不是天气的问题,假如是有魔兽出没的危险的话,应该会有相关的通知才对。」
听起来舒适又有礼貎,冷静,清晰没有口音的女性高声调,从冒险者公会的一楼窗口传出来。
声音的音量并不是太大,大概是受到过腹式发声训练吧。包含着困惑感情的这句话可怕地﹑清楚地,传到了在场的公会职员﹑冒险者,以及有事而来的访客的耳中。
还有就是,这完全就是上流社会人士的口调——而且是比富豪,武士家族还要高贵得多的身份——的年轻女性的声音也是原因之一。
涌起了一点兴趣的赛拉维司祭往那边看,看起来大约15岁的高个子少女,在窗口的一边垂下了肩膀。
「――っ」
不知为何看到这位少女的时候,心跳突然加快起来。同时又有段很怀念,甜美而难忘的记忆涌上心头。
贵族……贵族的子女吧。
平民绝对不可能拥有的透白的肌肤,展示出受过高度教育以及成熟优雅的言行举止,长至腰部的头髮……不管怎样看也是从温室培养的蓝血一族——与贫穷神官的自己相距什远的人种——贵族家的女孩。
脸的话大概是美人跟可爱的中间左右吧。穿着质朴的迷你裙以及及膝的长靴,如同拥有生命的蔷薇的胸花贴在宽大的帽子上,看起来很休閑的打扮,假如再好好化妆搭配舞会的裙子的话,大概会变成10人看到会有6人回头看的美女吧。
——不对
造着这种想像的赛拉维摇头否定。如果她的话大概这种穿着更合衬。胡乱装饰的话反而不再优雅。
「这个…大小姐,虽然对这边来说也想为你好好作说明,不过……我们这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麽状况……」
判决出对方是贵人之类的身份,中年的职员从里面出来,低下他的秃头说明着。
「嗯? 原因不明?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这个是……最近这两星期左右,通过这条街道的商队跟旅行者一起失蹤了……」
对着露出茫然眼神的少女,中年的职员以一幅可怜,惶恐的态度去说明状况。
与贵族说话的话需要必要以上的卑屈,从旁人看来少女就只是礼貌的集合体,而对方也以礼节回敬的样子而已……
反正对用名为《贵族》的有色眼镜看人的他们——几乎在场的所有人,感觉使用「为什麽?」这种简单的质问的话也会无理地发怒起来。
(呼——真是没辨法呢)
看着这种对牛弹琴的光景,反而觉得很滑稽。本来,并不喜欢对他人的事说三道四,但考虑到能把这种场面收拾下来的大概只有自己而已。再加上街道封锁的事实,对自己来说是个大问题,然后还有,有想向少女直接确认的事情,于是赛拉维加入了这种状况。
「——稍微占点时间,可以吗?」
从我自己来看就像是什麽怪异的宗教劝诱,想到这种事后赛拉维就把平日茫洋的表情紧缩起来,插口进去。
说完后往那边的方向走过去虽然看过去其他人都一面惊讶的样子,其中中年职员由于从赛拉维的打扮看出他是圣职者,稍微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另一面,看起来像是位贵族的少女——虽然远处看起来大概10多岁,加上那天真的面孔看来更只有11﹑12岁——的人,像是不能判断我的身份的样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虽然圣女教团的法衣带了点磨损,但是这个国家的人的话绝对不会看错。也就是说她可能是外国人……这样想来,赛拉维的内心带着半分的期待以及半分的不安。
「偶然听到了这条街道封锁什麽的。我也需要从这条道前往席连多,在这里出问题停下可是很困扰的。不管是那边的大小姐,还是周遭其他人也不了解状况,所以才发生了混乱吧。不好意思,可以请你把你知道的範围说明一下吗?」
看着对方的眼睛以冷静的语气催促着,高扬的感情终于平伏下来的中年职员,做完深呼吸后点点头。
「……也,是呢。那麽就说明一下现在我所知道的地方吧。」
看来冷静下来的他,一通看向赛拉维及少女,其他带点兴趣看向这边的围观的人群,稍微带点威严地开始说明。
「——说到这就要从一周前说起。本来的话是预料不需要3天就到达这条街道的,由于发生了邻村的商人的马车失蹤的事件,接收者往本公会提出了调查的依赖。」
隔着以认真的表情说着话的他,另一面有着即不像金色也不像樱色这样有特色的头髮的少女,轻轻的对着赛拉维垂下了头。
注视着那过分天真烂漫且无垢的笑容的他,一瞬间犹疑着到底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最后只好暧昧地点头回应。
◆◇◆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从陆路去席连多就好了。
在被踏实的街道上与使魔的《天狼》菲娅并排地走,我现在开始后悔起来,在我前面走着名叫赛拉维的少年司祭——从听到的话来判断跟我是同龄所以应该已经是个成人,看着他的后背,给我一种瘦弱总的来说就是发育不良的印像。
简单地伸出来的黑髮,无论怎麽看都像是适当地剪的胡乱髮型,茫洋的美男子脸,合起来没有什麽特别的这名少年,在公会内好像是位有名人,名字的旁边带着《神童》这种称号的他吸引了我的目光。
「……」
「……」
与无言地前进的他一起,我也不发一言地走了一小时,果然一直这样的话气氛快要变得尴尬起来。
假如同行的是卢卡或是布鲁诺的话,即使我不发一言对方也会去说点什麽,而身边的他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吗……还是有什麽其他的理由?离开了公会后几乎什麽都没有再开口,跟他对话也只有〈阿〉〈是吗〉之类最低程度的回应。
圣职者的话谈话不也是重要的一环吗?这样下去没问题吗?虽然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但也开始担心起来。
(……卢卡说他坐魔导帆船北上到利贝提姆,而艾莲跟布鲁诺则是从陆路通过奥兰修边境伯领,沿着南西的街道前往皇都,现在应该快要离开国境了吧。 )
不经意间想起同时期与自己同样向着同一地方前进的同年代的朋友们,我从街道的树木的隙间抬头看向天空。
从陆路通过奥兰修边境伯领的话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有机会卷进什麽麻烦事(毕竟是曾经被暗杀的场所),经海路通过帝都的话就变成跟其他贵族一起,在没有地方逃跑的船内一直沐浴着奇异的目光这种曲折的旅行也很讨厌,于是强行在途中单独行动,使用以前跟蕾吉娜旅行时登录过的南方的「转移魔法阵」跟「转移门」,跟菲娅一起走捷径的结果变成这样。
原因不明的街道封锁。
不断发生的商人与冒险者们的失蹤。
本来想要避开麻烦,怎料变成跳进麻烦的结果,神是不是想跟我开玩笑?
虽然想要远离骚动的话,只要乘着菲娅绕过有问题的地方就可以了,但是一应拥有着冒险者资格,而且带着保障一定程度上的安全的立场,就这样放置的话可是会作恶梦的。
于是,半强制地从公会接受了现地调查的委託出发。
嘛,反正有什麽事情发生的话乘着菲娅逃走就没有问题……虽然以这种轻鬆的心态思考着,以「有急事以及拥有冒险者资格」的理由,赛拉维也变成跟我同行说实在的是个误算。
◆◇◆
那麽,从那之后季节迴转,我也13岁了。在这个世界就是正式成为成人的意思。
本来,贵族的话会在帝都隆重地举行成人仪式,通常都是举行揭幕派对,我的话由于处于微妙的立场(倒不如说是异常),举办小小的(即使这样说也就跟北面的开拓村的大家,
以《天空之雪》为首的妖精之里的大家,孤儿院的小孩们一起)成人仪式跟宴会。
嘛,比起跟不认识的贵族们说着轻浮话语的舞踏会,与推心置腹的同伴无忧无虑地享受的宴会快乐不知道多少万倍。
还有就是关于成人式,由于机会难得所以用浅红色的花编织《红之花冠》,赠送给同样地成人了的艾莲跟布鲁诺﹑以及里奥,然后三人都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特别是艾莲跟布鲁诺两人哭了——太高兴了。还有就是往帝都的卢卡以魔术把花冠冷冻保存寄送了过去,几乎同时收到了数十枚信纸,写满着简直就像是热烈的爱的告白一样的感谢的言语的很厚的信送了过来。
然后才刚刚成人,翌日就跟克里斯蒂女士往冒险者公会去。
目的是以「茱莉娅•芙图雫」名义的冒险者登录公会,製作正式的《公会证》。
我的话虽然并没有登录公会的打算,不过皇族等级的〈身分证〉也不能不停地出现在人眼前——说到底街上的人们看到也不明白,搞不好的话会被当成伪造品,即使是贵族没到帝国本国的中级以上的话也分辨不了,即使能分辨了,看到的瞬间大概也会僵直下来(不假思索地「这个葵的印花到底是?!」质问道)——基由以上理由,要得到能普通出示的「公会证」, 克里斯蒂女士向我详细说明。
实际上,只是要普通地出入街道跟关口﹑通过检问的话,把普通的「公会证」给卫兵看看就能通过了。
如果说「身分证」是户籍本的话,「公会证」大概就是驾照之类的东西。
因此我现在的身分又多了一项『E等级冒险者﹕魔术师』。
由于我一应能够使剑,所以也有着『魔法剑士』的名称(虽然好像微妙地暴露出我体内的中学二年生的我),但公开场合拿剑的机会也不太可能有,充其量就是以拳头与魔法去对应。
还有就是关于我的话,还有一个『治癒术师』的项目,这边的话在利贝提姆要儘可能地隐藏,最初就不在讨论範围内。
「可能的话即使看到眼前有个快死的人,也要装着看不到一样走过的……」
从性格上来看大概做不到吧,克里斯蒂女士以包含着放弃的意义的痛苦的表情地说,虽然脑袋能理解但是实际遭遇的话,见死不救还是很困难的。
基于以上理由,机密地把事情向领事馆的冒险者公会长艾拉路德说明后,他露出像是遇到极好的猎物一样的可疑的脸, 莞然浮起满面笑容,
「原来如此,这件事我明白了……不过,大小姐的公会证以别名义再造一张的话,那就变成了伪造公文。当然,男爵大人——阿原谅我,子爵大人要求的话,而且是为皇室效力这件事,对帝国国民来说是无上的荣誉。虽然是无上的荣誉……但,本来,公开的立场上各公会都是独立于国政外的。职业伦理上也做着公会长的工作,不能简单地点头,能够获得你的理解吗?」
「别再跟我绕圈子。快点把交换条件说出来怎样?」
克里斯蒂女士难受的嗤之以鼻。
艾拉路德支部长一脸清爽的脸,视线移向坐在他旁边坐着的我,那可疑的笑容愈发加深。
「也不是什麽艰难的请求。今后也保持着共同命运,作为同盟者为大小姐作出贡献——就,只是这样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想先为颇有将来性的我卖点人情,保留一下自己的成功路呢,嗯我明白了。
「老实地说,我的立场是不透明并且模糊的,我认为这是一个颇糟糕的赌博。 」
「哎呀呀,大小姐过于淡泊地看待自己的价值了。关于这点真是真心担心起来呢。」
艾拉路德支部长以夸张的势头缩头苦笑。
做作的动作及口调使得我搞不清到底哪边才是认真的,感觉在那信口开河的话语之中夹带着一点的真实。
「今后的良好关係确约了之后,我就像以前所说的一样,有着全力帮助大小姐的打算。 」
站起来的艾拉路德支部长屈曲膝盖,恭贺地行了一礼。
在退缩下来的我的旁边,克里斯蒂女士还是那像是咬碎了苦虫的脸孔,翻动了眉毛。
「……虽然是不管怎样煮怎样烤也不像是能吃的奸人,有句话说〈比起不知道的佛不如熟知的鬼〉。有时必须要有清浊一起吞下的器量。 」
像是把我们的心情总括起来代述一样,巴尔托罗梅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我跟克里斯蒂女士也不情愿地同意这意见。
在这以后,在接待的咖鲁缇娜的帮助下记载申请书类,
「差不多1年不见了呢。茜儿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成为有名的冒险者吧。——说起来,胸部是不是又大了?把秘诀告诉我的话一口气把你的等级升上D级。 」
这样,完全就是不公正的劝诱——公会的公正性跑哪去了?!——这种对话说着说着,无事地完成登录了。
还有考虑到以前的实绩,等级由F突然变成E了。
顺带一提经常出现的魔力测定,这是什麽数值!?「怎麽会……远超人类的限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 (ry」之类的展开并没有发生。
倒不如说魔术师的话就向魔石传送魔力,确认一下魔术的素养的简单检查而已,并没有什麽强弱之分——公会不过是中介所,重视自我申报,并没有什麽详细的检查。
谎称自己做到结果做不到,对自己过大评价结果出问题的话是申请者的责任,即使死掉也跟公会没有关係,就是这麽一回事。
相反地像我这样需要把评价降低的场合釆用这种申请方式真是帮大忙了。
◆◇◆
感叹着世上的邂逅总是夹带着荒谬,突然因为感觉到视线而看向前方。
望过去的话在前面走着的赛拉维司祭,怪异地以热烈的眼光倒头看过来。
以好像想说点什麽的样子转头过来,
「这一带虽然有着贵族的别墅地,但也不是有什麽特定的产业。我觉得应该没有在这时期来这里的贵族的,是叫茱莉娅……是吗?你为什麽来这里? 」
因为被问到所以诚实地回答了。
「又不是为了什麽目的而来这镇子的。恰巧[转移门]的出口在这附近……虽然这样说也要越过2至3座山,从那边过来而已。」
说的途中突然回忆起来所以就附加了。
「不过地名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小时候,为了避暑而来过这里的感觉……」
说着的途端,那经常保持着自信的,不逊的态度的那个赛拉维司祭突然收紧了呼吸,展现出用眼能看出来的狼狈的姿态来。
「っ!?」
「——? 」
「………」
从那以后又再沉默下来的他。不过今次的沉默,好像有点不同……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是,从这镇子附近的教会出生成长的。」
赛拉维司祭一边走着,突然毫无预警地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呢,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曾经见过?」
停下了脚步,回首一看时他正以认真得可怕的眼神看过来,
我失去了话语。
一阵沉默。
「————! 」
瞬间,我的脑子尤如收到天启一样闪过了什麽东西。难道,那是?!
偷偷地调整好呼吸的我,以冷静的态度跟对方对视,稍微感到疑问,以「赛拉维司祭大人,」作为前置,
「难道是想泡我吗? 」
努力地去确认后,不知为何赛拉维司祭的膝盖崩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