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的时候,刺绣蕾丝的时候,一边喝着香茶、一边和朋友漫无边际地谈话的时候——在这样的日常之间,突然想到。究竟自己的主体到底是谁呢。
平时的言行举止确实是『茜提安娜』、拥有这个身体和记忆的少女。──不对、记忆很暧昧,所以『只能』这样假设了。和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半途被以前的『我』複写了。
不知不觉且自然地就会以女性的观点去思考和行动――稍微也有偏离实感的自觉,也许是男性理想中的女性(某S: 标注为アニマanima、阿尼玛,男人心目中女人的形像)的投影吧。──优美婀娜的大和抚子风格的举止和言行,就是『茜儿』花了两年时间塑造而成的。
但是那真的是我吗?
不明白。我没有主体、只是茜提安娜的残滓……现在的自己单纯地模仿(伪物)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少女,不是吗?
在暗之森里被蕾吉娜师父搭救的时候,自觉内里空空如也。在两年间拚命将它填补,那只是单纯地塞满空洞的动作而已。倒不如那个〝豚鬼姬提安娜〞对自己诚实的方式令我感到羡慕……意识到自己抑郁的心情(ダウナー、downer),我慌张地摇了摇头。
「你怎样了,表情一直改变」
朝向赤铜色的音叉、来吧,解开魔法的话,你就是美丽的淑女啊、惹人怜爱的女性会被男人们着迷啊;说着这样信口雌黄的话,莎托露出了怪讶的表情…也不是呢,面无表情的观察着我。
「不、只是稍微重新审视现在的自己而已。」
就算详细说明,也不可能获得理解吧,人生什麽呢,用这样的感觉的语气矇混了过去。
「原来如此、在森林中被形迹可疑的商人绑架,被绳索吊在大树上,同行的伙伴被雌豚鬼袭击,目前正面临贞操危机中――」
淡淡地数着手指,一面了解的表情点着头的莎托。
「……现在面对某种意义上猎奇性的危机。如果说没有烦恼是谎言吧。超理解。」
「啊哈哈、被第三者指出现在的状况啊」
个别、客观的一一点出,只能苦笑的情况。
「嘛,以剧本(テンプレ、Template)来说,悲哀被囚禁的公主殿下,英姿飒爽王子或勇者前来救援……但是,这边的勇者好像并没有那样的志气呢。不、不仅如此,就像把公主当作弃子抛弃逃走的感觉。」
莎托一边耸肩、并一边哎呀哎呀地指着在镜子中映出少年神父在某处目中无人的脸。
我想起了刚才塞拉维一溜烟地──跑向和我被带走完全相反的方向的背影。总觉得不满地嘟嘴了。
「那并没有办法啊。志愿成为英雄的男孩,实际上只会惹人麻烦」
假设有谁人勉强的前来帮忙,其结果导致那人丧命,即使是本人的选择,也会令我一生后悔。
所以,在这之前,要靠自己的力量想办法解决,在心中暗暗地决定了。
「还不太清醒呢。只要是女孩子何况公主不都是白马王子的吗?」
「白马王子……」
穿着住白色的丝袜上的南瓜裤在童话中出现的『王子』的身影浮现出来,但接着被淡淡金髮端正相貌的少年的身姿所取代了。
「……大概也有憧憬的感觉。但如果认真交往的话,先姑且不论本人、四处会有各色各样的麻烦。」
「哎呀,闻到八卦的味道呢。」
「……拘泥在奇怪的地方呢。这样说来、那位――儘力地向猪鬼灌入童话故事的莎托小姐。难道会喜欢这样的故事吗?」
「当然了。基本上在后山挖掘的宝物之类啦、贫穷小故娘吸引着在轿车上的王子大人的目光啦。」
我的提问非常容易地就回答了。商人先人也顺势插咀。
「对于能够帮助公主殿下的童话故事我也喜欢哟。如『暗黒姫』这个故事。」
「「暗黒姫?」」
那可怕的书名令我和莎托也转个头来。
看到我们的反应感到很遗憾似缩着头的商人先生。
「哎呀、不知道吗?虽然不算主流的故事但也比较出名的」
「不算主流」总之就是小众的意思啊。
「在 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方有一位黑髮黑瞳的美丽公主。但是,在这个公主在十二岁的时候,开始每晚主动走进王家灵庙的棺材里入睡了啊。为了守护灵庙内的公主大 人,每晚都会有六位卫兵在此看守。但是在一夜过后,所有卫兵都死了。然后每晚都持续下去。嘛,虽然只是公主因爱好每晚从棺材爬起来扭断卫兵的头,但你的话 令我想起因恋爱心乱如麻实际存在的公主让我非常喜欢哦」
(某S:语死早,就是这句卡住了害我一直没继续翻下去,强迫症发作)
「「到底是怎样的公主!?」」
是临场即兴编出来的吗?!还是真实存在的、那个危险的公主!?但如果是真的话,一生都不想遇见对方。谎言还是事实?从嘻嘻哈哈的商人先生的表情里,无法领悟到事实。
◆◇◆
「来吧、让我们开始热吻吧!亲爱的。大口品尝甜蜜的心情!!」
(某S:原文为guchizuke->kuchizuke=kiss in English)
张开那并排着巨齿的嘴巴,流着大量口水的提安娜──像字面所书写的一样──张开双手突进过来。
会被吃掉!!双重意义战慄着的塞拉维,立刻一边往地面上抛出三张符咒、一边躲避,并连续发动。产生了小规模的雷球。
犹如字面上突进冲锋的豚鬼姬提安娜.公主那超过两米高的巨体、千钧一髮擦过少年神父的身体,就这样气势磅礡地撞倒了十棵大树,并将进路上的豚鬼和小豚鬼压成肉酱,在尘土飞扬之中停下来了。
「咕噜咕库。不在一起不可以哦、亲爱的。紧紧抱紧我、就这样快点亲吻我。」
(某S:无理、豚鬼姬你到底在说什麽)
回头看的提安娜开始脸红〝Come on boy、快点过来吧〞地举起前臂──在三团肥肉的腹前张开双手。雷球直击的地方只有点毛烧焦了的程度,而本人仍很精神…不如说没有感觉。
「……原来如此」
塞拉维硬是用力站立的姿势那样,像是明白了地点着头。
终于明白了。这东西言语上无法沟通。
被那个力量抱住的话,我就会被绞紧成抹布吧。既然作为圣职者,早有某种程度的觉悟──虽身为神父但并不相信死后的亡界。那样的话要死后才会知道,这样冷澈的想法──被发情雌豚鬼的拥抱而鲭折(拉臂颚顶折腰摔)升天这样像喜剧一样的死法真的放过我吧。
(在这种情况冲出重围最为实际,但是要得将豚鬼姬杀死吧)
支撑住豚鬼军团的士气上涨、不管怎样说都是因眼前这位统率个体的领率力吧。逆向思考的话,设法将之击破的话,战线就可以全部崩溃了吧。
(最大的问题是,我并没有打倒这家伙的力量)
直觉告诉我要贯彻逃避的方针。
但同时正确并理性地了解到──逃不了。
到目前为止的战斗所失去的魔力或多或少都有回覆,拚命地吸收散发在空气中的魔素(mana),不过还只剩下全力一击一次。中规模魔术三至四次就是极限了……。
猪豚鬼那种程度的话就有可能,但对方是统率个体始终鞭长莫及。虽说如此,还是继续逃跑下去……。
看了一眼包围在四周的豚鬼和小鬼群。
完全重整军势,手上持着兇器焦急地围过来。这样下去的话在不久之后因寡不敌众的状态下围殴吧。
「豚鬼们哟!这里是我和亲爱的、演剧的舞台!不要打扰!在这以上不準再靠近!」
从腹底响起的怒吼,围绕在四周的豚鬼们慌张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森林里,林木都被狠狠破坏掉、地面被翻掘起来,简直就像运动场里广阔的空间。能充分地活动,但反过来可以说是没处可逃。
(得救了。不需要再担心会被数量压倒了,不要再考虑多余的事专心考虑突破逃跑的办法吧)
塞拉维本以为完全无计可思、但看见微弱的曙光内心也些微雀跃。
「先说好了、别再逃了。亲爱的。不然将那个奇怪的女人撕成七分八裂」
抖动着鼻子、仰视着森林深处一棵特别高的大树,提安娜长着獠牙的嘴角歪曲了。
她威胁的台词令塞拉维沉默了。
「………」
今天偶遇的少女。不、说不定是在童年回忆里的她……所以说,也并非没有将自己的生命与她放在天秤考虑的想法。但对于圣职者来说,博爱情神也存在,不是没有交涉的余地。
唯一担心的是对帝国贵族见死不救的事被败露的话,像我这样没有权威作为后盾的贫乏神官,头脑恐怖会不保。不过……没有目击者的话,自己装呆不会败露吧──。
「――!?」
不、有目击者。刚才那个将茜儿带走商人风格的男人。那个明显并不是正经的人。自己和茜儿时常展开的魔力探知也无法感知其存在、在一瞬间将神兽无力化并拘束的力量、没有意外就是干练的工作员(代理人)吧。
(其目标可能是我、但可能性是一半一半吗。)
是顾虑我存在教会的关係者所僱用吧、以三寸不烂之舌欺骗茜儿、因为她是贵族不清楚未知的世界的利益关係……她好像和他相识的事,出乎意料的是这边的可能性很高的感觉。
如目标是自己的话是最糟的情况。就算这次成功渡过,问题是之后的事。对年纪尚幼的帝国贵族御千金见死不救,独自逃跑一事曝光的话,因政治的考虑被判重罪是理所当然的吧。遂出教会那种程度也值得高兴了。
塞拉维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下决心并準备好残余的咒符以及茜儿的魔法杖。
『再见了。明天也一起玩吧!明天就能使用魔法的了。』
『那麽、成功逃出这次骚乱的话,请教导我卡片的做法和使用方法吧,约定好了哦?』
昔日孩童时期回忆里的少女和方才与茜儿相互交换的约定的言语重迭了一起,塞拉维露出了大胆的笑容。
「……是阿。这次不能不再遵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