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亥佛尼亚后，威尔独自走在街头。他的表情不太开朗。
「问题是，他还在这座城里吗……」
即使收件地址不明，威尔他们还是必须将〈封书〉寄出去。而且小莲也想找到那里。有关她记忆的线索应该也在那里。
如此一来，威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 《芬里尔》 ──
找出这个〈封书〉收件人的收件地址。
那封〈封书〉的地址就像个暗号似地令人看不懂，如果无法自行解谜，就只能找出寄送封书的委託人。
既然威尔无法解读地址，就只能从另一个线索着手，也就是找出委託人。但他既然已经寄出〈封书〉，多半不会一直待在这座城里。
── 他显然是个外地来的人……希望他还待在亥佛尼亚。
威尔将洁西卡与小莲留在事务所，请她们两人探索〈封书〉上的数字与符号。儘管无法解读那些文字，或许能够透过笔尖留下的痕迹等特徵推敲可能的单字。
小莲和洁西卡感情好，两人一起做应该能提高效率。
此外，还有一个理由促使威尔想独自行动。
── 审问会的对策还没準备好。
威尔至今仍未对洁西卡说明。他希望在确立对策以后再找她谈。
只要能敷衍监察官的耳目就够了。其实威尔和洁西卡只要在监察期间分别搭乘不同的翼舟就好，但问题是他不知道监察官会督察到什么时候。
── 既然这样，我能用的也只有一招了。
载着小莲的时候，威尔才想到。
「也只能再多找一个〈候鸟〉了吧……」
威尔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想法。
然而，当时他马上就觉得这个想法不可行。
── 别再说『我们要以云界为目标』这类的傻话了 ──
就连原本态度友善的〈候鸟〉吉姆对此也是这样的反应。想来不会有哪个怪咖会想和威尔他们组成搭档。
── 征服云界底层 ──
这就是威尔与洁西卡的目标。然而，大多数人会笑他们愚蠢。纵使是〈候鸟〉也不例外。
倘若只是临时雇个搭档应付，的确可能会有人看在酬劳的份上受聘。不一定要一直登记在名下，只要能借用名义，并说好未来又被怀疑的时候还要来帮忙，这样就够了。
可是，假设要长期和别人隶属于同一个事务所，倘若对方无法和他们有共同目标，威尔实在无法接受。
〈蝴蝶虎鲸〉并非到处都有的〈候鸟〉，也不是威尔一个人的东西，而是威尔与洁西卡的事务所。
那是他们两人为了飞向云界底层而成立的。
因此，对于无法理解他们理想的人，威尔无法视为搭档。
这个原则无论别人觉得多蠢、怎么取笑，威尔都不会退让、不会放弃。
── 照这样看来，只有一个人能帮我这个忙……
很难有人能理解威尔他们的梦想。
但是，这样的人并非完全不存在。
儘管洁西卡可能会排斥，威尔也只想得到那个人。而且她似乎拥有绝佳的情报网。也许她还能找到委託人的去向。
威尔总算来到他要拜访的地方。
威尔抬头看着大门，按了门铃。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后，门便开启。
「欢迎光临。请问有何贵干？」
一个年约六十的绅士从门后露面。是一张威尔不认识的脸孔。看来他是这里的佣人。
威尔心里略带紧张，说道：
「我有事想找希尔达帮忙。请问她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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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真是可怕的地方……！」
回到事务所后，虚弱无力的小莲猛然往沙发倒下。
她从行李箱醒来至今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在这半天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她已经身心具疲。
洁西卡也觉得想睡，但小莲想睡的程度严重多了。她已经开始频频点头。背上的三股麻花辫看起来也软绵绵的，没有活力。
洁西卡透过视线余光看着小莲，同时从书架拿出群岛各岛的地图、航图，以及字典。
洁西卡正在调查〈封书〉的收件地址，看着地图，她的脸明显表现出不悦。
── 我讨厌文字。
洁西卡学了点读书写字，在人类社会生活不会有障碍，但她原本生活的环境根本与文字无缘。儘管她会翻阅书籍或杂誌，但也只会专心看照片或图画，基本上她非常不擅长阅读文字。
虽然她想将这种事交给威尔处理，但威尔已经去搜寻委託人的下落。再说，他的阅读能力其实和洁西卡没有太大的差异。
「和威尔同一水準。」
她一想到这点就感受到屈辱。
但是，一边是要独自在到处是人的街道行走，一边是要做搜寻文字的繁杂差事，如果真要选一个比较好的，洁西卡觉得找地址算是勉强胜出。
──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
洁西卡可爱的脸庞浮现严肃的表情，正当她比对〈封书〉与字典之际……
「 ── 唤醒 ── 」
小莲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着。
洁西卡瞥眼一看，发现小莲的脸正靠在沙发扶手之上，手里还握着〈封书〉。粒子般的磷光从其中散发开来。
昏暗的蓝光 ── 当〈雾〉的性质产生变化的时候 ── 亦即受到雾钥式干涉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颜色的光。
那里面究竟写了什么记忆？那对小莲而言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在回程的航行开始之前，小莲也打开了〈封书〉几次。
── 委託人的记忆。
倘若〈封书〉里写着那段记忆，手边这封收件地址不明的〈封书〉或许就会有线索。然而，洁西卡也知道窥探他人的〈封书〉是情理难容的事情。
她再度浏览字典，结果又听见小莲的声音。
「那个人是谁？」
「什么？」
儘管洁西卡知道这句话不是对着自己说，她还是忍不住反问。
躺在沙发上的小莲慌忙起身，洁西卡心里有一股做错事的愧疚。
洁西卡也可以继续专心工作，但毕竟她不小心反问了小莲，只好靠到她身边。
桌上有个烟灰缸。昨天委託人来访后他们就开始準备出航，所以一时忘了要收拾。
小莲怔怔地盯着那个烟灰缸。洁西卡一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小莲便揉着想睡的眼睛，同时说道：
「〈封书〉里面有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嗯。」
「他好像认识小莲。」
「嗯。」
「可是小莲不记得了。」
「……嗯。」
接着小莲递出〈封书〉。
「这个人是洁西卡你们要找的人吗？」
「我可以看吗？」
「可以啦。」
洁西卡有点犹豫，不过还是接过〈封书〉。这是她第二次阅读自己寄送的〈封书〉，不过感觉还是很奇妙。
洁西卡将手轻轻放在〈封书〉的图样上。
「 ── 唤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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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洁西卡的呼喊，〈封书〉散发出白光。光的碎片如纸片一般，一层又一层地重叠纷飞，完全盖住洁西卡的视线。
纸片般的光芒总算散去，眼前景色截然不同。
那是个充满灰尘臭味的废墟。没错，她甚至可以感觉到灰尘的味道。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
一个男人站在那个冰冷的地方。乍看之下觉得这个人有三十、四十几岁也不为过，但也不知为何，洁西卡知道这张老成的脸其实只有二十几岁。
阅读〈封书〉就是会有这种现象。
她正在观看他人完整撷取下来的一段记忆。
男人身旁放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妳认得我吗？嗯，就算记得也没什么……』
男人从胸前口袋取出香烟，一副强掩心中悔意的吸着，吐出烟雾。一股苦味扑向洁西卡的鼻子。
【最好不要记住……】
洁西卡脑海里直接响起那个说话声。那是男人心里的想法。
『好了，既然妳正在看这东西，就表示我无法去接妳了。就算我还活着，恐怕也很难帮妳。为了这种情况，我就设一个局给妳吧。』
设局这个说法特别令洁西卡在意。
……为什么洁西卡会这么在意这点？
『我在妳身边留了一封〈封书〉。把它交给《芬里尔》。大致上的位置已经写好了。只要妳找到那附近，之后妳就会知道要怎么做。』
接着男子表情凝重地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这点最重要了。不準让任何《芬里尔》以外的人阅读我留下来的〈封书〉。绝对不行。懂吗？』
从男人的说词可知，《芬里尔》这个名词指的不是东西，而是「某人」。
『然后，对了……』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他说不出口，搔了搔头。
【我的年纪还生不出像妳这么大的小孩啊……】
洁西卡又听见那种声音。
男人烦恼了几秒钟，然后他总算放弃挣扎，开口说道：
『啊，对啦。我想今后妳会碰到很多不好受的事情，到时候要笑喔。只要妳保持笑容，一定会有人来帮妳。』
〈封书〉的记忆就此中断。
白色的光芒再次散发，眼前景色变成纸片般的碎片，一片片的崩解。
男人在最后将香烟弄熄，洁西卡觉得他的表情好像略显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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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小莲出声问着，洁西卡这才恢複清醒。周遭景象已经变回〈候鸟〉事务所的样子。〈封书〉已经重现完毕。
── 光是这样什么也搞不懂。
〈封书〉里的男人连目的地都没有明确告知。也许其中有洁西卡解读不来的内容，但资讯量应该没多到会让她忽略关键所在。
洁西卡甚至不认为这种事情有必要以〈封书〉的形式记录。
── 为什么他要执着于〈封书〉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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