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封书〉的收件地址吗……?」
威尔在孤岛着陆,讶异地低语着。
周围都是瓦砾堆,感觉不像有人。而且从上空看下去,岛上完全找不到像是翼舟的东西。札克斯真的在这里吗?
洁西卡还没醒来。果然刚才和黑狼的那一战负荷还是太重了。
── 可是,如果不是洁西卡,我就没办法击坠它。
平常都是威尔接收洁西卡的指示,再以青涩的技术反应。
这种悠哉的飞法是跟不上黑狼的。当时确实有必要勉强洁西卡到这个地步。
威尔不认为那是无意义的做法。为了前进,这是威尔与洁西卡必须承受的痛。至少威尔可以很有自信地这么回答。
威尔抱着洁西卡从翼舟起身。
「你带着她好吗?」
早已着陆的凯特说着。
「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呢?毕竟我们不知道会被人从哪里偷袭。」
凯特的表情显得不太开心,但她也不多加反对。
「啊,我要跟妳说声谢谢。」
「谢、谢什么啊?」
「翼舟,妳帮我们捡回来了吧?这样回去也能飞了。」
「……哼。」
凯特将脸别向一旁,这次换威尔问她相似的问题。
「倒是妳,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吧?」
「在这种地方落单反而危险吧?再说,我都已经参与这么久了,总要把事情的始末看个明白。」
就她的个性而言,的确不会考虑要在此走人。
威尔点头回应,然后朝着瓦砾堆走去。
── 确实有迹象显示有人来过……
到处都有明显的痕迹显示,曾经有人用手推开瓦砾。而且还有带着泥土的脚印。
如此前进一回儿,马上就有人对他们发喊。
「唷。好慢啊。我等得好不耐烦啊。」
札克斯就坐在瓦砾上。小莲就在他身旁,双手被束缚,无力地坐在地上。
「小莲!」
「威尔……」
她的表情憔悴,不过看到威尔与洁西卡的脸,表情又稍微开朗一些。背上的三股麻花辫也状似开心的跳着。
「你这混蛋,对小莲做了什么?」
「你讲话还真难听。我不只没对她做什么,还帮了她呢?」
说着札克斯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
「库攸‧莲卡 ── 出生地〈龙全群岛国〉……好乡下的地方。」
「……你在说什么?」
「就是这家伙的线索,都留在这里。双亲不明。没有学历。想法执着、静不下来。由此可知,这家伙是个呆瓜。」
札克斯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小莲似乎忍无可忍地叫道:
「你这脑袋全是肌肉的刺青男懂什么啦!小莲就算没有学历也很聪明。你就是这个样子才会从来没跟异性对话过!」
「这跟我有没有跟女人说过话无关!」
札克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 喂……这两人该不会一直都这样斗嘴吧?
(威尔。小莲到极限了。)
威尔心里感到疑惑,这时他抱在手上的洁西卡悄悄警告了他一句,却不知道她是哪时候清醒的。威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 发现小莲眼眶泛泪。
── 她其实不用这么勉强装作有精神的啊。
小莲一心表现出自己状况很好的样子,但她已经快要不支倒地了。她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表现出柔弱的样子吗?又或者是不想让威尔他们担心?
威尔放开洁西卡,举起铳机枪。
「把小莲还来。」
「那要等我拿到〈封书〉才行。」
「很不巧,〈候鸟〉不能把〈封书〉交给收件人以外的人。」
威尔说这话的同时看向洁西卡。凭她的藤蔓,应该不用顾忌札克斯就能救回小莲。
众人彼此瞪着对方,这时小莲突然「咦?」了一声:
「话说,〈封书〉的收件人是谁?」
「「「「……咦?」」」」
除了小莲以外的四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芬里尔》不是人的名字,而是表示这座孤岛啦。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威尔?」
洁西卡看向威尔,威尔的视线则看向上方。
〈封书〉上面的确只写着这里的座标与《芬里尔》这个名词。能够送到这座孤岛确实没错,但究竟该交给谁才好?
── 呃,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原则上,〈封书〉收件人如果不在,应该留下取件通知,并将〈封书〉寄放在〈候鸟协会〉,或者择日再访,亲自交到收件人手上。
但这里没有〈候鸟协会〉,就算择日再访,显然也不会有人收件。
威尔愣住不动,小莲忐忑不安地说道:
「小莲有个建议,大家一起看不就得了?」
「咦,可是……」
「这里倖存的相关人士好像只有小莲一人。如果是这样,表示小莲是收件人,而这个刺青男也可能因为〈封书〉的内容而摸摸鼻子走人啦。」
如果不给札克斯看〈封书〉,他可能会乐得随时发动攻击。到时候在场所有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如此看来,确实能考虑赌一赌〈封书〉的内容。
── 现在第一优先是要平安救回小莲。
「……我懂了。」
威尔看向札克斯。
「如果这封〈封书〉对你没有意义,你可以不要再来烦我们吧?」
札克斯耸耸肩,又点点头。
「如果没有那个价值的话。」
「……洁西卡,妳也觉得这样好吗?」
「嗯。」
洁西卡点头,她的双眼一直看着小莲。看来她也认为确保小莲的安全是第一要务。
威尔取出〈封书〉,随即开封。
「小莲,我再跟妳确认一次,这样真的好吗?」
「没关係。」
「……我懂了。那么,大家把手放到〈封书〉上吧。」
威尔摊开〈封书〉,上面画着圆与直线的图样。众人的手接连放了上去。小莲双手受到束缚,但她伸出手肘,勉强可以摸到。
确定众人都摸到以后,威尔开口,这时……
「啊,等一下啦。我被这手铐铐着,连〈封书〉也看不 ── 」
「 ── 唤醒 ── 」
小莲慌忙出声,但威尔已经喊出来了。
接着〈封书〉发出蓝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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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高兴得发抖。
【好舒服啊。】
在「那个」的面前,一切都是无力的。
「你」剧烈颤抖着喉咙欢呼,结果原本关着「那个」的石头建筑突然如纸片般碎裂。
「你」曝身于夜空之下,开放空间令身体振奋得发抖,黏稠湿滑的东西突然在脚边散开。脚下惊慌逃窜的人好像被踩烂了。
「你」知道被「那个」踩烂的人,是雾钥士罗贝特=海曼。他是个白髮中年男子,在这个研究所里工作,负责将《芬里尔》从宿主身上分离。
── 这到底是谁的记忆……!
「那个」不是人的形体。
「你」四肢踩在地上,上面还有利爪。体型大得可以轻鬆压扁人体,头部也与其身体成比例,巨大的双颚大概可以一口气吞下四、五个人类。整个身体就像一栋小房子。
── 这家伙是《芬里尔》……!
它的外型酷似威尔在云界击坠的黑狼,体型与压迫感却远远大于黑狼。而且它身上有着暴力性的冲动与伴随着冲动的愉悦。
碰到这一团漆黑的恶意,威尔觉得想吐。
然后他发现,刚才崩塌的,就是他们脚下孤岛上面的研究所。
周遭是一片赤红的世界。
一切事物火红燃烧,到处有血红的飞沫四溅。这片景象彷彿世界末日,天空只有一个月亮。
── 这是重蚀那晚……?
天空挂着两轮月亮,每隔数十年会重叠一次 ── 那是非常稀有的现象,对威尔而言是个记忆犹新的景象。
那一天,威尔在另一个地方和某个雾钥士交战。
『撤退了札克斯!』
这次是从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传来声音。从「那个」的位置无法看见,但可以知道有几个人僵在那里。
【把那个也打坏吧。】
「你」全身充满力量,确信可以把那里的几个人轻鬆打烂。
然后「那个」的身体转了个方向,结果有好几条锁炼缠到身上。「你」知道那应该是某人使出的雾钥式。
『马真达帮忙一下!黑曼去哪里了?快完成分离。这样斐伊才 ── 』
「那个」一个不爽,身体一抖,放出锁炼的男人 ── 「你」记得他的名字是欧德=蓝特。这个青年凌乱的鬍鬚特别抢眼,负责使出封印《芬里尔》的雾钥式 ── 上半身就连同锁炼变成碎片散开。
这副景象引来一阵尖叫,「你」看向那边,发现有个金髮的白衣女性 ── 她是雾钥士,名叫马真达=比安卡,主要负责破坏《芬里尔》 ── 表情抽搐地哭喊着。她的一只手臂被扯断,下半身也被瓦砾压烂。
她的头被从天而降的瓦砾压烂。
【真是脆弱。】
「那个」都还没採取类似攻击的行动。它只不过是稍微动了几下。
才这点程度就丧命,这么脆弱的人类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把「那个」 ── 把《芬里尔》破坏吗?
这时「那个」回想了起来。
回想起自己是什么。
它是最古老的雾钥式《芬里尔》,住在人体内,吞噬宿主以外的一切,在八千年这段令人目瞪口呆的岁月持续运转。
其自我由被吞噬的人类之绝望与憎恶而生。从神话时代累积至今的憎恶,其密度早已超乎人类的理解範围。
《芬里尔》什么都不做就能吞噬一切,人类恐惧这点,因此选择以某个方法将之封印。
封印体质 ── 雾钥士对〈雾〉有抵抗力,而世界上也存在着拥有相反性质的人类。那种体质会排斥〈雾〉,或者能将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