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黃昏歸來

离开云之巨人的村庄后，时间很快地又过了一年。从我离开结界都市到我抵达云之巨人的村庄，总共花了一年的时间。不过，如今我的身上有地图和指南针，再加上我目前的实力，我觉得折返的时间应该会更快才是。但是，这张地图似乎和现在的世界有略微的偏差。我本来就对这张古老的地图存有疑虑，没想到我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要好。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拥有明确的目标，不像第一年那样。如今我已经鲜少有那种不断彷徨的恐惧感，儘管我向前迈进时依旧处于对死亡的恐惧当中，但我的脚步却一点也不沉重。

就在我开始感到有些怅然若失、步履蹒跚地前进时……我看见前方似乎有某种高大的建筑物，或者说是巨大的墙。

「不会吧，真的假的，莫非那个是……结界都市？」

稍微进入视野里的朦胧景色。但我似乎没有看错……那是结界都市没错！我……我回来了！！

「呜、呜哇啊啊啊啊……太、太棒啦啦啦啦啦啦啦！！咳！咳！呛、呛到了……」

我由于兴奋过头，因此不小心被口水呛到。没想到朝思暮想的故乡，现在已经近在咫尺。我……在黄昏中度过两年岁月，如今……我终于归来了。

被丹等人抛弃，甚至被设下结界斩断退路……受到如此不公平对待的我，从此迷失在黄昏的世界当中，恐惧无时无刻地伴随着我。

或许我真的变强了也说不定。

然而，我的实力愈强，就愈意识到黄昏世界的异质性。栖息在这个世界的魔物和魔族，实力简直无可匹敌。我有时会选择战斗，有时则拚命逃跑，只求苟且偷生。顺利脱逃就是胜利，这才是唯一的真理。而这样的日子持续过了两年，如今我总算完成第二次横越大陆的壮举……并且平安归来。

「唔哇……是结界都市……呜呜呜，我感动得快哭出来了。」

我自言自语并抬头仰望这座大都市，这时在城外戒备的守卫向我走近。

「喂！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会出来外面，你打哪来的？」

「人类……有人类啊！」

「嗄？」

「呃，不好意思……」

我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见过人类了，因此说话的语气不小心变得和当时遇见的哥布林一样。对了，这时我得冷静地应对。

「我……我在黄昏徘徊了两年……现在才好不容易回来了。」

「啥？」

「这、这是真的，而且我原本就是学院的学生，可以的话，还请您确认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尤利亚•卡提斯。」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守卫对我说完这句话便退回城里。

唔，虽然我很想快点进入城里，但现在的我确实是个可疑人物……我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约三十分钟，这才总算有了消息。

「你是第三结界都市的尤利亚•卡提斯吧。因为这里是第七结界都市，所以花了一些时间才得以确认。」

「咦？第七？」

「是的。」

「真的假的……」

我按照地图指示的路线，朝着第三结界都市前进，结果抵达的竟是第七结界都市。唔，我不想离开这里……而且我也找不到急于返回第三结界都市的理由，不如就留在这里生活吧。

「我们确认过照片……你的头髮颜色和长度都跟照片完全不一样。姑且不说长度，那个发色是怎么回事？是褪色了吗？」

「这、这是受到一些压力的影响……」

是的，现在的我已经从原本的棕发变质为接近白色的银发。我原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但后来观察髮根才发现，这头白髮已经没救了。我猜大概是压力所导致的，因为在那个严酷的世界中，我时时刻刻都意识到死亡。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哎……这个就算了。那么就请你回答生日、父母的名字，以及在学院的成绩等私人资料吧。」

「我知道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但这么说仍不足以证明我不是可疑之人，我只得将自己的个人资料一五一十地解释一遍。

「你可以进去了。进城后先去学院找学院长谈谈，你应该想要复学吧？」

「是的！」

于是，我终于回到了结界都市。

◇

第七结界都市给我的印象，与我之前生活的都市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我觉得这也很正常，我打量着都市内的景象，同时目不转睛地观察周围的人。

啊啊……我的心中充满着一股「我终于回来了」的安心感。

「那么，请你先在这边沐浴，我们会检查一下你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也会顺便帮你把衣服洗乾净……」

「非常谢谢您。」

我来到学院。这里的学院和第三结界都市的差不多大，前来为我带路的是学院的老师。

他说我的身上有一股味道，所以就带我去洗澡的地方。虽说要检查行李，但实际上在盘问时就已经检查过了，我猜他大概是想把我的衣服洗乾净吧。

唔……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在黄昏生活的时候，我只能用清水来沖洗……

「看上去清爽多了，这是衣服，请你将它穿上。」

我洗完澡后，看见衣服已经焕然一新，我想应该是使用了魔法吧。

「非常谢谢您。」

我将衣服穿上且重新拿起行李，接着被带到学院长室的门前。

「那么我就在这里告退了。」

老师淡淡地说完这句话，随即转身离开。这位老师让人觉得有点酷耶……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得赶紧进去。我在门上叩叩叩地敲了几下，里头传来一道声音。

「请进。」

「打扰了。」

我转开门把将门打开，只见室内有两位金髮的女性。一位坐在桌子里面，另一位则站在桌前。坐在里面的那位应该是学院长，而站在我面前的人穿着制服……我想应该是学生吧。

学院的制服是以白色和蓝色为基调，若作为对魔师的等级提升，手臂上的线条就会随之增加。其中，S级对魔师的装饰是仿效翅膀的华丽图案。

「我的名字叫艾尔莎•爱密斯，请多指教。」

「初次见面……我叫尤利亚•卡提斯。」

我一踏进房门就立刻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但总觉得旁边这位女学生一直用兇巴巴的眼神瞪着我……不，她绝对是在瞪我。

「母亲大人，他就是在黄昏生存两年的那个人吗？」

「真抱歉，这件事本来是列为极密事项，却不小心被我女儿听到了。顺便介绍一下，她的名字叫……」

「雪莉。我叫雪莉•爱密斯。话说回来，你真的在那片黄昏世界生活了两年吗？就凭你那副嫌细瘦弱的身体，该不会是骗人的吧？外表看起来也像个女孩子。」

「哈哈哈……还真是直言不讳……」

雪莉•爱密斯。这位金髮碧眼的女学生，身高比我略矮一截。

她的个子在女性当中应该算是偏高的类型。更重要的一点，她是位大美人。不过，因为她一直用兇巴巴的眼神瞪着我，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那种有点讨人厌的美人。

「让我们言归正传吧。尤利亚同学，你要入籍本学院没问题吗？你也可以选择回到第三结界都市上学喔？」

「……没关係，请让我入籍吧。」

那边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在这里成为对魔师也无妨。

「还有一件事，你……身上有钱吗？」

「咦？呃……」

当然没有。我现在身无分文。从前我都是独自想方设法筹措学院的学费和课程费，但现在的我一贫如洗。

咦？难不成这样就无法入学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只要你被认定为特待生，那么入籍费、学费，甚至是宿舍的生活费都能够全部免费。」

「这、这是真的吗？」

「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和我的女儿进行一场模拟战。」

「……理由是什么？」

「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大家都怀疑你的说词。在黄昏世界生活两年的人类可是前所未闻，你不是在那个严苛的环境下生活了两年吗？这必须要具备相当程度的实力才能办到。再加上，我们也想知道你究竟深藏多少实力。」

「是……这样啊。」

「什么啊，竟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雪莉小姐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哈哈哈……雪莉同学还真是话中带刺……」

「哼，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老实说，我的女儿是A级对魔师。怎么样，够格当你的对手吧？」

「A级对魔师！妳现在是几年级生？」

「今年刚升上四年级啦。」

「四年级就成为A级对魔师，真厉害……」

盘问的时候我有确认一下，现在是新学年刚开始的五月。如果是四年级生，那就表示她和我同龄。这么一想，我很清楚她能当上A级对魔师是相当不简单的一件事。

对魔师的等级由低到高分为E级→D级→C级→B级→A级→S级。

通常能在毕业时当上C级对魔师已经算是不错了，有少数优秀的学生在毕业时能当上B级对魔师，但雪莉同学竟然能以四年级生之姿当上A级对魔师……由此看来，我大概可以理解她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了。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S级对魔师在这些等级中是极其特别的存在，可做为学院毕业后成为军人的一种标準。毕业时的等级愈高，就愈能从高阶的位置开始军旅生涯。

这时，我的心中暗暗忖测。如今我的实力在对魔师之中到底有多强呢？自从和艾德加先生战斗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进行过真人实战了。

所以我对这件事非常在意。我……能够成为像父亲那样优秀的对魔师吗？

「你害怕了吗？」

「不，没问题，请务必让我和令嫒交手过招。」

我和雪莉同学的对战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如果我不幸落败……钱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啊？

「欸，尤利亚，你真的在黄昏世界生活了两年吗？」

「是真的，无论雪莉同学愿不愿意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叫我雪莉就好。依我看来……我认为你只不过是一个在黄昏中不小心撞昏头而产生妄想的人罢了。从你的行为举止、表情、方方面面来看，完全不具备强大的特质。我所认识的S级对魔师，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其强大的实力。可是，你的身上却没有这样的特质。我……对自己的眼光深信不疑。顺带一提，我在黄昏的战斗时间可是超过五十个小时喔？」

比赛前。

我和雪莉同学……不，是雪莉，我们两人来到演习场。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在演习场的人寥寥可数。在场的只有学院长和少数几个人。学院长说过……我的事属于极秘事项，因此场边只来了几个看似具有相当地位的人，被这些人直直盯着，让我感到全身有些不自在……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只不过是个沉浸在妄想中的人。

不只是金钱方面，在各种意义上，我都必须在这里充分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雪莉。这两年间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才存活下来。我每天都在想着人生该不会就在明天结束了。然而，我死命地挣扎……历经无数生死关头，才总算平安归来。我并没有怀疑妳的眼光，但这次胜利的人将会是我。」

「喔？还真是胸有成竹。」

我绝非骄傲自负，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我不会输的，我不觉得自己会输，也不能在此落败。

那是因为自尊心使然吗？抑或基于金钱方面的问题呢？

纵使我扪心自问，也得不到答案。接着我转身和雪莉互相对峙。

「那么……比赛开始！」

学院长似乎是这次比赛的裁判，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代表我们的战斗开始了。

「……」

霎那间，我一下子拉近距离，用小刀指着雪莉。没有必要使出不可视刀剑，我只用普通的攻击就从她的身上赢得胜利。我想对方大概没料到我竟然身怀如此敏捷的速度吧。

「胜、胜利者是……尤利亚……」

「咦……啥……？」

雪莉顿时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她的表情就像在说着「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不知道是否逐渐恢複了冷静，雪莉又突然大喊一声。

「再、再比一次！」

「呃……要再比试一次吗？」

我询问学院长。

「……只要你肯接受，要比几次都可以。」

「我明白了。」

在那之后，我又和雪莉较量了好几次，但我一次也没有落败。

「……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