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學院的日子

「呼，好累啊……」

放学后。我走出图书馆外面，只见天色已非黄昏，现在是黑暗所支配的时间。月光虽然依旧，但天空黝黑一片。我在图书馆阅读到很晚，后来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便收拾书本準备离开……

有人正盯着我瞧？

这个感觉并非我的错觉，感觉就像被野生的野兽盯着不放一样，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和在黄昏遭遇的魔族一样，甚至在那之上。

莫非，结界都市内有魔物或魔族？

我预先设想最坏的情况，同时顺着视线跟了过去。

「这里是……」

我来到一处公园。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那股视线却像是引导着我一样，将我带来这里。

儘管心中明知这可能是个圈套，但我还没有安逸到对这股杀气腾腾的视线装作视若无睹的地步。回到结界都市之后，我过了短暂的和平生活，但此刻我又回想起来了。我，我们必须与那片黄昏战斗，并夺回失去的土地，以及黯淡的光明。

「……唔！」

背后有股杀气，应该说，那是突然出现的。虽然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但我立刻在原地趴下，随后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滚向前方，和对方拉开一段距离。因为从我头顶掠过的剑路明显地异常锐利。

「喔，竟能躲过刚才那一剑？果然如情报所述。」

「人类？」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吧。」

我的眼前出现一名男性。

我和此人素未谋面。

不过，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很强。

黑色短髮，脸上蓄着鬍子，看起来约三十多岁。值得一提的是他那覆盖全身的结实肌肉，以及能高速挥舞手中大剑的本领。是有手持大剑的对魔师，只不过这需要异于常人的实力。大剑的一击确实非常沉重，但灵活度实在不太理想。若考虑到和魔物的连续战斗，还是阔剑的效率最高。儘管如此，这个男人挥舞的这把大剑……有可能是变种剑的一种，在他的手上就如同阔剑一般，轻鬆自如地挥舞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先较量完我再告诉你！」

变种剑又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挥来。能够实现如此速度的肉体性能，乃至于剑技，都让我讚叹不已。

变种剑是一种能以双手或单手使用的长剑，通常约一•二至一•四公尺长。但这个男人的剑却长达一•五公尺以上……这样看来，这把莫非是阔刃大剑？不仅攻击距离很长，而且可能使用了惯性控制，因此回击速度极快。

「啧！」

我暗自咂嘴，并伸手掏出胸前口袋里的小刀，随后发动不可视刀剑，从正面挡下那把剑的攻势。

「好险！」

我进一步将身体强化，并从正面挡住对方的攻击。那把剑确实十分沉重，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我可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用这把不可视刀剑将它挡下。

不知道对方是否因为自己的剑被挡下而感到惊讶，他说：

「……果然厉害，你是第二个能够正面挡下我这把剑的人。」

「您过奖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夸奖，所以坦诚地接受了。不过这句话又让我再次认识到我们正在战斗的事实。

我默默地打开心中的那个开关，这是一种战斗时特有的感觉。是在黄昏进行生死攸关的战斗时的感觉，也就是所谓「进入Zone」的状态。

我集中精神测量与对方的距离，大约十公尺左右……不知道是否在不可视刀剑的範围内？虽然也可以延伸……但现在就用那一招吧。

我一脚使劲踢向地面……紧接着沖了过去！

「速度满快的嘛！」

我压低身体避开对方猛力挥出的大剑，随后用不可视刀剑从下而上刺向对方的喉咙。只见刀光一闪，可惜这招被大剑防御住了。既然如此……

我心中暗忖，跟着从左手的小指发动不可视刀剑。

「可恶！也能够从指尖发动吗？」

「……」

他竟然能看见？甚至还知道我能发动？我根据前面那句话，先假设对方拥有某种知觉系的能力，但后面那句话就不太清楚了。这个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的不可视刀剑的？

看样子对方似乎能看见我的不可视刀剑，我只是轻轻挥动一下，对方便立刻躲开。不过，即使对方能看得一清二楚，我也能确信下一招可以将他制伏。

因为我很清楚这场战斗的优势是站在我这一边。不知道对方是否开始有些急躁，我看得出他的挥剑动作从刚才就变得有点迟疑。

我直接利用惯性控制，以不可视刀剑进行回击，我的动作毫不留情，彷彿要将对方的手臂给砍断……只是下一个瞬间，我的眼前顿时生出一道冰墙。

见到此景，我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而杀气也一下子平静下来。我感觉这股紧张的气氛变得缓和许多。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你们两人都马上住手。基尔，你做得太过头了，你刚刚差一点就成了刀下亡魂耶？」

「妳说啥，我还没有使出绝招呢。」

「这么说的话，这孩子也一样吧？刚才那一招明显足以砍断你一条手臂喔。」

「呃……我承认，那招的确对我相当不利……」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冰墙，接着有位女性现身。她有着一头像火焰一般的红色头髮，言行举止优雅大方。我似乎曾在哪里看过这张脸……

「啊……我想起来了，我和雪莉对战的时候，妳曾在一旁观战吧？」

我这么询问她，同时对自己施展治癒魔法。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杀气了，所以我便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与他们对话。

「哎呀？尤利亚同学，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

「呃……你们两位是？」

「我叫基尔，是S级对魔师。」

「我是库罗蒂雅，同样是S级对魔师。」

「咦……」

我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仔细想想，那样的技巧绝非寻常的对魔师。我本来也是打算再认真一点和对方厮杀。不过，因为我曾打赢雪莉这样的A级对魔师，所以能让我发挥真本事的对手，大概也只有S级对魔师了……这样一想，我多少有点明白了。

「在黄昏生存两年……虽然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但从实力来看，似乎名不虚传。喂，库罗蒂雅，妳的战斗时间有多少？」

「不太清楚……我想应该已经超过一千小时了吧？」

「和我差不多……如果真的是两年，代表这家伙已经在黄昏待上了一万七千小时以上。虽然我不认为他的实力超过我们十倍以上……但妳说得果然没错。」

「我早就提醒过你啦，这个孩子很强。」

「这种事要先说清楚啦。」

「因为我也想看看这孩子认真起来有多厉害嘛～」

「装什么可爱，妳这个三十岁的老太婆。」

「等等！人家也才二十七岁！」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两人打打闹闹的情景，随后基尔回过头告诉我：

「好了，你合格了，我带你去见那个家伙。」

「要、要带我去见谁？」

基尔先生说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S级对魔师，序列第一位，人类最强的男人•塞拉斯。」

接着我便被这两人直接带去和人类最强的S级对魔师会面。

他们带我来到一间看起来不甚起眼的小屋前。这里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反而比较靠近结界都市周边的大墙。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告辞了。」

「尤利亚同学，加油啊～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面吧。」

「咦？等……！」

我就这样独自一人被丢在原地。

咦，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什么事也没说就把我带来，然后丢下我不管，这教我该如何是好……？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从屋里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接着大门打开了。

「喔喔……你来了啊，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来吧，尤利亚同学，请进。」

「咦……那么……打扰了。」

我按照对方的指示进到屋内，却对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因为屋内的陈设简朴得不像是一般人生活的地方，只有椅子和桌子，角落摆着一张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看不出是人类生活的地方。

「来、这是红茶，请用……」

「谢谢。」

这个戴眼镜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身高约一百七十公分，和我差不多高。一头长长的黑髮扎成一束，编成三股辫。

根据他温柔的笑容、声音和举动，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为人。话虽如此，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主观看法……我觉得他是个非常和善的人。

「不好意思，突然找你过来这里。」

「不，哪里……我是听说塞拉斯先生在这里才来的。」

「我就是塞拉斯。初次见面，尤利亚同学。」

「咦……你就是塞拉斯先生吗？」

「嗯，吓了你一跳吗？」

「那个……我这样说可能有点失礼，我以为您会是个态度更强硬的人。」

「哈哈哈，经常有人这么说。其他的S级对魔师也经常对我说要表现得更像样一些。」

「呃……您真的是那位序列第一位的塞拉斯先生吗？」

「虽然这个头衔有点夸大，但大致是这样没错。尤利亚同学，请多指教。」

「好的……」

他从桌子的那一头向我伸出手，我也跟着伸手和他握手。我握到的是一只瘦弱纤细的手，完全不像是S级对魔师的手。不过这个人并没有说谎的理由，一个人的实力强弱不能光靠外表来衡量，我对这一点再清楚也不过了。但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人类之中实力最强的人……我对他的印象只有和蔼可亲。

「我的手很瘦弱吧？」

「您、您说得是。」

「尤利亚同学的手比我想像得还要粗壮厚实，不愧是曾在黄昏中熬过两年的人。」

「您相信我说的话吗？」

对一般人而言，在黄昏生活两年这种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妄想，这个人却以坚定的眼神盯着我的眼睛如此说道。

「很抱歉，我调查过有关你的事。两年前你是第三结界都市的学生，成绩敬陪末座，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笔试方面还算可以，但战斗技术惨不忍睹，甚至可以说令人绝望，组队时主要是作为治疗师。这样的你却能在短短两年间成长为S级对魔师的水準，从常理来看根本不可能。不过，如果说是在黄昏生存两年的话，那就说得过去了。而且我也和你一样……」

塞拉斯先生说完，将自己的右手臂露了出来。

「黄昏症候群，第五期……」

「是的，几乎所有的S级对魔师都罹患了黄昏症候群。其中虽然也有对身体完全没有影响的人，而我也和你一样。」

「是……这样啊。所以您找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呢？」

「我希望你能成为第十三名S级对魔师。」

「我吗？」

「对，就是你。你绝对有这样的实力。你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能力有多强吧？」

「……呃。」

我心知肚明，自己的实力确实有所长进，但成长的只有战斗技术，我的内心依然不够坚强。我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我只是在黄昏中偶然倖存下来的普通孩子。

「不愿意吗？」

「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嗯。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提出如此唐突的要求，然而，对我方来说，我们可不能让你这种才华洋溢的人就这么游手好闲。所以我有个提议，你能以护卫的身分跟我前去第一结界都市进行远征吗？话虽如此，身为学生的你，仍必须通过学生选拔才能参加。而且站在我方的立场，我们也不能毫无理由地就突然将你拔擢为护卫，因为这关係到体裁等各种方面的问题。」

「远征……吗？」

「其实，王族的人目前正在各个都市间进行视察。这座第七结界都市虽是视察的最后一站，但仍需要一些人手帮忙护卫王族的人返回第一结界都市。现在高层正对各都市的优秀人才进行详细调查。再说，为了培养后进，穿越黄昏前往其他结界都市堪称是十分宝贵的经验。倘若有朝一日能成为高阶对魔师的话，都市间的移动还会更加频繁。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

我原本就怀有成为优秀的对魔师，并且把这个世界从黄昏中解放出来的远大目标。但因为那是遥不可及的目标，所以我才能一直梦想着，就是这样我才能过着舒适的生活。有梦想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因为可以为了梦想而努力，并鞭策自己前进，无论面对多么痛苦的状况，都能勇敢面对。但我不一样，我只是……想藉由梦想来逃避现实罢了。

是的，我一直都在逃避。而现在……一旦知道自己能成为被评价为人类最后希望的S级对魔师……我也根本高兴不起来。

我还有什么不足？

可是，纵使如此，即便心中一片迷茫……我也想继续前进。人类自从在人魔大战中败北后，就迟迟没有任何进展，既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依然维持着原本的状态。在那样的状况下，我……如果我能出一份力……我想尝试看看。

等我做好心理準备的话就为时已晚了。即使只能不断前进，不断迷惘，不断困惑，不断痛苦下去，我也……

「……人类也差不多该前进了，我们已经培养出许多后起之秀，现在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夺回这片土地、恢複光明的时候来临了，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